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昭伟编著的《魏明伦短文》收录的130多篇精短文章，针对现实热点嬉笑怒骂，处处显现魏明伦的民间机智和古典修养及深厚思想和生活根基。或调侃艺坛，或透析世相，或思辨历史，或针砭时弊，说念唱打文体不拘，眭目中外，独步古今，既辛辣深锐，又妙趣竖生。

《魏明伦短文》由魏昭伟编著。

魏明伦的文章无论长短，都可谓艺术形式独特，思想内涵深厚。形式独特主要体现在语言功夫：文白交融，活用骈俪，配搭口语俚词，大雅大俗相结合；章法结构严谨，起承转合流畅；字里行间又时时贯穿妙语，进发警句。他讲究形式却不搞形式主义，善于运用形式开掘内涵。形式美，内涵深。忧患意识浓郁，逆向思维异常。反思历史，针砭现实，胆大敢说真话。

《魏明伦短文》收录了魏明伦130多篇精短文章，具体有：《巴山鬼话》、《小鬼自白》、《小鬼补白》、《文学与自我》、《仿姚雪垠法致姚雪垠书》、《毛病吟》、《半遮的魅力》、《对联与谶语》、《思辨的艺术》、《三终于三》、《读书三性》、《秉笔直书》、《帅才不及帝王术》等。

难得聪明（杨牧）

巴山鬼话

小鬼自白

小鬼补白

文学与自我

仿姚雪垠法致姚雪垠书

毛病吟

半遮的魅力

对联与谶语

思辨的艺术

三终于三

读书三性

秉笔直书

帅才不及帝王术

《水浒》主题歌词

魔术之手

我“错”在独立思考

士可杀而不可辱

追还道义

时评与华表

读者可以说不

旭水酒缘

杂文与文言

骈体碑铭小引

盖世金牛赋

饭店铭

会堂赋

华夏陵园诔

深山骏马碑

绿杨村记

风雨同舟记

府南河碑记

宁波月湖铭

大洲广场赋

山城轻轨赋

绵竹赋

华灯咏

“牛棚”读板桥

趣在法外

无纪律而纪律自在其中

学一半，撇一半

博与专

丑 石

题画点睛

有无成竹

半字美学

触类旁通

可恶的臭老九

平安的诀窍

无刺的相声

乱点群星谱（二十一则）

龙马猫鼠论

高龄与妙龄

明星足球队

巴金印象记

秋雨散文

戏题韩羽画猪

赠于蓝

诗人型导演

霞去霜来

我家如来：

画到昏时是醒时

诗魂画魄

驼影琴心

岩畔回声

秀才遇见兵

今昔森林诗

粉墨与丹青

玩友

开张词

巧结书缘

四大美人

美容异想

三位影后

三只“凤凰”

各地的女人

把张骞推上屏幕

与人为善的行吟记者

看电视与读书

文画同根

川剧恋

苦吟成戏

振兴川剧意识流

上海存知己

啼笑江湖素描图

易胆大

花想容

九龄童

易大嫂

打杂师

麻大胆

骆善人

麻五娘

《潘金莲》初演自白

《中国公主杜兰朵》初演自白

《夕照祁山》初演自白

《变脸》初演自白

大写人情

引诗人戏

是非且听百家鸣

“荒诞川剧”的称谓

一戏一招

挂在墙上的宝剑

走出盆地，付梓台湾

戏海弄潮

深井困卧《杜兰朵》

简说《图兰多》之谜

转述歌剧《图兰多》

幕后苦衷

舞台上下

哈哈，圈子

御医的孝子贤孙

速写王永梭

仙人掌

磨杵成针

向《龙门阵》谢师

文如其人

例外的敏捷

食为天，饱为安

编后（魏昭伟）

驼影琴心

——素描青年作家廖时香

乍听廖时香，一时香风扑面，以为是窈窕淑女。

难怪时香小有名气之后，竞有好逑君子慕其芳名，爱其文才，冒昧来弹《凤求凰》！

时香小说集收入“处女书系”，会不会更添伊人二分雌性激素呢？

名似小妹妹，实为小弟弟的廖二娃，五官虽娟秀，不幸背有微微驼峰！

儿时羞于见客，冬天借助破旧棉衣覆盖，最忌夏日炎炎赤膊。小镇上顽童们一丝不挂下河洗澡，孤独者钉在陋巷，邻近猪槽。早熟的童心，被更早的坎坷扭成一弓残月。

旧书是孩子的忘年交，琴是他的绕床青梅友。

爹到哪条船上酗酒去了？醉步踉跄，踏碎几朵渔火。状如伏尔加河畔失业的水手，牢骚多，胆量小，低声骂街，高声骂娘。娘呢？在远村，在寒碜的课堂，将慈爱献给另一群小鬼。她像谁？像西伯利亚苦栽桃李的乡村女教师华尔华娜么？

弹琴的穷孩儿，可似《二泉映月》作者？小巫见大巫，阿炳少一峰累赘，阿香多一双晶莹的眸子。

亮眼哥，读书郎，大约早就熟知《巴黎圣母院》。若见钟楼驼侠卡西莫多，想必会倍感亲切？

钟声绕梁，多年不绝，余音融进孩子后来的笔底。篇篇乡土小说，常常有善良的驼影出没……

人的价值，不在躯干零件多少。举世公认的天才诗人拜伦，恕我戏谑地称他为天生“跛伦”！走路一瘸一拐，手杖叩问大地，敲出了布尔乔亚的浪漫史诗。

资产阶级英雄且从略，咱们布尔什维克的主旋律里，自有保尔·柯察金的瘫者壮歌。

如此豪言，是今日作序发挥，小娃娃当初压根儿没存非分之想。只有那么点点可怜的奢望：保持一张跛脚而不至于垮架的书桌，每日三餐较干的稀饭，每月几顿较稀的干饭。

老天爷不是吝啬鬼，慨而慷，倾囊赐予千钧霹雳，万里东风。

时值形势大好，越来越好，莺儿歌，燕儿舞，盛大的节日！

时香三生有幸，碰上这么个年头，乐何如也？请从他的小说集里欣赏笑靥——

到处流浪，没忧愁，没悲伤。

三弦一响，粮票三两！

二胡一声，硬币二分！

会跑滩不带户口，会弹琴不必讨口。

历经宣传队、川剧团、杂技班。万年台伴奏样板戏，扯谎坝独奏语录歌，革委会门前叫卖狗皮膏药，看多少红尘游戏，记不完人间喜剧……

学生腔没了，江湖气有了，书呆子死了，乐天派活了。

外国拉兹算老几？流浪者也得有民族气派，俺们是四川“虾球传”，现代“易胆大”！

增编汉语新词典的学者，是否可以再加一则“啼笑错位”？在“节日”中翻来覆去都尝甜头的莺燕，尔后老是健忘，爱做西子捧心状，俨然深受迫害，苦不堪言。而确实吃遍苦头的底层小人物，如廖二娃，却将辛酸透顶的往事付之一笑。

嘻嘻，自嘲外表残疾。

哈哈，掩去内心痉挛。

只掩饰个人创伤，不粉饰天下太平。

但又不展览惨白的尸布，没扮演嚎丧的吊客。是红白喜事若悲若欢的唢呐声。是替浩劫送终，替新生助产的一串谐谑鞭炮。

谑而不虐，哀而不伤，尤为可贵是嬉而不“玩”。

玩世不恭的朋友，哀莫大于心死。

乐胆琴心，冷嘴热肠。他与生活偷偷谈恋爱，活着似乎闹别扭，死了，奈何桥上等三年。

眼中没有十足的漆黑，襟怀里存有一线天，三朵花儿开哟，一朵闹莲花。

果然开了，岂止一朵三朵，得搬用“万紫千红”；这个词儿已不是口吹的泡儿，纸糊的鸢儿，她们扎扎实实开放在八十年代希望的田野上。

衣食足，礼义兴，再不会饿着肚子空谈精神文明。驼孩奇迹般地伸直脊梁，捧出一集小说，伴和着麦场泥土香，吸引了乡亲父老，文朋诗侣。

最忠实的读者，是他身边漂亮的妻子。

小娘子，别生气。比你更漂亮的，是丈夫笔下美妙的语言。

我欣然应约作序，并非倾倒于《乐胆》的内涵，大半是被他的文笔迷住了。

这家伙含英咀华，警句连篇。我试用红笔勾画其中妙语，一勾手不停挥，满纸缕缕绯霞。

细品嚼，句子很短，味道悠悠长。拆开来，多是寻常口语，一经提炼，再经组合，变成语汇魔方。

我一摸，没影了！怎样形容它？我搔搔头，狠狠抽了几支香烟……

烟缭绕，琴叮咚，他用文笔描绘书中人的琴声，我借用琴声比喻写书人的文笔。

是不是太溢美了？

当然比不得古今语言大师炉火纯青，这炼丹童儿现在还没深得炉中三昧，但火门已摸准，路子真不赖。

是不是太偏爱了？

只怪前些日子流行土产的洋腔，将小说语言弄成土洋皆非的奥义天书，成心让大家猜谜。以符咒对照鲜活文字，怎不叫人特别疼爱这地道的华声，天然的蜀籁。

说来也怪，廖二娃在苦难的历程里老玩幽默，到今天出书的大喜日子，他忽然在我家里放声大哭！

哭挨饿，哭挨打，哭挨批，哭得好伤心，哭得我家太太联想起她丈夫的牛棚血泪……

我说哭得好！咱哥俩冬天吃凉水，点点记在心。年轻的小说家：逆境出人才，文章憎命达！多一分忧患感，少一点健忘症。廖二娃，来，弹一曲悲歌，洒三滴胆汁吧！

1990年6月

P131-133

难得聪明

——序《魏明伦短文》

杨牧

有魏君明伦短文集出版，既读，想起“聪明”二字。

常见市井有墨书清代文怪郑板桥语“难得糊涂”之条挂卖，有官者购，文者购，商者购，生意绵恒，似全国人民都智商过剩，要糊涂了。其实那糊涂哪是那么难得的？

唯魏君难矣。此君得过诸多封号：“怪才”“奇才”“蜀中鬼才”……我看倒不如谓之聪明显得简单。这云遮雾障的聪明世界把大家都弄糊涂了，有的是糊涂装了聪明，系伪聪明；有的是聪明装了糊涂，乃懦聪明。真糊涂也就糊涂罢了，唯能将这聪明世界的聪明处都点拨出来，方可算得真聪明和敢聪明。仅以魏君大量剧作余墨洒滴之此本短文为例，或调侃艺坛，或透析世相，或思辨历史，或针砭时弊，说念唱打文体不拘，眭目中外，独步古今，既辛辣深锐，又妙趣竖生，无一不觉作者之聪极慧极耳。余向以为，聪明呈三等：小聪曰聪慧，中聪曰颖慧，大聪曰智慧；而“慧”“思”同“心”，其源盖出用一柄真心去思剖问题，亦即所谓“思想”是也。拿破仑云：“比如才气吧，无论高低，都打动不了我。我只会被思想的力量所感动。”此波拿巴就大有一番成熟气象。思之既健，辉光乃新；光之既熠，愚钝自泯。这就注定要魏君糊涂是真难了。

郑燮之谶语最好是卖给魏明伦，他最宜悬挂。不信，列位可观此书。

2001年冬日·蓉城

魏昭伟

毫不了解明伦生平的读者，刚读这一卷短文，很难相信作者只上过三年初小，拿不出小学毕业文凭！

中央电视台专题片介绍说：“作家魏明伦，幼年艺名‘九龄童’。从小失学，九岁唱戏。”为什么失学？为什么唱戏？荧屏没有交代明白。有的青年观众用现代时尚推想过去生涯，以为魏明伦是天生的艺术胚子，从小爱戏如命，自愿钻进艺苑，发挥演艺特长，就像影视儿童明星释小龙那样交了好运。其实，明伦九岁唱戏的根由不是这样的。我深知内情，因为我是明伦的胞兄。

说白了，是为了我家稻粱谋。新中国成立初期，百废待兴，百业待举。父母因为没有固定职业，家中子女成群，做小生意难以维持温饱，需要明伦“下海”唱戏，挣钱养家。小弟从此永别校园，永住梨园，在一个川剧团工作四十八年未换供职单位，但明伦始终没有放弃自修文学。台上唱戏，台下攻书，用“手不释卷”形容他的刻苦自修并不夸张；用“行成于思，业精于勤”总结他的成才因果十分贴切；用“呕心沥血，一丝不苟”赞叹他的创作态度完全属实。

作为他的大哥，我比一般外人更了解明伦的文学成果来之不易。

明伦的剧本习作，起步于五十年代初期，那时他年仅十岁。说来肯定出人意料，他第一个只写了三场没有完成的川剧脚本，题材竟是现在荣获奥斯卡金像奖的《卧虎藏龙》。这部王度庐所著武侠言情小说，明伦从小熟读，早就想改编成戏了。明伦的诗文习作，起步于五十年代中期，年方16岁。他的杂文处女作有《广告式的剧评》《鸣后之鸣》《台风篇》等，我是这几篇文章的第一个读者。还有一些没有发表早已遗失的诗文，我可能是唯一的读者了。在我的印象中，当时他的文笔稚气，但有灵气。文中爱提尖锐问题，很有独到见解。用那个时代的话讲，他敢“干预生活”。就因为这么一点锋芒，明伦过早陷入文字狱。幸亏他当时不到公民年龄，戴不上右派帽子，只批判几轮，罚往农村劳动三年。我比明伦大六岁，达到了公民年龄，遂被戴上右派帽子，从严判刑劳改。弟兄就此分别二十二年。熬到“改正错划”，弟兄重聚之时，明伦已脱颖而出，成长为优秀剧作家了。

劫后余生，青春消逝。我只求暮年平安，已无进取之心。但胞弟锐气不减，知难而上，在逆境中顶风笔耕，成大器后更加苦干。他主攻戏剧，其次兼作杂文、散文，近年偶尔试作碑文。“苦”字铸成三足鼎立：苦吟成戏，苦吟成文，苦吟成碑。这些年来，我有时帮他誊抄稿件，查阅资料，处理各地观众读者来信。近距离观察明伦，感触颇多。最使我惊叹的，还是“干预生活”——从前让明伦吃尽苦头的“干预生活”的创作精神，老弟至今坚持不改。

这次，四川文艺出版社热情组稿，尽力要为明伦的短文结集。我受胞弟委托，代他整理书稿。编选的标准是短小精致；多数选千字文，其次选两千字文，短到几百字一则，最长不过三千五百字一篇。超出三千五百字，文章再好也不选人这个版本。例如他的力作《醉写孙月霞》《答余秋雨书》《盲马泪》《威海忧思》，以及长篇大论《多存芝麻好打油》《美哉丑贼》《悲愤投海，佯狂经商》等等，只好割爱。还有曾经轰动海内外的杂文名篇，例如《雌雄论》，因争议未休，出版社不便原文照用，明伦又不愿删除一字半句，那就不选也罢。

按照惯例，编后似应评点几句。我不讳言偏爱胞弟作品。他的文章无论长短，都可谓艺术形式独特，思想内涵深厚。形式独特主要体现在语言功夫：文白交融，活用骈俪，配搭口语俚词，大雅大俗相结合；章法结构严谨，起承转合流畅；字里行间又时时贯穿妙语，进发警句。明伦的这种风格已在当代文坛自成一体。我这当大哥的，也想模仿老弟文笔，但韵味不足，总是欠些火候。他讲究形式却不搞形式主义，善于运用形式开掘内涵。形式美，内涵深。忧患意识浓郁，逆向思维异常。反思历史，针砭现实，胆大敢说真话。不过，请读者注意：说真话不等于一味直来直去。明伦有时秉笔直书，有时则不然。这里，引用他最近自述碑文表现手法之一于后：

曲笔，反讽，明褒暗贬，欲抑先扬。王顾左右而言他，指着张三骂李四。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借宴会酒杯，浇平民块垒。借大厦墙壁，写皮里春秋。不妨修改三国西蜀张松歌颂魏武帝曹操之贺词为证——

“魏王千岁，万寿无疆。呵气成云，挥汗成雨。战必胜，攻必克，顺者生，逆者死。宛城败张绣，濮阳焚吕布！赤壁烧周郎！华容放关公！举世瞩目，百代扬名，好极了，好极了！”

张松原文是直接嘲笑曹操：“赤壁遇周郎，你焦头烂额！华容遇关公，你跪地求饶！”照明伦这么略改几字：“赤壁烧周郎，华容放关公”，歌颂之声愈高，讽刺怪味愈长。读者可以举一反三，咀嚼明伦的某些碑文。

值此轻寒迎节、零雨送秋之季，校阅短文一百三十几篇。短有短的好处，随意翻开扫瞄几则，不占读者过多时间。当然，其中精致篇章，看时几分钟，写时一月功。明伦千锤百炼之文，字数虽短，生命力较长。预计是否准确？且待历史检验。

2001年11月于自贡小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