白崇禧是中国现代史上的重要人物，一生以军事为业，参加过护法战争、北伐战争、抗日战争及历次国共内战。1924年加入国民党后，始终担任国民革命军、国民党军高级将领，在民国史的各个阶段，都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郭廷以校阅的《白崇禧口述自传(国民党陆军一级上将小诸葛亲述)》是回忆者与研究者为了深入历史细节，恢复历史的真相，孜孜以求，共同完成的成果，其史料之详备，挖掘之深入，细节之丰富，是历来口述史中极为少见的。

“百科史学”是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规划并陆续出版的一套大型学术书系，是中国出版集团公司的重点图书项目。“百科史学”坚持严格的学术标准，坚持原创性、权威性、独特性的出版理念，选题多为近现代重要历史人物的口述史、传记、回忆录及史学著作，绝大部分图书系首次在中国大陆出版，具有极高的史料价值。

郭廷以校阅的《白崇禧口述自传(国民党陆军一级上将小诸葛亲述)》是白崇禧最重要的一部著作，被台湾“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列为“口述历史访问计划”中的重点，白崇禧也是被访问的国民党将领里军阶最高的。这部口述自传是整套“口述历史丛书”中资料最为完备、准确、具体的，为中国近现代史研究，特别是近现代军事史和国共战争史研究提供了重要的参考资料。

第一编 早年生活

第二编 统一广西与北伐

第三编 抗日前情势

第四编 抗日战争

第五编 军训八年

第五编 军训八年(续)

第六编 战后来台

第七编 广西的地理概要

第八编 广西的建设

第九编 参加“国民大会”

第十编 广西军政时期

原版后记

我九岁时，六弟崇祜（宗墨）六岁，共师事白莲洲。在书房中，有同村毛长林者，年十七。于同学中年龄最长，品德最坏，性情暴戾，常欺侮我兄弟二人。每月初一、十五他勒令同学供其金钱、食物，名之为进贡，其座位恰于书房通往厕所之间，同学路经该处，他若不高兴，动辄打人，名之为纳路税。我与六弟向憎恶其暴行。初一、十五既不“进贡”，大小便时绕道而行，避其凶锋。他见我们不屈服，气愤已极，常常责骂我弟兄，或殴打崇祜。我虽恼怒，因年龄幼稚不敢与之斗力，乃于崇祜密商非以智不能取胜。某日下午放学，乘毛下五级高之石阶时，我出其不意，在后用力一推，毛滚滚而下，我乘机踢之两脚，迅速跑开，藏于我家背后之山岩内，叫崇祜回家禀告我的父亲说明毛在书房之恶迹，以及我不得已而报复之经过。毛因面部、膝部受伤，流血甚多，毛之家人向父亲责难。父亲虽不满毛在书房横行无理之行为，但仍愿赔偿其医药费用。父亲对我因受辱而报复之行为则不予深究。毛之家长复向白莲洲老师报告，白虽明察事之起因，为维护纲纪，将我棍责，并告诫毛以后不准再欺侮同窗。此虽是我读书以来，第一次受处罚，然而毛之“纳贡”、“苛捐”亦因而取消，同学称快。

我十岁以后读毕四书五经，其中以《书经》之《洪范篇》最难记忆。某次，我反复诵读，不能熟记，而翌日恰为初一，又要背诵已学过之经书。我读至深夜，犹不能记，急得痛哭，当时母亲在旁做针线相陪，劝我休息，待晨间再早起诵读，必可熟记。翌日拂晓，母亲唤醒我再读，果然很快便能记忆，而旧功课亦一一及时温习完毕。我幼时读书，每当夜间温习，母亲必定相伴，见我有艰难之状，则予以劝慰，虽时隔数十年，昔日之慈颜懿训至今犹历历在目。

父亲见背，税叔志业公以蒙馆管教松弛，欲送我至六塘圩新成立之小学校。他亲自带我至罗锦圩见我八舅父马公小甫，请于送其子马献芝入学之便，连同送我及税姨婕之子白冠贤往六塘接受新式教育。我八舅父嫌贫爱富，只允我于其店中做学徒。税叔当场反对，立即带我回家。约同本村乡老，敦请白莲洲老师主持私塾，我于六弟崇祜就读年余。会吕元甫、吕伯刚、李仲义诸先生创立会仙小学，距我家约三华里，我与崇祜走读两年有余。

我十四岁考入陆军小学校（报名时为符合规定，虚报十五岁），全省报名千余人，只取120名，我名列第六。蔡锷为总办，蔡是同盟会员，宣传革命思想。同学多受其薰陶纷纷剪发，以后于陆军中学中凡无辫者，几尽为广西学生。我人陆军小学不及三月，患恶性疟疾，忽冷忽热。半年过后，因功课旷废甚多，无法参加甄别试。蔡总办见我入学成绩优异未令退学。病延一年，家人以为长期如此殊非良策，不如医愈后再投考学校，于是决心向校方申请退学。

十六岁，我与六弟崇祜投考广西省立初级师范（当时师范分优初二级），以第二名录取。校长廖道传办学认真，同学莫不慑服。入学后，我因屡次考试名列第一，按照学校规定被选为领班生。

于师范，我与崇祜共宿一室，当时有同学何树信者，系桂林城内人，因成绩不能与我竞争，怀恨在心，常以“乡下人”取笑我与崇祜。我素不理会。一日，他乘我不在，至我室内以恶言詈骂宗墨。适我归来，问之何事？何云：“呸！乡下人！”我不禁大怒，以为大丈夫不可再受辱，狠狠地将何打倒地上，再踢他两脚以示惩罚。此为我做学生以来，第一次打架。何趋告校长，优初两级同学闻之皆来劝我见校长时不可承认打倒何某事，我以为一人做事一人当，未接纳众人之意见，并整理行李，对宗墨说：“若校方决定开除我，我立刻回家，汝务必努力读书。”诸同学因知何之为人，乃推举代表向校长陈情，说明何侮辱我之经过。后经校方调查事由之始末，以为我不该殴人，而何亦不该欺侮同学，我被记一大过了事。

P3－5

白崇禧（健生）将军是本所已访将领中唯一的陆军一级上将。从1963年2月7日开始至将军逝世前8天——1966年11月24日，一共访问了128次，初稿约52万言。其中第1次至第21次由马天纲先生整理，第22次至第53次由陈三井先生整理，第54次至第71次由贾廷诗先生整理，第72次至第128次由我整理。

我幼年即闻将军大名。时值抗日期中，乡里长辈谈及将军，辄眉飞色舞，大有“有小诸葛在，东洋鬼子其奈我何”的乐观心理。1965年春，我奉命接替贾廷诗先生继续访问将军，能记录其生平事迹，真使我喜出望外。

访问过将军的同事都觉得此一工作是一乐事，将军和蔼亲切，使访问者如沐春风。将军对于我们的访问，十分重视，称之为“开会”。后来我发现他在接受访问期间曾询问过许多有关当事人，要他们提供意见或资料，他自己也动手找资料，写大纲，其准备应访的热诚很令我们感动。据我所知，将军用作谈话参考资料者至少有下列数种：

一、白德贞女士（将军之姊）提供家世资料。

二、何应钦将军编著《八年抗战之经过》。

三、在台军训部旧属提供《军训八年》资料。

四、回协杂志文书等。

五、满云先生（广西立委）编《广西概况》。

六、国民大会资料。

七、黄旭初先生在香港《春秋》杂志连载文字。

八、广西绥靖公署编《定桂联军统一广西战史初稿》、《完成北伐战史初稿》及《第一方面军护党救国战史初稿》。

除了参考这些资料以外，访问时还请追随他多年的随从少将秘书杨受琼先生以及战略顾问委员会上校参谋吴祖堂先生参加，遇有疑难，互相讨论补充。

徐启明将军说：“健公在每一次战前总尽一切可能以期获得情报，最后才下决定。”将军应我们访问也是如此，我们访将军一人，等于连带地扩及将军的僚友。他费不少时间来说明我们已粗知大概的史事，然后作精彩的补充与评论；另一个与其他应访者不同之处，是他鼓励访问者多提疑问，如果所提的疑问与将军意见相左，他亦不以为忤，坦然作答，他觉得这是让他有机会来澄清世人对他的误解。从第125次访问起，将军开始口述广西（国民党）与中央决裂的经过，不幸12月2日将军猝然归真。我们既为巨星的殒落而悲恸，复为访问工作的终止而惋惜，因为希望将军指教的问题仍很多。

将军逝世快一年了，初稿即可装订成册，这是将军对本所最有价值的赠品，相信也是本所对将军最有意义的纪念品。访问期中很多先生直接间接地帮助过我们，将军去世后诸贤公子以将军若干资料及1500余册书籍赠送本所，在此一并致谢。

陈存恭

1967年11月

本所首任所长郭廷以教授一向注重口述历史的访问工作，对白崇禧将军的访问非常重视，他曾指示工作同仁说：“即使两三次的访问，仅访得一两句我们所未知或有启发性的话，就算有其收获了。”因此对于将军的访问，持续了3年又10个月。

1963年2月7日，郭所长指定贾廷诗、马天纲两位先生开始访问将军，并由天纲兄记录；次年，天纲兄赴英留学，自第22次起由陈三井先生接替；1964年秋，三井兄赴法留学，第54次起由廷诗兄兼任记录；1965年春，廷诗兄准备赴美留学，第72次起由笔者负责记录，又自第82次起，由笔者独任访问兼记录，以迄于1966年11月24日，将军不幸归真前最后一次的访问（第128次访问）。

1967年，初稿抄录成册，由郭所长校阅全稿。又第71次以前之初稿，业经送呈将军改正，其余各次初稿，因将军猝然辞世，而未及审阅，深以为憾。

近年来，香港某杂志分次刊载本记录初稿，因此本所在将军家属同意下，提前刊印本记录。无疑的，口述历史的访问，乃在搜集正确可靠的史料，但应访者对涉及派系纷争，私人恩怨之处，自难持平，未可尽言，惟其既具有代表性，故仍全部保留，以供学者参考。

本记录的出版，蒙三井兄全力协助，上册是他和谢国兴先生负责校对的，下册是笔者和周道瞻、沈松侨两位先生负责校对的，刘增富先生校对全书两次，皆极辛劳，谨致谢忱。再者，本稿曾誊录多次，错误难免，尚希读者谅警。

陈存恭（本所研究员兼口述史组执行秘书）

志于1984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