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泽雄所著的《性格卡片》是一本用独特的观察视角、犀利精准的语言对傲慢、悲观、卑劣、猜忌、残忍、谄媚、嫉妒等80种能够深刻反映人们心灵与道德观念的性格词条进行“说文解字”的书。比如说，“谦虚”是一种美德，不如把它还原成一种有利可图的世故。单纯真正的单纯，可能具有金刚石的质地，什么样的艰难困顿非人折磨，都不能把它轰毁。面子与尊严的区别是，面子非得通过与他人的比较才谈得上，尊严则不以他人的认可、欣赏为前提，有尊严的人，做到无愧于心，于愿已足。

没有一个人只有一种性格，说得极端些，任何人在任何一个时刻任何一个地点，都可能同时浮现两种以上的性格或情感，人的完整性或复杂性，决定了这一点。说一个人只是狡猾，只是嫉妒，只是温柔，都是由于观察力不够或理解、叙述上的偷懒所致。

周泽雄所著的《性格卡片》是一本用独特的观察视角、犀利精准的语言对傲慢、悲观、卑劣、猜忌、残忍、谄媚、嫉妒等等80种能够深刻反映人们心灵与道德观念的性格词条进行“说文解字”的书。

我们自以为是的种种长处，同时也是相对最弱不禁风的软肋。所以，狡诈的商人夸奖你实在，嫉妒如火的同事说你勤奋，都不见得是件好事。

自序

傲慢

悲观

卑劣

猜忌

残忍

谄媚

沉着

冲动

惆怅

单纯

刁滑

独夫

肚量

多情

阿世

风流

风泼

风骚

敷衍

乖戾

乖巧

孤僻

好斗

好色

豪爽

狐疑

怀旧

焦虑

尖刻

坚强

奸诈

矫情

嫉妒

江湖

矜持

谨慎

狷介

夸张

冷酷

莽撞

矛盾

孟浪

腼腆

面子

懦弱

虔诚

谦虚

勤奋

勤劳

轻浮

清高

轻狂

撒谎

善良

深沉

势利

书呆

松弛

天真

挑剔

伪善

温柔

性情

贤惠

炫耀

虚荣

虚伪

压抑

隐忍

勇敢

幽默

友情

迂腐

正直

忠厚

自卑

自负

自恋

自私

做作

新版后记

傲慢

傲慢，就是以煞有介事的言语和威仪，完成对名誉的强取豪夺。

一个家伙，如果智力上确有两下子，能力上却是三脚猫，又深恐别人认识不足，就会借助种种傲慢之举，强迫我们进入他圈定的评价体系，承认其地位和尊严。傲慢，就是以煞有介事的言语和威仪，完成对名誉的强取豪夺。

当然，强扭的瓜不甜，傲慢者未必有此清醒认识，傲慢的承受者大多心知肚明。

我们知道，修养即节制，这份节制，常常表现在对内心涌起的卖弄欲实施钳制或专政。对大多数人来说，修养是一个狱吏，其功能不是防止外人贸然进入，而是阻止内部叛逃。在我们内心世界里，最具越狱冲动且越狱手法最高明的，便是自以为了不起的种种长处了。卖弄长处，原属生命的自然冲动，即使这份卖弄常会惹人不快，我们也不必剥夺依附在“傲慢”上的生命合法性。傲慢是一股野性本能，天然具备勃勃生机，至于谦虚，不过是一种瞧着顺眼的文明构件，并无多少自然属性可言。揆诸动物界，傲慢的动物屡见不鲜，谦虚的动物却打着灯笼也难找。

我们承认，一个人养成傲慢之习，通常意味着他有点能耐。至于这能耐到底有多大，还需斟酌他傲慢的对象。一个专喜向弱势群体端脸摆谱的家伙，能耐多半有限，甚至可以忽略不计；而一个敢于在强劲对手面前高视阔步的人，则未容小觑，如果他还兼具“俯首甘为孺子牛”的品质，我们更要对他敬仰不只一处。两类傲慢，境界不啻霄壤。

另一方面，通过对傲慢的敏感度，也能分出不同流品。傲慢，如果只是针对下层民众，则表明这家伙还不配傲慢，他只是企图从弱势群体中赚回失落的尊严而已。他忘了，弱势群体也有自身的尊严，弱势者的尊严原本少得可怜，焉能容忍傲慢者将它席卷而去。冒犯小人物的尊严，效果与惊扰蜂群差不多，傲慢者必会浑身被蜇，得不偿失。相反，倒是那些能力超卓的人，才深具容人之德，对傲慢之徒等闲视之，一笑了之。华盛顿－欧文写道：“人对自身地位越是满意，越不会去冒犯别人；而粗鄙有野心的人往往最富攻击性，乐于贬低别人，以此抬高自己。”

希望大人先生平等待人，不端架子，这是升斗小民的集体期待，但考虑到大人先生通常未必具有美好的德行，这一期待十有八九会落空，大面积泛滥的傲慢即是明证。我以为，大人物的摆谱几乎是一种自然现象。例外固然也有，但我更想急着指出，有些大人物的所谓“平易近人”，乃是一种更高境界的摆谱。当寻常摆谱不足以显示其身价时，他会借助平易近人来取得突破。可见，不管从哪个角度看，拒绝摆谱的家伙，总是更厉害些。

傲慢的两面性在于，它固然会使他人倍感痛苦，却给傲慢者带来无上快感。就像没有人愿意拿自己的血去喂饱蚊子一样，也没有人愿意用审美的态度欣赏他人针对自己的傲慢（如是针对他人，则当别论），但对傲慢者来说，展示傲慢是一条必由之路。狮子没有任何理由在狗面前显出虚心好学的样子，正如狗不可能对狮子流露骄矜之色。用拉罗什福科那句箴言味十足的话来说，则是：“拥有被广泛颂扬的功绩的人们，无需比那些还在用一些小事来赋予自己价值的人更谦虚。”很少有学生指责老师傲慢，因为相同的行为由于双方年龄、心智上的差异而获得心理确认，以致一位师长在学生面前虚怀若谷，反会使学生怀疑起他的能力来。傲慢通常来自同龄人之间，来自那种由年龄相仿所产生的旗鼓相当感。当这份“彼此彼此”的感觉遭到破坏时，傲慢便如不羁的野火，迅速燎原开来。傲慢与自负不同，自负乃愚蠢的傲慢，傲慢属合理的自负。傲慢者也会有谦虚的时候，即当他意识到对方比自己更有理由傲慢时。美国网球明星麦肯罗乃出名的坏孩子，球场上掷拍子、骂裁判几乎成了家常便饭，但当他的对手是伟大的瑞典人博格时，他每次都显得谨慎和乖觉。  傲慢与炫耀不同，傲慢是居高临下的，是为了表现自己的天赋高贵，炫耀则身居下位，仅仅希望他人别小瞧了自己。上司会对下级傲慢，却不太可能向下级炫耀。举个现成的例子，阿Q先生并不傲慢，却最喜炫耀。傲慢善于制造威严，区别是，以傲慢为原料的威严，就像以劣质酒精为原料的烈酒，味道难免差劲些。虽然出自地位的傲慢是最常见的，但也恰巧是傲慢家族中最不值得推崇的，因为地位升降不定，飘忽如风，一旦双方易势，原来的傲慢者甚至会有痛不欲生之感，那又何苦来呢。

P5－7

历时一个多月，将80张“性格卡片”修改完毕，我打开客厅里的高清播放器，打算找一部电影犒劳自己。正值86届奥斯卡颁奖季，吸引眼球的影片众多，其中就有汤姆·汉克斯主演的《菲利普船长》。

叙事主题是关于索马里海盗的，看腻了假到极致的超级好汉，我们终于等来一位活生生的现实英雄。在货轮遭到海盗劫持后，菲利普船长表现了极大勇气，也展示了真实的恐惧，我相信正是后者，让他获得了更多共鸣。扪心自问，我们谁敢确认自己会比老船长表现得更好呢？有更多的镇定？更少的畏怯？但是，有一个人能够做到，并且已经做到了，他就是电影中那个满口龅牙、瘦成竹竿状的海盗头目穆斯。

相比菲利普船长，索马里海盗的带头大哥穆斯展示出的勇气，更让人震撼。在那艘悬挂美国国旗、满载联合国救援物资的现代化货轮马士基·阿拉巴马号面前，四名海盗乘坐的小艇是那么渺小，他们手上的四枝冲锋枪，也远非一种征服者力量，但是，穆斯及其同伙以无畏的坚定、智勇双全的沉着，向那艘庞然大物发动致命攻击，看上去就像一只老鼠在追杀狮子。这可能吗？鼠辈也有自己的伟业，他们做到了。在极具对比性的画面前，观众不免感叹，并非只有公认神圣的事业，才能召唤出伟大潜能，非凡的贪婪、卑劣的居心，同样能集聚非凡勇气。假如这些海盗拥有一个为人称道的高尚目的，我敢说，他们一度取得的成功简直是史诗性的，他们向阿拉巴马号发起的出色攻击，配得上任何形式的赞美。然而，他们什么都不是，他们甚至不是恐怖分子——恐怖分子至少还能把自己的行为标榜为圣战——仅仅是一伙打劫为生的海上强盗。看来，性格的确具有超然于道德观、价值观的功能，无论我们是否接受，一种至为难得的超卓性格，往往给凶徒带来意外的点缀。善良者拒绝承认的一个现实是：做一个出色暴徒，同样需要一种诗人般的天赋。正义的天平即使存在，更多时候也只存在于人们的想象之中。

回到我这本小书，它涉及了那么多性格，但就性格世界的无限丰富性而论，作者的分析和描述注定是挂一漏万的。性格林林总总，指向各异，有些是基础性的，具有浓郁的原始气息，比如嫉妒和贪婪，我们无法诚实地否认它的存在，个别拒绝尘世利禄的人，对来世的欲求也许比谁都强烈。有些性格是生存性的，是人之为人的必要配备，我们总会在生命的某些时候需要它们。谁不应该具备一点忍耐能力呢？难道有人竟会幸运到这种程度，不仅从未遇到生活、情感上的意外和苦恼，甚至连牙科诊所都不需要去一趟？有些性格是升华性的，它未必有助于人的现实人生，但肯定有益于人的精神发展，比如虔诚。有些性格则是意义性的，我们确定它只会存在于人类之中，比如幽默。猴子固然不时令人发笑，但猴子并不幽默。有些性格恐怕是诗意性的，我们说不清它有什么现实功用，但它会让我们的梦境闪闪发光，如惆怅或怀旧。有些性格则是价值性的，即使我们较少地具备它，我们也愿意具备它，比如正直。

且慢，你是说“正直”？正直难道不是一种品质？它何时变成了性格？正直当然是一种品质，但一个公认正直的人，通常也就具备了与此相关的诸种性格。正如惆怅其实是一种情调，撒谎则是一种行为，它们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性格条目，但脱离了这些情调和行为，真切体味性格又如何可能呢？性格依附于有血有肉的个体之中，它从来无法抽象地理解。

小书不具有任何工具书特质，构成本书的80张卡片，我更愿意把它看成一组专题文学随笔。写下这些卡片，不是自以为对人类性格有多么了解，而是满足自己了解人性的渴望。我确信，这份渴望人皆有之，所以，我才把它交给出版社，以便转呈您的案头，供您消遣，博君一乐。

期待着您的批评和指教。我的电子信箱是：

zhouzexiong@gmail。com

周泽雄

于上海梅陇

小著诚不足道，但默认自己，无视惠予帮助的朋友，又过于放肆。

本书撰写、出版过程中，来自相识或不相识的朋友的热情鼓励和具体指导，严正批评和细节纠谬，不绝于途。早在本书酝酿之初，老友张扬、刘漫流、张远山、余世存先生就给予了慷慨的指点和纠谬，远山先生用力尤勤。在小著还不具备一本书的初始轮廓之时，许纪霖先生曾介绍给《萌芽》杂志发表。本书最终得以完成，缘于《书屋》聂乐和、祁光禄先生(祝祁先生安息)的鼓励，他们决定在《书屋》上连载小文，迫使我必须在有限的时间内把它完成。尤其让我感动的还有老友刘刚先生和女史李冬君博士，他们在美丽的千岛湖畔给了我具体指点。本书最初交由海南出版社出版，也缘于这对伉俪的推荐。作家何立伟先生慨允为本书配画，他的漫画不仅让小著大为增色，本身还具有独立的欣赏价值。当然，内举不避亲，妻子王蓓绝非绵薄的贡献，也是我无权隐瞒的。她对拙文数十年如一日的苛评，使我的叙述避免了大量错误。在她类似司法鉴定的朗读声中，拙文往往显出破败酸窘之相，我甚至听到了崩溃声。

小著2003年1月出版后，出于某种洁癖，我又对全书做了较大规模的修订，除却文字修饰，还增写了十几则“卡片”。来自读者的批评指正(恕不一一罗列大名)，我也最大限度地接纳，它们体现在2009年的再版中，由中国发展出版社出版。五年后，当小著有幸再获出版，我难耐旧习，又对小著作了若干文字修饰。我尊重那些从不修改旧作的作者，但我坚持认为，将自以为最拿得出手的文字交给读者，是作者的义务。

我对朋友的感谢，不等于拉他们充任本书同谋，或在任何意义上借以壮胆造势。小著中所有愚蠢表达，概由作者负责。

这篇后记，是在初版、二版跋语基础上修改而成的。一本小书，不值得用多篇跋语来壮行色，能省就省吧。特此说明。原书还有一个“自序”。年华老去，所述内容显与今日脱节，遂断然舍弃。

周泽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