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河
在我国辽阔的苏北平原上,有一个很不起眼的小村子。之所以说它非常小,是因为在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地图上,即使你拿着高倍放大镜也找不到它身影。
这村子虽然非常小,但它毕竟是独立完整的。是村子,就像人一样,就有一个属于它自己的名字。
这个村子的名字就叫红泥岗。
六七十年代,别说红泥岗,即使整个苏北农村,都很贫穷落后。一个地方一旦贫穷落后,往往就缺乏生机,就会显得简陋萧条,甚至整个农村都显得出奇的冷漠空旷了。而这时的红泥岗就像一个地地道道的庄稼人,一脸朴实憨厚的样子。仔细观察,或许还有几分木讷和笨拙。
错了,那是表面的。当你深入了解它,你就会发现它的骨子里是躁动不安的,诡谲多变的,后来从它身上发生的一切,甚至可以说是惊心动魄的。
严格地说,“红泥岗”不是它正名。它的正名应该是“前进公社
石桥大队第二生产队”,有正儿八经的大红公章为证。但远近的人们就是一直习惯叫它“红泥岗”。原因很简单,这村子后面有一个高高凸起的山包,红褐色,像座山,然而又不是山,挺立在一望无际的田野里,高耸突兀,独一无二了。你公章再正儿八经,也就那几个小字围着五角星,挤在一个圆圈里,它不可能跳出那个小圈子,横在人们眼前,遮住人们的视线,更不可能覆盖那个山包。周围七里八乡的人,说起“石桥大队第二生产队”谁都弄不清,可一提到“红泥岗”,不用人介绍,谁都知道它。
说实在的,红泥岗开始并不出名。据说三年自然灾害时期,有个逃荒要饭的路过此地突然病倒了。有人说他得了瘟疫。大家不仅不敢接近,还七嘴八舌要把他轰走。可这要饭的,没让别人轰,他自己跌跌撞撞躺到了村后红泥岗草丛里,是死是活没人再理他。
几天后,邻村放牛的孩子说,他见到那个要饭的老头儿神气活现地哼着小调从草丛里跑掉了!
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一下子传开了。从此人们对这红泥岗多了一份好奇心———难道这红泥岗是神仙?能让一个没吃没喝病歪歪的老头儿突然变得神气活现了?
就这样红泥岗不再平静了,不再木讷笨拙了。它在人们心目中变得神奇了。也不仅是神奇,是变得神圣了。
后来,外村的女人都愿意嫁到红泥岗这村子来,都说这儿风水好,暗中有老天爷在保佑。具体好在哪儿,人们心照不宣,自然把这神秘之处集中到村后高高的山包上,或者更准确地说,集中到那个神气活现哼着小调跑走的要饭老头儿身上。
后来有人纠正说,红泥岗不是神仙,那老头才是神仙呢。是神仙光顾了红泥岗,红泥岗从此有仙气了。 此后,人们开始重新审视村后的这个小山包。
也不是审视,是研究。
村后这一望无际的田野上怎么会突然隆起一个高高的山包呢?再进一步深究,紧靠这山包怎么又会挨着一个圆圆的水塘?
说来也怪,这圆圆的水塘虽然很不起眼,可它有个让人浮想联翩的名字——胭脂河。有点奇怪的是,明明是个塘,为什么偏偏叫它河?是谁起的?不得而知。再说,这名字怎么会和“胭脂”牵扯到一起?越研究越觉得它神奇了。
“胭脂”也好,“塘”也罢,一般人忙忙碌碌不会去深究,可爱管闲事的人喜欢琢磨了——可能因为它的形状像个圆圆的胭脂盒,加上河水在红泥岗的映衬下,泛出淡淡的红色。不错,慢慢琢磨起来,还真有点胭脂的味道了。
这山包和水塘究竟是从哪儿来的?有些无聊的人开玩笑说,这一凸一凹,是一公一母,天生配好的。凸出的是男的,凹进的自然就是女的,因为它们是夫妻,所以只能紧挨着,谁也离不开谁。
这虽然是无聊的玩笑,倒也形象生动了。再一琢磨,他们俩紧紧挨着,不仅神圣,还有点浪漫了。于是后来只要谈论到这河塘和山包,自然把它和男人女人扯到了一起。
任何话题只要扯到男人和女人的身上,乐趣就来了。
红泥岗的男人喜欢开这样的玩笑。尤其是麻狗、黑三,还有黄福奎。他们是这村子里开玩笑的领军人物。这三个人性格不同,开玩笑时,角色也不一样,可目标是一致的,喜欢拿女人开心,吃女人豆腐。这是他们的嗜好,也是他们的特长。(P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