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喜事成双,在中举得官后叶名琛又娶汉阳名门李氏小姐为妻,带着新婚喜气,叶名琛来京赴任了。
初入京城,叶名琛是得意而自在的。
得意之一是自己刚入官场,便一脚踏进了内阁武英殿,虽只是其中一个小小的校录的角色,但日日在殿内进进出出,那分做官的感觉似乎一点也不比那些真正人阁的大学士相差多少,因为似乎人人都对他客气有加——只要是官场中人,没有人不知道就是眼前的小小角色,说不定哪一天就老母鸡变成鸭了,所以甚至连一些职位比叶名琛高的人,平时与他抬头不见低头见之间,也会对他递送笑脸,这让年纪轻轻的他很是受用——叶名琛后来,为官以性情刚愎而著称,当然形成他这种性格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但或许正是从这时候起就埋下了最早的伏笔。
叶名琛得意之二是叶家在京资产丰厚,这资产当然是既有有形资产,又有无形资产。
有形资产自然是“叶开泰”在京城有房产,有生意,总而言之有的是钱。千万不要小看钱这个俗物,它与权力似乎历来就是一对欢喜冤家,其二者的结合,虽然最终的结果两败俱伤甚至俱亡的情况也是不少的,但许多时候都常常是双赢,所以官场之上“有钱好办事”,甚至“有钱买得鬼推磨”,历来都是一条铁律。叶名琛是叶家的大少爷,且他的进京入仕还肩负着将来荫庇“叶开泰”的重任,因此保证这位叶家大少爷在京日常生活中始终出手大方,那是十分自然而然的事情。要知道,像叶名琛那个级别的官,虽然面子上风光,但毕竟职位不高,薪水有限,而日常开支倒也是不小,因为他们在这个位置上,自然结交上司,笼络同僚,甚至与来京的外官间来往的机会都比一般官员要多,而这一切,乍看只是吃吃喝喝间埋个单之类的小事,可不经意间恰恰又是关乎未来前程的大事;由于叶名琛叶家大少爷的身份,家里银子使他有足够的能力在业余时间与假日之中,呼朋唤友,以致聚人气、拉人缘、结交同好一叶名琛后来虽然长期外任,但京内似乎从来都不缺为他说话的人,甚至在他有失误、争议鹊起之时;事实上他的官场生涯也似乎从来只升不降,仅仅十几年时间就位及封疆,让人感到奇怪甚至不可思议——若寻这一切的答案,或许也应该首先从这里寻起。
叶家在京的无形资产,自然是在叶名琛来京前他的祖父叶继雯和父亲叶志诜已为他早就织好了的一张巨大的官场关系网。在中国,只要身在官场,谁也不敢忽视那张眼见不得手摸不着但事实上又无时无刻不在发生作用的巨大关系网,换句话说,你身在官场,再有本事而没有关系也是不行的,所以“朝中无人不做官”和“朝中有人好做官”是中国官场文化中的铁律。中国的官场文化,说到底实际上就是一种寻找和创造各种关系,再平衡、把握和利用各种关系的一种能力和技巧。而这种官场的人脉关系的形成,并不是一朝一夕和轻而易举的,它需要经营和积累,有时需要几代人的积累。
叶名琛的祖父叶继雯曾于嘉庆初年考中进士,从内阁中书开始一直做到刑部给事中,在朝为官二十余年,其间嘉庆皇帝多次赏识其才华。据史书记载,1824年,朝廷还为叶继雯“举孝行,旌表建坊,祀孝义祠”,而此时叶继雯已过世有年,可想而知就是那时,朝中还是很有人为他说话的,也可想而知他当年在朝中根基之深。我们也完全有理由相信,朝中对叶继雯的如此表彰,实际上是有人在为其孙子叶名琛将来的提升制造舆论、鸣锣开道。因为1824年正是叶名琛人京为官的前一年。据史书上记载,叶继雯不但在学问方面的确有过人之处,更难得的是深获嘉庆皇帝赏识。嘉庆六年时,副太常卿刘凤诰被派往山东主持科举考试,临行时或许是嘉庆皇帝对刘有点不放心,特地召见了他,并对他说:“给你做副手的是叶继雯,他学有根柢……”嘉庆九年,毓庆宫落成,许多大臣都为之撰联,有一副联语得到了嘉庆皇帝的赞赏,随即问大学士朱珪作者是谁,朱珪竟一时忘了作者姓名,嘉庆皇帝于是说“莫非是叶继雯吧?他这方面的学问本来就不在彭元瑞(乾隆时著名楹联家)之下呵!”能得到皇帝如此的赏识,叶继雯自然在朝中红极一时,自然也结识了许多想结识他的和他想结识的人。卓秉恬就是其中的一位。此时卓中进士不久,选为庶吉士,官授翰林院检讨,在朝中根子尚浅,自然想结识像叶继雯这样的老臣,以期多有提携,至少是能及时指点一二朝中要津。当然也有当时在朝地位比叶继雯高而又以欣赏的态度与他结识的,如,今天我们一般人都很熟悉的罗锅宰相刘墉便是其一。当年在朝中与叶继雯定过交的大臣当然不止卓秉恬、刘墉两人,只是他们与叶家关系的线索今天我们从史书中比较容易找出,故在此一提而已。P19-22
南京中华门外六十里,有一个名叫叶家村的普通村庄,今属南京市的溧水县。村不大,约百户。村子的东面有一座小山,高虽不足百米,但山上树木丰茂,望上去倒也有模有样;著名的秦淮河从西边绕村而过,往来船只如梭;处于山水之间的这个小村子,远远望去美丽而宁静。
算起来是近三十多年前了,那是我第一次走进这个村子,当时我就觉得这个村子里似乎有一种特殊的气息。村里当时还没有那种如今在江南乡村常见的两层水泥小楼,民居多为老屋,粉墙黛瓦,村巷幽幽,那些村巷多用青石板铺就地面,而那些青石板早已被历史的脚步踏磨得又光又亮,人走在上面,似乎有一种走在历史深处的感觉。
就在那一次与一位老乡无意间攀谈中,一位老人叹息着告诉我:“当年长江沿岸,大一点的水码头,哪一个没有我们村的生意呵,可如今,败落了!”
老人的话并非夸张。明、清两代,溧水人以善营中药业而名扬大江南北,在全国中药业的五块金字招牌(北京的同仁堂、杭州的胡庆余、武汉的叶开泰、苏州的雷允上、芜湖的张恒春)中,就有两块是属于溧水人的(叶开泰和张恒春)。而其中的“叶开泰”便是从这叶家村走出去的。
老人还告诉我,就是他们这个叶家还出过一个大人物,叫叶名琛。
对于叶名琛这个名字,我当时是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在中学历史教科书中读到过他,知道他是第二次鸦片战争时的两广总督,似乎在历史上的名声并不太好:陌生的是除此之外我一无所知,也不知道他竟是“叶开泰”的子孙,更不知道这叶家村,说来也算是叶名琛家的世居之地。因此当时我就对眼前的这个小村子很是刮目相看;但是,要将眼前的这么个小村子,与一位权倾两广的总督大人相联系实在也有点难以想象。就是叶家村人,甚至叶氏本族本家人,对于这个曾在商场和官场都曾得意一时的叶家,对于叶名琛,他们已不记得多少了。
我由于特殊原因,每年至少都要去叶家村一两次,但至今从叶家老人的口中所知道的也只有两点:
“乖乖,那年清明节,叶家回乡祭祖,那船队停在秦淮河上,有一里多长哦!”
“那年,长江的水并不大,但叶名琛出世那天,叶家在江岸上的仓库,突然间向江里崩塌了七间——大人物出世,地动山摇呵!”
除此以外几乎一无所知。而年轻人,似乎多不愿提叶名琛,因为他们从中学的历史教科书中读到过,正是因为叶名琛的轻敌失防,才造成了在第二次鸦片战争中广州的陷落和中国的失败,他们不愿叶名琛与自己的村子有什么关系,甚至还有点恨他们的这个先辈,觉得他让他们叶氏受辱了。
我曾多次说过,我是很喜欢从一些民间传说和故事中去揣摩历史人物的,因为那样揣摩出的历史人物,甚至比写在历史中的要生动、完整和真实,但是对于叶名琛,在这上面多年来我一直劳而无功,这不能不逼得我只好一次一次走进近那些泛黄的史料。
二十多年前,我应邀为故乡编写一本地方史性质的书籍,有了一次集中走进有关叶名琛史料的机会。我从史料上看到叶名琛的一张照片,据说是一个英国人拍的。虽然它存世已百多年了,但竟然还十分清晰。照片上的叶名琛体态微胖,官服翎帽,似乎神情紧张地坐在一张高背椅子上,目光似乎有点怯怯地看着面前的地上,那翎帽戴在他头上似乎太重,压得他头虽然说不上低着,但绝没有昂起,所以一些常用来形容大人物端坐的词语,如气宇轩昂等,绝对不能用来形容这张照片上的叶名琛。总之,我的这个老乡看上去似乎是个老实人,所以我觉得《清史稿>中说他“性木”应该没有大错。就是这样一个人,实在让人很难相信,曾有“以诗文鸣一时”的才华,也有“镇压广东天地会起义,屠杀群众10余万人”的残忍,还有“不战、不和、不守,不死、不降、不走”的狡黠,及其“不食周粟,绝食身亡”的执拗。然而这一切几乎都是事实,叶名琛就是这样一个多义的人。而且随着我越走进历史深处,越觉得,叶名琛的多义其实是早就注定了的。也正是从那时起,我有了一个心愿,想写一写他那注定多义的人生。
的确,叶名琛的人生可谓是多义。
……
本书引用了一些有关的书籍与资料,多数是在书中作了注明;但有些地方只是对关书籍和资料的有关内容和观点作了些参考,无法一一注明,在此向这些书籍和资料的作者表示感谢。还要感谢感谢我的朋友潘惠敏君,他多年前曾集中搜集了许多有关叶名琛的资料,为了我的这次写作,他把他搜集的这些资料都无偿地转给了我:在此我也向当年给过潘惠敏资料的朋友致以深深的谢意。还有我的老同事张仁才兄,他多次为我联系武汉<长江日报>工作的老乡王侃先生,请他为我搜集和核对了有关资料,并拍摄了部分插图,在此也谨向仁才兄和王侃老乡一并表示感谢。
最后还要感谢老同学朱卫国君在百忙中为之赐序,感谢百花文艺出版社,在本书的写作之前就曾给予我积极的鼓励,写作过程中不断给予关注,成书之后又及时出版,使它早日问世。
由于本人非历史专业出身,水平有限,书中定存在不少错误之处,欢迎广大读者批评指正。
作者
2011年3月20日
大凡读过中国近代史的中国人,都会有过这样的体验:越读心情越沉重越压抑。那些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割让土地、战败赔款的耻辱,深深地刺痛着每一个中国人的心,对活跃在那段历史上的一个个人物,或深恶痛绝,或怒其不争,或哀其不幸。今天到底如何看待这段历史。评价这段历史上的种种人物,更多的是学术界应该去研究的问题。《原来如此——叶名琛传》作为国内出版的第一本叶名琛传记,作者用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以叶名琛50岁的人生历程为线索,以丰富的史料为依据,以公正的时识为前提,以细腻的文笔、凝重的情感、精当的议论,厘清了叶名琛必然失败的命运,也透视了叶名琛丰富而复杂的内心世界——他的早年得志和他的最终失败,他的精于世故和他的得意忘形,他的精明强干和他的愚腐无知,他的宣威布德和他的心狠手辣,他的左右逢源和他的尴尬无奈,他的忍辱负重和他的困兽犹斗……这些都无不展现了一个有血有内、真实丰富的叶名琛形象。读者通过他或许自可从一个特殊的角度对那一段波谲云诡的历史一窥其细部;更何况他作为一个历史人物,其人生又曾大起大落和大悲大喜,可歌可泣又可叹可悲,本身不仅对读者构成了很强的可读性,而且也会对读者具有一定的人生启发。
叶名琛作为第二次鸦片战争时的两广总督,洋人曾称他为“中国宰相”。大清。第二号人物”。他曾吸取了林则徐因武力抵抗列强而被撤职充军的“教训”。也曾吸取了耆英因妥协、忍让而被皇帝赐死的“教训”,选择了“不战不和不守。不死不降不走”的“第三条道路”,虽然也取得了一时的效果,但最终结果还是第二次鸦片战争的彻底失败,个人也身败名裂、客死他国。作者通过探寻叶名琛的失败历程,进一步探寻当时中国知识分子共同的悲惨命运,进一步总结晚清对外政策的必然失败,进一步揭示“落后就要挨打”的真理。或许这便是这本《叶名琛传》之于读者的意义吧!
细读《叶名琛传》,百感交集,回味无穷。作者用20多年时间收集整理资料,史料真实可信,人物形象丰满,又采用他擅长的散文笔法,夹叙夹议,画龙点晴,极具史料性和可读性。我为老同学用自己的执著、严谨、责任、才华。把一个真实的叶名琛展现在世人面前而感到自豪、感动和钦佩。我相信这部著作的问世,一定会受到历史爱好者、文学爱好者以及其他感兴趣人员的欢迎和喜爱。
我也希望年轻朋友,特别是当代大学生,读一点历史,读一点中国近代史,不为过去曾经的辉煌而狂妄自大,不为过去曾经的耻辱而妄自菲薄,珍惜时光,努力学习,掌握本领,成长成才,勇担责任,为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作出应有的贡献。
荣会是我大学同班同学。30年间,作为同窗好友,我们交往甚多,感情笃深。早在大学时代,荣会就爱好文学,喜欢历史,兴趣广泛,多才多艺,显示出特有“天赋”。30年来,荣会心系文学,背倚文坛,辛勤耕耘,著作颇丰,可谓“小有名气”。每当读到荣会的新作,我总有亲切、自豪、兴奋之感,似乎老同学的成就,我也有几分“光彩”。这次,荣会把新作《叶名琛传》稿子送我,并要我作序,我确实感到很为难。若答应吧,我既非名人,又非研究文学、历史的专家,作序似乎有点“班门弄斧”和不知“天高地厚”;若不答应吧,我实在无法回绝老同学的一番诚意。经过再三权衡,我还是答应作这个不像序的序,以表达同学之情。
是为序。
2011年5月22日
“中国宰相”,大清“第二号人物”,洋人曾这样称呼他,他无疑是晚清政坛一个曾举足轻重的人物;第二次鸦片战争正暴发于他任两广总督期间,他无疑是中国近代一个曾影响历史进程的人物;后世教科书中称他“六不总督”,说他“惹火烧国”,但最终不食英粟、客死异域,他无疑是一个多义人物、失败英雄……
《原来如此(叶名琛传)》是国内出版的第一本叶名琛传记。
《原来如此(叶名琛传)》作者诸荣会以叶名琛五十岁的人生历程为线索,以丰富的史料为依据,以公正的史识为前提,以细腻的文笔、凝重的情感、精当的议论,厘清了叶名琛必然失败的命运,也透视了叶名琛丰富而复杂的内心世界——他的早年得志和他的最终失败,他的精于世故和他的得意忘形,他的精明强干和他的愚腐无知,他的宣威布德和他的心狠手辣,他的左右逢源和他的尴尬无奈,他的忍辱负重和他的困兽犹斗……
《原来如此——叶名琛传》作为国内出版的第一本叶名琛传记,作者诸荣会用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以叶名琛50岁的人生历程为线索,以丰富的史料为依据,以公正的时识为前提,以细腻的文笔、凝重的情感、精当的议论,厘清了叶名琛必然失败的命运,也透视了叶名琛丰富而复杂的内心世界——他的早年得志和他的最终失败,他的精于世故和他的得意忘形,他的精明强干和他的愚腐无知,他的宣威布德和他的心狠手辣,他的左右逢源和他的尴尬无奈,他的忍辱负重和他的困兽犹斗……这些都无不展现了一个有血有内、真实丰富的叶名琛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