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永，一个忧郁的才子，一个时代的体现者；他是“奉旨”去烟街柳巷、借笙歌聊慰心怀的柳三变；他是不屑与达官为伍，放歌羁旅的“白衣卿相”柳七郎；他亦是北宋词坛婉约派最具代表性的词人。王馨编著的这本《柳永词传·秦楼狂客的浅斟低唱》，通过赏析他的词品，来为读者勾勒出历史上一个真实的柳永。

柳永，天性风流，才性高妙，作为北宋第一个“专业”词人，他的作品多描绘城市风光和歌伎生活，尤其擅长抒写羁旅穷愁之情，词境开阔，题材宽泛，特有的铺叙手法，通俗化、口语化的“柳七郎风味”，直接影响了其后世的苏轼、周邦彦、黄庭坚、秦观等宋词大家。

曾经，一曲《中峰寺》，昭揭了词人少时歌咏的天赋。然而，赴仕途中的再曲《鹤冲天》，却意外地破碎了词人的及第之梦！

怪只怪，那不经意的一句“忍把浮名”，换来了圣颜恼怒的“且去浅斟低唱！”北宋的官场上少了一个禄蠹，曲坊间却多了一位才华横溢的大词家！

于是，一个志得意满的少年才郎，转而成了看遍青楼、醉卧花丛的放浪狂客。

《柳永词传·秦楼狂客的浅斟低唱》循词觅迹，还原了近千年前词人的真实生活，将他的天性、他的坎坷、他的人生结局以及他的爱与恨，融进他词作的字里行间，修正历代相关评价中的种种谬误及不实之处，赏析词品的同时，为读者勾勒出历史上一个真实的柳永。

《柳永词传·秦楼狂客的浅斟低唱》由王馨编著。

序言 秦楼狂客自衣卿相／001

第一幕 翩翩：当时年少青衫薄／003

世家，今古梦茫茫

武夷山光孕锦绣

少年才初显

春风得意马蹄疾

洞房花烛夜

第二幕 汴京：梦开始与结束的地方／041

风花汴京城

定然魁甲登高第

举头空羡榜中名

吾本白衣卿相

梦想凌空折翼

你们是我最真诚的依靠

奉旨填词柳三变

不似少年时

第三幕 烟花：且去浅斟低唱／097

成也诗词，败也诗词

倚红偎翠，惺惺相惜

飘零在风中的骄傲

芙蓉帐暖，春意无边

多情自古伤离别

茕茕子立，踽踽独行

第四幕 莞尔：我自有浪迹的精彩／137

杭州的雪月风花

他乡遇故知

沉痛的苏州行

游宦成羁旅

一笔才情写红颜

一身缟紊悼哀思

百无一用是书生

雄风高唱大风歌

第五幕 繁盛：沉沦至墨色／191

羽迁鳞化，游宦区区成底事

才子佳人“恁多情”

仕途尽输，风光难再

宦海沉浮，寻求知遇

碧海青天夜夜心

第六幕 戚戚：风流冢吊柳七／229

知交半零落，故人混梦中

花事了，情不老

落花流水总关情

斯人已逝，遥不可追

为柳郎祭

斯词尽婉约

宋太宗雍熙四年(公元987年)，一个无比寻常的日子里，时任京东东路沂州费县县令的柳宜正在县衙内处理公务，府中家仆来报，夫人即将临盆。他赶紧放下手中事务，匆忙往回赶。这一年，柳宜四十六岁，已育有二子，但对于即将出世的孩子，他仍充满了期待与喜悦。刚跨进房门，就听到新生儿洪亮清脆的哭声，听闻母子平安，柳宜这才稍稍安下了心，并为其取名三变。当时，他完全没想到，这个孩子会成为宋代词界里一颗耀眼的明星。

不过，柳宜倒是一直坚信这个孩子是天降吉瑞，将来必能有所作为。因为柳三变出生前，家里发生了两件祥瑞的奇事。第一件奇事，是柳三变出生的前夜，摆放先祖遗物的书房中传来阵阵清亮的琴声，柳宜循声而去，看到一把碧玉瑶琴连琴盖都没有打开，却正不弹自鸣，琴声清婉，曲调美妙，一直响到半夜，连昙花也在这悠悠曲调中相继簌簌开放，留下华美的绽放瞬间。众人皆为眼前的景象惊叹不已，啧啧称奇，说县令夫人腹中即将诞生的胎儿，以后必定是位善于琴瑟歌赋的风月人物。第二件奇事，发生在柳三变出生前一段时间，柳家宅子的屋顶直直地对应着一颗明亮无比的星辰，直到柳三变呱呱坠地，方才消失。人们纷纷议论，柳家的小儿子是天上文曲星转世下凡，有傲视之才，今后定能成为人中龙凤。所以柳宜一家一直都视他为麒麟儿，在生活起居、学问启蒙上无不瘁尽心力。

柳三变出生在一个儒宦之家，有着浓厚的家学渊源。其远祖可追溯至唐代古文运动的先驱人物柳冕。柳家从祖辈开始，奉儒守官，世代都是文人雅士，至五世祖柳奥才迁居到福建崇安。

祖父柳崇，终生未进仕途，潜心于学问，在当地以儒学著名，虽是一介布衣，却“以行义著于乡里，以兢严治于闺门”。柳崇的六个儿子柳宜、柳宣、柳真、柳宏、柳窠、柳察，则都是进士出身。

柳三变的父亲柳宜是家中长子，他温文儒雅，心细如尘，为人谨慎，为政清廉，非常受重用。他曾在南唐出仕，担任过监察御史，入宋以后，他先后出任山东费县，任城令，通判全州，赞善大夫，官至工部侍郎。

柳三变尚在襁褓的时候，就喜欢躺在父亲怀里，听父亲给自己念些小词小令，听得高兴时，柳三变还会咿咿呀呀，手舞足蹈，令柳宜惊叹连连，直言这孩子长大后必能工于诗词，也更勤于念诵诗词给柳三变听了。然而当柳三变两岁时，他便随着母亲前往武夷山，他的童年是与祖母、母亲在武夷山度过的。直到后来离开武夷山又来到父亲柳宜任职的地方，才开始了有父亲陪伴成长的生活。这段时光对他的一生都有着决定性的影响。

作为南唐降臣，柳宜心中一直惦念着旧主李煜。随着朝代的更迭，那些精妙绝伦的诗词歌赋便被尘封在最卑微的角落，不见天日。每每念及于此，他都心痛悲伤不已，但又不能对任何人提及，只能成为心底一道隐晦的光亮。年幼的柳三变总能看到父亲在箱底里翻出一些泛黄的笺纸，然后寻一清幽处，凝神默诵，黯然神伤，之后再小心翼翼地放回原处。

一个月朗星疏的夜晚，许多人都已沉沉睡去，可是柳宜心中却久久不能平静。那天是李煜的祭日，想到南唐王朝没落的最后几年，李煜被大宋王朝软禁起来，委曲求全做了亡国俘虏，柳宜不由得感念自己空有满腹赤诚之心，却不能尽忠助主公奋力一搏，以求还我故国河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过着囚徒的生活，直至被毒死。他在花园里布置了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香案，将平时自己临摹的那些诗稿投入火盆，跳跃的火光映红了他的脸和眼，主辱臣哀，柳宜不由得怆然涕下。一阵风吹过，一张诗稿犹如跳着轻盈的飞天舞，飘到一棵大树后面，柳宜起身去拾，却见柳三变正拿着诗稿看得入迷，还忘乎所以地诵念出声，正是那首千古流传的《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柳宜先是一惊，后来见他小小的人儿，竟读得痴醉，继而欣然为他讲解起这词中的曼妙之处。柳三变听得神飘意荡，他不知道世间竟有如此奇妙的东西，短短几行字，像是诗，却又有长有短，没有平仄韵律，却比诗还要有韵味，好像能打动心中某一隅似的。柳宜告诉柳三变这叫作词，是能谱上曲吟唱的小令、短章，还允诺明日得闲给他唱一首。

看着一直郁郁寡欢的父亲难得喜上眉梢，柳三变对词句又不由得多了几分青睐，心中对这些佳词丽句有着真心的喜爱，梦想着有朝一日自己也能书写出像后主笔下的这般经典，让父亲无论何时何地，都能随意放开怀欣赏品味。柳三变稚声将这份志向告诉父亲，柳宜备感欣慰地点点头，于是将他拉到青萝藤架下，在银色月光的脉脉温情下，向他娓娓讲述李煜的生平事迹。柳三变的思绪随着父亲略带感伤的声音，闪过一幅幅的画面，他为后主的旷世才艺所感叹，更为他不能自由自在地做一个逍遥人惋惜，如今国破人逝，真是令人嗟叹不已。

柳宜告诫他，要想成为后主那般风流隽永的人物，还须加倍地勤学苦练，因为填词抒情，须情真意实，不能随意无形地妄想，要言之有物。而且为人立世要坚守信念，要有后主作为君王所没能体现出来的担当。柳三变一口应允，暗下决心要成为更加令人称颂的千古风流人物。

此后不久，柳宜被派往灾区治理水患，柳三变开始跟着母亲刘氏渎诗诵词。临别的时候，柳宜谆谆教诲柳三变，谦虚谨慎，截蒲为牒。

P4-7

秦楼狂客白衣卿相

几场细雨，几卷荷风，落一叶而知秋。柳永的一生，恰似初秋时节，虽有桂花清香氤氲，但又不免带有几分萧索冷落。

柳永长在碧水丹山的武夷山间，又恰好是生在一个纸墨飘香的书香世家，自小眉眼便尽带灵气，识文断字、弄琴抚弦无不惊艳。就在这个温良醇厚的地方，柳永带着“文曲星下凡”这般响亮的名号，犹如星辰般地存在着，他认为自己自然是要成为人中翘楚的。他春风得意地走过了少年时光，直至上京赴考，面对帝都的锦绣繁华，他也没有丝毫怯弱，总想着才情斐然的自己很快就能傲然凌于朝堂之上。第一次失败，他诧然，开始敛了张扬；第二次失败，他自嘲，有些郁郁；然后第三次，第四次……曾经流光溢彩的一颗桀骜之心，渐渐黯淡了光芒。直至暮年，柳永也没有得到仕途的垂青，而当年那些在帝王身边风光无限的御用填词人谁也没有留名于世，但失意的柳永却名垂青史让后人崇拜，因为他的作品里没有曲意奉承，也不必虚与委蛇，但求坚守本心，纯然真我，便自然有了打动人心的力量，缓缓走过一千年，也没有被消磨光亮。

柳永的人生，有大半时间穿梭在青楼巷陌，其中又有大半时间在与各色红颜厮混，这些红颜，或与他心意相通，或被他的才情所动，直到他死去，也是一众娇娥送别，浩浩荡荡的队伍，硬是让冰冷的送葬队伍显出些艳丽的色彩。柳永这样的翩翩佳公子，琴棋书画诗酒茶无一不精，打动芳心是太容易的事情，他多情又深情，风流倜傥又怜香惜玉，烟花凭栏是他最自在的地方。为世人所不齿的妓馆，却是给予柳永最多慰藉和包容的地方，歌妓舞伶景仰着柳永笔下精彩的唱词，又爱慕着他的款款姿态，柳永那颗灰去的心，在这里重新抹上了另一道光彩。

柳永的一生跌宕，传奇精彩，又让人唏嘘嗟叹。他的才情，他的际遇，他的红颜，汩汩流淌成诗，涓涓缄默成画，在岁月的大浪淘沙中，自成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