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的出版，弥补了我国对西班牙文学不够重视的缺憾。

书本按照文学主题，选编了几十部作品。这些作品，有的是选用了一些译界前辈的文本，有的则是作者自己翻译的，依作者的文学功底，应很值得期待。

本选集的突出特点是编者独特的视角。他没有循规蹈矩，既没按年代和流派，也没按文学门类编选，而是按作品的主题来编选。这就使读者有了充分的自由，只管收录自己熟悉并喜欢的名家名作。可谓独辟蹊径，聪明而又实用之举。此外，作者在书中选用了一些译界前辈的文本，使我们对西班牙文学的译介过程有一个总体印象，这也是十分有意义并有趣味的。书中有些诗作是作者自己翻译的，依他的文学功底，应很值得期待。

爱

　古民歌十一首

　致沙漏中一位爱人的骨灰

　《诗韵集》三首

　诺言

　放浪者伊利沙辟台

　虾蟆

　爱

　最初的爱之歌

死

　永别了科尔德拉

　巫婆的女儿

　寓言（III）

　死，睡

　拉撒路

　蓝眼睛的黑孩子

　熊

眼睛

 “女士，您有一双杀人眼”

 绿眼睛

 婀蕾丽亚的眼睛

 “那双眼睛让你叹息”

 “你眼里有一个神秘在烧”

 静波

 “卡斯蒂利亚的卡斯蒂利亚人哪”

 在白天眼睛变成花瓣

声音

 古民谣一首

 珠唾集

 人声

 让我留着这声音

 哑童

 向罗马呐喊

 摇篮曲

 序文一拟“讲故事”体

 莫厉娜的毒酒

梦

 圣地亚哥的教长与托莱多的大法师堂伊安的故事

 “小孩子排队走”

 噩梦

 失 眠

 双鹿梦

 长久

夜

 神圣的夜晚

 童女玛利亚等待圣诞谣

 幽冥夜(节选)

 夜曲

 日夜歌

 三叶草

 吻

肖像

 我的曾祖父

 旅人

 老人

 虔信

 阿索林(1915)

 鲁文·达里奥

 文森特·阿莱克桑德雷

 “对一些人来说，活着”

 西班牙的写实主义

风景

 祷告

 山和牧人

 灰色的石头

 沉默的窟

 塞维利亚(节选)

 夕阳诗人之歌

 鸽子犯了错

吉诃德

 堂吉诃德与桑丘的生涯(节选)

 堂吉诃德之路(节选)

 关于吉诃德的沉思(节选)

 纪念《堂吉诃德·德拉·曼却》三百周年

 堂吉诃德在别处

余韵

 被译

诺言

一

玛卡丽达垂着头，双手捂着脸在哭，她无声地啜泣，眼泪静静地顺着她的脸颊流到手上，滴落到土地上。

佩德罗在她身旁，时不时抬起眼睛看她；当看到她在祈祷时，便又垂下眼睛，陷入深深的沉默。

四周的一切都静默着，似乎以此表示同情他们的痛苦。田野里的各种鸣籁都停止了，晚风入睡了，黑暗开始包围了河边树林里茂盛的树木。

几分钟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夕阳落山之前洒在地平线上的余晖也已经被抹去，月亮慢慢升上黄昏时分紫红色的天际。那些大星星一颗接一颗地出现了。

终于，佩德罗打破了缄默，他仿佛在和自己说话似地，用嘶哑而断断续续的声音，高声说道：

“这是不可能的……不可能！”

然后，他靠近那个伤心的姑娘，拉着她的手，用更加亲切而温柔的语气说：

“玛卡丽达，对于你来说，爱情就是一切，你除了爱情，再也看不到别的了。但是，还有某种东西和我们的爱情一样值得尊重，那就是我的责任。我们的领主戈玛拉伯爵明天将离开他的城堡，集结他的军队，与费尔南多国王的军队汇合一处，去把塞维利亚城从异教徒手中夺回。而我应该随伯爵出发。我是个来历不明的孤儿，没有名字，没有家庭，我的一切都是伯爵给的。我在闲暇平静的日子里为他服务，我在他的房子里睡觉，在他的桌子旁吃饭。如果今天我离开他，明天当他的战士们从城堡的大门结队出发时，会因为没看到我而惊奇地问：‘伯爵最宠爱的侍从官在哪里？’而那时我的领主就会因羞愧而一言不发，而他的侍从们和伯爵府邸中的小丑们就会嘲弄地说：‘伯爵的侍从官只不过是个纸上谈兵的美男子，一个只会摆花架子的武士’。”

听到这里，玛卡丽达抬起饱含泪水的眼睛凝视着情人的眼睛，嘴唇翕动着仿佛要和他说话，但是她的声音哽咽了。

佩德罗用更加柔和而循循善诱的语气说：

“别哭了，看在上帝的分上，玛卡丽达。别哭了，因为你的眼泪使我难受。我将离开你，但是我在为我平庸的名声赢得稍许光荣的功绩之后就回来……上天会保佑我们的神圣事业的。我们将收复塞维利亚城，国王会把瓜达尔基维尔河岸上的封地赐给我们这些功臣的。到那时，我就回来找你，然后我们将一道住在阿拉伯人建的天堂之中。据说，在那里连天空都比我们卡斯提里亚的明净、蔚蓝。我会回来的，我向你发誓。我会回来庄严地履行我在把这枚戒指——诺言的象征——戴在你手指上的那天许下的话。”

“佩德罗！”于是玛卡丽达控制住自己的激动，用坚定不移的声音大声说，“去吧，去保持你的名誉吧。”她说了这句话，最后一次扑到她爱人的怀抱里，接着用低低的哀婉的声音说，“去保持你的名誉吧，但是，要回来……把我的名誉带回来。”

佩德罗吻了吻玛卡丽达的前额，解开了拴在河边一棵树上的马，马顺着杨树林中的道路疾驰而去。

玛卡丽达注视着佩德罗，直到他的身影溶入了暮霭之中。她已经看不见他了，于是慢慢地转过身朝着她的哥哥们待着的地方走去。他们在那里等她。

“穿上你最漂亮的衣服，”看见她走过来，其中的一个哥哥对她说，“明天我们和村里所有的乡亲们去戈玛拉看伯爵，他要出征安达露西亚了。”  “对我来说，去看那些也许不会回来的人出征，我并不快活，而是伤心。”玛卡丽达叹了口气，回答说。

“不过，”另一位兄弟坚持说，“你必须和我们一道去。你必须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高高兴兴地去。这样，村里人就不会造谣说你在城堡里有情人，而你的情人要去打仗了。”

二

黎明的曙光刚在天空出现，在戈玛拉一带的田野就开始响起伯爵士兵们高昂的军号声，回乡的村民们成群结队地来了，他们看见在城堡最高的塔楼上，领主的大纛旗迎风招展。

一些人坐在护城壕的边沿上，另一些人爬到树上，有的人在平地上徜徉，有的人站在小土丘上，离得最远的人，沿着大道一字排开，组成一道人墙。好奇的人们已经等了一小时了，要看看壮观的场面，其中有些人等得不耐烦了。这时，号角又吹了起来，吊桥的绞链哗啦啦地响了，铁栅栏抬了起来，通向演武场的沉重大门在门轴上轰轰地转动着，完全敞开了。

人群蜂拥到路两旁的斜坡上，为了按照各自的心愿，看一看戈玛拉伯爵随从们耀眼的甲胄和豪华的马具。伯爵在整个这一地区是以其富丽的排场和财富而著称的。

传令使者们阻断了队伍的前进，他们不时地停下来，在鼓声的伴奏下，高声传达国王的圣旨，圣旨命令各个未被占领的市镇为他的军队让开道路并提供帮助，命令领主们投入反抗摩尔人的战争。

在传令使者后面出现的是宫廷先导官，他们穿着丝质的十字褡，佩着绣金彩饰的族徽，戴着嵌有艳丽羽毛的帽子，一个个神气活现。

后面走来的是伯爵府的首席侍从官，他全副武装，骑着一匹枣红马，高擎着贵族的大纛旗，旗上绣着徽章的铭文及其他。在他左面是领主手下的死刑执行者，他身穿红黑二色的服装。

跟在首席侍从官后面的是足有20多人的那些有名的号手，他们来自平原地区，在我们国王们的编年史作者的笔下，这些号手以其神奇的肺活量而著称。

当号手们高昂的划破天空的号声停息了，开始传来一阵阵整齐划一的有节奏的鼓声，这是近卫军步兵，他们肩扛长矛，人人手持椭圆形皮盾。在他们的后边很快出现的是工匠们，他们拿着各自的工具，还有梯子；接着是负责攀登的匠役和赶骡的脚夫们。

然后，在马蹄扬起的烟尘中，城堡的武士们纵马而出，他们排成宽列，铁护胸甲闪闪发亮。从远处看，这支人马犹如一座由枪戟组成的森林。

最后，在骑者用马衣和羽冠装饰的高大骡子的鼓手后面，在伯爵府的侍从官们的护卫下，被身着绣金绸衣的侍仆们簇拥着，伯爵本人出现了。

一看到他，人群发出一阵铺天盖地的欢呼，向他表示敬意。在一片混乱的人声大潮中，一个女人的喊声被淹没了。在那一刻，那个女人仿佛被雷电击倒了似地晕倒了，倒在几个赶上来救助她的人的手臂中。她是玛卡丽达。玛卡丽达认出了她那个神秘的情人就是那位地位最高、最令人畏惧的戈玛拉伯爵老爷，卡斯提里亚王国最高贵、最强大的领主之一。

……

P9-14

西班牙，面积约五十万平方公里，人口约四千万，算不上大国。但在历史上，它曾崛起过、辉煌过，曾是“海上霸主”，名副其实的“日不落帝国”。今天，在联合国确认的人类文化遗产名录上，它居于各国之首，就是证明。

西班牙文学，在世界文坛占有重要地位。但令人遗憾的是，由于种种原因，西班牙文学在我国并没有引起人们应有的重视，因而也没有得到广泛的传播。其中的主要原因是在近代历史上，西班牙的衰落与大清帝国几乎是同步的：在戊戌变法彻底失败的时候，西班牙也失去了最后一块海外殖民地，沦落为受人欺凌的国家。因此，在“五四运动”以后，我国知识界主要是向英、法、德、美等西方国家学习，与西班牙无关。二次大战以后，在西班牙又是法西斯头目佛朗哥掌权，与我国更是互不往来。解放前，我国根本没有西班牙语教学；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虽然在几所高校开设了西班牙语，主要也是为了满足政治与外交的需要，文学根本提不到议事日程。1979年10月，中国西班牙、葡萄牙、拉丁美洲文学研究会成立，此后西班牙语文学作品的翻译开始多起来，但一是对拉美文学的翻译多于西班牙文学，二是对西班牙文学的翻译多于研究，因而翻译过来的作品也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

在我国，就一般读者而言，对西班牙文学的了解，大概只限于《堂吉诃德》。塞万提斯是世界小说之父。在我国，他是幸运的：早在1922年，根本不懂外文的翻译家林纾就与懂英文的陈家麟合作，将《堂吉诃德》(上部)译为《魔侠传》出版。最早热情推崇《堂吉诃德》的是周作人。他大力宣扬《堂吉诃德》在西方文学史中不可撼动的地位，并首先对堂吉诃德这一形象做出了正面积极的评价，强调了堂吉诃德的理想主义精神，并提醒人们不要因译本的不如人意而错过这部伟大的世界名著。尤其值得一提的是，鲁迅先生也参与了关于塞万提斯与《堂吉诃德》的论战，而且后来曾被人称为“堂鲁迅”。“革命文学”论战中围绕《堂吉诃德》的交锋，使这个人物成了大家挂在嘴边、用诸笔端的典型。鲁迅先生就写过《中华民国的新“堂·吉诃德”们》，并和瞿秋白合作发表《真假堂吉诃德》，以揭穿那些假堂吉诃德的虚伪面具：他们假凭堂吉诃德的精神与理想，却只会愚弄和利用堂吉诃德式的老实与执著。瞿秋白还作过《吉诃德的时代》(1931)，呼唤中国的塞万提斯出现。其他的西班牙作家就没有塞万提斯这样的运气了。就连被塞万提斯誉为“造化之精灵”的洛佩·德·维加·卡尔皮奥，也远未受到应有的重视。殊不知，这位与塞万提斯齐名的“天才中的彩凤”，是世界文坛上著名的戏剧大师之一。据说他创作的剧本有1800部之多，流传下来的完整剧本也多达462种。

当然，我国对西班牙文学的介绍绝非只是《堂吉诃德》。对伊巴涅斯、加尔多斯、加西亚·洛尔卡、希梅内斯以及上述的维加·卡尔皮奥等人都有介绍。其中像加西亚·洛尔卡曾对我国的诗歌界产生过广泛而又深刻的影响。但我所要说的是，我们译介得还很不够，研究就差得更远。

现在，我要说说眼下这本《纸上的伊比利亚》了。编者是我指导过的西班牙语文学博士范晔。说是“指导”，只是“引路”而已。“上路”以后，就完全是人家自己“在走”了。他对中外文学有广泛的了解，视野开阔，基本功扎实，是一个“死心塌地”要做学问的人。今天，在他的同龄人中，这是十分难能可贵的。

这本选集的突出特点是编者独特的视角。他没有循规蹈矩，既没按年代和流派、也没按文学门类编选(可能是由于篇幅所限)，而是按作品的主题来编选。这就使编者有了充分的自由，只管收录自己熟悉并喜欢的名家名作。可谓独辟蹊径，聪明而又实用之举。此外，他在书中选用了一些译界前辈的文本，使我们对西班牙文学的译介过程有一个总体印象，这也是十分有意义并有趣味的。书中有些诗作是他自己翻译的，依他的文学功底，应很值得期待。

这是范晔获博士学位以后编的第一本书，希望他今后有更多、更好的成果问世。他叫我为他编的这本书写个短序。弟子的要求，不能拒绝，只有照办。为他敲一通“开场锣鼓”而已。

赵振江

2007年3月15日

于北京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