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是《上海新锐作家文库》之一，作者滕肖澜，上海作家协会会员。这本作品集包括《四人行》、《我的爱，和我一样》、《十朵玫瑰》、《梦里的老鼠》、《烦恼是一种感觉》、《月亮里没有人》、《我是好人》、《老陶的烦心事》、《美女杜芸》和《来得及爱你》等十篇小说。本书将《十朵玫瑰》作为题目，也是一种凑巧。

“上海新锐作家文库”是上海市作家协会与上海文艺出版社联合编辑的丛书，出版上海年轻一代作家创作的文学作品，集中展示上海新世纪成长起来的作家们在文学园地辛勤耕耘的创作成果。

本辑“上海新锐作家文库”五种，是五位青年作家近年创作的中短篇小说精选本，包括：薛舒的《寻找雅葛布》、滕肖澜的《十朵玫瑰》、于东田的《狗不是狼》、任晓雯的《飞毯》和夜×的《烧梦人》。

四人行／1

我的爱，和我一样／60

十朵玫瑰／91

梦里的老鼠／108

烦恼是一种感觉／141

月亮里没有人／157

我是好人／211

老陶的烦心事／268

美女杜芸／283

来得及爱你／300

后记／387

吴根水老家在台湾花莲。父母都是农民，上面有三个姐姐。“吴根水”这个名字，花了父亲不少心思。一来他是吴家唯一的根，二来，根有了水，才能从小苗长成大树。吴父找人为儿子算过命，说他五行缺木，还缺水。“吴根水”里又有木，又有水，齐了。吴根水出生没几年，父亲便病死了。母亲辛辛苦苦把四个孩子养大，却在一起车祸中意外丧生。那年吴根水才十五岁。三个姐姐都出嫁了。大姐三姐不管他，唯独二姐心肠最好，带他回家，给他买衣服买书。二十岁时，吴根水向二姐借了点钱，去了台北。

吴根水在一家玩具公司打工。他读书不多，话也很少，但干起活来扎扎实实漂漂亮亮。两年后，升级做工头。

真正改变他人生的一件事，发生在他二十四岁那年——有一天，他救了一位心脏病发作晕倒在路边的老人，将他送进医院，并垫付了医药费。没想到，老人居然是公司董事长的父亲。老人直截了当：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吴根水没有狮子大开口，而仅仅是希望参加公司的玩具设计。他如愿以偿。一连几周，他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起初大家以为他不过是痴心妄想，但最后，当他把设计呈上来时，每个人都不得不承认，他天生就该是做这行的。十年后，吴根水有了自己的玩具公司。

吴根水回到家乡，买一幢别墅送给二姐。对于大姐和三姐，他也没有记恨，照样有求必应。吴根水说：爸妈在天上，不就指望着我们四姐弟和和睦睦嘛，我能做到的一定会做——吴根水说的都是真心话。那天夜里下了很大的雨。他听着屋檐上滴滴答答的雨珠，回想这十几年发生的事，自己其实真好运啊。“吴根水”是个好名字，就是因为太好了，所以一开始要遭点劫受点灾。爸妈把坏的都受了，留下好的给他。吴根水一想到这些，就觉得心酸。

吴根水的女秘书姓任，三十出头，未婚，很漂亮也很能干。好几次在吴根水的住所里，两人做了越轨的事。任秘书偶尔会向他提出一些要求，但绝不过分。吴根水觉得这样很好，哪个女人不爱珠宝首饰啊，无欲无求的女人也会让男人觉得无趣，关键是分寸要把握好。吴根水从没想过要和她结婚。他躺在床上，抚摸着任秘书纤细的头颈，道：我跟你说，我想要找个处女——这些话他只好意思跟任秘书说。他道：我跟你说，我要找处女没别的意思，就是图个单纯一点简单一点。我是个传统的人啊。

谢宁是任秘书介绍给吴根水的。吴根水见到谢宁第一眼，便有一种强烈的预感，眼前这个女人，或许会成为他的妻子。他告诉任秘书，说他以前好像见过谢宁。任秘书调皮地学越剧《红楼梦》里的对白：咦，这个妹妹我见过的。吴根水很肯定地说：真的，我见过她，要不就是在梦里。

相亲时，吴根水很紧张。他问谢宁喜不喜欢玩具，她说一般。他就懊恼极了，为什么要问这个呢。他应该主动提出送她一只玩具，或许就能多一次见面机会。他还夸谢宁年轻。这是任秘书教他的，说赞美女人年轻总没错。可事实上谢宁并不年轻，吴根水担心马屁拍过头了，她反而不高兴。其实他真的不很看重女人的长相，相反，谢宁身上那种端庄娴静的气质，倒是他所喜欢的。但这些话又不方便说给她听。吴根水是真的手足无措了。短短的半个小时，他背心不停地冒汗。

后来，吴根水仔细想了想，觉得谢宁的长相有一点像他妈妈，这就怪不得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了。吴根水对任秘书说，谢宁的眼睛和他妈妈一样，都是肉里眼，但又不像别人的肉里眼那么凶，而是很灵气很秀丽的。任秘书听了，说：原来你有恋母情结。吴根水笑了笑，说：这大概是缘分。

P6-7

我是于2001年开始写作的。第一部中篇小说《梦里的老鼠》发表在《小说界》上。我记得魏心宏老师打电话给我，告诉我小说要发表了，并说了许多鼓励的话。感觉像在做梦，激动得一塌糊涂，整整几个晚上睡不着觉。

刚写小说那阵，脑子里其实是混沌一片，只是几个人物形象，没有完整的框架。情节是边写边想的。不是我操控它，而是它牵着我，越走越远，越走越远，差不多的时候再回来，渐渐走近。这种感觉很好玩。我因此而爱上了写作。很奇妙，一个个故事在手指间滑出来，变戏法似的。小说完成时，那份喜悦与满足，是任何事物都取代不了的。

起初几篇小说，像《梦里的老鼠》、《烦恼是一种感觉》、《我的爱，和我一样》，也许是因为年轻阅历不够，人物形象并不是很具有典型性。故事的空间也不大。语言却是挺精致。我像写散文那样，使文字像绸缎一般顺滑细腻。说来有趣，早期的写作，反倒比现在更轻松些，编故事的痕迹很少，那些抒情与描写，有时往往是自身的一些感慨。渐渐的，写得多了，觉得终究不能局限于一些小情小感。小说应该是悲天悯人的。当然，作者本身并没有能力改变什么，但至少，应该有一点责任感，把目光放远放宽，关注弱势群体，关注广大老百姓，用笔勾勒出一个现实生活。像《月亮里没有人》、《四人行》等几部中篇，都能说明我在朝这个方向努力。我希望走写实路线。力争用一个个细节撑起故事，刻画人物形象。

《烦恼是一种感觉》，写了一个年轻女孩在事业、爱情、亲情各方面的烦恼，她一路走，一路烦恼，最终却发现，烦恼不过是自己的一种感觉。这倒不是说烦恼不存在了——人生怎么可能没有烦恼呢?烦恼无所不在。只是它有时候特别明显，有时又被忽略了。就像皮肤上叮个小包，不想没什么，越想就越觉得痒，痒得受不了。便是这个道理。

《我是好人》里那个江弘，是个老老实实的大学教师。生活中往往会面临一些抉择，选择A，是圣人，选择B，是恶人。运气好的人，根本不会遇到这些抉择。狠心的人，也不会有什么顾忌。只有运气不好又狠不下心的人，才最可怜。江弘不忍心与不会生育的妻子离婚，省吃俭用给助养的女孩毛毛治病，对主动送上门的漂亮女学生敬而远之。他努力做一个“好人”。然而，好人也是人，而且比普通人要受到更多的束缚，束缚得他喘不过气来。所以好人多半不会快乐，也很难让别人快乐。小说最后，江弘对毛毛说，“长大后，别做好人，要做个开心的人”。很无奈。一般道德意义上的好坏之分，放在现实生活中，其实真的很难说清。生活太复杂了，人也太复杂了。同样一个人，同样一件事，不同的环境不同的心情下，他很可能会做出不同的抉择。前一秒钟是恶人，后一秒钟就可能是好人。

几部小说中，我个人比较偏爱的是《月亮里没有人》。整篇小说几乎没有大段的描写和主观议论，而是行云流水般的平铺直叙。我希望我的人物形象自然而然的呈现在读者面前，能够一口气读完，没有任何阅读障碍。于胜丽这个人物，看似傻大姐一个，却颇有心计，但又不是很狡诈，属于门槛蛮精又蛮可爱的那种。她从没想过害人，只是不甘贫穷。她的理想并不过分——“拥有一个自己的理发店”。像她这样的小人物，要想达成目标，只有耍些手段。于胜丽最喜欢的歌是“看我七十二变”，她像一条滑溜溜的黄鳝，拼命地钻，拼命地挤，试图争得自己的一席之地。最终却还是失败了。她与老爸的那些片断，是我格外喜欢的。记得写到老爸于国庆为她顶罪那段，当时好像是凌晨三点，我写得泪流满面，眼睛都肿了。自己都觉得好笑，傻了似的。第二天给别人看，都说还好呀，不至于吧。最后拿给妹妹看，她说看了很感动，哭了。——总算是释然了。还有些窃喜。

我不太会写爱情。《我的爱，和我一样》、《来得及爱你》，是仅有的两部以爱情为主的小说。不晓得为什么,，现在看来，女主角都是有些“作”的女子。连我自己都始料未及。也许有些“作”的爱情才是有意思的吧。呵呵。  这本作品集一共有十篇小说。所以将《十朵玫瑰》作为题目。也是凑巧。

最后，我想多谢那些在我写作中给予帮助的老师。从一开始到现在，没有老师们的支持和鼓励，也许我根本不会坚持下去。特别是《小说界》的魏心宏老师，《钟山》的吴秀坤老师，《人民文学》的程绍武老师，《收获》的廖增湖老师，还有上海作协的于建明和费爱能老师。我想，报答老师最好的方法，莫过于努力地写作，写出更多令人满意的作品。

谢谢上海文艺出版社让我有机会说这些话。

                       滕肖澜

                      二00六年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