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斯金是英国久负盛名的作家和美术评论家，他对社会的评论使他被视为道德领路人或预言家,被称为英国艺术的社会主义者,本书收录了他描写自然界的唯美散文和思想精湛的文艺论文。在这些作品中，他表现了出了不凡的气度，鲜明的爱憎以及博大的情怀。

罗斯金是英国19世纪独树一帜的散文作家、艺术评论家。他的散文长于说理，精于分析，工于描绘，作品内容大多是对人生、社会以及自然环境等重大问题及现象的思考和评述，其深邃的思想，非凡的气度，鲜明的爱憎，博大的情怀往往使人在获得教益的同时而生发高山仰止、大河奔流之慨叹。  本书从罗斯金的代表作《芝麻与百合》、《野橄榄王冠》以及《现代画家》等著述中选译了部分经典之作，共计10篇。

芝麻与百合

芝麻

——谈国王的宝藏/3

百合

——谈王后的花园/57

人生的奥秘及其技艺/95

野橄榄王冠

工作/135

交易/165

战争/192

《现代画家》及其他

阿尔卑斯山的天空：日出到日落/229

感情的错觉(选段 /233

大地面纱/237

19世纪上空的暴风云/243

译后记/259

这种书，一切时代的最伟大的人物一直都在撰写——伟大领袖、伟大政治家和伟大思想家。所有这些书都供你们选择；而人生却是短暂的。你们以前听说过这种话；然而你们估量过、规划过没有这短暂的一生和它的可能性?你们知道吗，假如读这本书，就不可能读那本书——今天丧失的，明天就不可能再获得?当你们可以跟王后和国王交谈的时候，你们还去跟女仆或马僮闲聊吗?当这个永恒的宫廷随时都对你们敞开着，其中的社会如同整个世界那样广大，其中的人如同日子那样众多，有各地方、各时代的精选人物、权威人士，这时你们还自鸣得意地认为自己是怀着自己应受人尊敬的要求，挤开普通人群到这里看歌剧，到那里要求接见?那个宫廷你们可以随时进去，在那里你们可以按照自己的愿望得到学位和军衔；一旦进入那里，你们决不会被撵出来，除非你们自己有错；你们在那里交上的贵族朋友，将准确无误地考验出你们身上固有的贵族气质；在活人社会中你们怀着竭力攀登高位的动机，在死人当中你们所渴望获得的地位便可以衡量出那动机中所有的真实和诚意。

“你们渴望获得的地位”，我还必须说，这就是要使自己相适合的地位；因为，请注意，这过去的宫廷跟所有现存的贵族社会的区别就在于：它可凭工作和业绩自由进入，而不凭其他什么。P11的结晶过程；可是在大地表面，这个人类看得见而与之打交道的地方，大地却通过一层奇异的中间生物给人类以帮助，这种生物会呼吸，但没有声音；会动作，但不能离开它原来的地点；有生命而无意识，有死亡而无痛苦；有青春的美而无青春的激情；到达垂暮衰老之年而无老年的懊悔。

这个中间生物完全从属于我们，我们要如何对待它便可以如何对待它，它拥有较大的力量，恰如我们对待不知痛痒的生物负有较少的责任一样。在它的这种神秘当中，我们需要从外部世界获得的大部分快乐都可以由此获得，我们需要的大部分教益都记载于此，而所有这些可贵的恩典和教益都统一在大地和人类之间的这个环节上。这种生物的奇妙在于，它能普遍适应人的需要、要求和纪律；这是上帝用美丽的生命手段为人每天在大地上所作的准备。首先，是为他铺设了一张柔软的地毯；其次，那上面绣有五彩缤纷、奇幻美妙的花朵；再次，有高大宽阔的树叶遮盖着他，免受烈日曝晒，同时也掩盖着落下的雨水，使它不致马上干涸，重新蒸发变成流云，而是停留下来，提供沼泽的水源。粗大的林木生长出这样的树叶，它结实而轻巧，很容易砍下来为他建造房屋，或制造工具(作长矛，或犁柄，视他的脾气而定)；假如坚硬些，那就没有用；假如纤维少些，那也没有用；假如弹性少些，那也没有用。冬天到了，树叶脱落，绿阴消失，因此阳光可以温暖大地；壮实的树枝仍保留着，因此它们能减少冬天狂风的肆虐。P239

在英国19世纪散文作家中，约翰·罗斯金(John Ruskin 是独树一帜的。他的著作不是抒情小品或叙事随笔，而是重大问题的评论和阐述。内容包括绘画和建筑、政治经济和教育文化等各方面。他长于说理，精于分析，工于描绘。他对艺术和社会问题提出不少独到的见解和精辟的论断。他一生弘扬美的意义，认为只有艺术才能给混乱的工业社会带来尊严与和谐。他一生写作和讲演，倡导社会改革，他的思想对萧伯纳、D·H·劳伦斯以及英国工党的成立都产生过巨大的影响。由于这两方面的重大贡献，他被视为英国文坛上文品和人品都同样高尚的杰出作家。

罗斯金于1819年2月8日出生于伦敦。父亲是拥有大笔资财的苏格兰酒商，他在工作之余酷爱读书和观赏绘画，并从事古玩的搜集。他热爱儿子，但绝不宽容，始终要求他为人诚实正直和关心帮助他人。母亲是个虔诚的基督教福音派信徒，性格更为严厉。她以清教徒的清规戒律培养孩子，她奉行的原则是一条古训：“打骂产生智慧”。

罗斯金的童年和少年是在伦敦郊区赫恩希尔度过的。他虽然享受着优越的物质生活条件，但由于经常处于打骂之中，精神上很难得到真正的家庭温暖。他少年时期是孤独的，因为他没有上学，无同学可交往，而在家里又没有独立行动的自由。这一时期对他性格的形成有很大的影响，不妨指出以下几点：

首先，他自幼生活在书籍和艺术的气氛之中，受父亲的熏陶，心中早就播下第一颗文艺种子，他在刻苦自学的沃土里生根发芽，终于开花结果。

其次，他没有什么玩具，所以大部分空闲时间只好去研究花朵啦、青草啦、树叶啦、雀鸟啦、云霞啦，甚至还仔细观察地毯上的花纹和颜色。这样就养成了他对事物缜密观察的习惯和能力。这一点在他所有著作中都有明显的反映。

第三，他先后在母亲和家庭教师的严格指导下学习语言和古典文学，练习绘画，而每天必不可少的课程则是高声朗读《圣经》，并且必须大段大段背诵。因此，在他听来，《圣经》中的一词一句都仿佛变成了悦耳动听的音乐。在他后期的作品中，几乎没有一页不反映出《圣经》对他思想和文风的影响。

第四，他经常随同父母到外地和欧洲大陆旅行，访问英国和大陆的各处名胜，沿途所见更增强了他对自然风光的热爱。这种热爱对他后来成长为艺术评论家和社会改革家无疑起过非同小可的作用。

1836年，罗斯金17岁时进牛津基督学院深造。在此以前曾发生一桩后果严重的事。他父亲生意上的一位合伙人是个法国人，他带着几个女儿前来伦敦看望老友。那位漂亮活泼的大女儿，小罗斯金竟然一见钟情，不但有少年的狂热，而且还有成年人的认真。少女的形象完全占领了他的心，他随后努力学习，唯一的目的就是为了赢得少女的青睐。可是这位法国姑娘对他并无兴趣，后来嫁给了一位法国青年。这件事对罗斯金不啻当头一棒，他因此患了一场重病，不得不休学两年，直到病愈以后才重返学校继续学习。

罗斯金的文学事业开始得较早。16岁就在刊物上发表文章；18岁已把发表的关于艺术和建筑的论文汇编成册，单行出版。这些论文都是他在牛津学习期问写成的。1839年，他的诗作获得了纽迪盖特诗奖。1842年，他在牛津毕业，获得学士学位，次年出版《现代画家》第一卷，署名为“牛津毕业生”。

当时英国画坛上出现了几位画家，其中一位风景画家名叫透纳(J ．M．W．turner，1775—1851 ，他的画风极富特色，可是他非但没有受到应有的重视，反而遭到不应有的贬低。对此，罗斯金大为不平，挺身而出为透纳辩护，指出他的艺术风格中的优点和特点，并认为他的成就超过了古典风景画家克劳德·洛兰(Clande Lorrain，1600—1682 和尼古拉·普桑(Nicolas Poussin，1594—1665 ；同时还论述了风景画的一般原理原则。他本来打算写一篇论文，结果竟写成了一部书。这部著作立刻在文艺界引起极大的轰动。虽然有人表示异议，但是大多数美术界人士都给予高度评价，这一来不仅使透纳永远成为英国最伟大的风景画家，而且还使作者本人成为公认的艺术评论家和散文作家。后来，这部书又陆续增添4卷，直到1860年最后一卷完成。这部巨著奠定了罗斯金作为艺术理论家的崇高地位。

1848年，罗斯金奉父母之命，和一位名叫尤菲米娅·格雷的小姐结婚。这次婚姻后来证明是不幸的结合；由于双方感情不和，六年后不得不仳离。罗斯金的婚姻生活遭到失败。

1849年，罗斯金发表了《建筑的七盏明灯》，两年后又有《威尼斯的石建筑》问世。他在两书中试图阐明一个原则，就是建筑与一个民族的兴衰息息相关，上升时期表现得崇高，衰颓时期则表现得庸俗。他特别推崇哥特式建筑，而不赞赏文艺复兴时期的建筑，因为前者象征美德与信仰，而后者则是腐败与虚伪。在研究艺术的过程中，他进一步发现，当时的社会条件不可能产生伟大的艺术，因此为了改变社会条件，他转而研究经济，反对当时流行的经济学原理，主张劳资关系不应是经济的，而应是道义的，于是提出不少改革社会的主张。尽管他对社会的批评是从道德或美学的角度出发，但仍遭到社会上层人士的激烈反对。

在后半生中，罗斯金坚持致力于实现自己的社会理想。他甚至把他从父亲那里继承的大笔遗产全部捐献出来，用于举办公益事业，以期改善贫苦大众的生活状况。为了筹建工人行会，为了给工人大学授课和编写教材，为了策划其他慈善事业，他把所有的精力和时间全部投入其中。他这种不为个人名利而为广大群众谋福利的高尚精神值得钦佩和赞扬。

1865年和1866年相继发表了他的讲演集：《芝麻与百合》和《野橄榄王冠》。这两本书可以说是总结了他关于政治、经济、社会、艺术各方面的主要论点。1867年，他当选为剑桥大学讲师，1870年被任命为牛津大学美术教授。从1871年开始发表《劳动者的力量》，这是一系列给工人们的信，讨论当时的各种社会问题。这种信，他不定期地持续发表，长达八年之久。后来，他终于创立了圣乔治行道义上对他们的支持，提高他们对工作的意义和作用的认识，以及如何明智地进行工作。

《交易》是1864年冬应商界人士邀请，在布雷德福市政厅发表的讲演。从交易所的修建问题开始，作者阐述了他关于建筑的一贯看法：什么样的社会产生什么样的建筑然后对社会上崇拜“发财女神”的现象，以及由此产生的种种不公平和不正义的行为提出了批评。

《战争》是1865年12月在伍尔韦奇皇家军事学院的讲-演。关于这次讲演的思想可以用罗斯金早年说过的一句话来概括，就是“人类要诅咒的是罪恶，而并非战争”。

以上三篇讲演汇集成书时，题名为《野橄榄王冠》，这是一个具有象征意义的书名。罗斯金在该书《引言》中指出，众神之王朱庇特是穷人，他没有金银财宝可以赏给劳动人民，所以只能用野橄榄枝叶编成的王冠戴在他们头上作为奖赏。换句话说，人的工作应以精神上的满足为目的。不宜计较报酬的多少。

《芝麻与百合》是罗斯金所有著作中流传最广的一部，相传是当时英国学童必读书籍之一。书名同样含有象征意义。“芝麻”是借用《天方夜谭》中强盗用以打开藏宝大门的咒语，它意味着有力量开启宝藏的钥匙。“百合”则是《圣经》中美丽、纯洁与和平的象征。作者用它代表女性，而“王后的花园”就是指她们所管理的家。

《芝麻——谈国王的宝藏》讨论读书的重要性，以及读什么书和如何读书。作者用实例强调指出，要得到开启宝藏的钥匙，就要狠下工夫准确掌握词义。所谓“国王的宝藏”并非什么金银财宝，而是历代先贤留下的智慧。显然，罗斯金重视精神财富超过物质财富。除读书问题外，作者还阐明了教育、劳动、生活目的的真正意义，探讨了自然、科学、文学、艺术、宗教，并批判了当时各种不合理的社会现象。

《百合——谈王后的花园》论述妇女的地位和作用，以及妇女教育问题。但这些都局限于上层妇女，而且有些观点今天看来显然已陈腐过时，我们在阅读时自不难发现。

在《人生的奥秘及其技艺》中，罗斯金回忆自己一生连受挫折的经历，他只能无可奈何地承认人生是个奥秘，因为事情无法按常理加以解释。他试图从宗教家、思想家、政治家那里寻求解答，但最终仍转向劳动人民，从而论述人类劳动中的三大技艺，即农业、纺织和建筑。

本选集除包括上述两书外，还收入另外四篇文章。《感情的错觉》原是《现代画家》第3卷第4部中的第12章，这里选译的只是其中最主要的、也是最精彩的部分。这是一篇著名的文艺论文，作者对文学创作中常用的一种手法进行了深入细致的分析，颇具说服力。 《大地面纱》和《阿尔卑斯山的天空：日出到日落》分别选自《现代画家》第5卷第6部分第1章，和第．1卷第3部分第4章。前一篇表明作者对植物的深刻理解和生动描述，后一篇则是对现代画家，尤其是透纳的风景画所作的细描，包括天空、平原上的早晨、中午暴风雨的来临、暴风雨中的日落、宁静的子夜以及阿尔卑斯山的日出，因为这些都是过去古典画家所没有画或画不出的景色。

另一篇《19世纪上空的暴风云》是1884年2月4日在伦敦学院发表的讲演，作者讲述了他半个世纪以来对空气污染状况的观察，因为他热爱自然风景，而且常作写生画c当时他已敏锐地注意到阵阵黑云来自工厂区排放的浓烟，因此对这种破坏自然环境的现象提出了谴责。

总而言之，罗斯金的散文内容宏博，思想深湛，辞藻典雅。读他的作品犹如进美术馆参观绘画，我们每个人都可以在这里或那里发现一些意想不到的美景。我们绝不会一无所获，空手而归的。

译者

1996年4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