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从第一性原理出发分析了元宇宙经济系统，指出以去中心化金融（DeFi）为基础的元宇宙金融（MetaFi）本质上仍是加密货币体系，未脱离强化“币圈”合理性和私人数字货币资产炒作的意图，并从元宇宙与现实世界的衍化趋势中提出了元宇宙大金融，确立了以数字经济和金融数字化共创性社交革命为基础，以金融权力与法定货币体系为内核的金融机构、金融市场、金融监管的元宇宙转型创新内容，指明了金融体系从数字化向元宇宙发展的方向与路径。

方明，西南财经大学全球金融战略实验室主任、首席研究员、博士生导师，北京大学经济学博士，中国人民银行金融国际标准跟踪研究工作组专家，北京大学经济学院专业硕士校外导师，原中国银行总行公司金融部高级产品经理和高级分析师、全球金融市场部高级分析师。曾出版多部译著和专著，包括《美国企业之父的管理艺术》《蝶变：从金融风暴走向全球共治》《全球货币战略：霸权博弈》《全球货币战略：大国崛起》《安倍政治经济学：一道世界主义的鸿沟》等。2017年以来主持出版系列全球系统性风险报告和全球国别系统性风险报告。报告和书籍多被列为领导干部推荐读物。

第一章 流行的元宇宙金融概论：支点、基石和内核

第一节? 流行的元宇宙金融支点：元宇宙的实践

第二节? 流行的元宇宙金融基石：元宇宙经济

第三节? 流行的元宇宙金融内核：元宇宙金融

第二章 衍化的元宇宙金融支点：数字化革命

第一节? 信息化时代的数字化革命

第二节? 联邦学习推动金融数字化革命

第三节? 金融科技的发展与金融数字化革命

第三章 衍化的元宇宙金融基石：数字经济学与元宇宙经济学

第一节? 数字经济的发展

第二节? 加密经济学与通证经济学

第三节? 数字经济学的发展

第四节? 衍化的元宇宙经济学猜想

第四章 衍化的元宇宙金融内核：金融权力与法定货币

第一节? 数字货币诞生于权力之争

第二节? 央行数字货币对货币权力的维护

第三节? 数字人民币的试点应用、问题与推广建议

第五章 衍化的元宇宙金融机构：转型革命

第一节? 数字化革命是金融机构元宇宙发展的桥梁

第二节? 元宇宙的银行业形态猜测

第三节? 元宇宙的保险行业形态猜测

第六章 衍化的元宇宙金融市场：市场创新

第一节? 衍化的元宇宙金融市场特征与变革

第二节? 元宇宙的共创社交与人力资本化市场

第三节? 从数据市场到数字市场的发展

第四节? “双碳”目标与碳市场的元宇宙发展建议

第七章 衍化的元宇宙金融安全：金融监管

第一节? 大型科技企业的金融风险与监管

第二节? 摆脱加密资产的束缚

第三节? 关注跨境数字货币的影响与监管

第四节? 重视共识机制的风险并加强监管

后? 记

随着元宇宙概念的诞生与发展，对元宇宙金融（MetaFi）的探讨越来越多。元宇宙金融的概念是依据去中心化金融（DeFi）的概念提出的，其本质仍然是基于加密货币的金融体系。脱离了加密货币是否就不存在元宇宙和元宇宙金融？这成为对元宇宙金融探索的根本出发点。

一、第一性原理溯源与本义

对元宇宙金融根本出发点的思考，呼应了美国科技“狂人”和企业家“钢铁侠”马斯克提倡的第一性原理。马斯克在 2015 年的一次采访中曾表示，自己特别推崇“第一性原理思考法”：“通过第一性原理，我把事情升华到最根本的真理，然后从最核心处开始推理……我们运用第一性原理而不是比较思维去思考问题是非常重要的。我们在生活中总是倾向于比较，对别人已经做过或者正在做的事情我们也都去做，这样发展的结果只能产生细小的迭代发展。第一性原理的思维方式是用物理学的角度看待世界，也就是说一层层拨开事物表象，看到最里面的本质，再从本质一层层往上走。这要消耗大量的脑力。”

马斯克提到的“第一性原理”，又称“第一原理”，2 300多年前由古希腊哲学家亚里士多德提出：“每个系统中存在一个最基本的命题或假设，它不能被违背或删除，也不能被违反。”这个最基本的命题或假设即“第一性原理”，它有三层含义：第一，第一性原理存在于一个系统中，这个系统具备系统的要素，且具有独立存在的可能；第二，一个最基本的命题或假设是一个而不是多个，是最根本的那一个；第三，它不能被违背或删除，也不能被违反，即它是系统的原点和公理。当然，一个系统中是否只有一个而不会存在两个最基本的命题或假设，也是值得讨论的。

如果仔细思考，你会发现亚里士多德的第一性原理与其老师柏拉图的理念论有着直接的联系，柏拉图的理念论又继承了苏格拉底的思想，与西方古代哲学思想存在着一脉相承的关系。柏拉图认为理念是实物的原型，它不依赖于实物而独立存在。苏格拉底从具体实物背后寻求一般定义。这个一般定义是关于普遍本质的，即思维或理智的对象客观实体，被柏拉图表述为“理念”。柏拉图认为，“理念”是指心灵或理智所“看”到的东西，是具有“一”的统一性和“存在”的实在性的观念，即普遍的概念、共相或形式。从这个意义上说，“理念”与毕达哥拉斯的“数”、赫拉克利特的“逻各斯”、巴门尼德的“存在”及苏格拉底的事物“本身”在思想内涵方面是一脉相承的。亚里士多德第一性原理来源于理念论，但又高于理念论，其独特之处是从逻辑学角度承认每个系统都存在着最基本的命题或假设，将纯理论哲学的理念演变为演绎法认识论的基础。

大道至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第一性原理与中国传统哲学中的“道”接近，但又与“道”不同。第一，“道”更着重于天地之大道，贯穿于所有事物之中，整个世界只有一个“道”，这与每个系统中或多个系统中存在的第一性原理显然不同。第二，因为第一性原理存在于每个系统之中，因此每个系统都可以通过发掘其第一性原理推动对世界认知的发展。第三，第一性原理也是认识世界或每个系统的方法论，是与归纳法不同的演绎法，包括大前提、小前提和结论的三段论演绎法，可从第一性原理出发构建对系统的认知体

系和行动策略。

欧几里得把最基本的命题或假设定义为公理或公设，以五大公理为基础演绎出欧式平面几何体系。公理或公设是指依据人类理性不证自明的基本事实，经过了人类长期反复实践的考验，不需要再加证明的基本命题。爱因斯坦认为，理论家的工作可分为两步：首先，发现公理；其次，从公理出发推出结论。这个公理或公设即第一性原理。第一性原理的重要性不仅在于寻找公理或公设，更重要的还在于通过公理或公设，运用以三段论为核心的演绎法构建对整个系统的认知体系或者改变系统的行动策略。

二、元宇宙的第一性原理

（一）元宇宙的第一性原理探索

元宇宙热潮所代表的其实是数字世界的物理化趋势，那么元宇宙第一性原理就是“可以远程传递物理信息”或者“网络传输物理信息”。现在的计算机已经具备模拟物理信息的能力。第一，可以模拟人和物体的外观；第二，可以模拟人和物体的运动；第三，可以模拟人、物体之间的作用力。随着计算机技术可模拟的事物越来越多，数字世界也越来越趋近真实世界。

从计算机技术发展角度来看，其核心就是传递信息维度的变化：过去我们传送文字、图片信息，后来开始传递语音信息，再后来是视频信息。每一个阶段都比上一个阶段多传递一层信息维度。其中每一 个阶段都诞生了巨头：图文时代是脸书（Facebook）（ Facebook 于 2021 年 10 月 28 日改名为“Meta”）、微博等；视频时代是抖音、快手等。

现在我们到达了可以通过网络传输物理信息这个新维度，这一阶段的终极目标是，在一个虚拟空间中，我们可以正常聊天、握手，进行物理互动，但是并不需要两个人在同一个物理空间中。

（二）元宇宙的第一性原理的确立

元宇宙的第一性原理关系着对元宇宙的界定和系统元宇宙的建设。如果将数字世界的物理化作为元宇宙的本质特征，将能够网络传输物理信息作为元宇宙的第一性原理，那么将存在诸多问题。首先， 元宇宙是一个虚拟世界或虚拟空间。其次，元宇宙虚拟世界有共同的特征，即具象的社会交往和表达形式。再次，元宇宙虚拟世界是从数字虚拟世界演进而来的，既包含了数字虚拟世界的特征，也存在着与数字虚拟世界的差异性特征，如不排斥真实世界。最后，元宇宙可以创造新的虚拟世界，也可以促进现实世界的变革。

元宇宙的第一性原理是通过网络平台物理化重构虚拟世界和真实世界，并实现共创性社交。首先，互联网平台是元宇宙的基础，元宇宙也可以促进网络平台的物理化发展，即互联网 3.0。其次，物理化重构是虚拟现实（VR）、增强现实（AR）和混合现实（MR）等技术 发展带来的可能性，是元宇宙的标志，但并不一定是建设元宇宙的前提，非物理化的数字化重构也可以构成元宇宙。再次，物理化重构的不仅是数字化的虚拟世界，还包括个人的虚拟世界和真实世界，以及元宇宙虚拟世界。最后，元宇宙通过网络平台的物理化重构是以信息传输能力为基础，以信息传输的容量和成本控制为前提的，必须在真实世界中进行持续的运营。

三、对元宇宙金融的第一性原理的反思

（一）元宇宙金融的第一性原理

去中心化金融是指建立在区块链上的金融应用生态系统，其目标是以无银行、无支付服务提供商或无投资基金等中介的去中心化的方式进行开发和运营，在透明的区块链网络之上提供所有类型的金融服务。由《加密朋克宣言》和《赛博空间独立宣言》可知，去中心化金 融的第一性原理是自由的网络空间需要自由交易支持，自由交易是核心。自由交易的重点是交易者的隐私保护，去中心化的分布式技术和加密技术可以解决信任难题，保护交易者的隐私，但既有的支付体系做不到，因此需要开发数字货币和以数字货币为基础的交易平台与清算支付平台。

元宇宙金融是一个与法定金融系统平行的经济系统，以使非同质化代币和同质化代币及其衍生品实现复杂的金融互动的协议、产品和（或）服务为基础。而元宇宙金融是去中心化金融的延续，其第一性原理与去中心化金融的第一性原理没有本质上的差异。

（二）元宇宙大金融的第一性原理

随着数字货币和数字资产的快速发展，黑客盗取数字资产的案件层出不穷，涉及的资产规模也非常巨大，交易安全和交易自由都受到较大的冲击。早期《加密朋克宣言》和《赛博空间独立宣言》展现的独立的去中心化金融模式越来越受到限制和质疑。事实上，独立自由的网络空间不仅受到政府的制约，还受到其自身的制约。以太坊曾试图将私链基础上的加密货币和加密资产向公链方向转化，Facebook 曾力图创造新的稳定币，但向公链方向的转化必然带来中心化，而由数字货币平台发行的数字货币，本身就具有中心化的特点。同时，一些以资产为抵押发行稳定币并进入支付体系的尝试受到抑制。另外，各种数字货币发行混乱，数字资产价格大幅波动，非同质化代币呈现出了疯狂炒作的趋势，给不少投资者带来了重大损失。与法定金融系统平行的去中心化金融系统中的资产成为郁金香似的泡沫资产已成必然之势。

更为重要的是，元宇宙虚拟世界与元初虚拟世界、数字化的虚拟世界和真实世界密不可分，“大元宇宙”的概念已经出现。人们一般把元宇宙与真实世界的相互作用称为“虚实共生”，我们把元宇宙虚拟世界与元初虚拟世界、数字化的虚拟世界和真实世界的相互作用称为“衍化”（derivation）。衍化是新事物带来创新变革的一个普遍性特征。衍化包括两个方向：一是真实世界向元宇宙衍化，即真实世界向元宇宙虚拟世界发展进入介于两者之间的状态；二是元宇宙虚拟世界向真实世界衍化，虚拟世界向真实世界发展但又超越真实世界。衍化的元宇宙必然是一个大元宇宙。小元宇宙虚拟世界必然受到真实世界金融系统的支配和影响，而真实世界金融系统中的去中心化金融系统，可能导致元宇宙金融基本失去存在的价值，或者仅能保留平台内部的价值。因此，我们称衍化的元宇宙金融为“元宇宙大金融”

（Metaverse Big Finance，MetaBF）。

那么，元宇宙大金融的第一性原理是什么呢？元宇宙大金融的第一性原理是“可进行安全、稳定、方便、高效且低成本的交易”。越来越多的事实证明，去中心化金融创造了数字货币繁荣的假象，但给社会带来了极大的金融安全风险和财富的损失。因此，去中心化金融现在达不到、未来也很难达到元宇宙大金融的第一性原理的要求。而元宇宙大金融并不否认区块链的基础性作用，也不排斥在央行数字货币或未来的跨境支付中使用分布式技术，但前提是回归货币的稳定的价值尺度和交易工具的基本功能，而不是抛开这两个基本功能去注重价值储藏功能。

四、元宇宙大金融的基本内容

从第一性原理出发，元宇宙大金融与衍化的元宇宙（大元宇宙）紧密相关，以衍化的元宇宙的经济和产业为基础，以传统产业和金融行业的数字化为引领，既可以为元宇宙的发展提供金融支持，也可以为金融机构的元宇宙化创新发展提供动力，还可以为跨境支付提供新的解决方案，并能有效地防范金融系统性风险，保障金融安全。

元宇宙大金融包含如下九个方面的基本内容。

第一，元宇宙虚拟世界的金融变革，从虚拟货币（中心化代币）到电子货币与央行数字货币的共存。

第二，金融行业的元宇宙化创新发展，缩短金融产品和金融服务与人的认知距离。

第三，金融行业的元宇宙风险管理，将不可见的风险可见化、立体化、形象化和整体化。

第四，央行数字货币的发展与应用。

第五，央行数字货币的国内国外的支付清算体系建设。

第六，对数字货币和数字资产的监管与国际合作。

第七，对金融市场的元宇宙一体化和元宇宙的金融市场变革。

第八，数字化的区域货币和元宇宙的国际货币体系变革。

第九，金融行业人员的元宇宙转型，包括两个方面。一是数字员工的推出，二是员工的人力资本化与元宇宙金融教育和培训。

未来已来！元宇宙金融的“脚步声”已经响起，构建元宇宙大金融体系的工作已经开始。元宇宙是一个新事物，元宇宙金融也是一个艰深的领域。在第一性原理的指引下，相信我国元宇宙大金融的发展将会引领世界！

方明

西南财经大学全球金融战略实验室主任、

首席研究员、博士生导师

元宇宙金融实验室主任

2023 年 2 月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