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冷风畔啸。
陈旧的寝殿中,炉火微熏。
一个少年裹着破旧的麻衣缩在灶边,他面黄肌瘦,头发披散,阴郁的神情被炉火映衬出丝丝暖意,下一秒却又被呼吸间吐出的寒气驱散殆尽。
远处有脚步声靠近。
他略微抬抬头,舔了舔皲裂的嘴唇,转瞬却又没精打采地低下头。
殿门打开了,吱呀一声,一个人面都不露,从门缝间塞进一个托盘,上面是陶碗装的一碗粟米饭和一块烤老的肉。
少年肚中发出咕噜声,他嫌憎地看了一眼地上的食物,还是慢慢地挪过去,捧起了碗,饭已凉透,他丝毫没有意外,而是熟练地在火堆边架起一个支架,把陶碗搁在上面,权当热饭。
凉透的肉再被加热下去只会更硬,他等了一会儿,闻到了细微的香气,忍住暴涨的馋意,小跑出去,在漫天大雪中熟练地找到一棵松柏,从松枝上捧了一捧雪便往回跑,但刚进门他就愣住了,一个高大的男人正坐在他刚才的座位上,拿着一根树枝拨弄着炉火。
“回来了?”
“……汝乃何人?”
“我?呵!”男人看过来,他长相平凡,笑容亲和,“你好,我叫荆轲。”
少年眯了眯眼,雪水从手指缝间滑落,他丝毫不觉,只是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所为何事?”
“你说呢?”男人抬起手对准了少年,轻轻一甩。
扑哧!
扑通!重物落入雪中,男人从少年的尸体旁走过,他的披风很长,拖在后面,掩盖了所有的脚印,无人的庭院中,只有簌簌的落雪声。他走到院门口,抬头任雪花落在脸上,举起双手迎向天空,原本柔和的声音压抑而扭曲,发出犹如厉鬼一般刺耳血腥的声音:“所为何事?荆轲!哈哈哈哈哈!当然是刺秦了!”
“你们看到了吗!赢政死了!再没有秦始皇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完了!都结束了!”
“是吗?”一道轻柔的声音突然出现。
男人的笑声戛然而止,他一动不动,眼睛往声音的来源望去:“哪位?”
“我呀,谷雨师兄。”拐角处,一个高挑窈窕的身影袅袅婷婷地走近,她的穿着基本无异于这个时代的武士短打棉衣,却头戴雷锋样式的大白毛帽子,两边垂下严实地遮住耳朵,脚踏一双用好几圈皮绳扎紧的高筒雪地靴,鞋底加工成了防水牛津运动样式。
谷雨微微后退了一步,一只手缩入袖中:“……师妹?”
“看你的眼神,我就原谅你了。”她笑起来,“不认得我呀?”
她乍一看长得其实很普通,长眼、翘鼻、厚唇、瓜子脸,但是一笑起来。整张脸的轮廓陡然鲜明起来,眼角斜飞,宛如流光;红唇微翘,吻意甚过笑意,蜜色的肌肤不施粉黛,光洁的脸上闪着健康的光泽,再加上凹凸有致、高挑健美的身材,整个人透着一股性感的味道。
……一种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现代感。
但这不在谷雨的忌讳范围内,他已经明白这人是谁,但是他不明白这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鹤唳?”他也笑起来,“你怎么在这儿?”
“你们能来,我就不能了?”鹤唳还是往前走着,身姿散漫,“真没意思啊,这地方。”
“是啊。”谷雨拿出一把小刀认真地把玩着,“不要再靠近了,鹤唳。我并不认识你哦。”
“可我认识你啊,谷雨师兄,带我玩玩嘛,我在这儿好无聊啊,看你好像很忙的样子,要帮忙吗?”鹤唳停下来,在五步开外远远地站着,歪着头,一脸傻样。
“不需要了。”谷雨笑笑,回头看了一眼,“走吧,师兄带你到别处玩去。”
鹤唳吸了吸鼻子,露出享受的表情:“哎呀,来迟了,真是的……”
谷雨饶有兴致地观察她:“你和传闻中一样呢。”
“可爱吗?”
“血腥。”谷雨伸出手,宽大的袖袍中,手指骨节修长,“来,师兄带你玩别的。”
鹤唳轻声一笑,白嫩的手覆上去,轻轻一抖。
“你!”谷雨闷哼一声,骤然收手,可已经来不及了,鹤唳轻巧地往后一跳,举起手,手上握着一个齐腕断掉的大手,“师兄潇洒这么多年,身手有些倒退啦?”
“找死!”谷雨咬牙,剩下的左手寒光一闪,一卷银光如闪电般击出,到鹤唳面前时,已经快如光线,几若无形,可鹤唳不为所动,一只手还是举着断掌,另一只手看似随意地一挥,同色的银光闪过,咝地一下,谷雨手一收,光在手中一晃而过,“把手还给我!”
“哎呀,你迷糊了吗,师兄?”鹤唳叹息着摇头,“你可是来到了秦朝啊,没有冰箱也没有外科医生,连救护车都没有,就算我把爪爪还给你,你也接不上了,何苦抢回去看着你的爪爪哭呢,不如我帮帮你,把它吃了吧。啊?”
说罢,她还真的凑过去嗅了一下那只手,状似陶醉。
谷雨双目赤红,咬牙切齿:“鹤唳……我小看了你!”他身姿微倾。却并不攻击。原本两人就在五五之数,缺了一只手的清况下,他并无把握胜过对方,可让她就这么跑了,他又万分不甘,他盯着那只断掌,心中犹有希冀。
“唉……可怜的师兄。”鹤唳似乎玩够了,极其怜悯地叹口气,后退了几步,回到拐角边,朝旁边看了一眼,“你瞧,要跟对人啊,我的雇主就给我配了个医生,很棒的哦,专治外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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