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青涩哀伤的灵魂，拥有与全世界为敌的勇气，却敌不过彼此的忌妒和猜疑。总是有一些人要离开，总是有一些事被改变，总是有一些眼泪再也流不出来。

花火工作室灵气作家短发夏天，继《北极星下落不明》后沉淀“冬至之书”，冬至之后，清冷警醒。

曼达与早纪是两个喜欢“偷”东西的少女，她们表面上谁也不认识谁，暗地里却是最亲密的合作伙伴，有着不为人知的友情。在遇见苏见奥之后，早纪陷入懵懂简单的爱情，殊不知曼达与苏见奥另有渊源，当蓄谋已久的计划，渐渐浮出水面，克制的爱情，彼此之间似是而非的恨意，最终又将何去何从……

序言

楔子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第十一章

第十二章

第十三章

第十四章

第十五章

第十六章

尾声

后记

附注一

附注二

曼达静静地看着窗外，马路对面是本城升学率第一的花莲一中。放学已经半个小时了，只有为数不多的学生从里面走出来。重点中学的学生到底不一样，一律穿着整洁的校服，女孩都是穿白衣蓝裙，男孩都是穿黑色裤子，映衬着郁郁葱葱的树丛，十分醒目。

许明浩忍不住问她：“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曼达转过头来，露出一张精致而美丽的脸，眼睛微眯着，似笑非笑地答：“不是说有好戏看吗？”

“这种地方能有什么好戏看。”许明浩小声地嘀咕着，没有表现出半点不满。对曼达，他始终带着宠溺和敬畏，那是一种复杂的情感，无条件地付出，却始终得不到。

咖啡馆外，路人经过时都忍不住打量他们两个，一对真正的金童玉女，曼达那一张脸像是绘画大师精心描绘的，随便挑哪一个细节出来都美到不可挑剔。许明浩虽然懒洋洋，但也别有一番气质，刻意凌乱的头发、高挺的鼻梁、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两个人坐在一起实在是赏心悦目。他们却习惯了，对众人的目光不闻不问，只是专注地看着马路的另一边。

不久后从教学楼走出一个短发女孩，由于距离太远，看不清她的长相，身后跟着两个高大的男孩，三人一起拐向教学楼后面，身影逐渐被茂密的树枝遮住。

曼达挑了挑眉毛，站起来对许明浩说：“好了，走吧。”

她穿着深蓝色的吊带裙，裙摆上印着造型奇特的花，纤细的花瓣，无限地延伸、交叠。裙摆下是一双修长的腿，身材婀娜纤细。一头长发用一根银簪别着，露出长长的脖颈，像天鹅一样高贵。许明浩抓起桌子上的一顶棒球帽戴上，向服务生示意结账，然后搂着曼达的肩膀朝外走。服务生替他们拉开门，许明浩轻轻地对服务生说了声谢谢，她的脸迅速涨红。待他们走了很久后，服务生才反应过来，转过头问旁边的同事：“他们是不是明星？”

“看起来最多十几岁，哪有这么年轻的明星！”

“可是长得真好看，穿的衣服也很贵的样子。”

“估计是富家子弟，看到那女孩穿的鞋了吗？顶你半年的工资哟！”

“还说我，你还不是一样！”

两个人捂着嘴巴呵呵地笑了起来。

校园里又是另一番景象，夕阳将一切都染成金色，操场上几个男孩在打篮球，再往里走就没什么人了，图书馆已经关闭，清洁工人正在打扫卫生。早纪低头向前走着，如果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但事已至此，害怕也没有什么用。她努力地让自己看上去平静得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身后的两个男孩突然叫她：“这边！”

体育馆了，便当做仓库用。两扇大铁门上，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撬开了生锈的锁，从此这里便成了纨绔子弟的游乐场。

花莲一中的生源向来分为两派，一派是凭优异的成绩被录取，另一派则是凭借家势来这里。平时老师对后一种学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他们也不在乎。两派人之间互不干涉，倒也相安无事，但现在偏偏有人不安分，非要搞点乱子出来。

此刻仓库内已经聚集了十来个学生，为首的那个长着一张漂亮的面孔，瓜子脸，明亮的大眼睛，笑起来一定青春无敌，可惜她表情狰狞，愤恨地对旁边的人说：“你们不知道她有多嚣张，竟然不把老娘放在眼里！”

“好啦好啦，等会儿看她还怎么嚣张。”旁边一位强壮的男孩安慰着。他叫陆嘉南，是这群小痞子的领头，除了凶悍再没有别的气质，是真正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那个女孩叫杜珊珊，是高二(3)班的“公主”，人长得漂亮，家境又好，脾气却火暴得很。她素来不太安分，喜欢到处找碴。今天早上她向班里的第一名黎早纪借功课来抄，却被拒绝了。早纪微笑着对她说：“我也没写完呢。”

她当然不信，伸手去翻早纪的书包，从里面拿出一个本子问道：“这是什么？”

“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早纪抱着胳膊，保持着乖巧的笑容。

杜珊珊气从中来，下意识就抬起手，但早纪比她更快，轻巧地向旁边一闪，那巴掌便落了空，打到课桌上，火辣辣地疼。教室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见早纪满脸平静地站在那里，杜珊珊却发火了：“你给我等着！”

于是就有了现在的这一幕：早纪慢慢地走向仓库，里面的人却惊诧了。早纪个子不高，瘦瘦的，长得十分乖巧，皮肤自如玉兰，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自找麻烦的人。

连力挺杜珊珊的陆嘉南都忍不住小声问：“这么一个小女孩，你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吗？”

“你们不要被她的外表骗了！”杜珊珊扬声喝道，“她这个人阴险得狠，平时装出一副乖乖女的样子，当我是瞎子啊？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正说着早纪已经进来了，她朝四周看了看，瞳孔很大，嘴唇天生向上翘着，看上去就像是在微笑。身后的人将铁门关上，光线陡然变暗，空气也跟着变得阴冷起来。杜珊珊跨出去一大步，捏着她的下巴道：“来，当着众人的面，把早上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早纪只是看着她，一言不发。杜珊珊便冷笑着说：“怎么？现在哑巴了？早上不是很能说的吗！‘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像你这种人就是要吃点苦头才知道乖字怎么写，今天姐姐我就好好地给你上一课！”

周围的人百无聊赖地看着她们，这种小打小闹的场合分明轮不到他们出场，来也不过是壮个气势而已。杜珊珊讲完便挽起袖子，那架势倒像是要跟人拼命一般，大家忍不住笑了起来，连早纪都跟着笑了。杜珊珊眉毛一竖：“你笑什么？这里轮得到你笑我吗？！”

话音刚落，一巴掌已经打了出去。早纪雪白的脸上四道明显的指印。杜珊珊却不放过她，声音提高了两倍：“再笑啊！有种你再笑一下试试看！”

早纪转过头来，眼睛里满是凶狠的光，白净的脸和这样的眼神搭配着，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惧。杜珊珊被那个目光震慑到了，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退后一小步，突然一个篮球飞进来，准确无误地落到她的脸上，她尖叫一声捂住鼻子，大声问：“谁他妈的砸我？！”

仓库里忽然变得很静很静，大家都在发呆。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出现一双红色的漆皮高跟鞋，鞋的主人从人群中绕出来，露出一张让人过目不忘的面孔：尖尖的下巴，深棕色的眸子，如猫一般诡异，鼻翼两侧散落着几颗浅褐色的雀斑，放在别人脸上是瑕疵，在她脸上却别具味道。她有四分之一欧洲血统，面部玲珑立体，跟杜珊珊比起来明显高了一个级别。

有人小声地叫出她的名字来：“是江曼达！”

杜珊珊大概也被那种美吓到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尖叫着：“你竟然敢打我？！”说着就要冲上去，却被她身后的陆嘉南拉住，他小声地在她耳边说：“别惹她！”

杜珊珊转过头问：“她是谁？”

“许明浩的女朋友。”陆嘉南解释完脸上立刻堆起讨好的笑容，走过去问，“曼达你怎么在这里？”

“来看戏啊。”曼达懒洋洋地答一声，弯下腰捡起地上的篮球，缓慢地走向陆嘉南说，“你不知道我向来很护着优等生的吗？怎么？今天唱的是哪一出？”

“闹着玩呢，没想到把你给惊动了，你怎么……”陆嘉南一脸纳闷。曼达则走到早纪的旁边去，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道：“这个女孩可不是你们能乱动的，刚才是哪一位打了她？”

P3-7

写一个什么样的故事，是作者的用心所在。

这一次，短发夏天把心放在了书写一段不断冷却的命运故事上。故事围绕的是爱、误解以及复仇，叙述却逐渐降温。生命中能量最剧烈的青春燃尽，必然渐渐地走向内省。与其说是情节赋予人物惨烈的人生，不如说是作者想呈现不同性格人物的结局。

杜珊珊因为忌妒开启了故事，既而被伤害，伤害之后，利用受害者的身份伪装，发起报复。黎早纪与江曼达，是并列的女主角。她们的身世，表面上看，恰如硬币的两面相互对立，彼此衬托。一个富裕，一个贫寒。一个厌恶拥有的，讨厌虚伪，一个羡慕拥有的，希望获得。但无论是富裕还是贫寒，她们的父母都是小商人，是婚姻失败的大人，父母都不能够给她们健全的爱。

曼达不待见爱情，信仰友情，她扮演着保护者的角色，对少女早纪呵护有加。而这所有的情感，都藏有动机。这样的友情，势必经不起考验。分享秘密者成为朋友，而以面具掩饰灵魂的早纪，最终需要面对的，是自己。她经历了被洞悉，经历了被伤害，经历了被爱和被保护，也经历了被误解。她是小说的女主角。小说围绕她来反射身边的人，映照出他们之间的种种关系。这些关系，最终没有获得世俗所设想的美好结局。

短发夏天在文字里屡屡提到的那句“黑夜与群星一同变冷”，令我想起斯蒂芬·茨威格的《人类群星闪耀时》来。闪耀是一种关注，是生命的辉煌。对于群星来说，闪耀总是短暂的，变冷则是漫长的。变冷更加需要建立紧迫面对的心态，变冷意味着步入终局。有一段对话很鲜明地表露了这样的意识。

曼达：“你说将来我们长大了，或者老了，会不会没有现在这样亲密了？”

早纪：“我们有亲密过吗？我们不是一直很像陌生人吗？”

曼达：“但我们的心是在一起的呀，会不会有一天，连心也会分开呢？”

早纪：“嗯，会的吧，只是早晚而已。”

曼达：“为什么一定会分开？”

早纪：“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更好地认识自己啊。”

群星影院被拆除，象征着他们小半生的生命，折腾、憎恨、阴谋，不过是虚幻。他们在命运一次又一次的安排下，走向自我。认识自己就是升华，升华意味着赋予意义。不升华，不为人物所经历的赋予意义，就很容易与丧失的、破坏的失去关系，与分离对抗。一旦赋予了意义，也就为人物本身确定了价值。分离让人物看清楚自己，这就是回报的意义。

即便是经历了苦难，迎接了不行，伤害了他人，毁灭了美好，意义也是存在的。价值是超脱善恶行为的一种评判。

黑夜与群星一起变冷，指向的是隐蔽的动机，催生激烈的冲突，冲突消耗生命的能量，提前使人的心智和情感衰老。

冷却的，是灵魂。

人不一定会成长为更幸福的人，或者更加擅长去爱人的人，但人都擅长恨。

人只是成长为更擅长接纳的人。幸与不幸，只是一种解读方式。两者同时接纳，才能成为一体。

这是我从这本小说中读到的。

要为之定性的话，我觉得这是一本冬至之书。短发夏天写这样的清冷，倒是一种有趣的阅读观感。写完了前面三个季节：孕育、发生、炽烈、浓密，当然就只剩下沉淀和冷却。

冬至之后，清冷警醒。

沈嘉柯  2009年11月

感情：

我不相信一切完美的东西，任何事物，总是有残缺或者污点存在的。但我相信真实的人性，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友情也好爱情也好，难免会有自私、虚伪、忌妒、贪婪的时候。因为爱我们变得贪婪，也是因为爱我们彼此伤害——这是不可避免的。

但伤害也是爱里至关重要的一环，就如同失望里总是包含着希望，爱与伤害，原本就是相辅相成，犹如一枚硬币的正反面。

尼采说：“人与树是一样的，他越是想向光明的高处生长，他的根便越深入黑暗的地底——深入恶中。”

灵魂中的恶，与其逃避，不如去正视它，观察它，接受它。我相信只有这样才会达到最纯粹的爱，哪怕最终分离——分离也是爱的一部分，不是吗？

人物：

这是我写了很久的一部小说，每一处细节都反复斟酌、修改，力求它能呈现出我心中的模样。早纪和曼达这样的女孩在生活中其实随处可见，只是性格成分被放大，直至达到戏剧效果。当然，她们始终是虚拟的人物，但她们陪伴了我整整一个夏天，到现在已然秋凉，她们终于退场。

偷只是一个形式而已，但背后那种支持是我所向往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我都希望我有一个像早纪或者曼达这样的朋友，在任何我需要的时候出现，容忍我性格里恶的东西，帮助我并且支持我。然而没有，生活终究是生活。

生活永远比我们想象的来得残忍，如今我回忆着年少时最要好的女友，形同陌路，只剩下回忆。惊讶的同时深深伤感着，却也无奈。

最后：

这是冷空气又一次到来的秋天。十月，听说北方已经下了雪。而南方依然是非常舒适的天气，风淡而凉，夜寂静无声。终于修改结束时已然是深夜，邻居家的猫钻到窗台上用绿莹莹的眼睛望着我。凌晨五点，天渐亮。我终于松了一口气，泡了一杯茶等待太阳升起。

人们总用太阳来比喻希望，可见大家始终向往着美好，即使它不堪一击，却也曾经以最美丽的姿态出现过。

真正的强大就是：无论这个世界怎样摧毁和阻挡，我们依然坚守着内心的信仰。身为读者的你，我希望你们有一天会成为坚强勇敢的人，再面对一切恶的时候能从容镇定，那么，我便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2009年11月11日于江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