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孤儿，一曲关于“义”的人性悲歌。

赵氏孤儿故事大集结。伏尔泰《中国孤儿》中译本大陆首都推出。孟小冬《搜孤救孤》演出定本正式出版。

另附有一册《“赵氏孤儿”导读手册》，手册包括有史良昭先生所撰的“赵氏孤儿”故事的《导读》，陈明先生所撰写的《“赵氏孤儿”人物志》和郝真良、孙继民所撰的《“赵氏孤儿”考辨》三篇文章。

此书是围绕“赵氏孤儿”故事母题而汇编的一本主题文集。收录有：汉代司马迁所撰《史记·赵世家》中的“赵氏孤儿”故事，元代纪君祥所撰的著名杂剧《赵氏孤儿大报仇》(由已故著名古典文学学者、古代戏剧研究大家顾学颉先生标点并注释），明代徐元所撰的《八义记》(由史良昭先生标点），十八世纪法国大文豪伏尔泰根据传教士译介的“赵氏孤儿”故事所改编撰写的《中国孤儿》戏剧(由已故著名翻译家和比较文学学者范希衡先生翻译），近代梨园赫赫有名的“冬皇”孟小冬传本的京剧《搜孤救孤》剧本，以及清代蔡元放所编撰的《东周列国志》一书中的“赵氏孤儿”故事部分。

导读手册

 导读(史良昭)

 “赵氏孤儿”人物志(陈明)

 “赵氏孤儿”考辩(郝良真 孙继民)

赵氏孤儿

 史记·赵世家(节录) ［汉］司马迁 撰

 赵氏孤儿大报仇 ［元］纪君祥 撰，顾学颉 标点注释

 八义记 ［明］徐元 撰，史良昭 标点

 中国孤儿 【法】伏尔泰 著，范希衡 译

 搜孤救孤(京剧) 孟小冬传本 翁思再 供稿并校订

 东周列国志(节录)［清］蔡元放 编

史记·赵世家(节录)

赵朔，晋景公之三年，朔为晋将下军救郑，与楚庄王战河上。朔娶晋成公姊为夫人。

晋景公之三年，大夫屠岸贾欲诛赵氏。初，赵盾在时，梦见叔带持要而哭，甚悲；已而笑，拊手且歌。盾卜之，兆绝而后好。赵史援占之，曰：“此梦甚恶，非君之身，乃君之子，然亦君之咎。至孙，赵将世益衰。”屠岸贾者，始有宠于灵公，及至于景公而贾为司寇，将作难，乃治灵公之贼以致赵盾，遍告诸将曰：“盾虽不知，犹为贼首。以臣弑君，子孙在朝，何以惩罪？请诛之。”韩厥曰：“灵公遇贼，赵盾在外，吾先君以为无罪，故不诛。今诸君将诛其後，是非先君之意而今妄诛。妄诛谓之乱。臣有大事而君不闻，是无君也。”屠岸贾不听。韩厥告赵朔趣亡。朔不肯，曰：“子必不绝赵祀，朔死不恨。”韩厥许诺，称疾不出。贾不请而擅与诸将攻赵氏于下宫，杀赵朔、赵同、赵括、赵婴齐，皆灭其族。

赵朔妻成公姊，有遗腹，走公宫匿。赵朔客日公孙杵臼，杵臼谓朔友人程婴曰：“胡不死？”程婴曰：“朔之妇有遗腹，若幸而男，吾奉之；即女也，吾徐死耳。”居无何，而朔妇免身，生男。屠岸贾闻之，索于宫中。夫人置儿绔中，祝曰：“赵宗灭乎，若号；即不灭，若无声。”及索，儿竟无声。已脱，程婴谓公孙杵臼曰：“今一索不得，後必且复索之，奈何？”公孙杵臼曰：“立孤与死孰难？”程婴曰：“死易，立孤难耳。”公孙杵臼曰：“赵氏先君遇子厚，子强为其难者，吾为其易者，请先死。”乃二人谋取他人婴儿负之，衣以文葆，匿山中。程婴出，谬谓诸将军曰：“婴不肖，不能立赵孤。谁能与我千金，吾告赵氏孤处。”诸将皆喜，许之，发师随程婴攻公孙杵臼。杵臼谬曰：“小人哉程婴！昔下宫之难不能死，与我谋匿赵氏孤儿，今又卖我。纵不能立，而忍卖之乎！”抱儿呼曰：“天乎天乎！赵氏孤儿何罪？请活之，独杀杵臼可也。”诸将不许，遂杀杵臼与孤儿。诸将以为赵氏孤儿良已死，皆喜。然赵氏真孤乃反在，程婴卒与俱匿山中。

居十五年，晋景公疾，卜之，大业之後不遂者为祟。景公问韩厥，厥知赵孤在，乃曰：“大业之後在晋绝祀者，其赵氏乎？夫自中衍者皆赢姓也。中衍人面鸟咽，降佐殷帝大戊，及周天子，皆有明德。下及幽厉无道，而叔带去周适晋，事先君文侯，至于成公，世有立功，未尝绝祀。今吾君独灭赵宗，国人哀之，故见龟策。唯君图之。”景公问：“赵尚有后子孙乎？”韩厥具以实告。于是景公乃与韩厥谋立赵孤儿，召而匿之宫中。诸将入问疾，景公因韩厥之众以胁诸将而见赵孤。赵孤名日武。诸将不得已，乃曰：“昔下宫之难，屠岸贾为之，矫以君命，并命群臣。非然，孰敢作难！微君之疾，群臣固且请立赵后。今君有命，群臣之愿也。”于是召赵武、程婴遍拜诸将，遂反与程婴、赵武攻屠岸贾，灭其族。复与赵武田邑如故。

及赵武冠，为成人，程婴乃辞诸大夫，谓赵武曰：“昔下宫之难，皆能死。我非不能死，我思立赵氏之後。今赵武既立，为成人，复故位，我将下报赵宣孟与公孙杵臼。”赵武啼泣顿首固请，曰：“武愿苦筋骨以报子至死，而子忍去我死乎！”程婴曰：“不可。彼以我为能成事，故先我死；今我不报，是以我事为不成。”遂自杀。赵武服齐衰三年，为之祭邑，春秋祠之，世世勿绝。

【译文】

晋景公三年，赵朔率领晋国的下军救援郑国，与楚庄王在黄河边交战。赵朔娶了晋成公的姐姐为夫人。

晋景公三年，大夫屠岸贾想要诛灭赵氏家族。当初，赵盾在世的时候，曾梦见叔带抱着他的腰痛哭，甚为悲痛；之后又大笑，拍手唱歌。赵盾为此而占卜，龟甲上烧出的裂纹中断了，可之后又好了。赵国一位叫援的史官判断说：“这个梦很凶险，不是应验在您身上，而是应验在您儿子的身上，可也是由于您的过错。到您孙子那一代，赵氏家族将更加衰落。”屠岸贾这个人，起初受灵公的宠信，到景公的时候他位居司寇，将要发难，就先惩治弑杀灵公的凶手以便牵连赵盾，他对所有的将领说：“赵盾虽然对刺杀灵公的事情不知情，但仍然是罪魁祸首。做臣子的弑杀了国君，而他的子孙却依然在朝为官，这还怎么惩治罪人呢？请各位一起诛杀他们。”韩厥说：“灵公遇刺的时候，赵盾并不在朝，先王认为他无罪，所以没有杀他。如今各位将要诛杀他的后人，这是拂先君的意愿而妄自诛杀，妄自杀人就是为乱朝纲。做臣子的干这么大的事却不让国君知道，这是目无君上。”屠岸贾不听。韩厥通知赵朔让他赶紧逃跑，赵朔不肯走，他对韩厥说：“您一定会保全我赵氏的血脉的，我虽死而无恨了。”韩厥答应了他，托词生病，闭门不出。屠岸贾不请示国君而擅自和各将领在下宫围攻赵氏，杀了赵朔、赵同、赵括、赵婴齐，都是屠灭满门。

赵朔的妻子是晋成公的姐姐，怀着遗腹子，逃到晋景公的宫里藏了起来。赵朔的一位门客叫公孙杵臼，杵臼对赵朔的朋友程婴说：“你为什么不为赵朔而死？”程婴说：“赵朔的妻子怀着孩子，如果幸而是个男孩，我奉养他成人；如果是女孩，我不过是晚死几天罢了。”没过多久，赵朔的妻子分娩，生下了一个男孩。屠岸贾听说之后，在宫中搜索，赵朔的妻子把儿子藏在裤子里，祈祷说：“如果赵氏当灭，你就哭；如果不当绝，你就不要出声。”兵士来搜的时候，婴儿竟然没有出声。脱险后，程婴对公孙杵臼说：“如今他们一次没有搜出来，日后一定还会再来搜，怎么办呢？”公孙杵臼说：“你说抚养孤儿成人和死哪个更难？”程婴说：“死容易，抚养孤儿成人难。”公孙杵臼说：“赵家的先君对你恩情深厚，你就勉强做那难的吧，我来做容易的，让我先死吧。”于是，两人想办法找了一个别家的婴儿背着，用绣花的小被子包裹好这个孩子，藏在山中。程婴从山里出来，假意对那些搜索赵孤的将领们说：“我程婴不肖，不能够抚养孤儿，谁能给我重金，我就将赵氏孤儿的藏匿之处告知。”将领们都很高兴，答应了程婴，带兵跟随程婴去攻公孙杵臼。杵臼又假意说：“程婴，你这个小人！下宫之难，你不敢去死，与我合谋匿藏赵氏孤儿，如今你又出卖我，你纵然不能抚养孤儿成人，又怎么忍心出卖他呢！”杵臼抱着赵孤呼喊道：“天啊！天啊！赵氏孤儿有什么罪？请让他活命，只杀我公孙杵臼就够了吧。”将领们不肯，于是就把杵臼和孤儿都杀死了。将领们以为赵氏孤儿确实已经死了，都很高兴。然而真的赵氏孤儿却仍然活着，程婴最后和他一起匿藏到了深山里。

过了十五年，晋景公生病，进行占卜，占卜的结果说是大业的子孙后代不顺利，因而作祟。景公问韩厥是怎么回事，韩厥知道真的赵氏孤儿还在世，于是就说：“大业的后代子孙中如今已在晋国断绝香火的，不就是赵氏吗？自从中衍传下的后代都是姓赢的了。中衍人面鸟嘴，来到人世辅佐殷帝太戊，到他的后代辅佐的几位周天子，都有美好的德行。再往下到厉王、幽王时君王昏庸无道，叔带就离开了周王朝来到晋国，侍奉先君文侯，一直到成公，他们赵氏世代都为朝廷立功，从未断绝过香火。如今我的君主您却独独灭了赵氏宗族，晋国人都为他们感到悲哀，所以在占卜时就表现出来了。希望您考虑考虑吧！”景公问：“赵氏还有后代子孙吗？”韩厥就把实情完全告诉了景公。于是景公就与韩厥计划立赵氏孤儿，先把他召来藏在宫中。将领们进宫去问候景公的病情，景公依靠韩厥手下的众多人马迫使他们与赵氏孤儿见面。

P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