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入军校
清晨的阳光柔柔的，像少女的手轻拂着大地，给人一种温暖可爱的感觉，尤其在这热得令人窒息的八月，这早上唯一的舒适，更难能可贵，令人珍惜；静静的河面上蒸腾着一层水汽，形成一丝丝白雾，就像一杯刚泡好的绿茶，散发着缕缕清香，给人几许陶醉，总想掬一口放入嘴里，感受那份温柔的美；河畔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坪，露珠挂在嫩绿的草尖上，映着阳光，耀出刺眼的七彩光芒；放牧的老人和小孩牵着青黑色的大水牛，漫步其间，水牛吃草的声音伴着鸟儿的啁啾，轻轻地划破了这醉人的宁静；田里的水稻正扬着花，孕育着一颗颗饱满的果实，被青草覆盖的田埂纵横交错，把一片片深青色的稻田地，分成了一块块三角形和正方形；与稻田相依的是一条国道，汽车来来往往发出急促的声音，转眼间又奔向了远方，但这丝毫不影响小镇田间的宁静与和谐，人们也不在乎那些车来自何方，即将驶向何处，他们照例在公路旁做着晨练，拉着家常，时不时和田里劳作的人们寒暄几句，询问着庄稼的情况，这一切在晨光的沐浴下显得那样亲切与自然。
这是一座三层小楼，前面紧依着国道，后面放眼望去是一片深青色的稻田和绿色的草坪，还有那条哺育了这个小镇多年的还乡河，它是整个小镇的生命之源，是全镇人民的母亲河，不知有多少代人了，他们饮水、洗衣、灌溉以及围绕着这条河发生的故事，至今都没有人能够说清。尽管小镇日益被现代化，但这条河却始终保持着那份清澈与明净，不含一点儿杂质，正如从这里走出去的人们一样，永远保存着那份淳朴与善良。
“快起床！都啥子时候啦，还在睡觉！”母亲一边推开卧室的门，一边不停地喊道。
床上侧卧着一副蜷曲的身体，从头到脚都被一张绣有“龙凤呈祥”的花边大绒毯蒙得严严实实，除了外部轮廓还可以证明上面睡着一个人之外，就再也没有什么可以证明那是一个熟睡的人，更无从知道那是一个男人还是女人。
“你真是没出息，高考一结束，整天就知道吃、睡、看书，从不知道为家里做点什么。今天都什么日子了，录取的消息一点都没有，我还真没见你着急！”母亲收拾书桌时，不停地埋怨道。
“你今天无论如何也得给你班主任打个电话，问一下究竟录取没有！”母亲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紧接着补充说：“你是不是考砸了，根本就不可能录取？”
母亲并没有奢望从床那边得到任何答案，带着满肚子狐疑，弯着腰，麻利地收拾着书桌。
母亲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张弛，取名原意“文武之道，一张一弛”，就是希望他将来“习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撑起张家的大梁，令她欣慰的是，大儿子大学刚毕业一年，就在外打拼出了一点属于自己的成就，现在她再也不用为他操心了，因为儿子已经长大。母亲也常常为这样一个非常有出息的儿子而高兴不已，在她眼里，张弛的每一分成长和每一丝成就，同样也属于她，而且她也极尽宣传之能事，每与人聊天，就在别人面前夸耀她的大儿子“能干、有出息”，只有这样，她才能最大限度地感受到抚养儿子的真正意义。
床上睡的是母亲的小儿子张扬，对于这个孩子，母亲没少费心，从小张扬就爱与人打架，在家同哥打，出门和同学打，天生好动，特别淘气，不听话，父母指东，他向西；父母指西，他向东，从不像张弛那样本分懂事。小时候曾取名张骋，希望他能和哥哥一起像野马驰骋草原那样，顺风顺水，马到功成。然而事与愿违，张骋并不像他们心中所想象的那样温顺听话，后来在一次全国人口大普查中，由父亲做主，改名为张扬，因为这样更符合儿子的性格：个性张扬，天生淘气，爱打架，什么事情都喜欢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做，不愿意受到拘束。
绒毯下的张扬睁着眼，若有所思，却依然纹丝不动，从母亲进门的那一刻，他就已经醒了。他知道每天早上母亲收拾房间时，就会习惯性地唠叨不停，而且他更知道，对付母亲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沉默，变知道为不知道，化有事为没事，如果对母亲的唠叨进行反驳，那只会招来更多的唠叨和指责。对于母亲“刀子嘴，豆腐心”，心里认输，嘴上不认输的性格，张扬早就练就了能进能退，能放能收的心态，反而赋诗一首：“唠叨复唠叨，唠叨何其多？我生在此家，活活受折磨。”
“张扬！”母亲瞪大了眼睛，突然吼了起来，“昨晚你偷着抽烟了？”
“什么？”张扬“嗖”地从床上撑了起来，莫名地问道：“什么抽烟？我一点都不知道！”
“没有？”母亲始终不相信张扬，声音提高了八度说：“地上的烟头难道是我扔的？”
“地上有烟头？”张扬显得有些疑惑地问道。
“你自己看！”母亲指着地上的两个烟头，显得有些生气地说。
张扬把身子向床边探了探，看着地上的烟头沉思了片刻，立即明白了事情的原因，紧绷的身体顿时松弛了下来，不耐烦地解释说：“那是舅舅抽的，你忘了？昨天他不是过来看我了吗？”张扬试着提醒母亲。
母亲似乎想起了昨天的事，用怀疑的眼神看了看张扬的表情，暂且相信了他，可嘴上仍然抱怨说：“反正从小到大，你就没有对我说过一句真话。”
母亲继续打扫房间，张扬也开始穿衣服起床了。
“今天一定要给你班主任打电话，问一下录取情况！”母亲背对着张扬命令道，“真是做饭的急，吃饭的不急。我究竟是为啥？”母亲话语中带着几分埋怨的心酸。
“知道了——”张扬显得有几分烦躁却又感到很无奈。
其实张扬心里非常明白母亲的焦虑，但他不想去与母亲争论什么，更不想让母亲伤心，他知道母亲为了自己高考录取的事，心里一直挂念着，整天不停地念叨，几乎就没有睡一个安稳的觉。
张扬一声不吭，默默地穿着衣服，屋子里只有母亲略微沉重的喘息声。
“于兰妹——快递！”公路边传来了一个中年汉子粗犷的喊声。
那是村里信使刘大叔的声音，不过时间长了，村里人都叫他刘信使。
“来啦！来啦！”母亲放下手里的活计，一边回答，一边用腰间的围裙擦手，并向楼下走去，临走时叮嘱张扬说：“穿好衣服，到厨房把早饭吃了。”
“哥——”母亲笑着迎上去，“什么快递啊？”
“先看看再说。”刘信使一边在绿色的邮包里取信，一边像拉家常似地回答。
母亲静静地等待着，心里已经预感到这是一份关于录取消息的信，但她极力控制着内心的激动和喜悦，在她没有真正看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她是绝不会轻易让自己的感情有任何的泄露，就像当初为张弛打开《录取通知书》那样，把幸福拽在手里，慢慢打开，一点点品尝，让自己全身都沐浴在幸福的雨露里，让幸福和快乐在激动的魔盘里，变成哺育人生的蜜浆。
“找到了，找到了……”刘信使把信递给母亲说：“妹子，你好福气啊！”
当《录取通知书》几个鲜红的大字跳人母亲眼里的那一刻，母亲脸上的喜悦瞬间蹦了出来，激动的因子加速了血液的流动，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颤动。母亲吮吸着来自信封里的幸福，让内心的快乐达到了极致。
母亲把《录取通知书》小心翼翼地抽出，捧在粗糙的手心里来回翻看，就像第一次拥抱自己心爱的孩子那样激动，那样留恋。她脸上的幸福在流淌，心里的虔诚在滋长，她感觉这是上帝赐予自己的第二次生命。她想呼喊，她想歌唱，她想轻舞，她要用一个女人所有的美丽来庆祝这幸福快乐的时刻。
“张扬！你考上大学了！”母亲对着张扬的卧室大声呼喊，她要在第一时间把这激动人心的消息告诉自己心爱的孩子，因为这份荣耀不仅属于自己，而且更属于张扬。
P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