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她的文字充满温暖，有人说她的文字雅致干净，有人说她的文字隐逸味道，有人欣赏她的厚度，有人羡慕她的锐利，有人夸赞她的大气……一个地名，一座荒城时间点，一段路途，她总是品味出不一样的东西。《昔年种柳》辑录姚敏近几年来的随笔散文，总有些许文字触动你心头最柔软的一角，给人极大的震撼。

《昔年种柳》是继《不负如来不负卿》畅销30余万册后，姚敏最新力作。

最触动情怀的心灵笔记 只为与你相忘于岁月

文字不过性情载体，不纠缠，不沉溺，不放大，便是好。

对于一位较真的写作者，必不屑于快餐式的写作，

在她的文字里，必浸透着时光的印记，岁月的留痕。

清淡的字里行间，光阴游走其间。

你为何被它吸引？你又为何买下它？

兴许，吸引你的只是那逝去的过往岁月，

你所不舍的， 仅是不再回头的美好青春。

她说，《不负如来不负卿》于我，只是一段书写。借助这一段书写，厘清一些念头，在坚持与放弃之间，学会等待，清醒自知。

她说，我喜欢的文字，都有时光沉淀的气质。而《昔年种柳》这本书，这些片段的文字，仅有的意义，只与时光有关。

在孤独的个体生命里，岁月，原是你我永久的陪伴。

自序 一个人远走高飞

第一辑 万物生

第二辑 空白时光

第三辑 幻影书

第四辑 独立苍茫

后记

万物生

池塘的绿藻一夜之间又冒出许多。隔日便有工人一撑木筏，一站岸边，牵一浮绳，自此岸至彼岸，慢悠悠将它们归拢一处。我从湖边过，心想何必多事，任其蔓延，盎然涨满一池，绿意潋滟，岂不也极风雅。

万物生长。湖边的垂杨柳已将一池水染绿，窗外的一排老银杏裹上一层榆钱一样的新叶。邻人屋檐的一挂木香，两三夜就开得热闹了。我在夜里将一盒鲜奶倒进酸奶机，早晨起来，已经成了豆腐脑样莹白诱人的一钵。春夜也是一个巨大的发酵容器，百草千花，风月万物，都在夜里酝酿和膨胀。

梦竟然也做得有章法有故事起来，从未谋面的祖母，穿了富丽的红裳，气度雍容地安排自己的后事，指挥若定，一一向众人嘱咐和告别。我约略尚在十四五的年纪，站在她的楠木大棺前，直视她威严沉着的眼神，看她从容不迫地睡进去，心中虽惊惧，却不露声色。然后就听见雨起床开灯的声音，訇然一声，魂飞魄散。

枕边书换了《东京梦华录》，孟元老对旧日风物不加拣择的白描，细心打捞的往日记忆，琐碎而温暖。

《阅微草堂笔记》放在枕边日久，经冬历春，寒夜里与狐鬼为伴，颇不寂寞。书中多有雅狐雅鬼，数载与人各踞一隅，相安无事。夏日纳凉，但各闻琴棋声。《滦阳消夏录五》更有与狐友者，每宾朋宴集，招之同坐，相谈甚欢，唯闻其声不见其形。强使相见，辄慨叹“相交者交以心，非交以貌也。夫人心叵测，险于山川，机阱万端，由斯隐伏。诸君不见其心，以貌相交，反以为密；于不见貌者，反以为疏”。深以为然，种种魔障，皆起于心，而心底光明，鬼狐何害。

但入春以来，心境渐至浮躁蠢动，不复安宁。灯下翻书，见一干雅鬼在鄱阳湖畔沽酒谈鬼论诗，良夜对景，多有风雅句。阳羡鹅笼，幻中生幻，待一语说破，霎时间微风飒起，尽化为薄雾轻烟，蒙蒙四散。一刹那霍然惊动，不知身居何处，望见紧闭的窗帘无风自动，竟心中大不自在不妥起来，恍惶然一屋子的冷浸浸。想起近来梦多，怕是心中有鬼，鬼便夜梦相扰了。一起意便将手中书远远抛去，却又见翻落在一折痕处，正记载一书生骑驴赴京师，途中假寐，忽见其驴昂首四顾，浩然长叹：“不至此地数十年，青山如故，村落已非旧径矣。”书眉有我当日铅笔旁批：驴亦蹉跎？心意彷徨，忽然一念便炽热起来。

夜里与江南女友闲话《安持人物琐忆》里才子佳人的八卦，刻薄地打碎她的玻璃花瓶。她自意大利归来，在古罗马的废墟记忆里，读我自卓越寄给她的《看不见的城市》，卡尔维诺奇异的天才之书，马可波罗和蒙古皇帝忽必烈漫长的对谈，那些在时间和空间里并不存在的城市，语言的经纬编织成的浩瀚斑斓的国度。和她说王小波唐人故事里执著地追索骨头手串的皇帝，锡兰僧描述的航程，长着狗脸的食蟹猴，热带雨林里的食人树，暖水河里大如车轮的莲花。那些梦想的远方，只有经由文字才能抵达的太虚幻境。

发给她看茵曼的布衣，淘宝已下架的款式，一直收藏而不得的深红粗棉布刺绣的春装。看她迷醉地说起庞贝古城，维苏威火山，在威尼斯的夜里坐小船路过马可·波罗的老屋，那窗户里还亮着灯。年少的梦想成真，美好极了。时光过去，我们的“空气蛹”里，依然住着耽美于天方夜谭的孩子。熄灭许久的火焰似乎又被捻亮起来，这个夜晚忽然想写一本书，建造一座《看不见的城市》里的城堡，取一个奇异的女妖的名字。

2011.4.13

P7-8

一个人远走高飞

1

许多时候，阅读像是在热带雨林穿行。密集而妖异的绿色植物，危险美丽。惊喜，魅惑，恐惧，迷恋，陷溺，亡失方向。

行李箱常年放在床边，假装是一个随时可以上路的人。

阅读与行走，始终是我最热爱的，切入生活的方式与角度。因为它们，生之自由与梦想，仿佛仍然可以期待。

七月，搬到城郊的湖边住下来。虽然日子仍然是早出晚归周而复始，但因为住在水畔，时间似乎就此慢了下来。夜里坐在露台上，看着远处黑夜湖面上倒映的霓虹和天光，心中觉得安定，仿佛一生可以就这样一直坐下去，地老天荒。

一个人，一本书，一杯茶。一双脚，一条路，一个远方。日子如果就这样流水不息，朝朝暮暮，万水千山。岁月再深，也可以无惧无畏，生死相忘。

孤独的人是幸福的。

2

在电影《潜水钟与蝴蝶》的片尾，所有坍塌的山河、冰川重新一一归位，镜头缓慢地倒带，一切都渐次复归于原初的样子，似乎这个世界从来没有改变，亘古洪荒如史前时代。

一定很少有人会耐心看完这个漫长的片尾镜头和致谢字幕，整整持续了近十分钟。听着片尾曲All The World's Green，汤姆·维茨的歌声，苍老，沙哑，缓慢，沉吟，关于梦想，关于爱，关于枷锁与飞翔。那一夜，在黑暗里坐了很久，直到所有的声音和影像消失，世界寂静无声。

鲍比依靠全身唯一能够活动的左眼，靠眨眼完成了自传《潜水钟与蝴蝶》，被摧毁的世界，因为爱，因为信念和坚持，得以重建。肉身沉重，只有灵魂和思想是自由的。活在这个世上，人人都有自己的困境。心陷囹圄，要如何才能找到一段幽径，一隙光亮，让灵魂飞往旷野与天空。

3

写作提供的，只是一种自由的可能。

用文字记录心情，是多早以前的事了呢。好像已经忘记了源头，而真正的写作却又似乎从来都没有开始。我是一个一直在等待的人，而等待的是谁，是什么，年深日久，也已经渐渐忘记了。

翻拣这些年来零零碎碎写下的文字，是候鸟飞过时光留下的虚白的影子，缺少真实的温度。在一个速朽的时代，将时光耗在漫无目的的等待上，是一件令人不安和难以理解的事。藏地书之后，我在一片追问声里始终沉默，不愿意跟随惯性写作快餐式的文字，仍然持续的只是夜深人静之后入定式的阅读与散漫书写。因为慢下来，远离热闹和喧嚣，看得清楚更多的真相。人的执著，妄念，虚荣，浮躁，脆弱，不堪一击。杂草丛生，荆棘遍地，颠踣跣足前行，哪里还有自由可言。

4

一切作品都是作者的自述传。文字的呈现无论如何曲折，隐晦，迢遥，荒芜，最终仍将把阅读者带向真实而非虚构。所有的写作，最后终将走向心灵史层面。我喜欢的文字，都有时光沉淀的气质。

夏天，读完了远藤周作的《沉默》和《深河》。我们到底要去往何处，时间无法给予答案。人类朝向内心的探索艰深幽微，永无止境，表达的源泉亦不会枯竭。

九月，将又一次独自去往色达。

这本书，这些片段的文字，仅有的意义，只与时光有关。

“那些使我梦想成空的东西，正在火车站上彷徨。我从十万英里远以外的地方来，没有带一样东西给你看……”，维茨的这首歌，总让我想起，千山万水，远走高飞。

这是我能够想到的，这些文字献给你，唯一的理由。

壬辰夏月。鹤鸣山。

2007年，将从十七岁开始的十余本日’记付之一炬，如释重负，仿佛这一生重新回到一张白纸的源头，复归于婴儿。然而，从博客写作兴起以来，从红袖、先锋、天涯到新浪，这些年来，一些漫不经心、信马由缰、懒懒散散、断断续续写下的文字，竟然也累积到了几十万字。整理、删除、损减，留下这样一些零碎的片段，落在纸上，真的有此必要吗？一面怀疑，一面又有所期待。时光的痕迹，就藏在这样一些欲说还休、顾左右而言他的字句背后，说出那些再也无法言说的真相。

我想，我对文字的态度，还是过于轻慢。它始终只是一段一段生活的隐秘出口，替代山川草木里的人生，说出爱，说出欢喜与疼痛，说出光亮，黑暗，阴影背后的斑斓。写字，在长久的年月里能一直延续，可能仅仅只是一种路径依赖，一种惰性与习惯。

自以为从来不是一个恋旧的人。对旧时光，有刮骨疗伤壮士断腕的决绝，不留恋，不回头，不拖泥带水，不瞻前顾后。对于文字的态度也是这样，书写的彼时，那些瞬间呈现瞬间流逝的情绪与字词，落在笔下，只是一段寂静的当时，与过去未来全然无涉。它说出过什么，未曾说出过什么，都已不再重要，不必明白。

写下即是忘记。亲爱的你，也就过眼即忘吧。

壬辰仲秋。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