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玉昆的《三侠五义》比较成功地塑造了包公的形象。书中的包公形象,只是为人性格略接近于宋史,其他都是按照民间传说中老百姓对包公的看法而写的,这是一个“箭垛式的人物”,其中渗透着民众对包公的情感和喜爱,体现着老百姓的理想和愿望。小说中包公形象最突出的特点就是执法严明、刚正不阿,铁面无私、不畏权贵、机智灵活、料事如神。包公断案,从不冤枉一个好人,但也不让真正的罪犯逍遥法外,哪怕罪犯是皇亲国戚。包公去陈州、查赈,用御制龙头铡处了当朝国舅、太师之子庞昱,既伸张了正义,又为国为民除了大害。至于对一般案件,包公更是料事如神、秉公而断。他审理了一系列的冤案、奇案,如伽蓝殿僧人被杀案(第五回)、乌盆案(第五回)、书生买猪头案(第十回)、郭槐陷害李后案(第十九回)、屈申被害案(第二十六回)……这些案件均能得到明断。包公断案主要是深入实地调查研究,反复推敲,坚持正义。在封建时代,像包公这样刚正严明、敢于为国除奸、为民除害,确实是值得敬仰的。这正是包公形象受到民众欢迎和喜爱的主要原因。
石玉昆的《三侠五义》原名《忠烈侠义传》,长篇侠义公案小说。根据清代说书艺人石玉昆说唱的《龙图公案》及其笔录本《龙图耳录》编写而成,全书120回。石玉昆(约1810—1871),宇振之。天津人,满清咸丰、同治间著名说书艺人。
《三侠五义》叙写宋朝包拯在侠客、义士的帮助下,审奇案、平冤狱、以及侠客义士帮助官府除暴安良、行侠仗义的故事。书中塑造了一位铁面无私、不畏权势的清官形象。曲折地体现了人民的愿望。其中包公平冤狱、“铡庞昱”、“除藩王”等情节,在一定程度上暴露了封建统治的黑暗,表现了人民群众的斗争精神。书中穿插了大量侠客活动。既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正义行为,也表现出他们忠心为统治阶级服务的本质。它的出现,表明近代传统的公案小说与侠义小说的完全合流。
到了夜间二鼓之时,便到了木城之下。来过二次,门户已然看惯,毫不介意。端详了端详,就由坎门而入。转了几个门户,心中不耐烦,在百宝囊中掏出如意绦来,凡有不通闭塞之处,也不寻门,也不找户,将如意绦抛上去,用手理定绒绳,便过去。一连几次,皆是如此,更觉爽快无阻,心中畅快,暗道:“他虽然设了疑阵,其奈我白玉堂何!”越过多少板墙,便看见冲霄楼。仍在石基之上歇息了歇息,自己犯想道:“前次沈仲元说过,楼梯在正北,我且到楼梯看看。”顺着台基,绕到楼梯一看,果与马道相似。才待要上,只见有人说道:“什么人?病太岁张华在此!”嗖的一刀砍来。白玉堂也不招架,将身一闪,刀却砍空。张华往前一扑,白玉堂就势一脚。张华站不稳,栽将下来,刀已落地。白玉堂赶上一步,将刀一拿,觉着甚是沉重压手,暗道:“这小子好大力气,不然如何使这样的笨物呢!”
他那知道张华自从被北侠将刀削折,他却打了一把厚背的利刃,分量极大。他只顾图了结实,却忘了自己使它不动。自从打了此刀之后,从未对垒厮杀,不知兵刃累手。今日猛见有人上梯,出其不意,他尽力地砍来,却好白爷灵便,一闪身,他的刀砍空。力猛刀沉,是刀把他累的,往前一扑。再加上白爷一脚,他焉有不撒手掷刀,栽下去的理呢?且说白爷提着笨刀,随后赶下,照着张华的哽嗓,将刀不过往下一按,真是兵刃沉重的好处,不用费力,只听噗哧的一声,刀会自己把张华杀了。白玉堂暗道:“兵刃沉了也有趣,杀人真能省劲。”
谁知马道之下铁门那里,还有一人,却是小瘟瘦徐敝。见张华丧命,他将身一闪,进了铁门,暗暗将索簧上妥,专等拿人的。白玉堂那里知道,见楼梯无人拦挡,携着笨刀,就到冲霄楼上。从栏杆往上观瞧,其高非常,又见楼却无门,依然八面窗棂,左寻右找,无门可人。一时性起,将笨刀顺着窗缝往上一撬一撬,不多的工夫,窗户已然离槽。白爷满心欢喜,将左手把住窗棂,右手再一用力,窗户已然落下一扇,顺手轻轻地一放,楼内已然看见,却甚明亮,不知光从何生。回手掏出一块小小石子,往楼内一掷。侧耳一听,咕噜噜石子滚到那边不响了,一派木板之声。白玉堂听了放心,将身一纵,上了窗户台儿,却将笨刀往下一探,果真是实在的木板。轻轻跃下,来到楼内,脚尖滑步,却甚平稳。往亮处奔来一看,又是八面小小窗棂,里面更觉光亮,暗道:“大约其中必有埋伏。我既来到此处,焉有不看之理。”又用笨刀将小窗略略地一撬,谁知小窗随手放开。白玉堂举目留神,原来是从下面一缕灯光照彻上面一个灯毯,此光直射到中梁之上,见有绒线系定一个小小的锦匣,暗道:“原来盟书在此。”这句话尚未出口,觉得脚下一动,才待转步,不由将笨刀一扔,只见咕噜一声,滚板一翻。白爷说声“不好”,身体往下一沉,觉得痛彻心髓。登时从头上到脚下,无处不是利刃,周身已无完肤。
只见一阵锣声乱响,人声嘈杂,道:“铜网阵有了人了。”其中有一人高声道:“放箭!”耳内如闻飞蝗骤雨,铜网之上犹如刺猬一般,早已动不得了。这人又吩咐:“住箭!”弓箭手下去,长枪手上来,打来火把照看,见铜网之内血渍淋漓,慢说面目,连嘲肢俱各不分了。小瘟瘗徐敝满心得意,吩咐:“拔箭!”,血肉狼藉,难以注目。将箭拔完之后,徐敝仰面觑视,不防有人把滑车一拉,铜网往上一起,那把笨刀就落将下来,不歪不斜正砍在徐敝的头上,把个脑袋平分两半,一张嘴往两下里一咧,一边是“嗳”,一边是“呀”,身体往后一倒,也就呜呼哀哉了。
众人见了,不敢怠慢,急忙来到集贤堂。此时奸王已知铜网有人,大家正在议论,只见来人禀道:“铜网不知打住何人。从网内落下一把笨刀来,将徐敝砍死。”奸王道:“虽然铜网打住一人,不想倒反伤了孤家两条好汉。又不知此人是谁?孤家倒要看看去。”众人来到铜网之下,吩咐将尸骸抖下来,已然是块血饼,如何认得出来。旁边早有一人看见石袋,道:“这是什么物件?”伸手拿起,里面尚有石子。这石袋未伤,是笨刀挡住之故。沈仲元骇目惊心,暗道:“五弟呀,五弟!你为何不听我的言语,竟自遭此惨毒?好不伤感人也!”只听邓车道:“千岁爷万千之喜!此人非别个,他乃大闹东京的锦毛鼠白玉堂。除他并无第二个用石子的,这正是颜查散的帮手。”奸王听了,心中欢喜,因此用坛子盛了尸首,次日送到军山,交给钟雄掩埋看守。
前天刘立保说的原非讹传,如今蒋爷又听雷英说得伤心惨目,不由地痛哭。雷震在旁拭泪,劝慰多时。蒋爷止住伤心,又问道:“贤弟,如今奸王哪里做何计较?务求明以告我,幸勿吝教。”雷英道:“奸王虽然谋为不轨,每日以歌童舞女为事,也是个声色货利之徒。他此时刻刻不忘的,惟有按院大人,总要设法将大人陷害了,方合心意。恩公回去禀明大人,务要昼夜留神方好。再者,恩公如有用着小可之时,小可当效犬马之劳,决不食言。”蒋爷听了,深深致谢,辞了雷英父子,往按院衙门而来,暗暗忖道:“我这回去,见了我大哥,必须如此如此,索性叫他老死心塌地地痛哭一场,省得悬想出病来,反为不美。就是这个主意。”
不多时,到了衙中。刚到大堂,见雨墨从那边出来,便忙问道:“大人在哪里?”雨墨道:“大人同众位俱在书房,正盼望四爷。”蒋爷点头,转过二堂,便看见了书房。他就先自放声大哭,道:“嗳呀!不好了!五弟叫人害了!死得好不惨苦呀!”一壁嚷着,一壁进了书房。见了卢方,伸手拉住,道:“大哥,五弟真个死了也。”卢方闻听,登时昏晕过去。韩彰、徐庆连忙扶住,哭着呼唤。展爷在旁,又是伤心,又是劝慰。不料颜查散那里瞪着双睛,口中叫了一声:“贤弟呀!”将眼一翻,往后便仰,多亏公孙先生扶住。却好雨墨赶到,急急上前,也是乱叫。此时,书房就如孝棚一般,哭的叫的,忙在一处。好容易卢大爷哭了出来,蒋四爷等放心。展爷又过来照看颜大人,幸喜也还过气来。这一阵悲啼,不堪入耳。展爷与公孙先生虽则伤心,到了此时,反要百般地解劝。卢大爷痛定之后,方问蒋平道:“五弟如何死的?”蒋平道:“说起咱五弟来,实在可怜。”便将误落铜网阵遭害的原因说了。说了又哭,哭了又说,分外的比别人闹得利害。后来索性要不活着了,要跟了老五去,急得个实心的卢方,倒把他劝解了多时。徐庆粗豪直爽人,如何禁得住揉磨,连说带嚷道:“四弟,你好胡闹!人死不能复生,只是哭他,也是无益。与其哭他,何不与他报仇呢?”众人道:“还是三弟想得开。”此时,颜大人已被雨墨搀进后面歇息去了。P388-389
《三侠五义》原名《忠烈侠义传》,长篇侠义公案小说的代表作。
《三侠五义》写的是包公题材,它是民间创作和文人创作相结合的产物。有关包公断案的传说,早在南宋时代就已广泛流传。元明两代产生了许多有关包公题材的杂剧、传奇和话本小说。清代的说书艺人石玉昆(约1810—1871)在此基础上说唱包公故事,轰动一时。石玉昆有关包公的说唱本,名叫《龙图公案》,后来有人将《龙图公案》删去唱词,改订为一百二十回的小说,取名《龙图耳录》。光绪年问,问竹主人将《龙图耳录》加工润色,更名为《忠烈侠义传》(亦名《三侠五义》)刊行。后来著名文人俞樾(1821——1907)对该书再修改,他以为原来的“三侠”(南侠、北侠、双侠)实是四侠,加上黑妖狐智化、小侠艾虎和小诸葛沈仲元,共七侠,故将该书改名为《七侠五义》。自此,《七侠五义》与《三侠五义》并行流传于世,而影响较大的仍是《三侠五义》。
《三侠五义》比较成功地塑造了包公的形象。书中的包公形象,只是为人性格略接近于宋史,其他都是按照民间传说中老百姓对包公的看法而写的,这是一个“箭垛式的人物”,其中渗透着民众对包公的情感和喜爱,体现着老百姓的理想和愿望。小说中包公形象最突出的特点就是执法严明、刚正不阿,铁面无私、不畏权贵、机智灵活、料事如神。包公断案,从不冤枉一个好人,但也不让真正的罪犯逍遥法外,哪怕罪犯是皇亲国戚。包公去陈州、查赈,用御制龙头铡处了当朝国舅、太师之子庞昱,既伸张了正义,又为国为民除了大害。至于对一般案件,包公更是料事如神、秉公而断。他审理了一系列的冤案、奇案,如伽蓝殿僧人被杀案(第五回)、乌盆案(第五回)、书生买猪头案(第十回)、郭槐陷害李后案(第十九回)、屈申被害案(第二十六回)……这些案件均能得到明断。包公断案主要是深入实地调查研究,反复推敲,坚持正义。在封建时代,像包公这样刚正严明、敢于为国除奸、为民除害,确实是值得敬仰的。这正是包公形象受到民众欢迎和喜爱的主要原因。
《三侠五义》具有鲜明的说话艺术的特色。一般说来,话本小说主要追求情节的曲折动人。《三侠五义》情节曲折,而且颇多悬念。“狸猫换太子”,李妃与仁宗能否母子相认?锦毛鼠与御猫的争斗,事情越闹越大,如何了结?襄阳王密谋叛乱,三侠五义如何侦破拿赃?等等,这是大的悬念。在大的悬念下又有小的悬念,大环节套小环节,于是组成一个富于动作性的情节链条,有力地吸引着读者。
《三侠五义》的语言,是极流畅的。宋以来的话本,大都是说书艺人直接向听众讲说的,所以语言务求通俗易懂,始能为听众所接受。《三侠五义》继承了这个传统,采用了通俗化、大众化的语言,词语丰富,平易畅达。叙事摹写,有条有理,干净利落;人物对话,生动活泼,注意个性化,一般能表现各个人的性格。这种人人能懂的语言,浅近而不粗疏,明晰而不繁冗,雅俗共赏,所以能取得普及于民间的艺术效果。
其次,小说虽赞扬了义士们的反抗精神,但这些人物又具有很大的奴性。不论侠客展昭,还是心高气傲的白玉堂,都是如此。皇帝称展昭为“御猫”,他便马上在房上向皇帝叩头谢恩。白玉堂在皇帝面前也表现得奴性十足。这些地方都可以看出作者思想中封建等级观念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