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尼斯商人》 是一部著名喜剧。它是莎士比亚早期的重要作品，剧本的主题是歌颂仁爱、友谊和爱情，同时也反映了资本主义早期商业资产阶级与高利贷者之间的矛盾，表现了作者对资产阶级社会中金钱、法律和宗教等问题的人文主义思想。这部剧作的一个重要文学成就，就是塑造了夏洛克这一惟利是图、冷酷无情的高利贷者的典型形象。

《威尼斯商人》的主要情节取材于古老传说。故事的主角安东尼奥是个宽厚为怀的富商，与一位犹太人夏洛克的高利贷政策恰恰相反。他的好朋友巴萨尼奥因要向一位继承了万贯家财的美丽女郎——鲍西娅求婚。向他借三千块金币，而安东尼奥身边已无余钱，但为了帮助好友达成心愿，便向夏洛克以他那尚未回港的商船为抵押品，借三千块金币。没想到夏洛克对安东尼奥往日与自己作对耿耿于怀。于是利用此机会设下圈套，要求用他身上的一磅肉代替商船，在一番口舌之后，安东尼奥答应了，与他定了合约。

衣着鲜亮的巴萨尼奥欢天喜地的去求亲了，并且顺利的得到了鲍西娅的芳心，正当两人沉浸在无限甜蜜中时，可怕的消息突然传来。安东尼奥来信说他的商船行踪不明，就要遭受噩运，他希望见巴萨尼奥最后一面……听到这个消息，巴萨尼奥赶紧奔回威尼斯，于此同时，聪慧的鲍西娅与侍女尼莉莎也偷偷地化装成律师及书记员，赶去救安东尼奥。

在法庭上，乔装成年轻律师的鲍西娅聪明地答应夏洛克可以剥取安东尼奥的任何一磅肉，但是。如果流下一滴血的话（合约上只写了一磅肉，却没有答应给夏洛克任何一滴血），就用他的性命及财产来补赎，最终善良的安东尼奥获救了，卑劣的夏洛克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威尼斯商人》由梁实秋的序、朱生豪的译、兰姆姐弟的改编、名家的评说、经典的插图组成，汇聚了莎士比亚的悲喜表情，是有史以来文字版莎剧的最完美呈现。

序 梁实秋

威尼斯商人 朱生豪 译

威尼斯商人（故事）

[英]查尔斯·兰姆 玛丽·兰姆 改编 范锐 译

名家评论 范锐 辑

安东尼奥、萨拉里诺及萨莱尼奥上。

安东尼奥 真的，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这样闷闷不乐。你们说你们见我这样子，心里觉得很厌烦，其实我自己也觉得很厌烦呢；可是我怎样会让忧愁沾上身，这种忧愁究竟是怎么一种东西，它是从什么地方产生的，我却全不知道；忧愁已经使我变成了一个傻子，我简直有点自己不了解自己了。

萨拉里诺 您的心是跟着您那些扯着满帆的大船在海洋上簸荡着呢；它们就像水上的达官富绅，炫示着它们的豪华，那些小商船向它们点头敬礼，它们却睬也不睬，凌风直驶。

萨莱尼奥 相信我，老兄，要是我也有这么一笔买卖在外洋，我一定要用大部分的心思牵挂它；我一定常常拔草观测风吹的方向，在地图上查看港口码头的名字；凡是足以使我担心那些货物的命运的一切事情，不用说都会引起我的忧愁。

萨拉里诺 吹凉我的粥的一口气，也会吹痛我的心，只要我想到海面上的一阵暴风将会造成怎样一场灾祸。我一看见沙漏的时计，就会想起海边的沙滩，仿佛看见我那艘满载货物的商船倒插在沙里，船底朝天，它的高高的桅樯吻着它的葬身之地。要是我到教堂里去，看见那用石块筑成的神圣的殿堂，我怎么会不立刻想起那些危险的礁石，它们只要略微碰一碰我那艘好船的船舷，就会把满船的香料倾泻在水里，让汹涌的波涛披戴着我的绸缎绫罗；方才还是价值连城的，一转瞬间尽归乌有？要是我想到了这种情形，我怎么会不担心这种情形也许会果然发生，从而发起愁来呢？不用对我说，我知道安东尼奥是因为担心他的货物而忧愁。

安东尼奥 不，相信我；感谢我的命运，我的买卖的成败并不完全寄托在一艘船上，更不是倚赖着一处地方；我的全部财产，也不会因为这一年的盈亏而受到影响，所以我的货物并不能使我忧愁。

萨拉里诺 啊，那么您是在恋爱了。

安东尼奥 呸！哪儿的话！

萨拉里诺 也不是在恋爱吗？那么让我们说，您忧愁，因为您不快乐；就像您笑笑跳跳，说您很快乐，因为您不忧愁，实在再简单也没有了。凭二脸神雅努斯起誓，老天造下人来，真是无奇不有：有的人老是眯着眼睛笑，好像鹦鹉见了吹风笛的人一样；有的人终日皱着眉头，即使涅斯托发誓说那笑话很可笑，他听了也不肯露一露他的牙齿，装出一个笑容来。

巴萨尼奥，罗兰佐及葛莱西安诺上。

萨莱尼奥 您的一位最尊贵的朋友，巴萨尼奥，跟葛莱西安诺、罗兰佐都来了。再见；您现在有了更好的同伴，我们可以少陪啦。

萨拉里诺 倘不是因为您的好朋友来了，我一定要叫您快乐了才走。

安东尼奥 你们的友谊我是十分看重的。照我看来，恐怕还是你们自己有事，所以借着这个机会想抽身出去吧？

萨拉里诺 早安，各位大爷。

巴萨尼奥 两位先生，咱们什么时候再聚在一起谈谈笑笑？你们近来跟我十分疏远了。难道非走不可吗？

萨拉里诺 您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一定奉陪。（萨拉里诺、萨莱尼奥下。）

罗兰佐 巴萨尼奥大爷，您现在已经找到安东尼奥，我们也要少陪啦；可是请您千万别忘记吃饭的时候咱们在什么地方会面。

巴萨尼奥 我一定不失约。

葛莱西安诺 安东尼奥先生，您的脸色不大好，您把世间的事情看得太认真了；一个人思虑太多，就会失却做人的乐趣。相信我，您近来真是变的太厉害啦。

安东尼奥 葛莱西安诺，我把这世界不过看作一个世界，每一个人必须在这舞台上扮演一个角色，我扮演的是一个悲哀的角色。

葛莱西安诺 让我扮演一个小丑吧。让我在嘻嘻哈哈的欢笑声中不知不觉地老去；宁可用酒温暖我的肠胃，不要用折磨自己的呻吟冰冷我的心。为什么一个身体里面流着热血的人，要那么正襟危坐，就像他祖宗爷爷的石膏像一样呢？明明醒着的时候，为什么偏要像睡去了一般？为什么动不动翻脸生气，把自己气出了一场黄疸病来？我告诉你吧，安东尼奥——因为我爱你，所以我才对你说这样的话：世界上有一种人，他们的脸上装出一副心如止水的神气，故意表示他们的冷静，好让人家称赞他们一声智慧深沉，思想渊博；他们的神气之间，好像说，“我的说话都是纶音天语，我要是一张开嘴唇来，不许有一头狗乱叫！”啊，我的安东尼奥，我看透这一种人，他们只是因为不说话，博得了智慧的名声；可是我可以确定说一句，要是他们说起话来，听见的人，谁都会骂他们是傻瓜的。等有机会的时候，我再告诉你关于这种人的笑话吧；可是请你千万别再用悲哀做钓饵，去钓这种无聊的名誉了。来，好罗兰佐。回头见；等我吃完了饭，再来向你结束我的劝告。

罗兰佐 好，咱们在吃饭的时候再见吧。我大概也就是他所说的那种以不说话为聪明的人，因为葛莱西安诺不让我有说话的机会。

葛莱西安诺 嘿，你只要再跟我两年，就会连你自己说话的口音也听不出来。

安东尼奥 再见，我会把自己慢慢儿训练得多说话一点的。

葛莱西安诺 那就再好没有了；只有干牛舌和没人要的老处女，才是应该沉默的。（葛莱西安诺、罗兰佐下。）

安东尼奥 他说的这一番话有些什么意思？

巴萨尼奥 葛莱西安诺比全威尼斯城里无论哪一个人都更会拉上一大堆废话。他的道理就像藏在两桶砻糠里的两粒麦子，你必须费去整天工夫才能够把它们找到，可是找到了它们以后，你会觉得费这许多气力找它们出来，是一点不值得的。

安东尼奥 好，您今天答应告诉我您立誓要去秘密拜访的那位姑娘的名字，现在请您告诉我吧。

巴萨尼奥 安东尼奥，您知道得很清楚，我怎样为了维持我外强中干的体面，把一份微薄的资产都挥霍光了；现在我对于家道中落、生活紧缩，倒也不怎么在乎了；我最大的烦恼是怎样可以解脱我背上这一重重由于挥霍而积欠下来的债务。无论在钱财方面或是友谊方面，安东尼奥，我欠您的债都是顶多的；因为你我交情深厚，我才敢大胆把我心里所打算的怎样了清这一切债务的计划全部告诉您。

安东尼奥 好巴萨尼奥，请您告诉我吧。只要您的计划跟您向来的立身行事一样光明正大，那么我的钱囊可以让您任意取用，我自己也可以供您驱使；我愿意用我所有的力量，帮助您达到目的。

巴萨尼奥 我在学校里练习射箭的时候，每次把一枝箭射得不知去向，便用另一枝同样射程的箭向着同一方向射去，眼睛看准了它掉在什么地方，就往往可以把那失去的箭找回来；这样，冒着双重的险，就能找到两枝箭。我提起这一件儿童时代的往事作为譬喻，因为我将要对您说的话，完全是一种很天真的思想。我欠了您很多的债，而且像一个不听话的孩子一样，把借来的钱一起挥霍完了；可是您要是愿意向着您放射第一枝箭的方向，再射出您的第二枝箭，那么这一回我一定会把目标看准，即使不把两枝箭一起找回来，至少也可以把第二枝箭交还给您，让我仍旧对于您先前给我的援助做一个知恩图报的负债者。安东尼奥 您是知道我的为人的，现在您用这种譬喻的话来试探我的友谊，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您要是怀疑我不肯尽力相助，那就比花掉我所有的钱还要对不起我。所以您只要对我说我应该怎么做，如果您知道哪件事是我的力量所能办到的，我一定会给您办到。您说吧。

巴萨尼奥 在贝尔蒙特有一位富家的嗣女，长得非常美貌，尤其值得称道的，她有非常卓越的德性；从她的眼睛里，我有时接到她的脉脉含情的流盼。她的名字叫做鲍西娅，比起古代凯图的女儿，勃鲁托斯的贤妻鲍西娅来，毫无逊色。这广大的世界也没有漠视她的好处，四方的风从每一处海岸上带来了声名藉藉的求婚者；她的光亮的长发就像是传说中的金羊毛，把她所住的贝尔蒙特变做了神话中的王国，引诱着无数的伊阿宋前来向她追求。啊，我的安东尼奥！只要我有相当的财力，可以和他们中间无论哪一个人匹敌，那么我觉得我有充分的把握，一定会达到愿望的。

安东尼奥 你知道我的全部财产都在海上；我现在既没有钱，也没有可以变换现款的货物。所以我们还是去试一试我的信用，看它在威尼斯城里有些什么效力吧；我一定凭着我这一点面子，能借多少就借多少，尽我最大的力量供给你到贝尔蒙特去见那位美貌的鲍西娅。去，我们两人就去分头打听什么地方可以借到钱，我就用我的信用做担保，或者用我自己的名义给你借下来。

P5-12

一、版本历史

《威尼斯商人》在一六○○年有两个“四开本”出版，一个本子的标题页是这样的：

THE／EXCELLENT／History of the Merchant of Venice.／With the extreme cruelty of Shylocke／the Jew towards the saide Merchant’in cutting a just pound of hisflesh.And the obtaining／of Portia，by the choyse of／threecaskets.／Written by W.Shakespeare.／Printed by J.Roberts.1600.

另一个本子的标题页是这样的：

The most Excellent／Historie of the Merchant／of Venice.／With the extreame crueltie of Shylock the Jewe／towards the sayd Merchant，in Cutting a just pound／of his flesh：and the obtayning of Portia／by the choyse of threechests.／As it hath beene divers times acted by the Lord／Chamberlaine his Servants.Written by William Shakespeare.／AT LONDON，／Printed by I.R.for ThomasHeyes／and are to be sold in Paules Church-yard，at the signe of the Greene Dragon.／1600.

前者简称为“罗伯兹本”，后者简称为“海斯本”。这两个本子究竟孰前孰后，是不易判断的，今从剑桥本编者及一般学者意见，称“罗伯兹本”为第一四开本，“海斯本”为第二四开本。（据John Dover Wilson教授在他编的剑桥本，一九二六年版，九一至——九面所述，则“罗伯兹本”实较“海斯本”晚十九年之多。）

第一版对折本里的《威尼斯商人》是根据“海斯本”印的，稍有改动而已。

二、著作年代

一五九八年七月二十二日书业公会登记簿上有罗伯兹为《威尼斯商人》请求登记的记载；同年密尔斯（Meres）在他的“Palladis Tamia”里也把《威尼斯商人》包括在他所开列的莎士比亚的喜剧名单以内。可知《威尼斯商人》之写作不能迟于一五九八年，也许比这年代还要早几年，但是我们没有十分可靠的证据罢了。

汉斯娄（Henslowe）的日记于一五九四年八月二十五日记载着一出威尼斯的喜剧的演出，但这是否即是莎氏此剧，是可疑的。

从作风方面观察，我们可以断定这戏是作者的中年时代的作品，因为里面有大量的散文和流利的诗句，绝不是早年的作品。

所以我们可以判定，《威尼斯商人》大概是作于一五九六年或一五九七年。

三、故事来源

《威尼斯商人》的故事，据Capell的考据，是根据了一三七八年出版之意大利人Ser Giovanni Fiorentino所作“Ⅱ Pecorone”里的一篇小说而编成的。但是剧中波西亚择婿的方法，以及夏洛克有一个女儿与基督徒私奔，这两点都不是意大利故事里原有的。择婿的方法，是采自英国的十三世纪的拉丁文的一部小说集“Gesta Romanorum”（莎氏时代有英文译本）。杰西卡的私奔的故事在“Tales of Massuccio di Salemo”（作者著名于一四七○年左右）里可以找到类似的情节。

但是有人疑心在《威尼斯商人》之前早有一个同样情节的戏，而莎士比亚大概是根据那戏而改编成为《威尼斯商人》。一五七九年Stephen Gosson作“The School of Abuse”一文攻击当时的戏剧，其中有一出便是“犹太人一剧，……演于红牛剧院……描写的是一群择偶的人之贪婪及放债的人之凶狠”。这犹太人无疑的是《威尼斯商人》的前身，可惜这剧本没有遗留下一行给我们，我们只能揣测罢了。  此外如Marlowe的戏剧“Thejew of Malta”（一五八九或一五九○年作），也许供给了莎士比亚以夏洛克这样的脚色。一五九四年伦敦绞杀的一个囚犯图谋毒杀英国女皇的犹太名医Dr.Roderigo Lopez。也许是夏洛克的本身吧。

四、《威尼斯商人》的意义

《威尼斯商人》是一出喜剧，但也是莎士比亚的喜剧中之最富于悲剧性者。在莎士比亚时代一般观众也许觉得夏洛克的狡猾凶狠是非常可恶的，夏洛克的受窘与被罚是极其可乐的，那三对情人的结婚是很可令人愉快的；但是由我们近代人的眼光来看，这戏里面包藏着多少人道的精神，夏洛克是个可怜的人，他代表一个被压迫民族的心理。在英国，犹太人所受的压迫不亚于欧洲大陆任何国家的情形，从一二九○年起，犹太人就被逐了，直到共和国成立，这禁令才被取消。犹太人因受迫害所以才不敢置产，以防被没收；因不敢置产所以只得收集巨量现金；因有巨量现金，故往往以放债为业；因以放债为业，故不得不取重利；因此我们才有夏洛克这样的一个角色。莎士比亚写《威尼斯商人》时不见得一定是想替被压迫的人呼冤，但也不见得就和当时一般小市民一样的要以被压迫的人来取笑。至少，我们可以说莎士比亚看准了犹太人受压迫这桩社会现象，用公正深刻的手腕把这一个现象表现出来了。

在批评《威尼斯商人》的文章里，我觉得最深刻的要算是德国的海涅的一文，他是一个诗人而同时亦是革命主义的同情者，他又是一个犹太人，所以他的见解很值得介绍，他说：

“我在‘德瑞街剧院’观看此剧的时候，在我的包厢后面立着一个面貌灰白而秀丽的不列颠人，到了第四幕临完之际，他竟痛哭起来，叹着气说了好几声：‘那个可怜的人是受冤抑了！’那个人的脸是有最高贵的希腊风度的，眼睛是大而黑。所以我永远忘记不了那一双为夏洛克而流泪的大黑眼睛！

“我一忆起那些眼泪，我就要把《威尼斯商人》列在悲剧一类里去，虽然此剧的骨干上是装了不少的顶欢乐的面具，山神，爱神之类的角色，虽然作者是有意使其成为喜剧的。莎士比亚也许是原来有意的为了大众的娱乐起见创造出一个野心的浪子，穷凶极恶的人物，结果是折了女儿失了财，且博得大家的一场奚落。但是这诗人的天才，诗人胸中的人道精神，却超出了他的私人的意志；所以夏洛克虽然有他的凶态，而诗人却由这夏洛克的角色中拥护了一个被压迫的民族，这民族不知为了什么神秘的缘故却受着上下流社会的嫉恨——并不是永远以德报怨。

“我说什么呢？莎士比亚的天才超过了两种宗教的民族的争端，这篇戏剧并不曾整个的描写了犹太人种或基督教徒，描写的是压迫与被压迫者，描写的是被压迫者一旦得到了变本加厉的报仇雪耻的机会，是如何的疯狂刻毒。这戏里毫无宗教纠纷的意味，莎士比亚所表现出的夏洛克仅仅是一个天性厌恨敌人的人，在另一方面莎士比亚也不曾把安图尼欧及其他人描写成信奉‘爱敌人’的宗教的信徒。夏洛克对向他借钱的人说：‘我永远耸耸肩忍受下来，’安图尼欧回答说：‘我以后还是要骂你，唾弃你，踢你。’

“请问基督徒的爱的精神安在？实在的，假如莎士比亚是有意拿夏洛克的敌人而又实在不配给他解鞋带的这一般人来代表基督徒，此剧将是对基督教的讽刺了。那破产的安图尼欧是个优柔寡断的人物，一点力量也没有，没有力量恨，自然更没有力量爱，有一颗女人的心，和除了‘钓鱼’之外更无他用的一身肉。他没有付还那被骗的犹太人的三千两银子。巴珊尼欧也没有还他钱，这家伙简直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有一位英国批评家就这样的说过，他借钱原是为‘装体面’用的，原是为猎取一位富家的孤女及其妆奁用的。  “至于洛兰邹，更是一个无耻盗劫的共同犯，若在普鲁士的法律之下要处以十五年监禁的，要打烙印的，要站枷笼的，为了他是如此的爱金钱珠宝以及月夜音乐。至于其他的作为安图尼欧的朋友的威尼斯人，他们似乎也并不十分恨钱，他们的可怜的朋友遭了厄运的时候，他们也只是拿一些空话来安慰他，更无其他的表示。我们的虔笃的信徒，佛兰兹荷恩，曾说过煞风景而甚正确的话：‘此地有一个问题很合理的发生了：安图尼欧何以竟能弄到这种窘境呢？全威尼斯认识他，尊敬他，他的好朋友也全都知悉他的可怕的契约，并且也知道那犹太人一丝也不肯让步。然而呢，他们竟看着一天一天的过去，以至于最后弄到三个月满期，一切绝望。’他的好朋友如此之多，并且又都是富商大贾，应该不难凑出三千两银子。救他一命——并且是这样的一条命！但是解囊一类的事是诸多不便的，所以对于他们的这位好朋友毫无救济，毫不援手，这大概就因为他们是仅仅的名义上的所谓朋友吧。他们对于这位常以盛燕相飨的朋友是不胜怜悯之至，但是他们也为了图自己的快意起见而大骂夏洛克，这也是在无危险的情形之下的一种惯技，也许他们以为如此便算是尽了朋友的义务了吧。夏洛克的可恶的地方固然多，但是如果他有点看不起这一般人，也许他是有点看不起他们，我们却很难怪他哩。……

“老实讲，除了波西亚之外，夏洛克还是全剧中最体面的一个人哩。他爱钱，但是他并不讳言——他到市场上大声呼号，但是他还有一点更宝贵的在于受害的心的补偿——不可言述的耻辱之公正的报复；虽然他们以十倍的钱还给他，他也拒绝，三千两银子，十倍的三千两的银子，他也不惋惜，只要能买他的敌人的一磅肉。……”（据弗奈斯本）

我在“德瑞街剧院”观看此剧的时候，在我的包厢后面立着一个面貌灰白而秀丽的不列颠人，到了第四幕临完之际，他竟痛哭起来，叹着气说了好儿声：“那个可怜的人是受冤抑了！”那个人的脸是有最高贵的希腊风度的，眼睛是大而黑、所以我永远忘记不了那一双为夏洛克而流泪的大黑眼睛。

——[德]H.海涅（1797-1856，诗人）

莎士比亚的《威尼斯商人》不是反犹宣传。相反，他为受到迫害的犹太族说了许多活。夏洛克犯了高利贷者的一切罪过，但是，“别人对他犯的罪过比他犯的罪过更多”。他怨恨基督教商人是有道理的……

——范存忠（当代，学者）

《威尼斯商人》……要求我们接受这样一种观念，犹太高利贷者是受基督徒蔑视的合适对象；如果他女儿和基督徒情人私奔，并拿走她父亲的钱包，她将因为这两点而受到恭喜。

——[英]H.布拉麦尔斯（当代，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