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的舌头》是当代西班牙代表性作家马努埃尔·里瓦斯最著名的短篇小说集,曾荣获西班牙国家小说奖,里瓦斯用诗意、敏锐的笔触,融合民间故事、幻想、人类心理学,编织了十六个与爱有关的故事。
《蝴蝶的舌头》原书名《亲爱的,你要我怎么做?》,出版于1996年,曾荣获西班牙国家小说奖、多伦特·巴耶斯特奖。里瓦斯用诗意、敏锐的笔触,融合民间故事、幻想、人类心理学,编织了十六个与爱有关的故事。全书最著名的短篇小说《蝴蝶的舌头》,通过一个小男孩与老师出于对大自然和昆虫的共同兴趣而建立起来的友谊,在1936年夏天的西班牙内战中遭到瓦解的过程,深入地刻画了西班牙内战前夕骇人的情境与人性面对死亡时的恐惧、无助、怯懦,还有盲从。书中还描写了加利西亚这个地方的生活情景,刻画了一群普通的人物:酒馆老板、出海捕鱼的渔夫、足球教练、商贩……在里瓦斯的笔下,人们日常生活的境况或许是恶劣、令人绝望的,充满了痛苦和孤独,但幽默感和柔情拯救了他们。
出版于1996年的《蝴蝶的舌头》原名《亲爱的,你要我怎么做?》,是马努埃尔·里瓦斯最著名的短篇小说集,曾荣获西班牙国家小说奖、多伦特·巴耶斯特奖。全书最著名的短篇小说《蝴蝶的舌头》通过一个小男孩与老师出于对大自然和昆虫的共同兴趣而建立起来的友谊,在1936年夏天的西班牙内战中遭到瓦解的过程,深入地刻画了西班牙内战前夕骇人的情境与人性面对死亡时的恐惧、无助、怯懦和盲从。它与书中的另两个故事《雾中的萨克斯》、《卡尔米妮娅》一起,被何塞·路斯·奎尔达改编成电影《蝴蝶的舌头》,获得了巨大成功。
亲爱的,你要我怎么做?
爱神啊,我来向你诉苦:
我的女神总是打发你来,
将我从睡梦中唤醒,
让我撕心裂肺的痛。
既然她不愿见我,也不愿跟我说话,
爱神啊,你要我怎么做?
——费尔南多·埃斯基奥
我梦见了夏日第一枚樱桃。我递给她,她看着我,放进嘴里,眼神火辣,充满罪恶。突然,她吻了我,把樱桃还入我口中。我的心弦永远被触动。樱桃核好比纯天然的音符,在牙齿组成的键盘上流动了一整天。
到了晚上:“亲爱的,我有东西给你。”
我把第一枚樱桃的核留在她口中。
其实,她不愿见我,也不愿跟我说话。
她吻了吻我母亲,安慰她,往门口走。瞧!我喜欢她走路的样子!像永远蹬着双溜冰鞋。
救护车呼啸着一路向前。昨日的梦让我莞尔:她在玻璃大厅的盆栽和瓷器间穿梭,向我飞来,栖息在我怀里。
大清早,我去超市看她。她负责为收银台分发零钱、为柜台传递口信。想找她,在中央收银台前等着就行。她来了,优雅地从打过蜡的走道溜来,转身,停住,乌黑的长发随着红色的百褶裙制服左右摇曳。
“蒂诺,这么早来干嘛?”
“不干嘛,”我装糊涂。“来给‘珍珠’买吃的。”
她总爱和“珍珠”亲热。不用说,我对她了如指掌,晚间的遛狗时间严格遵从罗拉的出现时间。那是一天最美好的时光,我和她在鲜花区郁金香大厦的门廊下逗狗玩。有时,她没在九点半出现,我就带着狗遛啊遛,遛到她的高跟鞋声在夜幕中响起,我的小心脏也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为止。那时,我总是手足无措。她是我的女神——从哪儿来的?——我只是个臭小子。我恨死我自己。电梯镜子里的我没前途、没工作、没汽车,成天窝在沙发上看各种垃圾电视,翻抽屉找硬币买烟抽。那一刻,感觉是“珍珠”在牵着皮带遛我。要是妈妈问起怎么会遛这么久,我会说些难听话,堵她的嘴。
我去超市看她,给自己打气。“狗粮在尿不湿边上。”
她溜着冰鞋走了,长发和裙子左右摇曳,让我想起饭后纪录片里草鹭、白鹤等候鸟的飞翔。我敢说:总有一天,她会飞来,栖息在我怀里。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多姆博当晚在超市停车场开着偷来的车等我。他拿家伙给我看,我掂了掂,是支压缩空气手枪,挺唬人的,能镇得住,看上去像铁甲威龙之类的装备。原本我们挺犹豫的,到底用假枪还是把他爸爸的长筒猎枪截短了用。多姆博说:“截短的猎枪更威风。”我琢磨了好久。“多姆博,一定要从容不迫,干净利落。提着猎枪,像吸毒注射的小混混,在场的人会非常紧张。人一紧张,就会做些莫名其妙的事。大家都喜欢专业人士,俗话说得好:‘各司其职。’别捅娄子,做些猫盖屎的活儿,要专业。截什么猎枪呀?手枪多漂亮!”多姆博也不愿意把脸露在外头,我跟他说:“多姆博,一定要让他们当真。专业人士才不会让人笑话,用袜子去蒙脸。”大块头多姆博对我永远信任,让我感动。我一说话,他就两眼放光。要是我也像多姆博那样信任我自己,早就把世界踩在脚底下了。
我俩把车停在阿格拉·德·沃尔桑市场,背上运动包。果然不出所料,巴塞罗那商业步行街中午人头攒动。这活儿简直小菜一碟!分行的门开了,请老太太进去,我俩紧随其后。所有步骤事先多次预演过。“先生们,这是抢劫!请勿慌张!”我举起手枪,示意大家镇定。所有顾客安静有序地集中在指定角落。有人自愿交出钱包,我请他收好,说我们不是扒手。“麻烦您把包装满。”我对一位模样干练的职员说。他一眨眼的工夫就装好了。现场气氛文明,多姆博深受感染,连声致谢。“好了,为了避免麻烦,请诸位十分钟之内不要动,谢谢配合。”就这样,我们往外走,似乎那是家洗衣店。
“站住,不然开枪了!”
总之,要镇定。我灵魂出窍,接着往前走。一步、两步、三步、出门、跑!街上人多的是。大块头多姆博不假思索,如橄榄球运动员,冲进人群。而我则宛如梦中。
“站住,王八蛋,不然开枪了!”
我从打开的包里掏出手枪,不紧不慢地转过身,右手举枪。
“怎么了?有问题?”
是那个自愿交出钱包的家伙。他站在那儿,两腿分开,双手稳稳地举着一支左轮手枪。专业人士,便衣保安,一定是。
“小子,别装傻了,把玩具枪扔掉!”
P1-4
短篇小说的物理
——“短经典”总序
王安忆
好的短篇小说就是精灵,它们极具弹性,就像物理范畴中的软物质。它们的活力并不决定于量的多少,而在于内部的结构。作为叙事艺术,跑不了是要结构一个故事,在短篇小说这样的逼仄空间里,就更是无处逃避讲故事的职责。倘若是中篇或者长篇,许是有周旋的余地,能够在宽敞的地界内自圆其说,小说不就是自圆其说吗?将一个产生于假想之中的前提繁衍到结局。在这繁衍的过程中,中长篇有时机派生添加新条件,不断补充或者修正途径,也允许稍作旁骛,甚至停留。短篇却不成了,一旦开头就必要规划妥当,不能在途中作无谓的消磨。这并非暗示其中有什么捷径可走、有什么可被省略,倘若如此,必定会减损它的活力,这就背离我们创作的初衷了。所以,并不是简化的方式,而是什么呢?还是借用物理的概念,爱因斯坦一派有一个观点,就是认为理论的最高原则是以“优雅”与否为判别标准。“优雅”在于理论又如何解释呢?爱因斯坦的意见是:“尽可能地简单,但却不能再行简化。”我以为这个解释同样可用于虚构的方式。也因此,好的短篇小说就有了一个定义,就是优雅。
在围着火炉讲故事的时代,我想短篇小说应该一个晚上讲完,让听故事的人心满意足地回去睡觉。那时候,还没有电力照明,火盆里的烧柴得节省着用,白昼的劳作也让人经不起熬夜,所以那故事不能太过冗长。即便是《天方夜谭》里的谢赫拉查达,为保住性命必须不中断讲述,可实际上,她是深谙如何将一个故事和下一个故事连接起来的。每晚,她依然是只讲一个故事,也就是一个短篇小说。这么看来,短篇小说对于讲故事是有相当的余裕的,完全有机会制造悬念,让人物入套,再解开扣,让套中人物脱身。还可能,或者说必须持有讲述的风趣,否则怎么笼络得住听众?那个时代里,创作者和受众的关系简单直接,没有掩体可作迂回。
许多短篇小说来自这个古典的传统。负责任的讲述者,比如法国的莫泊桑,他著名的《项链》,将漫长平淡的生活常态中渺小人物所得出的真谛,浓缩成这么一个有趣的事件,似乎完全是一个不幸的偶然。短篇小说往往是在偶然上做文章,但这偶然却集合着所有必然的理由。理由是充分的,但也不能太过拥簇,那就会显得迟滞笨重,缺乏回味。所以还是要回到偶然性上,必是一个极好的偶然,可舒张自如,游刃有余地容纳必然形成的逻辑。再比如法国都德的《最后一课》,讲法国被占领、学校取消法语课程之际,一个逃学孩子的一天。倘若要写杂货店老板的这一天,怕就没那么切中要害。这些短篇多少年来都是作范例的,自有它们的道理。法国作家似乎都挺擅长短篇小说,和精致的洛可可风气有关系吗?独具慧眼,从细部观望全局。也是天性所致,生来喜欢微妙的东西,福楼拜的长篇,都是以纤巧的细部镶嵌,天衣无缝,每一局部独立看也自成天地。普鲁斯特《追寻逝去的时光》,是将一个小世界切割钻石般地切成无数棱面,棱面和棱面折射辉映,最终将光一揽收尽,达到饱和。短篇小说就有些像钻石,切割面越多,收进光越多,一是要看材料的纯度,二是看匠人的手艺如何。
短篇小说也并不全是如此晶莹剔透,还有些是要朴拙许多的,比如契诃夫的短篇。俄国人的气质严肃沉重,胸襟阔大,和这个民族的生存环境、地理气候有关,森林、河流、田野、冬季的荒漠和春天的百花盛开,都是大块大块,重量级的。契诃夫的短篇小说即便篇幅极短小,也毫不轻薄,不能以灵巧精致而论,他的《小官吏之死》、《变色龙》、《套中人》,都是短小精悍之作,但其中的确饱含现实人生。是从大干世界中攫取一事一人,出自特别犀利不留情的目光,入木三分,由于聚焦过度,就有些变形,变得荒谬,底下却是更严峻的真实。还有柯罗连科,不像契诃夫写得多而且著名,却也有一些短篇小说令人难忘,比如《怪女子》,在流放途中,押送兵讲述他押送一名女革命党的经历——俄罗斯的许多小说是以某人讲故事为结构,古时候讲故事的那盆火一直延续着,在屠格涅夫《白净草原》中是篝火,普希金的《黑桃皇后》则是客厅里的壁炉,那地方有着著名的白夜,时间便也延长了,就靠讲故事来打发,而在《怪女子》里,是驿站里的火炉。一个短暂的邂逅,恰适合短篇小说,邂逅里有一种没有实现的可能性,可超出事情本身,不停地伸展外延,直向茫茫天地。还有蒲宁,《轻盈的呼吸》。在俄罗斯小说家,这轻盈又不是那轻盈。一个少女,还未来得及留下连贯的人生,仅是些片鳞断爪,最后随风而去,存入老处女盲目而虔敬的心中,彼此慰藉。一个短篇小说以这样涣散的情节结构起来,必然有潜在的凝聚力。俄国人就是鼎力足,东西小,却压秤,如同陨石一般,速度加重力,直指人心。
要谈短篇小说,是绕不开欧·亨利的,他的故事,都是圆满的,似乎太过圆满,也就太过负责任,不会让人的期望落空,满足是满足,终究缺乏回味。这就是美国人,新大陆的移民,根基有些浅,从家乡带了上路的东西里面,就有讲故事这一钵子“老娘土”,轻便灵巧,又可因地制宜。还有些集市上杂耍人的心气,要将手艺活练好了,暗藏机巧,不露破绽。好比俗话所说:戏法人人会变,各有巧妙不同。欧·亨利的戏法是甜美的伤感的变法,例如《麦琪的礼物》,例如《最后的常春藤叶子》,围坐在火盆边上的听客都会掉几滴眼泪,发几声叹息,难得有他这颗善心和聪明。多少年过去,到了卡佛,外乡人的村气脱净,已得教化,这短篇小说就要深奥多了,也暖昧多了,有些极简主义,又有些像谜,谜面的条件很有限,就是刁钻的谜语,需要有智慧并且受教育的受众。是供阅读的故事,也是供诠释的故事,是故事的书面化,于是也就更接近“短篇小说”的概念。塞林格的短篇小说也是书面化的,但他似乎比卡佛更负责任一些,这责任在于,即便是如此不可确定的形势,他也努力将讲述进行到底。把理解的困难更多地留给自己,而不是读者。许多难以形容的微妙之处,他总是最大限度地传达出来,比如《为埃斯米而作》,那即将上前线的青年与小姑娘的茶聊,倘若在卡佛,或许就留下一个玄机,然后转身而去,塞林格却必是一一道来。说的有些多了,可多说和少说就是不同,微妙的情形从字面底下浮凸出来,这才是真正的微妙。就算是多说,依然是在短篇小说的范围里,再怎么样海聊也只是一次偶尔的茶聊。还是那句话,短篇小说多是写的偶然性,倘是中长篇,偶尔的邂逅就还要发展下去,而短篇小说,邂逅就只是邂逅。困惑在于,这样交臂而过的瞬间里,我们能做什么?塞林格就回答了这问题,只能做有限的事,但这有限的事里却蕴藏了无限的意味。也许是太耗心血了,所以他写得不多,简直不像职业作家,而是个玩票的。而他千真万确就是个职业作家,惟有职业『生写作,才可将活计做得如此美妙。
意大利的路伊吉·皮兰德娄,一生则写过二百多个短篇小说。那民族有着大量的童话传说,像卡尔维诺,专门收集整理童话两大册,可以看出童话与他们的亲密关系,也可看出那民族对故事的喜爱,看什么都是故事。好像中国神话中的仙道,点石成金,不论什么,一经传说,就成了有头有尾的故事。比如,皮兰德娄的《标本鸟》,说的是遗传病家族中的一位先生,决心与命运抗争,医药、营养、节欲、锻炼,终于活过了生存极限,要照民间传说,就可以放心说出,“从此他过着幸福的生活”,可是在这里,事情却还没有完,遗传病的族人再做什么?再也想不到,他还有最后一搏,就是开枪自杀,最后掌握了命运!这就不是童话传说,而是短篇小说。现代知识分子的写作渐渐脱离故事的原始性,开始进入现实生活的严肃性,不再简单地相信奇迹,事情就继续在常态下进行。而于常态,短篇小说并不是最佳选择,卡佛的短篇小说是写常态,可多少晦涩了。卡尔维诺的短篇很像现代寓言,英国弗吉尼亚·伍尔芙的短篇更接近于散文,爱尔兰的詹姆斯·乔伊斯的《都柏林人》则是一个例外,他在冗长的日常生活上开一扇小窗,供我们窥视,有些俄国人的气质。依我看,短篇小说还是要仰仗奇情,大约也因为此,如今短篇小说的产出日益减少。
日本的短篇小说在印象中相当平淡,这大约与日本的语言有关,敬语体系充满庄严的仪式感,使得叙述过程曲折漫长。现代主义却给了机缘,许多新生的概念催化着形式,黑井千次先生可算领潮流之先。曾看过一位新生代日本女作家山田咏美的小说,名叫《YO-YO》,写一对男女相遇,互相买春,头一日她买他,下一日他买她,每一日付账少一张钱,等到最后,一张钱也不剩,买舂便告罄结束。还有一位神吉拓郎先生的一篇名叫《鲑鱼》的小说,小说中妻子给闺密写信,因出走的丈夫突然归来停笔,再提笔已是三个月后,“他完全像鲑鱼那样,拼命地溯流而归……”浅田次郎的短篇《铁道员》因由影星高仓健主演的电影而得名,他的短篇小说多是灵异故事,他自述是“发生在你身上……温柔的奇迹”,这也符合我的观念,短篇小说要有奇情,而“温柔的奇迹”真是一个好说法,将过于夯实的生活启开了缝隙。相比之下,中国的语言其实是适合短篇小说的,简洁而多义,扼要而模糊,中国人传统中又有一种精致轻盈的品位,比如说著名的《聊斋志异》,都是好短篇,比如《王六郎》,一仙一俗,聚散离合,相识相知,是古代版的《断背山》,却不是那么悲情,而是欣悦! 简直令人觉着诡异,短篇小说是什么材料生成的,竟可以伸缩自如,缓急相宜,已经不是现代物理的概念能够解释,而要走向东方神秘主义了!
现在,“短经典”这套世界现当代短篇小说丛书的出版,又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会有多少意外发生呢?
二〇一一年二月二十六日 上海
根据《蝴蝶的舌头》改编的电影是一次文学与电影的完美联姻。一部伟大的电影。
——加西亚·马尔克斯
里瓦斯观察入微,有一双不可思议的耳朵,这让他的小说如此别出心裁,充满奇思妙想,他是一个伟大的说书人。
——约翰·伯格
里瓦斯是这样一位作家,他不仅明白如何将诗意融入他的笔下,还知道如何用诗意的眼光来看待世界。
——法国《世界报》
里瓦斯是一位大师……当你读到一段文字的开头,你永远不知道会被他带至何处。他笔下的每一页都如同盛开的繁花,在难以预测的弧线处突然变向,对着某个不停跳动的光源绽放。
——美国《图书论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