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纪末的巴黎，贵妇人组织的沙龙堪称当时时尚、艺术、高雅礼仪的代名词，吸引了无数艺术家，甚至王公贵族、政界权贵。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巴纳德学院法语和比较文学教授卡罗琳·韦伯以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为线索，还原法国三位名媛的社交世界和命运起落，重现世纪末巴黎的社会面貌和政治思潮。

卡罗琳·韦伯是哥伦比亚大学巴纳德学院的法语和比较文学教授；她曾在宾夕法尼亚大学和普林斯顿大学担任教职。已出版的著作包括《罪与美：时尚女王与法国大革命》（2006）和《恐怖与其牢骚：可疑字眼与法国革命》（2003）。她目前住在曼哈顿。

第一部分
第1章　稀世珍禽（1885年6月2日）／045
主题旋律　美丽的鸟儿／090
第2章　我的唐璜，我的浮士德／091
第3章　阴影王国／154
哈巴涅拉舞曲　自由的鸟儿／213
第4章　波希米亚的孩子／214
第5章　衰亡与兴替／287
第6章　余桃偷香，红杏出墙／335
即兴曲　鸟鸣和鸟羽／360
第7章　被看见的艺术／361
短曲　鸟之歌／433
第8章　白马王子／434
第9章　巴黎，无论高低贵贱／475
第10章　当代阿拉米斯／511
从赞歌　相思鸟／545
第11章　疯子、情种和诗人／546
第12章　跛脚鸭／581
第二部分
变奏曲　笼中鸟／613
第13章　未曾送出的吻／614
第14章　十四行诗的素材／676
第15章　天堂鸟／706
第16章　比才夫人的画像／727
华彩段　画家、作家、鹦鹉、先知／769
第17章　优雅入门／770
第18章　我们的心／796
帕凡舞曲　配对／829／
第19章　普鲁斯特的幻灭／830
挽歌　悲情鸟／837／
第20章　人已逝，爱未央／839
第21章　后备情郎／883
第22章　女神与恶魔／899
第23章　只要姿态优美／924
第24章　须臾之物的王（1894年5月30日 ）／949
回旋曲　真正的禽鸟之王，或幼王万岁／992
尾声　天鹅绝唱／993
致　谢／994
附录一　作者附言／999
附录二　法国政权更迭年表，1792—1870年／1001
附录三　社交专栏作家普鲁斯特／1004
插图权利说明／1026
参考文献／1028
索　引／1057

第1章 稀世珍禽（1885年6月2日）

事后报道德·萨冈亲王夫人①那场年度化装舞会的社会新闻把它比作挪亚方舟、《一干零一夜》和一场幻梦，不过论其宏大的奇妙场景本身，它很可能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一年，女主人以动物王国为主题，要求她的一千七百多位宾客以布封伯爵的插图版著作为服饰参考②，这位启蒙时代的博物学家曾研究环境对植被的“变性”作用。

一座巨大的庆典庭院把德·萨冈夫人位于巴黎圣日耳曼区的私人宅邸与不远处的市井喧杂隔绝开来。庭院里，五十位头戴白色假发、身穿红金色制服的男仆忙着招呼相继到来的宾客，把他们从饰有家徽的马车上搀扶下来，引他们走进一座淡紫色电灯光照亮的大客厅。

1(这座宅邸的女主人认为“斯万-爱迪生电灯”③——当时灯泡在巴黎还十分罕见——要比蜡烛或煤气灯光更喜庆。)在一位瑞士护卫宣布他们的姓名和头衔之后，受邀的宾客走上一段白色大理石楼梯，楼梯两侧列着另外五十位身穿制服的男仆和同样数目的红斑岩花瓶。楼梯上铺着古色古香的奥布松地毯。

在那段楼梯的尽头，宾客们来到了一排豪华的正式接待厅，它们的装饰风格依次是路易十六、路易十五和路易十四时期的，仿佛带着来宾穿越时光回到过去。其中一间客厅里悬挂着古董级哥白林壁饰挂毯，它们极为昂贵，萨冈夫人每十年才把它们挂出来展示一次。另一间客厅里，手工雕刻的墙板上镀有50磅纯金，而第三间客厅的墙面都是顶天立地的镜子，仿照凡尔赛宫镜厅的风格。虽然这座宅邸的前主人是“希望钻石”①的所有人、挥金如土的亨利·托马斯·霍普，但自从新主人迁入以来，它的装饰变得更加奢华了。46岁的德·萨冈亲王夫人身材高大、金发碧眼，有着贵族的高颧骨和光滑细腻的白皮肤，她常常觉得自己的长相酷似玛丽·安托瓦内特。

2萨冈府邸的豪华装饰光耀夺目，但跟当晚聚集于此的一群动物相比，它们还是黯然失色了：那各色各样的珍禽异兽显然是在公然违抗自然——和文化——的法则。作为上流社会的成员，那些狂欢者是巴黎公认的出身优越和品位良好的典范。今晚，他们逆规则而行，装扮成野蛮的兽类，把传说中的彬彬有礼当作儿戏。

和社交界的所有活动一样，在这场所谓的野兽舞会上，宾客们的穿戴都极尽时髦风范，只不过这一天，他们的优雅精致带有一种令人不安的古怪样貌。这些头戴定制的高顶丝质礼帽、身穿裁剪完美的西装的交际家们(他们都是“骑师俱乐部”和“联盟俱乐部”等巴黎男性尊贵社交俱乐部的成员)，今晚却戴着用硬纸雕成的夸张头饰，装作昆虫或害虫、甲壳虫或大猎物。女士们则在清一色的晚礼服和珠宝首饰之外，加戴了毛皮、面具和奇异艳丽的羽毛。美如雕塑的德·萨冈夫人身穿“鸟王后”的服饰，包括一个覆盖着羽毛和宝石的巨大机械尾，它可以随意伸缩。她甚至还把一个制成动物标本的孔雀头戴在自己的头上，那双镶钻的孔雀眼睛在电灯下闪着诡异的光。

时年26岁、傲视群芳的阿代奥姆·德·舍维涅伯爵夫人也动了同样可怕的心思，把一只死雪鸮的头掖在了自己的头巾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