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岁前,我喜欢街舞、泡吧、留菠萝头,不肯温驯地面对课本以及人生。偏偏有一天,瞥见了语文课本上,《与妻书》。从此将它揉进心里、揉进灵魂。那个矢志要推翻一个王朝的男子,在冲击总督衙门的前三天夜晚,向深爱的妻子诉说:“窗外疏梅筛月影,依稀掩映,吾与汝并肩携手,低低切切,何事不语?何情不诉?”
一纸留书,竟成永诀。后来,他就义,被葬在黄花岗,与“意映卿卿”鸳盟永隔。就是在那年夏天,约了几个驴友去北方的沙漠穿越。太相信年轻的能量,我没怎么锻炼就一头扎进漫漫黄沙,结果,才跋涉了四个小时就胸闷气喘,伙伴们轮流做人工呼吸。夜色渐浓,队长艰难发言:“不能都困死在这儿,必须保证大部队撤退。”
我心头冷寂。换了我,也宁可当个胆小鬼,不担负大英雄的虚名。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我留下吧。我穿越沙漠好些次了,这类小情况不用惊慌。”昏迷前,依稀记得散去的人群中,一个留平头、穿黄色上衣的男子朝我奔来,他的笑容有一种安静的张力。茫茫大漠只留下这个寡言少语的男子,却敌得过干军万马、四海潮生。
安全返京后,我追在林溟屁股后问:你的MsN号?哈,林溟,原来我们都属虎啊……妈妈盯着我的背影,眼泪汪汪:“闺女,他比你大整整一轮。”可亲爱的妈妈,在大难来临时紧紧牵住我手的人,只得一个。所以,我永远、永远,都不要放弃。北国秋来早。才18:10分,地安门那一排老屋顶已瞅不见轮廓。蹑手蹑脚地,我推开林溟租屋的门。狭小的30平方米,数十只毛色各异的猫,旁若无人地踱步。把猫粮分发给小东西,拉开睡帘,他那酣睡的样子总让我既陶醉又惊异——即使在这样污浊的气味中,他仍能甘之如饴。这几天,为了考察北京的水质污染情况,林溟蹬着自行车跑遍了圆明园、莲花河和玉渊潭。他太累了。我要为他煲一锅番茄土豆牛腩羹。
今天上班,赵庆华突然没脸没皮地问我:“裴沛,你有没有男朋友?”
“有又怎样?没有又怎样?”
“要没有,那我做你男朋友如何?”
“哎呀,”我叹一口气,“没戏啊。我喜欢的男人,要又有钱又有文化。不仅要会打魔兽争霸,还要懂得子日诗云;不仅有祖传的平房两间,还要有北三环内花园式公寓一座;不仅有一部电单车,还有一辆自动挡的小宝来……”
赵庆华渐渐黯淡下去的眼神,让我觉得有些残忍。32岁的林溟,又有哪项达标?但既然不爱,就不要留丁点的空间,耽误人家小青年。过了好一会儿,他那黯淡下去的小眼睛又闪亮起来:“裴沛,要不这样,你先去找,这样的男子没准真在等你呢。实在找不到,就回来,回到我这里来。”P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