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金·皮尔斯过着作为一个“足球妈妈”所能享受的最为优裕的生活。然而她并不喜欢这种生活。
她关上sub-zero冰箱,透过早餐桌旁的落地窗望着她的两个孩子。窗户在贡献着“必要的清晨阳光”,建筑师是这样介绍的。这间新装修的厨房里,还有一台维京烤炉、一套美诺家用电器,一个大理石岛台摆在中央,出色的空间布局流畅地过渡到那间兼作家庭影院的起居室。起居室内摆放着大屏幕电视机、带有茶杯架的躺椅和一套完全能够举办明星音乐会的音响系统。
在后院,十五岁的女儿卡莉正在作弄着弟弟乔丹。梅金叹了口气,打开窗户。
“别闹了,卡莉。”
“我什么也没做呀。”
“我站在这儿看着你呢。”
卡莉的双手叉在腰间。十五岁——正值令人担忧的青春期,是成人和孩子两个阶段的交会点,体内的荷尔蒙逐渐沸腾。梅金对此有着清楚的记忆。“您看到什么了?”卡莉以挑战的口吻问道。
“我看到你在欺负弟弟。”
“您在屋里,您听不到任何声音。很可能我说的是‘我是这样地爱你,乔丹’。”
“她可没有!”乔丹喊道。
“我知道她没有。”梅金回答。
“她说我是个倒霉蛋,还说我没有任何朋友!”
梅金叹气说:“卡莉……”
“我没说!”
梅金用不满的表情望着她。
“是他处处和我唱反调,”卡莉辩解,“为什么您总是偏向他?”
所有孩子都像气急败坏的律师——梅金想——寻找漏洞,要求提供没办法提供的证据,抓住即使是最微小的细节予以攻击。
“你今晚上有训练课。”梅金告诉卡莉。
卡莉的脑袋一下子耷拉下来,整个身体也颓然松垮下来,“我必须去吗?”
“你对你的团队可是做过承诺的,年轻的女士。”
当她这样说话的时候——当她以前说着无数遍类似的话的时候,她始终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的。
“但是我不想去。”卡莉嘟囔着,“我太累了。还有,我今晚和金格尔一起出去,记得吗?去……”
卡莉可能还想说什么,但是梅金转过身去,对此没有表示出什么兴趣。她的丈夫戴夫穿着灰色的运动服,四肢展开地坐在起居室里。戴夫正在看着一档没有什么品位的访谈节目。一位近来已经过气的男演员,正在节目中大谈他是如何猎获那么多女人的,还有从前在脱衣舞夜总会放浪形骸的故事。男演员很亢奋,眼睛瞪得老大,显然是靠着某位处方开得很不严谨的医生嗑了一些药。
戴夫在沙发里厌恶地摇着头。“这世界正在变成什么样子?”戴夫朝屏幕比画着说,“你能想象还会有这种人吗?什么鸡巴东西!”
梅金点点头,忍住没有微笑。许多年前她很熟悉这位“鸡巴东西”,甚至像熟悉《圣经》般熟悉。事实上,这位先生倒是个不坏的家伙,小费给得慷慨,喜欢三人游戏,喝多了以后哭起来像个孩子。 很久以前的事了。
戴夫转向她,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嗨,宝贝儿。”
“嗨。”
戴夫还在微笑,笑得就像他们刚刚认识,就像第一次约会一样。她又一次确信她是幸运的,而且她应当心存感激。这是梅金现在的生活。对于她过去的生活,这些生活在城郊Cub-de-sacs幸福环境中、盘桓在一流的学校和砖结构豪宅间的人丝毫不知情。她过去的生活已经死掉了,埋在了浅浅的壕沟里。
“你需要我开车去送卡莉上足球课吗?”
“我去送吧。”
“你肯定?”
梅金点头。即使是戴夫也不知道这位在过去十六年中与他同床共枕的女人的真实情况。戴夫甚至不知道梅金真实的名字叫——听起来已十分陌生——玛吉。发音基本一样,但是计算机和身份证明在乎的是字母的拼写。她应该问问妈妈为什么会选择这么怪异的拼写,但是妈妈没等她学会说话就去世了。她从来没见过爸爸,甚至不知道谁是她的爸爸。她很小就成为孤儿,艰难地长大,后来成为一名脱衣舞女郎。先是在拉斯韦加斯,后又到了大西洋城。再后来,她喜欢上了这份工作。是的,喜欢。这份工作有趣、令人兴奋和激动,总有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总是能够感觉到危险,还有机遇和肉欲。P17-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