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罗马青年变身毛驴，另眼看人间；这是一个荒诞、贪婪、冷酷、艳情的重口味乱世界；欧洲长篇小说里程碑式作品，不同译本遍及全球，影响《十日谈》《木偶奇遇记》及《变形记》等众多文学名著；故事情节奇幻曲折极其引人入胜，语言诙谐幽默，融传奇、言情、说教于一身。

阿普列乌斯编著的《金驴记》讲述了罗马帝国时期，青年鲁巧赴希腊旅行途中借宿在友人家里，因错用魔药变成了一头毛驴。从此以后，他辗转服役于数个不同的主人，在命运摆布之下受尽苦难，同时也阅尽了各种奇闻轶事。最后终于吃下埃及女神的玫瑰花环，恢复了人形。

阿普列乌斯编著的《金驴记》妙趣横生地展示了古罗马时代的世相百态。

贵族青年鲁巧远游希腊，羁留巫术之乡塞萨利，痴迷于巫术并一心想变成飞鸟。谁知阴差阳错，他误用女巫的魔药而变身为一头毛驴。从此，他以毛驴之身历尽艰辛，阅尽奇闻轶事：有普绪喀和丘比特的爱情神话，有坑蒙拐骗、强取豪夺、惹人捧腹的世相，也有野性情欲驱使下的风流艳事……最后，他受恩于埃及女神爱希丝而复归人形，皈依教门。

正文

二十

她对答道：

“鲁巧，我很想让你如愿以偿。可是我的女主人除了生性就十分珍惜自己的技艺之外，还有总是在极其幽僻之处完成神秘的祭奠的习惯，旨在避人耳目。不过，我愿把你的心愿置于我的危险之前，等待合适的时机使你心满意足。当然啦，我刚才跟你已经说过，你务必对一件这么重大的事情守口如瓶。”

在互诉衷肠之际，一种求欢的欲念油然而生，使我们的心灵和肉体处于亢奋状态。我们迅即宽衣解带，直至身上一丝不挂，然后发疯似地纵情跳起爱神维纳斯的舞蹈。当福娣黛象授予最终奖品那样，向我慷慨献出一种小伙子的快活时，我终于精疲力尽了。结果，睡意降临在我们因彻夜狂欢而困倦的眼睛上，一直将我们束缚至翌日。

二十一

我们夜夜以此方式欢度良辰。但好景不常，因为有那么一天，福娣黛跑到我跟前，一副激动而兴奋的神态，并且向我透露女主人要在当夜变成一只身披羽毛的鸟儿。原因在于，她采用其它魔法至今未能在找到如意郎君方面取得任何进展，或许变成鸟形以后，她将能展翅高飞，去寻找其爱情的目标。所以，她要我谨慎地作好准备，以便观赏一次非凡的情景。

约摸晚上九点时分，福娣黛蹑手蹑脚地领着我，毫无声响地来到你们已经知道的那间阁楼前，让我把眼睛对在一条门缝上。下面便是我所看见的一切。

首先，潘菲乐脱光所有的衣服，打开一只小匣子，从中取出一些瓶瓶罐罐，揭开其中：一个的盖子，从里面掏出一种油膏，放在手掌上搓了一阵，然后全身上下涂抹一遍，从脚趾尖儿一直到头发梢儿。继而，她对着油灯喃喃地念了一阵咒语，浑身便开始不停地颤抖起来。

接着，一种轻微的跳动取代了抖动；与此同时，身体上冒出一片软绵绵的绒毛，生出一些粗硬的羽翎，鼻子也变弯变硬，指甲则增厚而形成钩状。

潘菲乐就这样变成了一只猫头鹰。她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在地板上略微扑扇几下翅膀，试试自己的能力，然后腾空而起，展翅飞向远方。

二十二

潘菲乐就这样随心所欲地变了形，而我呢，虽说并未置身于任何魔法下，却被亲眼目睹之事惊得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自己还是那个鲁巧。

我魂不附体，似乎精神已经失常，只是两眼呆滞地愣着神儿；到后来我竟使劲揉揉眼睛，想弄明白是否自己确实醒着。

最后，当我重新恢复意识时，一把抓住福娣黛的手，把它拉到我的眼前，恳求道：

“答应我吧，我求求你，请显示一下你那确实异乎寻常的爱情吧。给我搞点儿那种药膏来，我当着你的眼睛向你乞求，啊，我最温柔的情人，把你的奴隶用一种永远偿还不完的恩惠束缚住吧。快一点！让我以带翅小爱神的模样，出现在我的维纳斯身旁吧。”

“你说什么？”她答道。“你真是老奸巨猾，花花公子啊：你想让我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呀。眼下你的翅膀还没硬，我勉强能护住你，使你不致受到塞萨利这些荡妇的勾引！要是你变成一只鸟儿，我去哪里寻找你呢，当我再也见不到你的时候？”

二十三

“那就让神灵来保佑我不干一种类似的丑行吧，”我辩解道：“不过咱们假定，我若变成一只雄鹰的话，那么我将会鹰击长空，在四处翱翔，堪称是主神宙斯。的可靠的信使或活泼的侍从。但用什么来变呢？我永远懂得，哪怕就是在接受了属于飞禽王国的荣誉后，也要重返我这甜蜜的巢穴。不过现在我考虑也应作好这样的打算：涂油之后，一旦我变成一只猫头鹰，那我一定要远远地飞离任何住宅。一只猫头鹰能是什么美好而悦意的情人呢？女人们能从它身上得到它的享受吗？怎么行呢！每当这种鸟儿闯入某户人家时，当即就会被抓住，并被钉死在门板上，此乃有目共睹之事。人们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它们飞临家门为不祥之兆，将它们处死则可驱邪避灾。可我倒几乎忘了问你：要想脱掉我身上的羽毛，恢复我那个鲁巧的原貌，我该怎么说或如何做呢？”

“你放心吧，对此我自会考虑的，”她回答我。“我的女主人根据一种又一种的情景，把能叫变形者恢复人貌的方法，一一教给了我。然而，你别以为，她这样做是出于善心。绝对不是！这样做的原因仅仅在于，她让我能在归来时给她拿出救生药。最后要知道，产生这样一种奇效的竟是一些分文不值的药草：少许莳萝加上几片桂树叶，放进一只杯子里泡软，杯内要盛满足够的泉水，以便擦身和饮用。”

二十四

福娣黛反复对我保证，越说心情越激动，于是擅自进入房间，从小匣子里取出一个小罐儿。我重新亲吻她，拥抱她，求她让我赶快试一试，完成一次幸福的飞翔。随后我就脱光全部衣服，把手伸进罐里贪婪地挖出一大块那种药膏，忙不迭地在我全身各个部位抹来抹去。

我跃跃欲试，准备腾空而起，故时而动动这个手臂，时而动动那个手臂，自以为即将会变成一只飞鸟。然而，我身上没有一个地方生出羽毛或翎翅来；相反，我的汗毛倒搞成了鬃毛那么粗，柔软的皮肤变得硬如皮革，掌上的指缝均消失不见，指头则一一聚拢，形成一个光秃秃的蹄子，同时在脊椎骨末端冒出一条粗尾巴来。

同样我也改头换面了：面孔拉得很长，嘴巴加宽裂大，鼻孔变得开阔，嘴唇耷拉下来，耳朵长得异乎寻常，上面还生出一片硬毛。

瞧着我这副变了形的丑态，唯一的安慰只是这一处：尽管我再也无法把福娣黛搂在自己怀抱里，然而我的雄性器官发育得更加可观了。

P73-77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国改革开放春风拂面，百花争艳，作为其中一朵奇葩，外国文学翻译也蓬勃兴起，涌现出无数优秀作品，堪称一个黄金时代。

一九八八年，经历三年寒窗之苦，我得以将《金驴记》中文本从意大利文译出，交由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并被列入外国文学名著丛书。之后，中国经济发展迅猛，大潮拍岸，其声势似乎使一切文学变得苍白无力，失去往日光彩。于是，我随着潮流，弃文从商，下海淘金，奔波在中意之间，转瞬就是二十年。其间，偶尔关注一下外国文学翻译，印象不深，大概一是因为版权问题，极大限制译作数量，二是因为文风浮躁，抄袭和剽窃得来容易，滋生欺世盗名者。翻译属于一种艰苦和诚实劳动，首先要耐得住寂寞，然后一字一句悉心耕耘，一分汗水一分收获，急功近利产生不出杰作，经不住时间考验和历史鉴定。

今天，即在中国经济奇迹三十年之后，文化发展也交相辉映，欣欣向荣。因此，我觉得有必要重操旧业，认真整理和修订一下旧作，同时逐步介绍和推出一些新作，为文学园地增光生色。此次勘正《金驴记》，虽然译文舛误不多，但有些地方文字欠佳，故对照拉丁原文做了修饰，力求精练而古朴。总之，感谢译林出版社的合作，这部古罗马小说得以在一个电子阅读日渐风行的时代再版，依然以纸质风格流传，让那种古老的阅读方式保持长久的魅力。

刘黎亭

二〇一一年十月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