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虑的意义》是美国存在主义心理学大师罗洛·梅代表作,主要讨论“焦虑的意义以及它对人类经验的价值”。焦虑有它毁灭性的部分,但也有建设性的部分。“面对焦虑”一直是人类的生存课题。在人类祖先发展思考能力,以及运用象征与工具来拓展保护范围方面,焦虑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
但是到了现代,人类的焦虑对象已不再是远祖时代老虎和乳齿象的猎物,而是受伤的自尊,被自己的族群孤立,或在竞争中受到失利的威胁。焦虑的形式已经改变,但是焦虑经验依然大体相同。
焦虑无所不在,如果我们能穿透政治、经济、商业、专业或家庭危机的表层,深入去发掘它们的心理原因,或者试图去了解当代艺术、诗歌、哲学与宗教的话,我们在每个角落几乎都会碰到焦虑的问题,并以某种方式与之共处。
本书是为那些感受到今日社会的压力和焦虑冲突的人而写的,也是为那些寻求焦虑的意义、原因,以及可能的因应之道的人而写的。而对于现代心理治疗学派的比较研究感兴趣的人,又不妨把本书当作教科书,其中呈现了这个领域十几位代表人物的观点。要了解这些不同学派,通过焦虑理论的比较是最有效的。
《焦虑的意义》是一代心理学大师罗洛·梅的代表作,针对当代最普遍、最突出的心理问题——焦虑而写。
作者检视了不同的焦虑理论,从哲学、生物学、心理学、文化学等多角度分析了焦虑发生的心理本质及其积极意义。他挑战了“精神健康就是没有焦虑”的流行观念,坚称焦虑恰是人类的基本处境,焦虑可以使我们免于无聊困乏,使我们的心智敏锐,并开创出人类存在所必需的张力。他的思考点出了一个当代研究中几乎没有触碰的主题,那就是焦虑与智慧、创造力和原创性的关联,进而引导人们以积极的而非具有毁灭性的方式来处理焦虑。另外,罗洛·梅还根据针对未婚妈妈等人群的大量临床案例,指出了管理焦虑的具体方法和途径。他令人信服地告诉我们,焦虑可以成为人们正向转变的动力,因为唯有在直面并且处理焦虑后,自我实现才可能发生。
本书对当代深陷焦虑之中的各界人士极有参考价值。
在弗洛伊德和其他深度心理学家出现之前,焦虑的问题是属于哲学伦理学和宗教讨论的范畴。特别着力于焦虑与恐惧问题的哲学家,对于建立抽象的知识系统并不感兴趣,倒是人类存在的冲突与危机吸引了他们的注意。正因为焦虑是人类无可回避的处境,所以他们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于是,历史上对于焦虑及其相关问题的真知灼见,多出自那些同时关注哲学与宗教问题的思想家,如斯宾诺莎、帕斯卡和克尔恺郭尔等人,也就不令人意外了。
探索焦虑问题的哲学背景,对于了解当代的焦虑有两点帮助。首先,最明显的助益就是,我们可以在这些哲学家的著作中,寻觅出焦虑意义的洞观;例如克尔恺郭尔所见的这类观点,不仅预示了弗洛伊德理论的到来,更在某些方面预测了弗洛伊德以后的发展。其次,这样的探索也可以澄清我们社会中焦虑问题的历史背景。由于个体的焦虑受限于他所在的历史文化处境,因此如果我们想要了解个体的焦虑,就不能不对他的文化以及形塑他成长氛围的主要观念有所了解。①因此,本章研讨说明的重点是,对当代的焦虑具关键影响的某些文化议题与态度,究竟是如何产生的。
以身心二元分立的议题为例,这个观点的现代主流版本是由笛卡儿以及其他17世纪的思想家所提出来的。它不仅在19世纪晚期和20世纪,造成许多人的心理分裂与焦虑,同时在某些方面也为弗洛伊德定下了讨论焦虑问题的基调。②
另外一个例子是,我们的文化一直对“理性的”、机械的现象过度热衷,却对所谓“非理性的”经验加以抑制。因为焦虑总是有些不理性,于是我们的文化便倾向压抑这样的经验。我们不妨以两个问题来探讨这项议题:为何直到19世纪中期,焦虑才被认为是问题而浮上台面?为何在20世纪30年代晚期以前,尽管针对恐惧的研究在心理学界已成为主流达半世纪之久,但是心理学各家学派却根本不把焦虑这个问题当一回事(精神分析学派除外)?在诸多分歧的回应中,其中有一个重要的答案是,自从文艺复兴时代以后,我们对“非理性”现象的观察,便普遍采取一种保持距离的态度。我们只有当某些经验能够被“理性地”表达——也就是能提出知识上的“理由”时,才会认可这些经验,并把它们纳入合理的研究范围。我们在本书几个关于未婚妈妈焦虑研究的案例中,便可以看到这样的倾向。让我们特别看看海伦(第九章)这个例子。她因未婚怀孕而十分焦虑,但是她却不断地关注自己怀孕的客观“事实”,以此压抑焦虑。海伦把理智上不能“接受”和解释的想法与感受,都排除在意识觉察之外的做法,乃是我们这个社会中许多人的缩影。
因为恐惧是具体而明确的经验,我们可以提出“合于逻辑的”原因加以解释,并且可以用计量的方式进行研究;但是焦虑则不然,它在人们的经验里,乃是一种极端非理性的现象。因为焦虑的非理性特质而压抑它,或者用“恐惧”一词将它合理化的倾向,在我们的文化中绝不限于高级的知识圈里。在医疗临床或精神分析的治疗工作中,焦虑的问题也不断成为主要的障碍。本书的个案海伦便是一个绝佳的例证。我们若是想要了解这类倾向是如何发生的,那么就必须深入探索我们的社会态度与规范形成的背景。
在接下来的讨论里,我将不会把哲学的解释系统当成事件的因果,而是把它们视为该时代整体文化发展的一种表现。那些哲学解释系统对当时和后世具有重要影响的哲学家(例如我们将在本章中提到的哲学家),正是那些能成功穿透和传达文化发展之主流意义与方向的人士。因此,由某个时代知识领袖提出的解释系统,便会以无意识认定的形式,成为后世许多人们的共同看法。③
我们的讨论以17世纪为起点,因为主导现代的思想系统,是在那个时候成形的。虽然指引该世纪科学家与哲学家的许多发展原则,在文艺复兴时期已经浮现,但是一直要等到17世纪,这个由笛卡儿、帕斯卡、莱布尼茨、洛克、霍布斯、伽利略、牛顿等大家所塑造的经典时代,这些原则才得以形成系统。
在了解人类本质这件事上,17世纪的哲学有一个共同的看法,那就是它们提供“人类问题的理性解决之道”。④这些学说的公分母在于,它们相信人是理性的动物,有能力在知识、社会、宗教以及情绪生活上自主。数学被认为是理性的主要工具。这种对“自主理性”(保罗·蒂利希的用语)或“数学理性”(卡西尔[Emst Cassirer,1874—1945,译注:德国新康德主义哲学家]的称呼)的信念,乃是文艺复兴以降主导文化革命的知识原则,它推翻了封建和专制,最终成就了布尔乔亚阶级的独尊地位。当时人们相信自主的理性可以掌控个人的情绪,例如斯宾诺莎就持这种看法。自主的理性也可以使人类掌控物理的性质,这个信心后来被物理科学一日千里的进步完全验证。这股发展的动力是由笛卡儿对心物的截然二分所赋予的,内摄(intension)的思想过程与外延(extension)的物理性质毫无干涉。
重点在于笛卡儿二元论引申出来的副题——包括身体在内的物理性质。可以借由机械与数学的法则来了解和控制。于是,当代对易于以机械和数学处理的现象,便过度地热衷。这个过度热衷的倾向,一方面使得人们尽可能地把机械与数学的方法,应用到各种经验领域中去,另一方面,它也造成了把那些不易于使用这种方法处理的经验面向,剔除于我们考量之外的风潮。在文艺复兴后新兴工业主义的需求下,对于非数理以及“非理性”经验面向的压抑,可说是携手并行、互为因果的。凡是可以被计算和被度量的,便在工业和工作的世界里具有实用性,而“非理性”的事物则没有这样的价值。21-23
焦虑,不只是当代或西方的问题
本书是针对当代最急迫的问题而写,历经数年的探索、研究与思考始成。对心理学家与精神医生而言,临床经验已经证明,心理治疗的核心问题在于焦虑的本质。只要我们能够解决这个问题,便已经在了解人格整合与裂解的成因方面,迈出了第一步。
但是,如果焦虑只是一种调适不良的现象,我们大可把它交托给咨询室与诊疗间,而本书也大可放在专业图书馆就好了。然而,我们今日生活在“焦虑时代”的证据,可说是无所不在。如果我们能穿透政治、经济、商业、专业或家庭危机的表层,深入地发掘它们的心理原因,或者试图去了解当代艺术、诗歌、哲学与宗教的话,我们在每个角落几乎都会碰到焦虑的问题。在今日这个变迁的世界中,日常生活的压力与紧张,已经让每个人都需要去面对焦虑,并以某种方式与之共处。
百年来,基于本书将陆续谈到的理由,心理学家、哲学家、社会历史学家,以及其他的人文学者,对这个紧随现代人,无形又无名的不安状态,越来越关注。然而,据我所知,迄今只有两本书写就——作者分别是克尔恺郭尔(Sren Kierkegaard,1813—1855)与弗洛伊德——主旨在于呈现焦虑的客观形貌,并指出与它共处的建设性方法。
本研究试图将西方文化中,不同探索领域发现的焦虑理论整理成册,找出这些理论中的共同质素,并形塑某种共同的基础,以利未来的研究。如果本书对焦虑理论的统合,能够对这个领域的连贯性与理则化有所贡献,那么我的目的基本上也就达到了。
焦虑并不只是抽象的理论概念,其理至明;它就像游泳对于乘船在岸外一英里翻覆的人一样地重要。不以当下人类问题为依归的焦虑讨论,是不值得去写或读的。因此,理论的综合必须经由实际焦虑情境的研究检证,而挑选出来的案例研究是为了找出具体证据来支持我的结论,以指出焦虑的意义以及它对人类经验的价值。
为了把本研究维持在可处理的限度内,我的范围仅限于当代人具有价值的观察,甚至于只挑那些最重要的人物。他们是我们西方文明的代表人物,不论是作为哲学家的克尔恺郭尔、作为心理治疗师的弗洛伊德,小说家、诗人、经济学家、社会历史学家,还是其他对人类问题具锐利洞观的人,都包括在内。把时空缩限在一定范围内,能够使焦虑问题更形聚焦,但是这并不表示焦虑只是当代的问题,或只是西方的问题。我希望本书可以刺激其他领域中的类似研究。
因为我对焦虑这个主题极感兴趣,所以我会针对我的研究发现加以说明,不仅使专业读者能够清楚,即使是学生、社会科学家,以及想对当代心理问题有所了解的读者,也都能够一目了然。事实上,本书是为那些感受到今日社会的压力和焦虑冲突的人而写的,也是为那些寻求焦虑的意义、原因,以及可能的因应之道的人而写的。
对于现代心理治疗学派的比较研究感兴趣的人,不妨把本书当作教科书,其中呈现了这个领域十几位代表人物的观点。要了解这些不同学派,通过焦虑理论的比较是最有效的。
在本书写作期间,我对焦虑的看法曾受惠于多位同仁和朋友的砥砺,讨论的内涵因此更为深广,但是因为人数太多,无法在此全数致谢。不过我想要表达对莫勒教授(Dr. O. H. Mowrer)、戈尔德施泰因医生(Dr. Kurt Goldstein)、蒂利希教授(Dr. Paul Tillich)与琼斯教授(Dr. Esther LloydJones)的感谢,他们在不同阶段分别阅读了我的手稿,并就他们的专长与我讨论了许多关于焦虑的问题,使我深具启发。我同样要感谢弗罗姆医生(Dr. Erich Fromm)以及怀特学院(William Alanson White Institute of Psychiatry, Psychoanalysis and Psychology)的其他同仁对这个研究直接与间接的协助。最后我要感谢的是,未婚妈妈之家的精神医生与社工人员,是他们协助完成了书中的个案研究。这些同仁在了解个案方面,提供了专业的协助,不过基于伦理因素,他们必须以匿名处理。
时代先知之作!
——《美国人类学家》杂志
罗洛·梅是我钦佩的心理治疗家。其实,我并没有专门加以研究,只是曾经拜读过他的《人的自我探索》(Man’s Search for Himself)、《爱与意志》(Love and Will)以及他讨论焦虑和暴力方面的大作,深深被他的博学与智能所吸引。对于像我这样一个哲学和人文的研究者,之所以爱读罗洛·梅,并不只是因为他在哲学、文学与经典方面的精熟,更是因为他能将哲学、文学与心理学合冶于一炉,炼出治疗心灵病痛的药方,使他成为心灵的良医。
读罗洛·梅的著作令人感动的,是他从博学中提炼智能,而且,这些智能存在的理由是为了对他者的慷慨与照料,他们都是医治心灵的佳音。
——加拿大多伦多大学中国哲学与文化讲座教授 沈清松
罗洛·梅思想形成的标志是《焦虑的意义》……通过对焦虑的研究,罗洛·梅逐渐形成了以人的存在为核心的思想。在这种意义上,该书为罗洛·梅此后的著作奠定了框架基础。
——南京师范大学心理系教授、《罗洛·梅文集》译者 郭本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