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希金是举世公认的伟大的俄罗斯诗人，也是杰出的小说家。他的小说，如《驿站长》、《村姑小姐》、《黑桃皇后》、《杜布罗夫斯基》、《上尉的女儿》等，也像他的诗一样，都是百读不厌的经典佳作，都是我国读者所熟悉的。

这个中短篇集中所收的各篇，在俄罗斯十九世纪都视为中篇(пoBecTb)，我们现在大都视为短篇(PaccKa3)。据苏联《简明文学百科全书》所说，区分中篇和短篇始于现代。短篇的情节主线比较集中和单一，中篇则要复杂一点。在我国大体上也是按这个标准选材的。

亚历山大·谢尔盖耶维奇·普希金(1799—1837)，俄国伟大诗人、小说家，现代俄国文学创始人。十九世纪俄国浪漫主义文学主要代表，俄国现实主义文学奠基人，现代标准俄语的创始人，被誉为“俄国文学之父”、“俄国诗歌的太阳”。他诸体皆擅，创立了俄国民族文学和文学语言，在诗歌、小说、戏剧乃至童话等领域给俄罗斯文学提供了典范。他被高尔基誉为“一切开端的开端”。本书收录了《别尔金小说集》《黑桃皇后》《基尔扎里》《埃及之夜》等脍炙人口的中短篇作品，读者从中可以领略到这位伟大的诗人在小说创作领域炉火纯青的艺术技巧及深刻崇高的人文关怀。

已故伊凡·彼得罗维奇·别尔金小说集

 出版者的话

 射击

 暴风雪

 棺材店老板

 驿站长

 村姑小姐

戈留欣诺村史

罗斯拉甫列夫

杜布罗夫斯基

黑桃皇后

基尔扎里

埃及之夜

但是弗拉基米尔刚出村到了田野里，突然间就狂风大作，风雪弥漫，什么都看不出了。道路顿时就被雪封住，四周一切都消失在一片混混沌沌的黄色迷雾之中，透过迷雾，鹅毛大雪纷飞；天地融在一起。弗拉基米尔在田野里想再驶上大路，但是白费气力。马儿任意瞎跑，时而冲上雪堆，时而陷进坑洼，雪橇不时翻倒。弗拉基米尔只是尽力做到不迷失方向。但是他觉得，半个多小时已经过去，他还没有走到扎德里诺的那片小树林。又过了约摸十来分钟，小树林还是看不见。弗拉基米尔在深沟纵横的田野里走着。暴风雪没有平息，天空不见晴朗。马儿开始疲倦了，他自己身上汗如雨下，尽管他不时陷在齐腰的深雪里。

最后弗拉基米尔发现，他走错了方向。他停下来，开始思忖、回忆、考虑，然后断定他应该朝右。他向右走去。他的马走不动了。他在路上已经走了一个多小时，扎德里诺应该在望了。可是他走了又走，田野还是没有尽头。净是雪堆和沟壑，雪橇不时翻倒，他不住地把它抬起来。时间过去，弗拉基米尔开始感到心急如焚。

最后，一边出现了什么黑魃魃的东西。弗拉基米尔转向那边驶去。他渐渐走近一看，原来是一片小树林。谢天谢地，他心里想，现在可快到了。他驶近小树林，希望能立即走上熟悉的道路，或是绕着小树林走：扎德里诺就在树林后面。他很快找到了道路，走进一片昏暗的、因为冬天而树叶落光的树林。狂风在这里不能肆虐，道路平坦，马儿有了精神，弗拉基米尔安心了。

但是他走了又走，扎德里诺还是看不见，小树林没有尽头。弗拉基米尔惊骇地发现，他走进了一座陌生的树林。绝望攫住了他。他抽打着马，那可怜的牲口快走起来，但是很快就疲倦了，一刻钟后只能一步一步地移动，不管不幸的弗拉基米尔怎么费劲也是徒然。

树木渐渐稀疏，弗拉基米尔走出了树林；扎德里诺还是不见。他泪如泉涌，盲目地走着。风停了，乌云消散，他面前展现出一片平原，上面铺着波浪似起伏的皑皑白雪。夜色晴明，离他不远，他看见有一个四五户人家的小村。弗拉基米尔策马前去。他在第一座小木屋旁跳下雪橇，跑去敲窗。几分钟后，木窗板掀起，一个老头把一大把白胡子伸出来。“你有什么事？”“离扎德里诺远不远？”“扎德里诺远不远？”“是啊，是啊！远不远？”“不远，大约十俄里。”弗拉基米尔听到这话，一把抓住自己的头发，就像一个被判死刑的人，呆住了。

“你是打哪儿来的？”老头接着说。弗拉基米尔不敢回答。“老头，你能不能，”他说，“给我弄几匹马到扎德里诺？”“我们哪里有什么马，”那农民回答说。“那就给我一个人带路也行，我给钱，他要多少我都给。”“你等一下，”老人放下窗板，说，“我派我儿子去，他能给你带路。”弗拉基米尔等着。不到一分钟，他又去敲窗。窗板掀起来，又露出了大胡子。“干什么？”“你的儿子呢？”“他在穿鞋，马上就出来。你冻坏了吧？进来暖和暖和。”“不啦，谢谢，叫你儿子快出来吧。”

大门吱呀一响，出来一个手拿根粗木棍的小伙子，他在前面走，一会儿指点道路，一会站下找寻被雪堆埋了的道路。“几点钟了？”弗拉基米尔问他。“天快亮了，”年轻的农民回答说。弗拉基米尔就一句话也不说了。

他们到达扎德里诺的时候，雄鸡在报晓，东方已白。教堂大门紧闭。弗拉基米尔付钱给了向导，就到神父的院子里去。院子里没有他的三驾雪橇。等待他的是什么样的消息啊！P26-27

普希金是举世公认的伟大的俄罗斯诗人，也是杰出的小说家。他的小说，如《驿站长》、《村姑小姐》、《黑桃皇后》、《杜布罗夫斯基》、《上尉的女儿》等，也像他的诗一样，都是百读不厌的经典佳作，都是我国读者所熟悉的。

普希金生活在俄罗斯民族觉醒的时代。他的诗，像呼唤新世纪的号角，起着振聋发聩的作用。他又是一位早熟的善于观察和思考的人。俄国文坛上的斗争、俄国文学特别是散文创作落后于诗歌创作的现状、俄国文学和西方文学的差距、文学和现实生活的联系等等，都不能不引起他的关注。所以，在他的诗歌创作日趋旺盛、诗艺逐渐成熟、俄国诗歌的普希金时期正在形成的时候，他就开始思考散文创作的问题。

上世纪二十年代，在俄国，以卡拉姆辛为代表的感伤主义小说和以马尔林斯基为代表的浪漫主义小说还很流行。前者多愁善感，后者脱离现实，使普希金感到忧虑。还在1922年，普希金就在一篇短文《论俄国散文》中指出：“我们一些作家……他们不屑于用简明的语言去描写最平凡的事物，他们总是想画蛇添足，用各种了无生趣的比喻去使幼稚的散文变得生动起来。准确与简练——这就是散文的首要特点。散文需要的首先是思想，其次还是思想。如果没有思想，言辞再漂亮也是无的放矢。”

十九世纪二十年代前半，普希金都是在被流放的生活中度过的。在南方的几年里，他感受了当时西欧革命运动的冲击，特别是和南方十二月党人有了更多的接触，革命的热情更加高涨，然而诗人根据自身的经历，根据自己对现实生活的冷静的观察，试图从更深的层次上表现个人和社会的关系问题、先进的贵族知识分子的情绪和前途问题。这样，反对专制制度的浪漫主义诗篇已经不够了。诗体小说《叶甫盖尼·奥涅金》就是诗人这种思考和努力的结果。诗人直接对准俄国当时的现实，面对俄国整个的社会生活，让自己的主人公按照生活的本来的逻辑行动。这样，必然是要以现实主义的创作方法和表现手段取代浪漫主义的创作方法和表现手段。诗体小说《叶甫盖尼·奥涅金》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但诗人的思想也在随着现实的发展而发展。他知道，诗体小说与散文体小说是有着极大的差别的，后者可以更充分地表现一个历史时代，全面而客观地刻画人物性格。于是从1827年起，他把重点逐渐转移到散文体小说上来。

1828年，普希金在一则札记里写道：“对于坦诚的质朴美，我们还不甚理解，以致我们在散文中还去追求那些老掉牙的装饰点缀。”普希金就是在这样的原则指导下工作的。1830年写成的五篇小说，亦即《别尔金小说集》，被誉为俄国散文体小说第一部现实主义杰作。普希金一反浪漫主义的陈规旧套，怀着深深的同情，正是以质朴而简洁的文笔，描写了一个个小人物的命运，开了俄国文学描写小人物的先河。1833年写的《黑桃皇后》发表后的影响，给普希金带来很大的喜悦。这篇小说接触到了俄国农奴制社会中发展起来的资本主义关系问题。全篇结构严谨，情节很吸引人，语言简练准确，堪称一绝。普希金十九世纪二十年代中期以后，潜心研究俄国历史，熟读有关资料，并在有关农村地区进行考察。1833年2月完成的《杜布罗夫斯基》和1836年秋天完成的《上尉的女儿》，就是在这个基础上产生的。这两部作品为俄国文学增加了新的重大的内容，也使普希金的现实主义大大前进了一步。

可以说，普希金的创作活动从浪漫主义到现实主义的发展，从诗创作到散文创作的发展，深刻地反映了十九世纪二十年代到三十年代俄国社会在革命与反动的极其复杂的搏斗中向前推进的历程，深刻地反映了启蒙思想在俄国社会发展中的作用。非常明显，启蒙思想，和反动与愚昧进行斗争的思想，是普希金艺术散文创作的一个重大的特点。也正是在这个基础上形成了他关于散文需要准确、简洁、质朴等一系列艺术主张，为俄国散文的发展树立了新的典范，而且一直深深地影响了后来的果戈理、陀斯妥耶夫斯基、列夫·托尔斯泰等散文大师的创作，开创了俄国现实主义散文进一步发展的新时代。半个世纪之后，1873年，托尔斯泰在给朋友的信中说：“您是否很早就读过普希金的散文？请赐我以友爱……请您从头再读一遍《别尔金小说集》。这些小说应该加以研究。最近我就这样做了。这次研读对我所产生的良好影响是无法向您表达的。”关于普希金的《黑桃皇后》，陀斯妥耶夫斯基说：“在他面前我们都是矮子……我们当中可没有这样的天才！在他的想象中有着什么样的美，什么样的力量啊！不久前我重读了他的《黑桃皇后》。这才是想象。”果戈理在提到普希金另一部作品《上尉的女儿》时曾经断言这部作品是“叙事类作品中绝对优秀的俄国作品。与《上尉的女儿》相比，我们所有的长篇小说和中篇小说看来似乎是一摊腻味的稀粥。纯净与率真在《上尉的女儿》中达到了如此的高度，以致现实生活本身在它面前反而显得是不自然的和滑稽可笑的。”

我们这个中短篇集中所收的各篇，在俄罗斯十九世纪都视为中篇(пoBecTb)，我们现在大都视为短篇(PaccKa3)。据苏联《简明文学百科全书》所说，区分中篇和短篇始于现代。短篇的情节主线比较集中和单一，中篇则要复杂一点。在我国大体上也是按这个标准选材的。

卢永福

2010年4月

看在友谊分上，请您重读一遍《别尔金小说集》。这本书值得每个作家反复学习。近日来我读了，真无法向您表达这次阅读带给我的良好影响。

……伟大的诗人，例如普希金，安排描写对象之和谐工整已臻完美。我知道，分析它是不可能的，但是能够感觉和掌握到。

——列夫·托尔斯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