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公元2001年》为青年学者、南京师范大学新闻传播学院副院长章浩创作的文学作品，对社会和人的存在状态有很本真的描绘，建立在此基础上的思考有穿透力和冲击力。作品文笔流畅，可读性强，在小说叙事方面有较新尝试，被中国社会科学院孟繁华教授誉为“一部重要的作品”。

章浩编写的长篇小说《春秋公元2001年》十二章，按公元2001年十二个月中主人公的都市生活体验与近两千年以来中国历史的某个片刻场景、事件进行穿越式叙事，具有较强的想像力，对人性的描写具有较强的穿透力，对社会和人的存在状态有很真实的描绘，建立在此基础上的思考有较强的冲击力。

2月09日·祭祀

3月19日·狩猎

4月26日·上朝

5月13日·传授

6月20日·用膳

文字的自赎（代后记）

7月13日·哭城

8月18日·爱人

9月17日·出巡

10月25日·修身

11月07日·齐家

12月14日·治国

1月26日·破城

应龙见女魃长相猥琐，面目可憎，裸露的皮肤像干裂的鱼鳞，心中便不由得不快，赶忙上前，拉住女魃，含笑道：“你能来救阵，真是我们国家的幸事！”说话间便觉口干舌燥，浑身发热，暗自心惊：“这女魃果然不能接近。”“风伯、雨师在哪里？”女魃问道。应龙遥向风雨大作的方向一指，女魃便倏地消失不见。

女魃在风雨中逡巡，努力找寻风伯、雨师的位置，然后将内在的气息调匀，费力地提至胸前。只见所有的雨水都向女魃卷来，并在靠近女魃的地方化为乌有。水势不断减弱，风也渐渐平息，这时候女魃已经可以看见风伯、雨师惊愕的面容在远处闪现。突然间风伯的蛇身迅速变长，雨师的鱼腹也鼓胀起来，他们的面孔憋得通红。刹那间狂风大作，不知从何处又翻滚来更多的雨水，女魃尚不及反应，就被淹没在大水中。浸泡在水里的女魃喘着粗气，正在踌躇间，一个巨浪打来，她站立不稳，向后连退了几步，说出一句“罢了”。之后，便见她身上所有的鱼鳞全都泛起，肿胀的头像红色的火球，天上突然出现了九个太阳，应龙蓄水池的水迅速降到最低，大地出现干裂，风伯、雨师不见了踪影。

宗庙里，乐队奏起《昭夏》之曲。黄帝脱下礼服，挽起衣袖，将皋门预备的一头又高又壮的肥牛牵引至前庭，几个壮实的杂役用力按住肥牛。黄帝从助祭的官员手中接过鸾刀，先将肥牛耳旁的毛剃掉，放进一个瓦罐里，再在牛脖上刺开一道血口，用瓦罐接肥牛血口处流出的血，接着将瓦罐交给助祭的官员放到祭坛上去。黄帝在几个官员的帮助下，将肥牛剖成七块，并在其中六块上洒上油脂调料和香蒿黍稷。官员们将加有配料的肥牛交给厨师烹饪，黄帝则亲自将另外一块肥牛放到祭坛上。随后乐队击鼓，音乐声起。

来自各地长相各具千秋的兵士，手执尖利的木头、石块，在战鼓声的怂恿下，肩并肩向风雨散处、蚩尤的阵地大步奔去。他们一会儿排成一字形，一会儿排成人字形，在空旷的战地上使劲吆喝，拼命顿足。叫喊声、撞击声和战鼓声搅和在一起，响彻天际。兵士们的步伐整齐划一，在杂乱而震撼的声音里踩出节奏。

中庭里，一群身上涂有各种花纹、缀满各种雕饰的舞者跳起大武之舞，众人唱道：

“天作高山，大王荒之。彼作矣，大王康之。彼徂矣，歧有夷之行，子孙保之。

有来雍雍，至止肃肃。相维辟公，天子穆穆。于荐广牡，相与肆祀。假哉皇考，绥予孝子。宜哲维人，文武维后。燕及皇天，克昌厥后。绥我眉寿，介以繁祉。既右烈考，亦右文母。

丰年多黍多徐，亦有高廪，万亿及秭。为酒为醴，烝畀祖妣，以洽百礼，降福孔皆。”

……

P5－7

文字的自赎

小说在此终结，《六月》是我最后写作的一章，虽然阅读尚未经历一半的路程，但写作已经终结。

在每个兴奋写作的晚上，我总相信小说可以传递感受、领悟和情绪，而这些本不可以用理性的方式交流。一个人把他的体验沉淀、包装，让生命的潜流穿越在人物、事件、话语的碎片中，静静流淌。当别人打开的时候，应该能够引起情绪的起伏、思潮的激荡。

但每个疲惫浑噩的上午，我却总是自我怀疑。我不知道这部小说对于其他人有什么样的意义。一个人郑重其事地拼凑起十几万字，在别人看来，或许只是无聊低级的聒噪，有谁会在乎别人家里昨晚精心烹制却不合自己口味的菜肴？即使是丰富的中国菜肴，也会让国人腻烦，何况小说。所有的小说都必然与其他一些小说相似，就像我们都在五官的细微差别中分辨他人。

这部小说在情节和人物的性格和对话上写得够好吗？

它写出了人在日常生活中的力不从心吗？并隐约揭示这种力不从心就来自于身边人的不合己愿？

它写出了一个异化扭曲吗？程大牧被世俗社会扭曲，程小牧被知识扭曲，林毅红被畸变的家庭扭曲。我并不热衷于泛滥的思想，何况我不曾认为人的异化是控诉社会的有力工具。人的不断改变，只是他向外在世界索求幸福时的自我调整。这样的调整越来越远离我们的道德和正义，并非来自于社会框架的不合理，或是世代改变的道德观念，而是发自人自身对外在世界的渴求。当我们的观念改变（很久以前就发生），肯定这种渴求的合理，便为转而抨击其他因素提供了可能。

小说在揭示这种渴求，或是如前人所做的，深刻揭露人欲望的膨胀？这似乎不是小说所指的方向。小说只是将这种“渴望”置于优先于“扭曲”的位置，它是人物苦楚、幸福和各种选择的更重要的原因。人们想方设法满足他们的渴求，实现幸福，或感受愉悦。人们疯狂地思虑着如何才能更有利于幸福，创造出更多有利于幸福的条件或称产品，做出种种最终并不能带来更多愉悦的行动，创造出更多无效甚至有害的产品。思虑出了界，它像学术挣脱现实的需要，自主发展。

思虑的膨胀，是人类一个最普遍的经历，也是人类最现实的问题。个人要在外在世界实现他的渴望，索得幸福，就必须殚精竭虑，思虑是他唯一的工具。生命过程就是利用智慧追求幸福，人类的智慧在追求幸福中创造了最多的产品（因此而自以为最智慧），不同的人，在他们经历的生命中也创造着各种产品。每个人都在极度使用他们有限的智慧思虑，满足他原本简单的感受。人们聚在一起，本是为了求得幸福，或说是感受到更多的愉悦，其结局却注定成为：人与人智慧的角力。为了自己的幸福，只能不停地思虑。

思虑是如何造就幸福的，过程通常不能呈现。思虑往往会偏离感受的真实需求，像人类创造了很多利于感受愉悦的产品，却仍然陷于苦楚。这里堆砌的文字的最大焦点就是这个未必有利于感受幸福的膨胀的思虑。

我已经为这部作品思虑了足足60个日夜，我膨胀着思虑关注思虑的膨胀，让我感到滑稽。我没有理由去更改、修改什么，初稿就是定稿。骨骼畸形的人何必利用增减肌肉来改善体型呢？更好的出路是辩护，找到畸形也是美，而且是更美的理由。我相信精妙的阐释、专业的吹捧，以及众人的抬举是影响一个人审美意识的最有利的因素。一个膨胀的思虑创造出的产品，仍处在一个自我怀疑的状态，本身就强有力地表明：思虑在偏离幸福的道路上走出了多远。

文字开始自我怀疑，又想自我救赎，最终成了自我辩护。所以，继续往下看吧。

祝幸福。

2002年4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