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谈起俄罗斯文学，人们很自然地便会联想起俄罗斯人的骄傲——《战争与和平》、《静静的顿河》这样一些现实主义的鸿篇巨制。可实际上，俄罗斯文学是一个真正的万花筒，各种流派、风格的作品无奇不有，不止一个西方现代主义流派在俄国文学中找到其滥觞。比如说，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地下室手记》就被西方评论家称作“最好的存在主义序曲”。

这本《小矮人》收入的作品大都有点另类。读者会在书中意外地看到一些19世纪以现实主义著称的大名鼎鼎的俄罗斯作家的名字，如索洛古勃·费奥尔多·库兹明、尼古拉·瓦西里耶维奇·果戈理、伊凡·谢尔盖耶维奇·屠格涅夫等。他们的这些小说可能给读者带来不小的惊喜：十分严肃的大作家竟然也写些另类的怪异作品！

《小矮人》这本书收录了俄罗斯8篇比较另类的怪异作品，包括：索洛古勃·费奥尔多·库兹明的《小矮人》、尼古拉·瓦西里耶维奇·果戈理的《鼻子》、伊凡·谢尔盖耶维奇·屠格涅夫的《幽灵》、契诃夫的《黑衣修士》……它们或描写人的幻觉，或写人的精神分裂，全然不是读者通常所熟悉的那种所谓现实主义作品。

译者序

小矮人

幽灵

黑衣修士

瓦尔特·艾森贝格

卡利奥斯特罗伯爵

鼻子

什托施

所罗门星

亚美尼亚人走到他跟前，说：

“亲爱的，半夜三更的你在寻找什么人呀？最好回去睡觉，或者去找美女，你想去吗，我送你？”

“不，我对我自己的美女已经太满意了。”萨拉宁说。

于是他轻信地把自己的苦恼告诉了亚美尼亚人。

亚美尼亚人露出牙齿，哈哈大笑起来。

“妻子高大，丈夫矮小——接吻时，还得搬梯子。唉，这不好！”

“那有什么好办法呢！”

“请跟我来，我是专门帮助好人的。”

他们在静谧的、像走廊一样的大街上走了许久，亚美尼亚人在前，萨拉宁在后。

从一个路灯到另一个路灯的这段时间里，亚美尼亚人身上发生着奇异的变化。在黑暗处，他的身体便长高了，离路灯越远，他就变得越高。有时他那帽子的尖顶仿佛比楼房还高，直插云霄。后来，当走近灯光时，他就变小了，在路灯下，他完全恢复了原先的身高，像个普通的、平凡的穿长袍的小贩。萨拉宁竟没有对这种现象感到吃惊，真是咄咄怪事。他非常轻信，以致他觉得阿拉伯童话中那些给人以深刻印象的奇异的事都是很寻常的，有如极乏味的普通生活的枯燥感受一样。

他们在一座最普通的建筑——黄色的五层楼房门前停下来。门口的灯清晰地照出了自己沉静的标志。萨拉宁看见楼门口写着：

“四十一号。”

他们走进院子里，登上后边侧屋的楼梯。楼梯很暗，但有一束惨淡的灯光射到门上，亚美尼亚人正好站在门前。于是萨拉宁辨别出上面的数字：

“四十三号。”

亚美尼亚人把手伸进口袋里，掏出一只在别墅里唤仆人时通常使用的小铃铛，摇了一下，铃声清脆响亮。

门立刻被打开了。一个漂亮的赤脚小男孩站在门里。小男孩肤色黝黑，嘴唇鲜红，牙齿雪白，闪闪发亮，因为他在微笑，既非高兴，亦非嘲讽，他好像从来都是这样在微笑似的。好看的小男孩的眼睛里闪烁着淡淡的绿光。他像猫一样柔软，像噩梦的幽灵一样模糊。他望着萨拉宁，微笑着。萨拉宁直觉得毛骨悚然。

他们走了进来。小男孩把门关上，柔软而灵活地弯下腰，手里提着一盏灯，走在他们前面。他打开了门，他的动作和笑容依然是那样模糊迷离。

这是一个疹人的、黑洞洞的、狭小的房间，顺墙摆着一排柜橱，里边装着不知是什么小瓶子，散发出一种怪味，一种带刺激性的、莫名其妙的气味。

亚美尼亚人点上灯，打开柜橱，在里边翻寻了一阵，取出一个装有淡绿色液体的小瓶子。

“这是一瓶很好的滴剂，”他说，“只要往水杯里倒一滴，喝下去，就能安然入睡，不会老醒。”

“不，这个我不需要，”萨拉宁懊丧地说，“难道我是为这滴剂而来的吗！”

“我亲爱的，”亚美尼亚人用令人信服的声音说，“你要是再娶一个跟自己个子般配的妻子，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我不要！”萨拉宁喊道。

“哎，别喊呀，”亚美尼亚人阻止说，“干吗生气呢，亲爱的，徒然给自己找不愉快。你不要，那就别娶好啦。我给你拿别的。不过那可就贵了，贵多了。”

亚美尼亚人蹲下来，他那颀长的身影因此而显得十分可笑。他取出一个四角形的瓶子。瓶子里透明的液体闪闪发光。亚美尼亚人神秘兮兮地说：  “喝一滴可减轻一俄磅，喝四十滴可减轻一普特。一滴可减一俄磅，一滴价值一卢布。你数一数多少滴，交钱吧。”

萨拉宁高兴起来。

“到底需要多少滴呢？”萨拉宁心想，“她的体重有五普特左右，如果减轻三普特，她将是一个小巧玲珑的妻子了。这倒是挺好的。”

“给我一百二十滴吧。”

亚美尼亚人摇了摇头。

“你要那么多，结果会糟糕的。”

萨拉宁涨红了脸。

“嗨，这是我个人的事。”

亚美尼亚人用探询的目光望了他一眼。

“你点钱吧。”

萨拉宁掏出一沓纸币。

“把今天赢的钱全部拿出来，再添点自己的钱。”他想道。

这时，亚美尼亚人取出一个棱状小瓶，开始滴起来。

萨拉宁心里突然产生了疑惑。

一百二十卢布——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啊。万一他是在行骗呢？

“这滴剂真的有效吗？”他踌躇不决地问道。

“我们是当面卖货。”主人说道，“我现在就可以向你证明药效。加斯帕尔！”他喊了一声。

那个赤脚的小男孩走进来。他穿一件红夹克衫和短小的蓝裤子。黝黑的两腿裸露过膝。他的腿匀称而健美，走路快捷麻利。

亚美尼亚人挥了挥手，加斯帕尔迅速地脱掉衣服，走到桌子跟前。

烛光暗淡地照着他那发黄的、匀称的、强健而优美的身体，淫荡的笑容，乌黑的眼睛和眼眶下的黑眼圈儿。

亚美尼亚人说：

“服了这纯正的滴剂，立刻见效。把滴剂倒在水里或酒里，慢慢搅匀，直到肉眼看不出来为止。如果搅不匀，便会急剧发生变化，那就不好了。”

他拿起一只带有刻度的细长杯子，倒上液体，递给加斯帕尔。加斯帕尔像个娇生惯养的、经常吃甜食的小孩，装腔作势地一口把液体喝光，把头后仰，用宛如蛇芯子似的又长又尖的舌头把最后几滴甜液舔干净。萨拉宁眼睁睁地看着他立刻开始变小了。他笔直地站在那里，望着萨拉宁，笑着，变化着，犹如一个在复活节集市上买来的洋娃娃，当把空气从洋娃娃体内放出来时，它便渐渐缩小了。

亚美尼亚人抓住他的胳膊肘，把他放在桌子上。小男孩只有蜡烛那么大小了。他跳起舞来，扭捏作态。

“现在他将会怎么样呢？”萨拉宁问道。

“亲爱的，我们会使他长大的。”亚美尼亚人回答说。

他打开柜橱，从上边一格取出另一个也是那样奇形怪状的器皿。里面的液体是绿颜色的。亚美尼亚人往顶针那么大的小杯子里倒了少许液体，给了加斯帕尔。

像头一次那样，加斯帕尔一饮而尽。

如浴盆里的水逐渐增多一样，小男孩持续不断地、缓缓地变大起来，最后终于复原到先前的身高。

P4-7

一谈起俄罗斯文学，人们很自然地便会联想起俄罗斯人的骄傲——《战争与和平》、《静静的顿河》这样一些现实主义的鸿篇巨制。可实际上，俄罗斯文学是一个真正的万花筒，各种流派、风格的作品无奇不有，不止一个西方现代主义流派在俄国文学中找到其滥觞。比如说，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地下室手记》就被西方评论家称作“最好的存在主义序曲”。

本书收入的作品大都有点另类。读者会在书中意外地看到一些19世纪以现实主义著称的大名鼎鼎的俄罗斯作家的名字。他们的这些小说可能给读者带来不小的惊喜：十分严肃的大作家竟然也写些另类的怪异作品！

首先推荐给读者的是索洛古勃的《小矮人》。主人公萨拉宁是个中等偏下身材的小官员。他在身高体胖的妻子面前总显得很矮小。为改变这一窘况，萨拉宁设法搞到一小瓶能让人喝下去就变矮的神秘药水，准备悄悄滴入妻子的水杯里。但他弄巧成拙，那药水竟被他自己误喝了。他开始一天天变矮，成了真正的小矮人，最后如同一粒尘埃一样消失了。

《小矮人》堪称世界怪诞小说中的杰作。作者通过一个绝妙构想，把人物内心的阴暗面和社会上的世态炎凉揭示得淋漓尽致。

果戈理是我国读者所熟悉的19世纪俄国批判现实主义奠基人。但本书收入的《鼻子》非同一般。其主人公八等文官科瓦廖夫一觉醒来，发现鼻子没了。由此展开了主人公寻找鼻子的亦幻亦真的离奇故事。

无独有偶的是，果戈理去世六十多年后，1915年，西方现代派大师卡夫卡发表了他的名作《变形记》。其主人公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大甲虫……

果戈理和卡夫卡，一位是现实主义大师，另一位是西方现代派鼻祖。两人的艺术世界各不相同，但其相近的艺术手法显而易见，并取得了异曲同工之妙。在现代主义的诗学语境中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鼻子》的艺术价值。

俄国著名作家库普林为后世留下许多精彩好看的小说，《所罗门星》便是其中一篇。

主人公茨韦特凭借其擅长猜测各种字谜画谜的特殊才能，偶然破解了一个“所罗门本人从神秘莫测的神灵世界内部提取出来的”、“具有三千多年历史的伟大的秘诀”，从而获得了支配世上万物的无上的权力：魔鬼撒旦随时听从他的召唤，成千上万看不见的生灵像忠实的奴仆一样为他效力。他看上一个漂亮姑娘，立时那美女便向他抛出一束鲜花；他脑中闪过一个任性的“停电”念头，一刹那间全城所有的电灯全都熄灭了……面对权力、美女、金钱，茨韦特可以随心所欲，他的任何一个意愿转瞬间就会变为现实。

荒山古宅，魔鬼撤旦，离奇情节……对于读者来说，《所罗门星》就像故事中的撒旦一样，具有无法抗拒的魔力。

本书还收入了俄国大文豪屠格涅夫的《幽灵》、契诃夫的《黑衣修士》……它们或描写人的幻觉，或写人的精神分裂，全然不是读者通常所熟悉的那种所谓现实主义作品。他们所叙述的事情更像是一个个梦幻。但正如《所罗门星》中所说的那样：

“其实，谁又能告诉我们：梦幻与现实之间的界限在哪里呢？睁着眼睛看到的生活与闭着眼睛看到的生活有很大区别吗？……如果我们再深入地想一想，那么，一个人和人类的整个生活难道不就是一场短暂、绚丽，而且恐怕还是徒劳无益的梦吗？因为我们的诞生是偶然的，我们的生命是脆弱的，而只有没完没了的梦才是永恒的。”

最后需要告诉读者的是，本书讲述的故事绝非恐怖，但您最好还是听一下我们的忠告：别在夜里看这本书！

刘开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