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意格羡慕地说:“这真好玩。”
沈葆桢收起笑容,不无忧虑地说:“只是节气已过立冬,似乎还有台风生成。”说着,又往天空看了一眼。
“这不足为怪。”日意格说道,“两年前这个时候,不是也有一个台风生成,结果闹出了琉球人被误杀的事件?”
“是啊,那场台风闹得我们好被动。”沈葆桢叹说,“现在都快十二月了,天上还出现台风云,我怕明年天年不好、运道不利。”
“不会的不会的。”日意格一面安慰,一面转移话题说,“‘济安,号明天要试航,还要试放火炮,检验战舰各种承受能力,我们还是赶快巡察去吧。”
日意格学清朝官员礼仪,伸手一让,沈葆桢会意地向前走去。
沈葆桢结识日意格,是在他出山接任船政大臣之初。
时任闽浙总督的左宗棠,将日意格介绍给沈葆桢,说日意格年轻时就来中国工作,起先在武汉、上海海关任税务司,不久前又调到宁波重复原来的工作。
左宗棠说日意格为人实在,积极能干,原为法国海军上尉军官,对海军作战、军舰制造都很有经验。左宗棠还说,能得此人才,船政建设将如虎添翼。
沈葆桢将信将疑,尽管他十分敬重左宗棠,但他识人用人自有一套方法。他重在观察、考验。
近距离交往一段时间后,他发现日意格诚实厚道、办事认真,.常住公所,从不随便借故擅离职守。日意格还自觉遵守规章制度,每天准时上下班,从不迟到早退。定点在局里办公,同员工一起工作,处理问题、安排工程,有条不紊。
有两件事让沈葆桢印象尤深:一是郑兵卫等人去暹罗、仰光采办木材回来,日意格都要严格检查,细细过目每一项开支用度,揭开了以文同梧假冒槽木从中贪污的案子。二是总监工达士博违反合同规定,而日意格能坚持原则,不顾同国同乡面子,不惧法国驻福州领事巴世栋的粗暴干涉,顶住海关税务司美理登的责难与处罚,坚决执行沈葆桢提出的“权自我操”的主张,将态度极为放肆、气焰十分嚣张的达士博开除出船政局。
经此二事,沈葆桢觉出日意格的忠勤正直,他佩服左公的观人术,喜欢上了这个高鼻梁蓝眼睛的法国人。为使其享受天朝封赐之荣耀,他亲自奏请朝廷,授日意格提督衔,赏戴单眼花翎。
日意格见沈葆桢如此敬重自己,也将沈引为知己,二人亲密无间,常常促膝谈心。
有一次沈葆桢说:“你现在是提督衔,按中国称呼习惯,多是姓氏与官称连起来叫,可你却叫日意格,为了方便,你就干脆姓日吧。”
日意格问:“日?是不是你们说的太阳?”
沈葆桢说:“正是。” “太好了,就从你意,姓日吧!”日意格高兴地叫起来,“以后我就是马尾造船厂上空的一轮太阳!”
从那时起,沈葆桢便叫他“日军门”,日意格则称沈为“大帅”。
沈葆桢与日意格边走边谈,从前甲板到后甲板。一路上,士兵们忙着擦炮筒,往转盘摇把里上润滑油,见二位大人走来,都立正行礼。沈葆桢与日意格一一回礼,并细致地察看一门门刚刚安装好的新炮。
日意格用流利的汉语向沈葆桢介绍道:“我们给战舰安装了十一门大炮,全是德国造的克虏伯后膛钢炮,能把三四百磅、一千七百磅甚至两千磅的炮弹发射到前所未闻的距离。巨炮分布是这样的:前甲板二门,后甲板一门,左右舷炮各四门,都能上下升降左右摇动,火力配备大大超过日本新造的‘日进’号战舰,没有世界第一也有第二之称。”
听着日意格的详尽介绍,沈葆桢心里涌起一阵激情,暗想:能多造几艘这样的战舰,保卫万里海疆就有雄厚的本钱了。P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