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尔基的自传体三部曲最初发表于1913年，它既是作者童年至青年时期生平的自述，也是举世公认的艺术珍品，是作者根据自己亲身的生活经历，对俄罗斯l 9世纪末期社会政治生活所描绘的一幅生动的历史画卷。作品中主人公阿廖沙的原型就是高尔基本人，这一形象既是作者早年生活的写照，也是俄国人民，特别是处于社会下层的劳动人民经过磨练后走向新生活的典型。

高尔基的自传体三部曲很早就被介绍到中国来了，它曾对我国的革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对广大的读者有很大的启发。

马克西姆·高尔基是俄国近代著名作家，世界无产阶级文学的第一个伟大代表。《童年·在人间·我的大学》是作者的自传体三部曲，写主人公阿廖沙从童年至青年时期的生活经历及其心路历程，深刻而生动地描绘了俄罗斯19世纪末期社会政治生活的历史画卷。作品中主人公阿廖沙的原型就是高尔基本人，这一形象既是作者早年生活的写照，也是俄国人民，特别是处于社会下层的劳动人民经过磨练后走向新生活的典型。

高尔基的自传体三部曲很早就被介绍到中国来了，它曾对我国的革命以及广大读者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童年

在人间

我的大学

第一章

父亲倒在地板上，房子窄小而昏暗。

他一身白衣，光着脚，快乐的眼睛紧紧闭上了。

母亲跪在地上，为父亲梳理着头发，眼泪不停地从她眼中涌出。

外祖母也在哭，浑身发抖。她极力把我推到父亲身边去，我不愿意，我害怕！而且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她要一直跟我说那些话：

“快，跟爸爸告别吧，孩子，你再也见不着他了，可怜的小鸽子……亲爱的……”

记得小时候我得过一场大病，一开始是父亲看护我，后来外祖母专程从外地来照顾我。

“你从哪里来呀？”我问她。

“哦，可爱的孩子，我是从尼日尼坐船来的。水面上可不能走路哦，要坐船才行。”她说。

在水面上不能走路，要坐船，太好玩了！听她说话，我几乎立刻就喜欢上了这位和气的老人。而现在，我更希望她能立刻带我离开这里。

因为我现在觉得太难受了！母亲在不停地号哭着，衣服凌乱，向来梳理得整整齐齐、有如一顶发亮的大帽子般扣在头上的头发也散了，一边的辫子完全乱了，另一边乱糟糟地堆在肩上，看都不看我一眼，只是一个劲地用小梳子给父亲梳头。

门外站着一些叽叽喳喳议论不休的人，有乡下人，也有警察。

“行了！快点收拾吧！”警察在不耐烦地吼叫着。

刮来一阵风，吹起了遮窗的黑色披肩，一时间“簌簌”作响。这让我想起了以前有一次父亲带我去划船，玩着玩着，突然天空里“轰”地一声炸雷，吓得我叫了起来。

父亲哈哈大笑，用力把我夹在两腿之间，说：“别怕，没事儿！有我在呢！”

我正想到这里，忽然看见母亲努力地往上站起，但没有能够站稳，立刻又仰面倒了下去。她在地上痛苦地一咧嘴：“赶紧把阿列克塞赶出去！关门！”  。

外祖母一把把我推到一边，冲着门外就叫：“朋友们，为了基督，请赶快离开这里，这不是霍乱，这是生孩子！”

我一下子就跑到了角落里的一只箱子后面，静静地蹲着看她们。母亲在地上痛苦地打着滚，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母亲在努力地挣扎。外祖母跟在她的身后，穿着黑色衣服的胖胖的身体像个皮球一样在地上滚来滚去，一直喋喋不休地跟母亲说着话：“瓦柳莎，挺住！圣母保佑！哦，加油啊！”

这样的情景实在是太可怕了！！

她们折腾了很久，直到黑暗中响起一个孩子的哭声。

“哦，感谢上帝，是个男孩！”

能够和我的记忆直接对应上的下一幕情景，是墓地。

记得当时天空中一直飘着细雨，土地在这样的情况下变得粘脚。我站在小土丘上，看着别人安葬我的父亲。

黄色的棺材，满是水的土坑里面，有几只青蛙在努力地往上爬。我、外祖母、警察和两个拿着铁锹的乡下人站在挖开的土堆旁边，雨点不停地打下来。

“赶紧埋吧！”警察说。

外祖母用头巾捂住脸哭起来。乡下人开始往坑里填土，土块打在水里，“哗哗”作响。坑里的青蛙刚刚努力爬上来一点，又被土块打了下去。

坟填平了，两个乡下人再将土拍实。我一直在担心那两只青蛙会不会逃不出来。  外祖母领着我，沉默地穿行在有着许多十字架的墓地里。她小心翼翼地问我：“你为什么不哭呢？”

“我不想哭。”

“哦……那也好。”外祖母总是这样温和。

几天以后，外祖母、母亲和我坐上了一艘轮船，开始往尼日尼市出发。

刚出生的小弟弟死了，包着白布，外面缠着红色的带子，躺在轮船船舱里的小桌子上。

我坐在包袱上，从窗口往外看，水花在“啪啪”地飞溅，一转眼就打上了窗户玻璃，把我吓得跳了起来。外祖母抱住我，又把我放到了包袱上。

周围的一切都在颤抖，只有母亲一动不动。她仰面躺着，两手放在脑后，表情严肃。

外祖母轻柔地和我说话，和母亲说话时就大声了一点，但是态度显得更小心谨慎，似乎是有点怕自己的女儿。

“萨拉多夫到了，那个水手呢，哪儿去了？！”

母亲忽然愤怒地吼叫起来。

随着她的叫声，一个身穿蓝衣，满头白发的人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个木匣子。

外祖母把小弟弟放进木匣，往舱门走去，因为太胖，手里又拿着东西，外祖母几乎无法通过舱门，她窘在了那里。母亲见状埋怨地叫了一声：“妈妈呀，瞧你！”伸手夺过了匣子，自己领先出去了。外祖母紧紧跟了上去。

我留在屋里，不住地打量那个穿蓝衣服的人。

“你是谁？”

“哦，我是个水手啊。”

“那么萨拉多夫是什么呢？”

“是个城市啊，你看，外面的那个地方就是萨拉多夫城了。”

我看到窗外的雾气中偶尔露出移动着的黑色土地……有点像热气腾腾的黑面包。

我跟他说起雨里被埋掉的青蛙，问他：“你说青蛙能爬上来吗？”

他说：“你别管那些青蛙了，看看你母亲吧……她被折磨成什么样了啊……”

“那我外祖母呢？”

“她和你母亲一起去埋你的小弟弟了。”

他抱了抱我，这时候汽笛响了起来，他赶紧放下我跑了出去。他一跑，我也不由自主地跟着跑了起来，一直跑到了甲板上。

一群旅客正拿着行李往前走，要下船，我跟着他们移动到了踏板前。有人看见我，叫了起来：“嘿，这是谁家的小孩子呀？！”

那个白头发的水手听到叫声赶紧出来把我抱回舱里，一边走一边说：“哦，他是从舱里跑出来的。你可别再乱跑喽，再乱跑我可要揍你了！”

我一个人呆坐在舱里，渐渐觉得周围静得可怕，行李仿佛整整大了一圈，在使劲地挤着我，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明显……难道我被抛弃了？！

我拧不动门上的铜把手，只好抄起装牛奶的瓶子对着把手砸过去！瓶子碎了，牛奶淌了出来，一直流进我的靴子里面。

我沮丧极了，哭着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船的颤动惊醒了我，一睁眼就看到外祖母坐在我身边梳头。她的头发又多又长，梳子在头发里面显得很小，她的脸也变得很小，有点滑稽。

“你的头发为什么这么长？”我问她。

“哦，亲爱的孩子，这好像是上帝给我的惩罚呢。年轻的时候，这还是我炫耀的宝贝呢，现在我可诅咒它了！天还早呢，再睡会儿吧！”她的语调还是很温柔。

“我不睡了。”  “那好，昨天怎么把牛奶瓶给打碎了呢？来，小声点告诉我，好不好？”她的语调轻柔甜蜜，永远都那么有耐心，她的笑容总是显得那么愉快，牙齿雪白，在她脸上惟一不好看的就是那个红鼻头了。

外祖母胖胖的，老爱穿黑色的衣服，有点驼背，举止却灵巧得像猫。她爱吸鼻烟。

是她将我带入光明，她是我永远的朋友，我与她最知心！一直以来是她无私的爱指引着我。

40年前的这些日子一直留在我的记忆里，一开始坐船旅行的那几天，是多么的美好啊！

天气晴好的时候，我和外祖母整天待在甲板上。

随着轮船的移动，周围的景致在不停地变化。伏尔加河蓝色的水面上，橘红色的轮船在逆流而上，而一张张金色的叶片则缓缓顺流漂下。

外祖母容光焕发地看着这些美景，不时掏出鼻烟来嗅一嗅。“多美啊！”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含着泪水。她开始不停地给我讲童话故事，她的声调富有节奏，听她说话可以算是一种享受，每次她刚刚讲完一个故事的时候我总是迫不及待地要求她再讲一个。水手们都很喜欢她，常常请她吃东西。

母亲几乎不上甲板来，似乎是在躲着我们。母亲有着高大挺拔的身材，粗粗的辫子顶在头上，像王冠一样。她永远沉默着，周身都被雾笼罩着似的。有一次她严厉地对外祖母说：“妈妈，别说了，人家都在笑话你呢！”外祖母毫不在乎地说：“让他们笑话好了！我才不在意呢！尽量笑吧！”

尼日尼到了。我至今记得外祖母看到尼日尼时显露出来的喜悦之情：“哦，看啊，瓦柳莎，你看啊，多美啊！你都快把这儿忘了吧？哦，亲爱的，你会高兴的！”

母亲笑得很牵强。

轮船停下来了，泊在河中央。水面上，成百根桅杆树林般地耸立着。

一只小船从河岸往轮船的方向靠过来，几个人顺着梯子爬了上来，来到轮船的甲板上。

一个干瘦的小个子老人走在上船的所有人的前面。

“爸爸！”母亲大叫了一声，一下子扑到他的怀里。

外祖父抱住母亲，用一双又红又小的手抚摸着母亲的脸，他的嗓音很尖利：“哦，傻孩子，怎么啦？唉，你们这些人啊……”

外祖母陀螺般地旋转，和众人一一亲吻、拥抱，接着就给我介绍：“来，阿廖沙，这个是你的米哈伊尔舅舅，这个是亚科夫舅舅，娜塔莉娅舅妈和你的两个表哥，他们都叫萨沙，表姐卡捷琳娜……”

我不喜欢外祖父，因为他看了我一眼就把我推开了：“长得和他父亲一个样！”

他身上有一股明显的敌意。

大家上了岸，开始沿着一个斜坡行走。母亲个子很高，外祖父只到她的肩膀，她从上面看着外祖父，就像是在云彩里一样。两个舅舅默默地跟在后面，米哈伊尔舅舅是黑发，梳得很光洁，他和外祖父一样的瘦。亚科夫舅舅的头发光亮而卷曲。几位穿鲜艳裙子的妇女和6个都要比我大的孩子，在中间默默地走着。我和外祖母，还有怀孕了的娜塔莉娅舅妈一起走，她脸色苍白，常常低声喘息：“哦唷，我走不动了……”

“他们干吗要你来？”外祖母生气地念叨着：“笨蛋！”

这一群人，无论大人小孩我都不喜欢，我觉得自己是个外人。连外祖母到了他们中间也似乎跟我疏远了。

走完了斜坡，我们来到了顶上，斜坡的右边坐落着一幢结实的平房，它是整条街的第一家。平房的墙上涂着肮脏的粉红色油漆。这所房子占地面积虽然很大，但是实际上里面被分隔成许多拥挤的小房间，到处都是人，而且每个人看上去都怒气冲冲。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陌生味道。

我来到院子里，这里也让人心烦，挂满了湿漉漉的大块大块的布匹，摆满了五颜六色的大水桶，桶里也泡着布。

这是一个染坊。

P1-7

马克西姆·高尔基(1868～1936)生于俄国中部的尼日尼·诺夫戈罗德城，幼年时期父亲就去世了，勤劳善良的母亲因无法养活他，只好把他送到外祖父家度过童年。他只上过三年学，十一岁就走向社会，开始了自食其力的生活。他当过学徒工、搬运工、守夜人、面包工等。十六岁时，他只身来到喀山，进入了“社会大学”，在与命运的斗争中他深入俄国社会的最底层，和各个阶层、各种人物接触，饱尝了生活的艰辛，从而丰富了他的社会知识和生活经验。

高尔基酷爱学习，在艰苦的劳动之余仍坚持写作实践和阅读大量的书藉。1889年开始文学创作，1892年发表了第一篇小说《马卡尔·楚德拉》，1898年他的两卷集《随笔和短篇小说》出版，从而成为一位闻名欧洲的作家。他的早期作品像火一般热情地讴歌了自由和理想，号召革命行动，赞扬英雄主义和浪漫主义；同时也批判了腐朽的社会制度，揭露黑暗现实和自私、愚昧的小市民习气。1905至1907年，高尔基积极投身于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1906年写成了长篇小说《母亲》。《母亲》真实地反映了20世纪初俄国风起云涌的工人运动，表现了俄国工人阶级从自发走向自觉的斗争过程，被列宁称赞为一本“非常及时的书”。十月革命后，高尔基写出了他最著名的自传体三部曲《童年》、《在人间》、《我的大学》。

高尔基的自传体三部曲最初发表于1913年，它既是作者童年至青年时期生平的自述，也是举世公认的艺术珍品，是作者根据自己亲身的生活经历，对俄罗斯l 9世纪末期社会政治生活所描绘的一幅生动的历史画卷。作品中主人公阿廖沙的原型就是高尔基本人，这一形象既是作者早年生活的写照，也是俄国人民，特别是处于社会下层的劳动人民经过磨练后走向新生活的典型。

高尔基的自传体三部曲很早就被介绍到中国来了，它曾对我国的革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对广大的读者有很大的启发。为了适应广大青少年读者的需求，我们出版了这部改写本，希望得到大家的批评和指正。

编者

2005年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