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克白》是莎士比亚四大悲剧的最后一部，也是他篇幅最短的剧本之一。这部戏剧从头到尾不断出现神秘恐怖的场面：荒凉的原野，衣着怪诞的女巫，神秘的预言，黑夜的暗杀，被血污染的双手，不断出现的鬼魂，麦克白夫人的梦游等等，这使得整部戏剧充满独特的恐怖气氛，给观众留下难忘的印象。

《麦克白》是莎士比亚四大悲剧的最后一部。

苏格兰国王邓肯的表弟麦克白将军，为国王平叛和抵御入侵立功归来，路遇三个女巫。女巫对他说了一些预言和隐语，说他将进爵为王，但他并无子嗣能继承王位，反而是同僚班柯将军的后代要做王。麦克白是有野心的英雄，他在夫人的怂恿下谋杀邓肯，做了国王。为掩人耳目和防止他人夺位，他一步步害死了邓肯的侍卫，害死了班柯，害死了贵族麦克德夫的妻子和小孩。恐惧和猜疑使麦克白心里越来越有鬼，也越来越冷酷。麦克白夫人神经失常而自杀，对他也是一大刺激。在众叛亲离的情况下，麦克白面对邓肯之子和他请来的英格兰援军的围攻，落得袅首的下场。

《麦克白》由梁实秋的序、朱生豪的译、兰姆姐弟的改编、名家的评说、经典的插图组成，汇聚了莎士比亚的悲喜表情，是有史以来文字版莎剧的最完美呈现。

序 梁实秋

麦克白 朱生豪 译

麦克白（故事）

[英]查尔斯·兰姆 玛丽·兰姆 改编 范锐 译

名家评论 范锐 辑

第三场 荒原

雷鸣。三女巫上。

女巫甲 妹妹，你从哪儿来？

女巫乙 我刚杀了猪来。

女巫丙 姊姊，你从哪儿来？

女巫甲 一个水手的妻子坐在那儿吃栗子，啃呀啃呀啃呀地啃着。“给我吃一点，”我说。“滚开，妖巫！”那个吃鱼吃肉的贱人喊起来了。她的丈夫是“猛虎号”的船长，到阿勒坡去了；可是我要坐在一张筛子里追上他去，像一头没有尾巴的老鼠，瞧我的，瞧我的，瞧我的吧。

女巫乙 我助你一阵风。

女巫甲 感谢你的神通。

女巫丙 我也助你一阵风。

女巫甲 刮到西来刮到东。

到处狂风吹海立，

浪打行船无休息；

终朝终夜不得安，

骨瘦如柴血色干；

一年半载海上漂，

气断神疲精力销；

他的船儿不会翻，

暴风雨里受苦难。

瞧我有些什么东西？

女巫乙 给我看，给我看。

女巫甲 这是一个在归途覆舟殒命的舵工的拇指。（内鼓声。）

女巫丙 鼓声！鼓声！麦克白来了。

三女巫 （合）手携手，三姊妹，

沧海高山弹指地，

朝飞暮返任游戏。

姊三巡，妹三巡，

三三九转蛊方成。

麦克白及班柯上。

麦克白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阴郁而又光明的日子。

班柯 到福累斯还有多少路？这些是什么人，形容这样枯瘦，服装这样怪诞，不像是地上的居民，可是却在地上出现？你们是活人吗？你们能不能回答我们的问题？好像你们懂得我的话，每一个人都同时把她满是皱纹的手指按在她的干枯的嘴唇上。你们应当是女人，可是你们的胡须却使我不敢相信你们是女人。

麦克白 你们要是能够讲话，告诉我们你们是什么人？

女巫甲 万福，麦克白！祝福你，葛莱密斯爵士！

女巫乙 万福，麦克白！祝福你，考特爵士！

女巫丙 万福，麦克白，未来的君王！

班柯 将军，您为什么这样吃惊，好像害怕这种听上去很好的消息似的？用真理的名义回答我，你们到底是幻象呢，还是果真像你们所显现的那样生物？你们向我的高贵的同伴致敬，并且预言他未来的尊荣和远大的希望，使他仿佛听得出了神；可是你们却没有对我说一句话。要是你们能够洞察时间所播的种子，知道哪一颗会长成，哪一颗不会长成，那么请对我说吧；我既不乞讨你们的恩惠，也不惧怕你们的憎恨。

女巫甲 祝福！

女巫乙 祝福！

女巫丙 祝福！  女巫甲 比麦克白低微，可是你的地位在他之上。

女巫乙 不像麦克白那样幸运，可是比他更有福。

女巫丙 你虽然不是君王，你的子孙将要君临一国。万福，麦克白和班柯！

女巫甲 班柯和麦克白，万福！

麦克白 且慢，你们这些闪烁其辞的预言者，明白一点告诉我。西纳尔死了以后，我知道我已经晋封为葛莱密斯爵士；可是怎么会做起考特爵士来呢？考特爵士现在还活着，他的势力非常煊赫；至于说我是未来的君王，那正像说我是考特爵士一样难于置信。说，你们这种奇怪的消息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为什么你们要在这荒凉的旷野用这种预言式的称呼使我们止步？说，我命令你们。（三女巫隐去。）

班柯 水上有泡沫，土地也有泡沫，这些便是大地上的泡沫。她们消失到什么地方去了？

麦克白 消失在空气之中，好像是有形体的东西，却像呼吸一样融化在风里了。我倒希望她们再多留一会儿。

班柯 我们正在谈论的这些怪物，果然曾经在这儿出现吗？还是因为我们误食了令人疯狂的草根，已经丧失了我们的理智？

麦克白 您的子孙将要成为君王。

班柯 您自己将要成为君王。

麦克白 而且还要做考特爵士；她们不是这样说的吗？

班柯 正是这样说的。谁来啦？

洛斯及安格斯上。

洛斯 麦克白，王上已经很高兴地接到了你的胜利的消息；当他听见你在这次征讨叛逆的战争中所表现的英勇的勋绩的时候，他简直不知道应当惊异还是应当赞叹，在这两种心理的交相冲突之下，他快乐得说不出话来。他又得知你在同一天之内，又在雄壮的挪威大军的阵地上出现，不因为你自己亲手造成的死亡的惨象而感到些微的恐惧。报信的人像密雹一样接踵而至，异口同声地在他的面前称颂你的保卫祖国的大功。

安格斯 我们奉王上的命令前来，向你传达他的慰劳的诚意；我们的使命只是迎接你回去面谒王上，不是来酬答你的功绩。

洛斯 为了向你保证他将给你更大的尊荣起见，他叫我替你加上考特爵士的称号；祝福你，最尊贵的爵士！这一个尊号是属于你的了。

班柯 什么！魔鬼居然会说真话吗？

麦克白 考特爵士现在还活着；为什么你们要替我穿上借来的衣服？

安格斯 原来的考特爵士现在还活着，可是因为他自取其咎，犯了不赦的重罪，在无情的判决之下，将要失去他的生命。他究竟有没有和挪威人公然联合，或者曾经给叛党秘密的援助，或者同时用这两种手段来图谋颠覆他的祖国，我还不能确实知道；可是他的叛国的重罪，已经由他亲口供认，并且有了事实的证明，使他遭到了毁灭的命运。

麦克白 （旁白）葛莱密斯，考特爵士；最大的尊荣还在后面。（向洛斯、安格斯）谢谢你们的跋涉。（向班柯）您不希望您的子孙将来做君王吗？方才她们称呼我做考特爵士，不同时也许给你的子孙莫大的尊荣吗？

班柯 您要是果然完全相信了她们的话，也许做了考特爵士以后，还渴望想把王冠攫到手里。可是这种事情很奇怪；魔鬼为了要陷害我们起见，往往故意向我们说真话，在小事情上取得我们的信任，然后在重要的关头我们便会堕入他的圈套。两位大人，让我对你们说句话。

麦克白 （旁白）两句话已经证实，这好比是美妙的开场白，接下去就是帝王登场的正戏了。（向洛斯、安格斯）谢谢你们两位。（旁白）这种神奇的启示不会是凶兆，可是也不像是吉兆。假如它是凶兆，为什么用一开头就应验的预言保证我未来的成功呢？我现在不是已经做了考特爵士了吗？假如它是吉兆，为什么那句话会在我脑中引起可怖的印象，使我毛发悚然，使我的心全然失去常态，卜卜地跳个不住呢？想像中的恐怖远过于实际上的恐怖；我的思想中不过偶然浮起了杀人的妄念，就已经使我全身震撼，心灵在胡思乱想中丧失了作用，把虚无的幻影认为真实了。

班柯 瞧，我们的同伴想得多么出神。

麦克白 （旁白）要是命运将会使我成为君王，那么也许命运会替我加上王冠，用不着我自己费力。

班柯 新的尊荣加在他的身上，就像我们穿上新衣服一样，在没有穿惯以前，总觉得有些不大适合身材。

麦克白 （旁白）事情要来尽管来吧，到头来最难堪的日子也会对付得过去的。

班柯 尊贵的麦克白，我们在等候着您的意旨。

麦克白 原谅我；我的迟钝的脑筋刚才偶然想起了一些已经忘记了的事情，两位大人，你们的辛苦已经铭刻在我的心版上，我每天都要把它翻开来诵读。让我们到王上那儿去。想一想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等我们把一切仔细考虑过以后，再把各人心里的意思彼此开诚相告吧。

班柯 很好。

麦克白 现在暂时不必多说。来，朋友们。（同下。）

P10-19

一、著作年代

《马克白》大约是作于一六○六年。证据如下：

第一，莎士比亚同时的一位医生，名叫福曼（Simon Forman），他留下了一部观剧的记事簿，标题为“The Booke of Plaies and Notes Thereof”，里面记载着于一六一○年四月二十日在环球剧院观看《马克白》，并略述其情节。这是一个重要的证据，证明《马克白》之写作至迟不得过于一六一○年。

第二，从剧情方面考察，此剧当是一六○三年以后的产物，因为一六○三年是哲姆斯一世南下登极的那一年，而剧中情节有许多地方都是与哲姆斯一世登极后的情形有关，例如：全剧之苏格兰的风味，第四幕第一景中“二球三杖”之语，第四幕第三景中关于“瘰疠”的治疗。以及关于巫婆的穿插，等等。

《马克白》是作于一六一○年与一六○三年之间，是无可疑的了。

第三，在第二幕第三景里看门人的那段独白，我们可以发见更有力的证据，证明《马克白》是作于一六○六年，因为在那段独白里提到了两件事，一件是关于“说双关语者”，当系暗指一六○六年三月间耶稣会徒Garne！被控一案，一件是关于因谷贱伤农而自缢的事，亦当系暗指一六○六年的丰收。

二、版本历史

《马克白》在莎士比亚生时没有付印过，一直到莎士比亚死后七年，即一六二三年，才被收进对折本的全集里。这本子的《马克白》，在文字方面，舛误甚多，有时将诗误排为散文，或任意割裂，不仅音节凌乱，甚且意义毫无。此等舛误在第二版对折本（一六三二年）里改正了一些，有些后来经蒂拔尔德（Theobald）及其他校勘家改正，有些则至今仍成不可解的疑案。

第一版对折本之《马克白》大概已不是莎士比亚原作之本来面目，无疑的是已经受过相当的改动，唯改动至若何地步则不易确定。有人以为是曾经弥德顿（Thomas Middleton）润色过的，并且说可以指明其中非莎氏原作的所在，F.G.Fleay便是这一派的有力的代表。弥德顿在一六一五年至一六二四年间曾继莎士比亚之后为王家剧团编剧，润改莎氏所作自然是在情理以内的事，不过若指剧中所有鄙陋粗拙之句必非莎氏原笔，则亦未免近于武断。第一版对折本之《马克白》大约是根据了经过删割窜改过的“舞台本”而印的，故剧情有不联贯处，音节有割裂处。至于弥德顿与《马克白》间的关系，确切可以证明的是关于“妖婆”的那一部分。弥德顿所编《妖婆》（“The Witch”）一剧，是在一七七八年才被发现稿本的，著于何年不可确定，有人以为是作于《马克白》之前，有人以为在后。如系在前，则莎士比亚有抄袭之嫌；如系在后，则嫌在弥德顿。但此点可以不论，因无论其著作是在前在后，舞台本之《马克白》中关于妖婆的部分可以有被弥德顿窜动的可能，无论如何，第一版对折本之《马克白》多少必有弥德顿的成分，殆无疑义。

《马克白》在舞台上一向是受欢迎的。复辟时代的日记家皮泊斯于一六六四年至一六六八年之间就看过了《马克白》八次。不过到这时候《马克白》已变了样子，弥德顿的窜动仅仅是个开端，以后改动原作变成了风气，莎氏剧中往往被羼人大量的乐舞以取悦当时的观众，所以《马克白》几乎有变为“歌剧”的趋向，最能代表这种窜改风气的是莎士比亚的义子Sir william Davenant于一六七四年编的本子。

三、故事来源

《马克白》的故事的纲领是采自何林塞（Raphael Holinshed）等所编著《英格兰与苏格兰史纪》（“Chronicle of England and Scotland”）。此书初刊于一五七七年，莎士比亚所根据的是一五八七年的再版改订本。《马克白》之历史的事迹差不多是完全取给于是。

莎士比亚不一定是第一个把麦克白的故事编为戏剧的，在莎士比亚写《马克白》以前，这故事已经成为文学的材料了。一五九六年八月二十七日书业公会的登记簿上记载着《马克多白之歌》（Ballad of Macdobeth）一项，而同时复记载着《驯悍妇》。此“驯悍妇”如为一戏剧之名，则“马克多白之歌”也许即是“马克白”之剧，不过我们究竟没有确实证据来判断所谓“歌”者是狭义的抑是广义的。无论在形式上为歌谣或戏剧，马克白的故事是早巳在文学上出现了。

关于苏格兰的历史，在莎士比亚以前已有戏剧家发现了戏剧的材料。一五六七年掌管宫廷娱乐的官员曾有为苏格兰王之悲剧制背景的记载；一六○二年亨斯娄（Henslowe）在日记上又有苏格兰王玛尔孔一剧之记载；与《马克白》中考道伯爵叛变相类似的一段故事（即Gowly之叛变），在一六○四年亦已编为戏剧。一六○五年秋间哲姆斯一世偕后幸牛津，大学方面特于圣约翰学院大门前表演短剧以示欢迎，这短剧更是不容忽视的。这短剧的表演是先用拉丁文给国王听，后改用英文给王后及太子听。其内容大致是根据一群巫婆向班珂预言他的子孙将有帝王之分那一段事。三个大学生穿起预言家的袈裟装做巫婆的样子，突然走到哲姆斯面前，告诉他说他们即是当初向班珂做预言的巫婆，现在又回转来了。然后这三个大学生举起手来向哲姆斯敬礼高呼：

甲——敬礼了，你这统治苏格兰的王！

乙——敬礼了，你这统治英格兰的王！

丙——敬礼了，你这统治爱尔兰的王！

甲——法兰西给你以尊号，还有别的国土，万岁！

乙——不列颠向来分裂而今统一，万岁！

丙——不列颠、爱尔兰、法兰西的大皇帝，万岁！

莎士比亚的《马克白》里也正有类似的几行，这次大学表演的脚本当时曾以红绒装帧分赠诸亲贵，或者有一本是落在莎士比亚的手里。他看出从这一段表演里有编成一剧的可能，于是参照了何林塞的史记，《马克白》因而铺叙成篇了。

四、马克白的意义

《马克白》有什么意义？批评家的解释是不很一致的。约翰孙博士说：“野心的危险在此剧中有很好的描写。”这是教训主义的看法。德国批评家是常有离奇的解释的，例女[H.Ulrici说：“《马克白》是超过一切的悲剧，莎士比亚在这剧中特别显明地拥护着基督教的情绪，及一切事物之基督教的观点。”如此看来，《马克白》好像是表现野蛮与文明的冲突；这观点之不合理，F.Krcyssig驳斥得很清楚。大约近代的批评家全倾向于一种心理的解释，朗斯伯莱（Lounsbury）的批评可以算是一个代表——

“在《马克白》里，惩罚是加在那罪恶的丈夫和那罪恶的妻身上了。但这仅是附带着而来的结果，若当做了目的来看，则在全剧进展上并不占重要的地位。值得我们注意的是，罪恶一旦掌握了一个人的灵魂，其逐渐使人变质的力量是如何伟大。这种力量在不同的性格上产生出不同的悲惨的效果，对于此种效果加以研究是非常饶有心理的与戏剧的意味的。”（《戏剧艺术家之莎士比亚》第四一五面。）

《马克白》的意义即在罪犯心理的描写，由野心，而犹豫，而坚决，而恐怖，而猜疑，而疯狂，这一串的心理变化，在这戏里都有了深刻的描写，这便是《马克白》的意义。

但是除了这本身的意义与价值以外，莎士比亚当初写这戏时或许尚有其他的用意，另有作用，简言之，莎士比亚之写《马克白》也许完全是为供奉内廷娱乐并且阿谀哲姆斯而作的，这一段经过也是不可不察的。

苏格兰王哲姆斯于一六○三年南下创立斯图亚王朝。一六○六年初夏丹麦王拟赴英格兰拜访，消息传出，宫中为之耸动，开始准备各种娱乐以娱佳宾。丹麦王是哲姆斯的内弟，自然要格外款待的。丹麦王于七月十七日到英，住到八月十一日，其间欢宴无虚夕，这是有记载可考的。莎士比亚所隶属的剧团原是在哲姆斯保护之下的王家剧团，召入内廷，献技三次。三次所演的是什么戏，虽然不得而知，但确知内中有一出是新的作品，大约即是《马克白》了。《马克白》颇有急就章的痕迹。Hunter说：“此剧颇似草稿性质，虽然不能说是未竣工的作品，但须修润引伸之处甚多。”这说得很对。Bradley教授亦曾指陈，《马克白》仅有一九九三行，而《李尔王》则有三二九八行，《奥塞罗》则有三三二四行，《哈姆雷特》则有三九二四行，可见《马克白》必非为公众剧院而作，必是为私家或宫廷而写。dowden亦赞同此说。

《马克白》是含有多量的对于哲姆斯的阿谀。第四幕第一景所表演的“八王幻景”，以及第四幕第三景中“瘰疠”治疗的一段之被羼人，这都是明显的逢迎君主的铁证，但最足以使哲姆斯心满意足的一笔，则无过于关于妖巫的那些描写。哲姆斯一世是一个极迷信的人，他深信世上真有所谓巫蛊那样的东西。他于一五八九年赴丹麦就婚，翌年归国，往返均遭风浪，以为巫婆作祟，遂大捕国内无辜老妪，内有一姬熬刑不过竟屈承“曾会同妖婆二百余人乘筛人海……希图倾覆王舟”等语，于是株连益众。鞫讯之日，哲姆斯亲临观审，并且特制刑具以为拷打之用。（详见一五九一年《苏格兰纪闻》一书）审讯结果，全体被逼招供，处以绞刑，复焚其尸骸。一五九四年有名斯考特者刊印小册，题为《巫术的真相》（“Discoverie of Witchcraft”）力斥巫术为迷信之谈，哲姆斯大忿，亲撰《妖怪学》（“Demonologie”）一书以辟之，刊于一五九七年，此书在他登极时在伦敦是很流行的。第一次国会开会后八日就通过了严惩巫蛊的法律，斯考特的小册且悬为禁书。可见莎士比亚在《马克白》中引人大量的巫术描写，无疑的是为迎合哲姆斯的心理。

莎士比亚写《马克白》原是为供王室娱乐，故内中杂以阿谀奉承之笔，然而这并无损于此剧的价值。此剧不仅奉承了哲姆斯，三百年来已供给了无数的观众以享乐，此剧原来之贵族的色彩早已随着历史而消失其重要性了。巫术的描写，在当初是剧中重要的一部分，但就我们现在看来，重要的是描写犯罪心理的部分。

麦克白的罪行和他妻子的魔鬼天性激起我们的愤恨，但是假如问一问麦克白，他怎么能干出如此罪恶的勾当，他的答案大概是：“我自己也不知道。”假如问一问他妻子，她为什么生得如此没人性，如此可咱，她大概会回答，关于这一点她并不比发问者知道得多；如果说她听从于自己的本性而行动，那是因为她没有其他的本性……这就是身后才能解决的问题，这就是劫运的王国，这就是悲剧的领域！

——[俄]B.别林斯基（1811-1848，文艺理论家）

在北方古代传说中出现的神奇女人，显然就是奥丁神的侍女，那可怕的空中女神……莎士比亚则把她们变成兴妖作怪的女巫，去掉她们身上北方仙境中所有的神妙的典雅，使她们成为不男不女的灾星……莎士比亚就是这样把古代异教的命运女神以及她们令人敬畏的咒语翻版而为基督教的东西……麦克白屈服于撒旦的势力，那原始之恶。

——[德]H.海涅（1797-1856，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