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风挟卷来大漠深处的气息。
西凉古城一如昨日,沉眠在漫漫黄沙之间,早巳不复千年之前的繁华。
次第商队在夕阳最后一缕余晖中穿过那堵如今仅剩残垣断壁的登辕门,进人人类所驻居的城镇,洒落一路迤逦的驼铃声,多少为原本死气沉沉的城镇带来生机。
登辕门的墙根下,一名粗衣麻服的苦行僧少年默声念诵佛经,面色隐忍。几名袒胸露臂胡姬打扮的女人与他调笑嬉闹。
其中一人的鼻环被夕阳映得熠熠生辉:“小师父,你这一剃度,该有多少小姑娘为你伤透了心,看这小模样长的细皮嫩肉的……”
她的同伴也笑着附和:“你们佛家总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依我看呀,小师父你恐怕连女人是什么滋味都没尝过吧……”
“哎呀,这可真是人生一大憾事……”
几个女人笑作一团,直笑得花枝乱颤,手腕上腰上垂挂的装饰铃环也跟着敲出叮咚响音。
其实来大漠旅行苦修的僧人在边城并不少见。这少年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眉目清朗,唇红齿白。沙漠苦行也没能让他晒出一脸板炭似的黑肤,依然从骨子里透出俊气,教人看了禁不住心生欢喜。
“谁家的阿娘这么狠心,居然舍得把这样的孩子丢进山门……”数只雪白柔胰手在他脸上蹂躏。
少年被她们露骨的言辞刺到,只能把头垂得更低,隐约可见烧红的脸颊连着修长的脖颈。裸露在外的颈部肌肤经污糟僧衣一衬,显得尤为修长白皙。
少年面红耳赤,加快了手上捻珠的动作,“施主请自重——”
正在窘迫时,女人身后传来奶声奶气的呼唤:“阿娘,你们在干什么?”
一名身着五色衣,白纱覆面的女娃娃一蹬一蹬地跑了过来,一只手腕系着的挂有檀金铃铛的手链,也随之叮叮当当地响动。看到被围困住逃脱不得的苦行僧,她摇头无奈,老气横秋道:“阿娘,你们又在欺负出家人了。”
胡姬们又一阵娇笑,“我们才没有欺负这位小师父哩,是看他有意思才跟他玩的!”
总之,她们终于放过这可怜的僧人。
戴鼻环的那位胡姬弯下腰,朝女娃娃张开双臂,满目温柔慈爱:“阿荼,来。二娘抱抱。”
她摇头,一只小手拽着一支羌笛,指尖细嫩如青葱的笋。“阿爹让我来找你们。他说我们要快点离开这里。”
“我们才刚进西凉城……”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看到了对方眼底所隐藏的忧虑。
女娃娃再度摇头:“阿爹说再过五六日风沙就要来了,我们必须在那之前赶回沙州郡。”约莫五六岁的孩子,讲起话却头头是道,十分伶俐。
少年不由好奇地看了过去。女娃娃满额细汗。她似有所觉,也侧头往他这边看了过来。覆面的白纱随着转头的动作被风掀动,轻轻飘了起来。晦暗的夜色下,一双碧瞳流光溢彩。
少年眼底浮升起一种微妙的光。一向看惯了凄灯苦佛的心,竞异常地感觉到太过尘渎的躁动和不安。又见到她裸露在白纱外的额头上描了朵纹路极细致的三瓣莲华,他蓦地回想起临行前师父的一番嘱咐。
心意动,捻珠也跟着乱了数。手上,维系佛珠的丝绳却突然绷断,一百零八颗均匀大小的菩提子散落在地。
他惊骇望着砂石间零落的木球。
等回过神,胡姬已经牵了那女娃娃走远。
“阿荼你看,那小哥哥长得真好看,以后姨母也给你找个像那样的人……”
女娃娃一手举着羌笛,一手被母亲牵着,边走边回过头来望他。两人眼神相接,她的目光闪烁明亮。
四年之后。
一声叹息,为这人间修罗血场。
胡衣装扮的男人女人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地,污血浸透三层沙丘。商队的行囊和车驾都还留在现场,骆驼挣脱缰绳跑了,留下大大小小的箱子。
长吟一声佛号,年轻的僧人开始为他们念经超度。准备要走的时候,身后却响起细弱的声音:“大和尚不要走……不要走……”
不知从哪个箱子里传出叮叮的铃音和慌乱的敲打声,断断续续。
“大和尚救我……不要走……”
还有活着的人!他惊喜地在废墟里寻找起来。大概起先还在怀疑他的身份,才没有出声求救,直到听他念完了长长一串的佛经……好聪明的孩子!
“这里,我在这里……”那道声音慌乱而哽咽,从箱子里面传了出来。
其中一个趴在箱子上的女人,她跟其他死者的姿势有所不同,手脚牢牢地吸在箱子上,竞像在保护着什么。
他默念着“妙法莲华佛心慈悲”走上前,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挪开了她。
打开箱子,十岁左右的女童怀抱一支羌笛,五色衣包裹的细瘦身体蜷缩成不可思议的弯度坐在狭小的箱子里,瞪大的碧瞳里充满眼泪,还带着未散的惊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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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很久,要写妖与人之情,但并不局限于爱情。人与人,人与妖,妖与妖,各种感情,或爱,或亲,或敬。
元朝的徐再思有一阕曲,说: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我认为它是最切合我这一卷的故事所想表达的主题的楔子。我一直认为,爱并不是天性,是需要学习、体会、经历、感受,才能得到的能力。不论对于魇师,或人,或妖怪来说,都是这样。
一、平生不会相思之辟邪篇
禁忌之爱
莲华色私恋佛陀,身入空门守候,既然今生无法相许,但求相伴,这是她的私心。佛陀或许无所觉,或许有所感。终于莲华色香消玉殒那一日,佛陀独坐须弥山巅,想通自己再也无法拈花微笑,从此佛光寂灭,三千世界,再无人诵“南无阿弥陀佛”。
佛陀心思如何,可惜莲华色都已不知。
正如难华上师之于胡姬分荼利迦。分荼利迦一生不信难华上师爱她,而他的个性也着实太过内敛。或许,莲华色也跟分荼利迦一般,从来不信佛陀于她有情。因为,不敢信,不能信。
分荼利迦也怕。因白心上师的一个预言而起,据说额带红痣的少女,是少年比丘命中的劫数。可她并不是害怕这个。她怕的是。自己半妖和魇师的身分不被她所爱的人接受——魇师的身体里住着一个妖怪,总有一天,她会化入石壁,成为佛前石壁上的天女。这种非人非妖的可悲命运。
她爱的难华上师若是知道了,会怎样呢?
爱她的那迦城主若是知道了,又会怎样呢?
她爱的男人不信她,她怨极却无法不爱。爱她的男人讨好她,她不屑但感激。然而后来命运徒然生出许多变故,她没办法跟她爱的男人在一起,却为她不爱的男人生了孩子。唯独这个孩子,象是上天赐予她最好的礼物,却被旁人夺走了她的宝贝,她终于恨极,死不瞑目,原本最洁净无瑕的魂魄生生化为厉鬼。
辟邪记忆中的魇师阿荼,吹笛唱曲,迎风起舞,会与它细细剖解少女情怀,是个特别的人类。若非她如此温柔,辟邪不会花这么一番功夫来帮助她化解前世的怨气,助她转世投胎。然后,等待她的下一世,那个额带红痣的少女,等待再度与她相遇。
悲哀的是,变成厉鬼后,分荼利迦却忘了她自己的心。
分荼利迦是谁?他们寻找着的影子是谁?那个即使在死前也不愿牵连到自己的宿命妖怪,把自己死后的肉体留给它寄住的胡姬,怎么可能是她?
魇师韩凛告诉辟邪,唯有把分荼利迦的厉鬼放在它身边十年,才能化解她的怨恨。于是,厉鬼姿罗被锁入莲花,随寄住在宿主肉体里的辟邪妖怪一道重游秽树城。
经历了许多波折,重逢了昔日的旧爱和不爱,难华上师或者那迦城主,可惜物是人非事事休。而当分荼利迦化身姿罗,她处处为自己的主人着想,为辟邪付出自己的所有,作为姿罗,她的心情很纯粹,把辟邪当成了自己唯一的依靠。
辟邪希望分荼利迦能找回自己的心,辟邪以为她生平最大的心愿是嫁予难华上师为妻,终究徒然,最后因这具身体再也承受不了妖血的力量,辟邪暴走,吞噬了姿罗的化形,厉鬼怨解,终于成佛——原来,分荼利迦最恨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她活着时心中最愧疚的,是她的宿命妖怪。
可惜今生,太多的人和事挡在其中,辟邪与分荼利迦都来不及懂得彼此。或许下一世,再下一世,在无数次的相遇和磨合后,它和她能真正得血脉相融,心意相通,生死相依……
当然,这个故事里也有称得上让人欣慰的部分,比如那迦城主。虽然爱而求不得,但毕竟得了一个念想。他疼爱了多年的孩子却诃,原来竟是他所爱的女人为他生下的亲生骨肉,简直是个意外的惊喜。
二、平生不会相思之绿云篇
无言之爱
行雨,是上下篇里毫无疑义的主角。
幼时与妖怪绿云签订魇师契约,妖怪得到了她的心,而她得到了异能——她若落泪,泪化成雨。可惜,如果她能早点发现自己这种能力,那么解决归葬海苏醒之前,绿洲发生的旱灾和疫病,将是举手之劳的事了。当然,掉几滴眼泪这种事很简单,是对于普通人来说。
行雨,通篇不悲不喜,整体是位三无女的形象,其实比起砂隐篇中真正无口无心无表情的春临来,她温柔而不自知,心素如简,人淡如菊。行雨是这样的好女子,如若不靠近,旁人永远无法发现她的温柔。
绿云或许从一开始,便发现了吧。试想,当自己都奄奄一息时,却仍牵挂着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妖怪的安危,这样不自量力的人类,对于经历过大屠杀的绿云,当时大概是觉得震惊,又或者好气又好笑的吧。
没有心的妖怪,反而对别人隐藏的心意愈加敏感,即使只是一点点的温暖,接触过,便再也不愿放手。更何况,行雨的魇印,是浑身绀青色的肌肤,让她从出生开始饱受歧视和苦难。
为了这一场不世之遇,她失去了太多本该拥有的东西。
然而,也因为这一场相遇,行雨才能成为行雨,而不是打铁匠的长女姆恩,或者她曾经娇蛮专横的妹妹姆恩。
即使无心,行雨真的就无法感受外界,没有喜怒了吗?只是习惯了悲凉吧。
当虔雨婆婆问行雨要不要做回寻常人时,她回答说:姆恩已经有人做了。
或许,在她心里,如果不做行雨,不当雨巫,自己便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她是一只绿色的人形怪物,因此被母亲几次三番的抛弃,最后一次,在父亲找回她之前,虔雨婆婆带走了已经绝望地放弃等待的她。这是解脱,还是新的一轮痛苦开始?虔雨婆婆点醒了她: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妖怪绿云。
所以,饱尝过孤独的她,不愿也不忍将绿云抛下。
剖析行雨当初选择接受虔雨婆婆的建议时的心境,大概是这样的吧?
即使是作者的我也无法确定,因为这个角色从下笔成形之初,她便封锁了自己的内心,我触摸不到她的灵魂。 甚至当妹妹姆恩不仅霸占了曾经属于她的名字,她应该得到的父母宠爱,现在,还要侵犯行雨仅有的当雨巫的自尊时,她也无动于衷。我看不懂她。
回看前文,她在雪中对虔雨婆婆说:你救我是为了满足你的善心,我不需要你的善心。
于是,我想,行雨这是怎样一种骄傲和悲伤?
其实行雨,从来没有自悲自怜,她自始自终不乞求任何人的施舍。
欠下虔雨婆婆的人情,便认认真真兢兢业业当雨巫来还,冷眼旁观人世的各种算计,收留了痴呆的母亲和怨恨自己的妹妹姆恩,守住佛骨舍利的秘密,直接面对魇师韩凛的杀气,几次三番遭遇性命危险时,危急关头,她竟还能记得保护别人——因为,这是跟虔雨婆婆的约定。
甘露镇遭遇大灾祸,她平静地斩断体内跟妖怪绿云的契约,拒绝了丈夫库尔伸过来的援助之手,仅凭一人之身承担,也是为了约定。
及至最后,行雨一生唯一一滴眼泪,为了死去的绿云落下;行雨一生唯一一次执着的江南追寻,是不相信库尔会抛下自己先死。
我终于知道,我写出来的这个行雨血肉丰满了——行雨这一生太过理性,不是不爱,而是不知,那便是爱。
可惜行雨今生,只有一人一妖真正懂她。而无论是库尔还是绿云,都先她而死。余生,她太寂寞。
关于佛骨舍利的秘密,其实,佛骨舍利是一个人,有预言的能力。虔雨婆婆从来没有骗过韩飞卿,也依约让行雨在她死后,把她的心脏挖出来送给韩飞卿,但虔雨婆婆早预料到,他不会收。
一如他多年来,对她无法隐藏的爱慕视而不见。虔雨以为韩飞卿也是个无心的男人,其实他并不是无心,只是曾经沧海难为水。
行雨的妹妹姆恩,曾经是令人厌恶的娇蛮女,最后也找到了自己的定位,脚踏实地地承担起雨巫的职责。
偶然从父母的争吵中得知行雨是自己的亲姐姐,她内心应当把行雨当成了一座无法逾越的山,景仰,敬爱,但硬要说成是姐妹之情,实在有些牵强。
明明是她自己放弃了库尔,看见库尔与行雨琴瑟合鸣,又心生惆怅,或许人总是在失去后才懂得珍惜。不过,至少在看到行雨受重伤那一刻,姆恩的眼泪是真实的。
关于库尔对行雨的感情,我想不需要多说了。
韩凛一言惊醒梦中人:库尔一直把行雨当成普通人来爱惜,所以,其实她应该庆幸,他无法接受她是妖怪的宿主这一点。
不管开始时是库尔的责任心还是愧疚在作祟,之后他的温存和体贴,处处为行雨着想的心意,都是真实的。那个江南的梦想,是库尔给了行雨,可惜他最后未能践诺。
回顾全文,突然发现我无意识间就写了好多令人惋惜的小副线的结局。
但也有温情的细节。妖与妖之间也有情谊。鲲鹏鸟妖迦楼罗千里迢迢从天柱下飞下来,来向归葬海告别。我喜欢这个。
三、平生不会相思之归葬海篇
守护之爱
关于等待和被寻找的主题。一生仅有一次的相会。
绿云与行雨(姆恩)之遇
某个从撕裂的天空中神秘出现的男人(陶).给了绿云指了一条寻找自己的宿主的路,这将是一次温暖的旅途,所幸,无心的妖怪被人类的心脏吸引了,而它的宿主也没有等待太久。
绿云与行雨其实极相似,温柔而不自知。辛图子川屡次无礼冒犯,绿云未曾计较。它曾用行雨的那颗心脏感受世间的一切,然后懂得了人类的七情六欲,最后为守护行雨而战死。
辛图子川(赵子川)与归葬海之遇
辛图子川应当是二卷故事以来,个性最鲜明最活泼的魇师了吧。一卷的几位魇师,十八、千岁姐妹、弦九等,所塑造大都是偏向沉静稳重系,有些温暖,有些清冷,有些淡然,有些哀伤。
与他们相比,辛图子川活脱脱是一团跳跃的火焰,生命的热度足以燃烧尽别人:他喜欢美人,不论男女,遇到美人便会习惯性地充斯文;他很聒噪,遇到妖怪也要先辨一个善恶,他并不轻易杀生,心里挂着一把明晃晃的公道的尺子;他生性洒脱,本是被南宋皇室舍弃的六皇子,说起这段往事还能不咸不淡,笑容大方,寻不到一丝阴影。
写辛图子川这个角色是我最开心的一段时间。辛图子川是个简单的角色,此生他唯一的梦想,是江湖自由,是游历天下。
辛图子川一目重瞳,而归葬海则目中无瞳,他和它为彼此而生,彷彿再次印证了魇师契约的诅咒。
实则从砂隐篇可以隐约猜到,辛图子川的血脉,来自于水妖永都和兰草妖结合生下的后代,在砂隐篇内,归葬海的眼瞳被水妖用计夺去,作为孩子出世的药引。而龙之瞳并未消失,而是随着孩子的出生进入凡尘。辛图子川见了数万年后重新出土的春临,有似曾相识之感,便是我所埋下的隐线。
命运轮回不休,兜兜转转,最终,还是会回到原点。
这是我致力于表达的想法之一。
韩凛与陶笙之遇。
在看《时空旅人之妻》时,我觉得平行时空真是个奇妙的东西。所以我创造了陶这个角色。陶在各个时空间跳跃,停留,等待下一段邂逅。韩凛的时间只能往前,无法回溯,但是,说不定某个不经意的时刻,陶便会从哪个角落里跳出来。
为了这微乎其微的幸运,韩凛赌上了自己的余生。
桑落篇,在千岁姐姐的回忆里,侧面提及了一些韩凛与“那个人”的事。
由第一卷开始,便曾隐晦提到的韩凛正在寻找的人,而这卷给了“那个人”正面出场的机会。另一位神秘的魇师,有时空穿梭能力的陶。
韩凛与陶笙,两个男人之间牵牵绊绊的情谊,是友情,还是爱情,那又有何相干。韩凛执着不断地寻找着,只是为了与陶再次重逢。
想见那个人,想再见他一面。
哪怕“我身已落满尘埃,你却还在旅途之中”,韩凛还是要一直找下去。 关于韩凛跟陶笙的过去,是要到第四卷才会细写的部分。
千岁(姐姐)与檀舟之遇
卷一的咽脂鱼篇,曾经提到过小千岁的姐夫,他与桑落篇中的弦九并不是同一个人,而是檀舟的转世。千岁姐姐身上有一股吸引小正太的温柔御姐气质,檀舟出场便是暗恋着她的。
如果能画成漫画,檀舟跟千岁姐夫年轻时是一模一样的。但在小说里只能埋隐线了,后文或许在岁云向周小梨解密她的身世时,会挖出来细写,也可能不会。这里,檀舟是天女族的后人,男性,将天女绘的秘密传下去的火种之一。
关于千岁姐姐放弃了对桑落的魇师弦九的执念后,如此重振旗鼓收服爆萌的死忠萌犬小正太弟弟,最后收为已用的故事,希望有机会在之后提及。
突然发现我很喜欢埋支线,如果有细心的读者能够拼凑支线情节的话,还能拼凑起另一个隐藏系的故事。不过,也可能没有人会这么认真地分解一篇小说,毕竟,作者想要完整地向读者传达自己的想法,还是有难度的。
自勉中。
私以为,千岁姐姐应该对屡次三番帮助过自己的陶笙抱有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感情,里面包括感恩,感激,猜忌,愧疚等,一系列的复杂感情。
在桑落篇里有描绘过长生替干岁入狱那一幕,长生是在一青袍少年的帮助下实施计划成功的。千岁姐姐恢复记忆后,就会发觉“青袍、温文微笑”,简直是陶笙的正字标记了——包括后来韩凛为了怀念陶笙而长年穿青衫。
少年时的陶笙曾经到过长生和千岁皆在的那个朝代。少年陶笙,是长生喜欢着的人。而陶笙,依行文来看,也是喜欢着长生的(在遇到韩凛之前),却尊重长生作出的当妹妹的替死鬼的选择。
千岁姐姐之所以帮助韩凛找陶笙,不排除她想知道当年长生那段秘史的可能。不过,这样的隐线,我不说,谁又能猜得到呢。 四、平生不会相思之砂隐篇
终于解析到砂隐篇。
这其实是对前文出现的鲲鹏鸟迦楼罗、归葬海、辛图子川的一个大牵线式揭秘,描写得依然比较隐晦,不喜欢太直白的行文方式。想要更加耐人寻味一点,可是又想到,书上也或许也没有读者问答的专题栏,即使读者有类似的猜测跟疑惑,我也回答不了他们了。
简而言之,这是三只妖怪跟一个三无少女魇师不得不说的故事,或许这三只都有些恋童癖的倾向。尤其是那只水妖,永都。
迦楼罗,把感情藏得最深的妖怪,反弹的时候也特别激烈。他与春临有过一段,千年了还放不下,尘封在回忆里,如果不是永都带着她出现,他应该会一直藏着。
归葬海,多金,超级奶爸,搁在现代就是一钻石王老五,朋友之妻不可戏,朋友之妻不可欺。他应该也受到了纯洁的婴儿式思维的春临的吸引,但他发乎于情,止乎于礼,真正的绅士。而且重情重义。
兰草妖,曾经沧海边上一株小草,亲眼目睹了永都与春临之间的过往,渐渐心生钦羡,最后甩了心机,制造谣言间接害得永都与春临分离,虽然卑劣,却是可悲。她不过爱上了一个男子,想尽方法要与他一起。
永都什么都知道吗?其实他早看穿了兰草妖的企图吧,却因为她那张长得跟春临一模一样的脸而选择了宽恕,自欺,沉沦。这也是一个令我写起来很愉快的角色,有些天然呆,深情而温柔,会因爱懦弱,比人类更人性化。
以上,妖怪的感情世界,其实跟人类并没有多大差别。
关于蝉妖的宿主春临(春临应当就是她的真名,因为是浮黎老龙指点的),她已经是死人了,但被魔蝉附身,于是又复活了,拥有了跟蝉相似的习性:每隔十七年,从地底钻出,化形成人,夏天过后,又钻回地底沉眠,直到下一个十七年后到来。
那时候人类的力量还太过渺小,并没有出现“魇师”的说法。 所以春临的复生,是尴尬的。
或许是迦楼罗最先发现了她,曾像永都一般照顾过她一段时间,可悲的是,他因她婴儿般的纯洁而爱上她,最后又因她婴儿般的纯洁最终放弃了她。谁能忍受一直付出感情,却得不到丁点回应的痛苦?
这世上不是都像水妖永都一般痴傻。
所以虽然永都后来与兰草妖有了孩子,我也并不怪他。他真真切切地不求回报地付出过,他还爱春临,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兰草妖的出现是一个关于春临的美梦,他醉了入梦,便不愿再醒来。最后,以命祭奠。
他终于用最温和的方式解脱了。
这里埋了一条隐线,归葬海篇提到过,大妖怪争斗是,两股妖气的碰撞.会激发天眼的天启,陶因此从时光隧道掉落到各个不同的时代。在陶与辛图子川告别后,他又偶然跳跃到了归葬海第一次遇到他的时代——水妖强行夺取龙目之时。
水妖把龙目交给怀孕的兰草妖带走,然后自刎于龙妖身前。龙妖一来,因失明而愤怒,二来,因好友背叛了自己而情绪暴走,鱼潜渊那个大坑就是他造成的。这时陶出现了,制止了他的怒气,同时跟他许下约定——
他安眠于鱼潜渊下,数千年后眼睛可重获光明,因为有一个重瞳的人类少年能够与他订下魇师契约,与他血脉相融。人类与妖怪能够血脉相融,这件事自然让归葬海联想到了春临的情况,于是接受——要是再写详细,小说就要爆字数了,所以不写了。
岁闲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