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佛节刚过几天,我便接到一起命案,手下的捕快们对此一筹莫展,于是又把我当成救世主。
说到破案,或许我真有少许天赋。自打在虚谷县当差以来,.哪怕遇到再离奇的案子,我总能在上头规定的比限侦破案件,这也是我年不过而立就成为捕头的最大原因吧。
我想我与捕快这个行当的确是有缘分,但一想到成为捕快的原因,就总是忍不住发笑。
在我五岁那年的浴佛节,母亲带我去京城外清觉寺求缘。娘亲一心向佛,每年都会去寺庙数十遭。当我从僧人手中接过结缘豆的时候,娘亲问那僧人道:“大师,我儿运势如何?”
那僧人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小施主的豆,结的是来世缘。”
娘亲急切道:“那我儿的来世缘如何,大师能否指点迷津?”她从袖中摸出几枚铜板,投入功德箱。
“女施主一心向佛,捐出香火钱,可见对我佛心诚。实不相瞒,小施主来世,恐怕是县里捕役。”僧人缓缓相告。
娘亲听闻此言,反倒面露喜色,道:“真的?”但略加思索又叹息道,“只可惜,是来世,如果是今世就好了。”
僧人不解道:“女施主何出此言?”
“不瞒大师,外子与这孩子的爷爷,都是在乡试时气急扑地,驾鹤而去。倘若我儿今生为捕快,即便日后辞去,也可保族内三代不可考取功名,以免重蹈昔日考场丢性命的覆辙。”娘亲摸了摸我的头。除了我,她再无亲人了。
僧人道:“女施主佛缘极深,小僧透露半点天机无妨。”
娘亲一下子来了精神,道:“大师请讲。”
僧人道:“施主可曾听说过换世?倘若施主心诚,便可通过上乘佛法,将小施主的今世与来世调换。”
我从不相信什么换世,但是娘亲却对那僧人的话确信不已,为了替我换世,她拿出了更多的香火钱请来那个僧人。僧人对着我念了几天的经,最后筋疲力尽地告诉娘亲,换世很成功。
在我的印象里,那个僧人更像一个巫人,因为他对着我作了一通法。然而看到他念经结束时苍白的脸色,我又觉得他该是个戏子。但是娘亲很满意,这点我明白,因为她害怕像失去爹爹一样失去我。不论换世真或假,至少给了娘亲一种寄托,卸下了她心中的大包袱。信仰有时候并不是件坏事。
之后的日子里,我像娘亲希望的那样,成为了县衙的一名捕快。但这并不能说是完全因为母亲,我打小就崇拜“乾坤大人”薛天傲,对捕快本也有着很浓的兴致。
言规正传,命案发生在浴佛节三天后的一更前后,京城郊外虚谷县柳河边发现一具男尸。
死者身份已确认,姓唐名染,而冠年岁,江湖人氏,人称“虚谷小仙”,使一把军刺,军刺上刻着一条飞龙,随着军刺断裂身首异处。
“说白了,无亲无故,是个浪子。”王捕快拿着火把,示意我看尸体。王捕快十分消瘦,瘦到让我曾经担心他是否会壮歹人胆。“军刺断裂,显然是受到了重击。死者双目被挖,致命伤在胸部,肌肤无损伤,胸骨却被震断,凶手极可能是内功行家。”
关于唐染,我有所耳闻,这少年心地纯正,一心想做大侠为民除害,没想到这么年轻就死于非命。
我问道:“谁发现的尸体?”唐染的尸身侧躺在河岸边,双目圆睁,露出的却是发黑的窟窿。
丰捕快赶紧遭:“是县里的村民,快,头儿传你呢!”他挥了挥手,一男子从众官差中走出,被火把照亮的脸显得很胆怯。
“柳河离县里有好几里路,很少有人问津,你为什么会发现尸体?”我问道。报案的人往往最先受怀疑。
那男子慌道:“差爷,小的今天干活儿弄脏了衣服,回去难免挨媳妇责骂,所以就来这柳河洗衣。”
我到河边用手抄起些河水放到鼻前,水倒是挺清的。
丰捕快到我耳边轻声道:“头儿,查过了,这村民名叫吴耳,是个怕媳妇的主儿,为人倒还算老实,最重要的是不会武功,不像杀人凶手。”
我颔首,道:“仵作呢?是否验过死亡时间?”
王捕快上前道:“死亡时间是一更天前后。”
我蹲下检查路面,丰捕快迅速前来用火把替我照明。湖边的路面颇为柔软,留下两对清晰却凌乱的脚印,从河边一直延续了几丈远,之后的路面恢复坚硬,脚印也随之消失。
我用手测量脚印,对众捕快道:“地上除了死者脚印,另一对恐怕就是凶手的,凶手身长六尺上下。脚印这么凌乱,想必曾有场交手,河边应该就是案发现场,当然,不排除凶手故意穿大鞋作案的可能。”P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