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嘴挑大案
从走进三和火锅城的那一刻起，胡丽君隐隐地感觉到身边已经是换了一个人。
如果再准确点描述，是从一个未谙世事的三流大学生一下子换成了走南闯北的老江湖。先前那一招只是想转移这个小子过于放大的恐惧，不过这种效果也让她觉得有点瞠目结舌。
在此已经等候多时的嫌疑人正是主犯之一范晋阳，带着开物流公司的胖东。一进屋便抱拳握手，胡丽君介绍着，范晋阳和胖东迎上来。简凡此时恰如大主顾上门一般，架子端得十足，简简单单寒暄了几句便分开落座。
此时再看真人和照片还是有差距的，范晋阳比照片要年轻不少，看样子是春风得意，架着无框眼镜，看着谁都一脸奸笑，生怕别人忽略他的奸诈一般，那游离的目光瞬间让简凡想到了同宿舍的老三黄天野，看女生的时候就这么一副德性。而胖东一笑就是两个下巴，腮帮子马上能肿一半，本身人就长得不怎么样，这么白痴一笑，配着胡茬未净的脸，倒像个没剃光毛的猪头。
这两人实在不怎么可怕，反而有点可笑，三句话过来，两人又是客气之至，得，从小惯于和各色人等打交道的简凡，没几句便和俩货称兄道弟，套上近乎了。
胖东客气地举着大杯让酒：“来来，兄弟，我们和双成大哥是老相好了，他的兄弟就是我们的兄弟。”
“是不是？俄大哥可说咧，你俩鬼得很，让俄俩小心应付。”简凡不卑不亢，应对得体，特别是一口陕西话说得字正腔圆。将“我”字发音成“俄”字，音重拗口，那绝对是装不出来的。这本事胡丽君早领教过了，乌龙县离陕境不远，简凡自小就会了。
范晋阳和胖东听得此等评价，倒觉得是表扬似的，丝毫不以为忤。那做东的范晋阳反而乐呵呵地笑着说道：“哈哈！玩笑了，双成大哥就是老开这玩笑，上次来呀，也和老弟你一样相貌堂堂啊，带了个小女的可漂亮了，还说回去娶了当婆娘呢。”
“呵呵……”简凡蓦地笑了，笑得如同当年和同室的费胖子、黄老三斗心机一般，不经意地说道，“俄大哥身边的女娃就没有见过重样的，上次是带着三娃来的呀？要有女的也是在你们当地找的，肯定不是俄嫂，俄嫂长得比胖东哥还粗啊！”
胖东一听这话，和范晋阳对视了一眼，未曾想是这么个回答，两人仰着头大笑。
简凡也在笑，胡丽君也在笑，心里暗暗佩服这句话答得巧，如果是试探的话，就即便是杨双成上一次真带了个姑娘来的，这样的回答也说得过去。在道上这等试探也属正常，比如明明知道某人不喝酒，就故意问：哟，上次和他喝了两瓶，丫的你兄弟真能喝；比如知道你手下谁谁被抓了，就故意问：您手下那哥们怎么昨个儿我还见着了，他在那干啥呢？此间的奥妙只有同道之间的人才能省得，外行三句话过来就露馅了。
类似这种问题往往是防不胜防，一句话答错了，没准就永远搭不上这条线了。
亏是这次警方准备的资料充分，这个以家族为模式贩卖假钞的团伙刚被抓不久，消息还没有泄露出来。看来这边的两人是一无所知，几句话没试出什么问题来，倒真和简凡称兄道弟瞎扯上了。让胡丽君惊讶的是，简凡哪里还像个需要女人鼓励的小子，简直就是一个混迹多年的老江湖，山南海北的见闻夹杂着浓重的口音，偶尔还来句黄段子，说得范晋阳和胖东直乐呵，特别是说到女人，简凡更是促狭般地绘声绘色……三个男人相视哈哈大笑，都听得口水差点流下来。扮作简凡媳妇的胡丽君故作嗔怒，骂了两句。引得简凡又是一阵好哄。
酒过半瓶，胡丽君暗暗注意到胖东和范晋阳使着眼色，跟着胖东的手摸索着进了口袋。胡丽君心里暗道了句——这第一关，算是过了。此时再看简凡，以酒当茶不经意地轻啜着，好像根本不在意身边的事，从进门也根本没有提起生意的事，就像来吃喝玩乐一般。待到胖东把纸币攒到手里，依然是不动声色，好像是货有千样、凭我舍取一般。
这是陆队长教的，这才是大户应该有的气质，不过在胡丽君看来，简凡学得比教得要好很多倍。理论和实践还是有差别的，而简凡好像不懂理论，但实践却要强很多。
说话间，胖东覥着脸，笑呵呵地把四五张纸币推到简凡面前了。胡丽君没吭声，好像在等着简凡说话，胖东看看简凡揶揄地笑着，这就进正题了：“小兄弟呀，不瞒你说，雷子这段时间抓得紧，南边的货也不太好走啊！手里存货就这么几样了，广东版的有十几墩，福建版还有二十几墩，您要是非要电版的，那东西还真不好弄。”
一眼望过去，胖东的脸喝得早像钞票一般红通通，肥肉颤着，像一个老掌柜在极力说服客户选自己的货样一般。
简凡两指捻着七八张纸币，摸了摸，呵呵笑了。笑了半晌却是把那几张纸币一扔，触着额头仿佛见到了很可笑的事一般。范晋阳和胖东都莫名其妙，连胡丽君也有点诧异，轻轻碰碰简凡的脚，怕简凡失态。
笑了半晌，简凡才抬起头，看着胖东笑道：“胖哥，俄大哥说数你鬼，看来没错啊，七张里头，有两张是一年前的货，俄用过；有三张福建佬的货，那货早断逑了，你要真有，算你能；还有一张央行的，咋着，老哥准备弄点真钞当假的卖？哈哈……”
P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