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的狂热内幕！

荒谬而真实，你所知道的一战，从未如此细入骨髓！

《八月炮火》由巴巴拉·W.塔奇曼著，普利策奖经典历史著作！

一战首月，行动者粉墨登场，以主观之意操纵亿万生灵。大厦将倾，谁是最后的溃堤之蚁？

八月炮火烧遍，四载生灵涂炭。

那个八月，霞飞，毛奇，克卢克……粉墨登场。

那个八月，按小时计，按分钟计

那个八月，人类历史上第一次世界大战拉开帷幕

那个八月，人类那样的自以为是。

一些人在战争中崛起，操纵亿万生灵。在战场上布局，在战场下斗智。如同这只是一场游戏

《八月炮火》由巴巴拉·W.塔奇曼著，用生动、直接的语言，暴露人类愚蠢却真实的细节描写，详细描画第一次世界大战首月战局与战事进程的清晰思路，让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故事引人入胜，从高层的每一步设计，到士兵真实感受，从各国战略，到军官个人对战争的影响，丝毫不漏，娓娓道来，还原一个真实而有血肉的八月。

这些深谙政治游戏的上位者，用他们擅长的政治手段与军事谋略，一步步精心布置，驱使无数并不甘心情愿的军人百姓参与其中。这是一次自掘坟墓的狂热政治游戏。

一场应该可以避免、也没有一方真正希望发生、而且绝大多数人都认为不可能会发生的全面性战争拉开帷幕

《八月炮火》适合历史、军事爱好者阅读。

引言

自序

作者的话

 第一节 葬礼

第一章 计划

 第二节 “让右翼最后一个人的袖子拂过海峡”

 第三节 色当的阴影

 第四节 一个英国兵

 第五节 俄国压路机

第二章 爆发

 第六节 8月1日：柏林

 第七节 8月1日：巴黎和伦敦

 第八节 给布鲁塞尔的最后通牒

 第九节 “落叶之前回家”

第三章 激战

 第十节 “格本号……逃之夭夭的敌舰”

 第十一节 列日和阿尔萨斯

 第十二节 英国远征军纵横欧洲大陆

 第十三节 桑布尔河与默兹河

 第十四节 大溃败：洛林，阿登高地，沙勒罗瓦，蒙斯

 第十五节 “哥萨克骑兵来了！”

 第十六节 坦嫩贝格战役

 第十七节 卢万的火光

 第十八节 海上****线，强大的中立国

 第十九节 大撤退

 第二十节 前线在巴黎

 第二十一节 冯·克卢克大迂回

 第二十二节 “先生们，我们将在马恩河战斗”

后记

资料来源

1910年5月的一个上午，英国国王爱德华七世的葬礼正在举行。送殡的骑马队伍中有九个国王，整个送殡队伍因此变得宏伟壮观，穿着丧服静候在路边的人群，也不禁为这样引人注目的送葬队伍发出惊叹之声。

这九位君王的衣服蓝绿紫红，斑斓一片。他们三位并行，接连走出重重宫门。他们的羽翎头盔、镶在衣服上的金线、绯色的绶带和勋章上镶嵌的珠宝，都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紧随在他们之后的是五位王储、40多位皇室贵胄、七位皇后——其中四位夫君已逝。除此之外，还有少数来自非帝制国家的大使，代表的是70个国家。无数达官贵人、王公贵族集聚一堂，如此盛况，空前绝后。

灵柩离开王宫之时，位于塔尖之上的大钟沉重地响了九下，但是这时的历史时钟，却是已经走到一个日暮时刻。这个陈旧世界正是夕阳西下，虽然光线灿烂迷人，但是毕竟已经是残阳奄奄，最好的时光再也回不来了。

送葬队伍中，最前排中间，是登基上位的新英国国王乔治五世，他的左边是康诺特公爵，爱德华七世唯一还在世的兄弟；右边的是德国皇帝威廉二世，他被《泰晤士报》称为“所有前来吊唁的外国人中之佼佼者”，是一位“即使在两国关系最为紧张的时候，也没有在我们中间失去声望的翘楚”。这位皇帝胯下骑着青灰色马，穿着英国陆军红色的元帅服，执着元帅杖，在他举世闻名的翘胡子之下，有着严肃甚至是严酷的神态。他此时的思绪澎湃，这从他的信中可以清楚地知道。他在其中提到“这个地方，可以称作‘家’，整个皇室，都是我的族人，我以此为荣”。他百感交集，和自己的英国亲戚在一起度过的这次让人黯然的丧礼，让他不禁怀念过去，对一切感情都有留恋之意；而在无数华盖之下，他的尊贵不可比拟，这又让他不禁得意；他的舅舅退出了欧洲的历史舞台，他感慨万千——他来这里是为了参加自己的心头大患爱德华的葬礼——威廉二世一向认为爱德华七世是策划孤立德国的元凶。他没有被自己的舅舅爱德华吓倒，也没有被他感动。他的舅舅，爱德华的魁伟的身体，挡住了太阳，并将自己的阴影投在了德国之上。

“他是一个魔王，是一个你们永远想象不到的魔王。”对舅舅爱德华的这个评论，是这位德国皇帝在1907年的一次午宴上发出的，这次午宴因为爱德华的一次大陆之行而设——爱德华的这次大陆之行明显抱有包围德国的阴险目的——设在柏林，有300多名宾客参加。爱德华在巴黎停留了大约一周的时间，一直在挑拨并煽动；他除了莫名其妙地访问了刚刚与自己的侄女结为姻亲的西班牙国王之外，还访问了意大利国王，这明显是想要诱惑这位国王，让他脱离德奥意三国同盟。威廉二世在欧洲算得上一位著名的敢于信口开河的人。他登基20年来，每消停一段时间就发表一通足以让他的外交家们神经衰弱的议论。但是这次，他显然更加激动，在收尾的时候又发表了这样一通讲话。

万幸的是，这位主张包围他的人现在已与世长辞。而继位的乔治，现年45岁，比威廉二世小六岁，按照德皇威廉二世在这次葬礼前几天对西奥多·罗斯福的说法，他是一位“听话的小伙子”。“他是地道的英国人，恨所有的外国人，但是我并不在意，只要比起别的外国人，他不更恨德国人就可以了。”威廉二世志得意满地与乔治并行在队伍最前端，经过皇家第一重骑兵团时，他向团旗行了军礼，他是这个团的名誉上校团长。曾经有一次，威廉二世在整个重骑兵团分发自己的照片，照片的签名下边，写着一句当时看起来甚为怪异的话——我遵照自己的时间。今天，他的机会到了，他终于成了欧洲大地上至尊般的存在。

跟在他身后的，是丧夫皇后亚历山德拉的兄弟丹麦国王弗里德里希和希腊国王乔治，还有她的侄儿挪威国王哈康。除此之外，还有三位后来退位的国王：西班牙的阿方索、葡萄牙的曼努埃尔和头上缠着穆斯林头巾的保加利亚国王费迪南。费迪南自称沙皇，他甚至在箱子里藏着从一个戏服商那里拿来的全套拜占庭大帝王权装备，目的是要在自己把拜占庭帝国的领土置于自己的权杖之下时穿戴。这种行为自然会让与他同为一国之君的其他国王心有顾忌。普通的民众现在已经被“马背上大量英姿飒爽的王孙贵人”弄得眼花缭乱，已经无暇顾及队列中的第九位国王——比利时国王阿尔贝。但是最终，这位被忽视了的国王却是这些王公贵族中唯一立下丰功伟业的男子汉，唯一真正出色的王孙贵胄。阿尔贝身材魁伟，器宇轩昂，擅长骑术，但遗憾的是他并不喜欢这种浮华的皇室礼仪，因此他在整个队伍中显得心不在焉。这时候的阿尔贝才35岁，即位仅仅一年。事实上，即使他之后将以悲剧英雄的形象闻名于世，他仍然不改这副若有所思的形象。

阿尔贝右边是未来悲剧的始源——奥地利皇帝弗朗茨·尤素福的继承人、奥地利大公弗朗茨·费迪南。他身材壮硕魁伟，穿着紧身上衣，头盔上的绿色翎羽迎风招展。

阿尔贝的左侧，是一位最终也没能登上王位的土耳其苏丹继承人尤素福王子。

九位国王后边跟着的是王室贵胄：日本天皇的兄弟伏见亲王，沙皇的兄弟米哈伊尔大公，穿着淡蓝衣服、戴着绿色翎羽头盔的意大利国王的兄弟奥斯塔公爵，瑞典国王的兄弟卡尔亲王，荷兰女皇的丈夫亨利亲王，塞尔维亚、罗马尼亚、门的内哥罗德王储，以及在最后的尼洛亲王。

尼洛亲王是“一位和蔼可亲、俊秀不凡、举止优雅的翩翩贵公子”，有风流寡妇的情人之称，实际上也名副其实。昨晚竟是一位“倾国倾城、艳丽无双的妙龄女郎”与他一同到达。他告诉众人这位女士是他夫人的侍女，来伦敦是为了采购一些东西，这让英国皇宫的侍从们面面相觑，无百以对。

王室贵胄后边跟着的是一小队德国的小皇族，梅克伦堡一什未林、梅克伦堡一施特雷利茨、石勒苏益格一荷尔斯泰因、瓦尔德克一皮尔蒙特的大公；科堡、萨克斯一科堡哥达的大公，以及萨克森、符腾堡、巴登、巴伐利亚的大公；最后一位大公是鲁普雷希特的王储，他在不久之后将会带领一支德军转战沙场；暹罗、波斯各一位亲王；前法国奥尔良皇族的五位亲王，带着流苏土耳其帽子的埃及总督的兄弟；穿着浅蓝色绣花长袍，自己王朝还能持续仅两年时间的中国的载涛亲王；代表德国海军总司令的德国皇帝的兄弟、普鲁士的亲王亨利。除此之外，在这个服饰繁复的队伍中，还有三位穿便装的人，这就是瑞士的加斯东·卡兰，法国的外交部长皮熊，还有美国前任总统西奥多·罗斯福特使。

爱德华七世，这位集聚了各国政治首脑的前英国皇帝，一直被尊称为“欧洲之父”。这对于当时的欧洲王室，可以称得上名副其实。他是现任德皇威廉二世的舅父，沙皇尼古拉二世的姨夫(他妻子的姐妹玛丽是俄国的皇太后)。他的女儿莫德为挪威的皇后，侄女阿里克斯、埃娜、玛丽分别是沙皇的皇后、西班牙的皇后和罗马尼亚的唯一王后。他的妻子背后亦拥有势力极广的王族，这个庞大的王族不但享有丹麦王位，还为俄国诞下了下一位沙皇，选出了希腊王储，找到了挪威的新国王人选。另外，他的亲戚，如维多利亚女王，其九个子女及子女后裔，已经渗透到了欧洲宫廷的各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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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发端于我早先出版的另外两部一战题材的作品：一部是《圣经与剑》，写1917年协约国一方陈兵中东对土耳其作战期间，为确保英军顺利开进耶路撒冷，《贝尔福宣言》应运而生的那段历史。

另一部先导之作为《济默尔曼电报》，围绕时任德国外交部长的亚瑟·济默尔曼拍发的那份著名的电报展开。在电报中，这位部长提议以归还亚利桑拿、新墨西哥、得克萨斯等失地为诱饵，促成德、墨、日三国联手对付美国的态势。济默尔曼的如意算盘是在美国的后院点起大火，将这个强劲的对手拖人本土作战的泥潭，令其回戈自保，不再染指欧洲的战事。可惜德国人作法自毙，最终落了个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下场。这份电报发往墨西哥总统的时候，信号被英国情报部门截获，内容悉被破译；转交美国当局后当即遭到媒体曝光，一场大阴谋从此大白于天下。济默尔曼电报加剧了美国民众的反德情绪，加快了该国参战的步伐。

览诸历史，我总有一个感觉，1914年的炮火敲响了19世纪的丧钟，宣告人类新纪元——被邱吉尔冠以“恐怖的20世纪”这一称号的新时代的到来。我在为一本书检索素材确定写作题旨的过程中发现，风云变幻的1914年值得大书特书。然而，有一个问题我思之再三，总觉得拿捏不准，那就是该从何处写起。就在我左右支绌不得其门而入的时候，我的经纪人一个电话，使我茅塞顿开。他问我：“有位出版商想让你写一本关于1914年的书，你有兴趣谈谈吗？”言者无心，听者有意，闻听此言，我直觉得有如醍醐灌顶。雀跃之余，我敛容作答：“好啊，乐意奉教。”在这个问题上，有人居然与我不谋而合，我的心不禁一凛。好在他慧眼独具，一下子就想到了我。

他是一个英国人，麦克米伦出版公司的西塞尔·斯科特，现已作古。我们见面之后，他开门见山地告诉我，他想出一本有关一战期问蒙斯之役的书。这场遭遇战，首开英国远征军1914年境外鏖兵之先河。英军不仅挺过了那场惨烈的战事，还极大地钳制了德军的行动，一时名动天下。世人皆言，这支军队之所以能够创造奇迹，源于神灵的暗中相助。与司各特先生面商机宜的那一个星期，我决定外出滑雪，是故去了佛蒙特山，并随身携带了一大提箱的书。

折返家门的时候，我的头脑里已经形成了初步的创作构想，写一部与德舰“格本号”有关的历史著作。为了闪避英国巡洋舰编队的猎杀，那艘船在碧波荡漾的地中海里一路狂奔，逃到君士坦丁堡后在土耳其乃至整个阿拉伯世界挑起战火，一手制造了那一地区战火频仍的政治军事格局，并且决定了中东的未来，影响之大，至今迁延不绝。“格本号”与我们家族也颇有渊源，在我的心中留下了永难磨灭的印象。这艘战舰豕奔狼突之时，我们也正横穿地中海，前往君士坦丁堡看望身为美国驻士尔其大使的外祖父。那一年我两岁。英国巡洋舰如何开炮、青烟如何从船舷上奔涌而出，在一碧如洗的天空中升腾；“格本号”如何加快速度，仓惶逃窜；我们一到目的地，又是怎样迫不及待地将那一出海战情景告诉土耳其都城的官员和使节的情形，岁月渐逝而历久弥新。我们亲身经历过的那一幕幕场景，向来都是我们家人茶余饭后最好的谈资。母亲每每讲起那一段遭际，口气就变得异常凝重。她被德国大使拦在船上，盘问个没完没了。久别的父亲就在岸上，可她连个招呼都不能打。切身经历加上大众的讲述，构成了我对德国人的初始印象：不通人情，没有风度。

30年光阴荏苒，忆往昔感慨万端。一周后我从佛蒙特滑雪归来，向斯科特先生述及1914年的那段轶事，表达了书写这段历史的愿望。他否定了我的动议，声称那不是他想要的。看来他的心思，全在蒙斯一役。英国远征军怎么击退德军的？他们是不是亲眼看到了盘桓在战场上的天使？后来在西线广为传播的天使神话，是空穴来风，还是有所依据？开诚布公地讲，我对“格本号”的兴趣远大于蒙斯的天使。不过，能以我之笔，书1914年之史，这才是至关重要的，写什么都显得无关紧要了。

一年的战局波诡云谲，让我整个记录在案，力有不逮。好在一旁有位斯科特先生，总是不住地给我撑腰打气。我提出了一个折衷方案：框定时间范围，只写战争爆发后的一个月内的史事。“格本号”的命运和蒙斯之役，此间已显端倪。我们双方皆大欢喜：项目协调到这一步，似乎真的可行。

真正进入草撰阶段，一大堆罗马数字番号和左翼、右翼之类军事术语，使我顿感云遮雾罩，莫辨东西。我意识到不上个十年八年的军校，要拿下眼前的这个堡垒，无异于痴人说梦。节节败退的法军开战之初曾蓄意从德国人手中夺回阿尔萨斯，这段史实就把我搞得一头雾水。通过灵活处理史料，极尽迂回曲折之能事，那一章才得以大功告成。其实，但凡治史之人，都深谙此道——请看吉朋，他的历史作品读来音韵铿锵词藻华丽，细加推敲就有点金玉其外虚饰于内的味道。不过，普通读者往往惑于其富丽堂皇的外壳，不会探究个中虚实。我不是吉朋，但他勇于开拓全新领域的精神还是深深感染了我。我不再拘泥于稔熟的资料、历历在目的人物、事件。当然，驾轻就熟比独辟蹊径要来得轻松，可老榆故道、墨守陈规式的学术生涯了无新意，乏善可陈。一本新书，一番新知。批评家或许会摇头失望，可我乐此不疲。

《八月炮火》付梓之时，我还是舆论界藉藉无名的后生小辈，不值得他们大肆挞伐。故此书之出，各界见容，溢美之辞不绝于耳。克利夫顿·费迪曼在“每月一书俱乐部”的会刊中写道：“大言无行，口不择言乃论者大忌。然而我不得不承认，《八月炮火》完全有可能成为一部史学经典。这是一部珠圆玉润的书，其笔法与修昔底德倡导的治史原则暗合：义理明晰、简明扼要、灵动雄辩。罗织第一次大战爆发前后之史事，作者运笔如椽，恰如古代修昔底德一样，境界之高，立意之远，平铺直叙故纸搬家者流安能望其项背。综观全书，行文至为严谨，可谓字字珠玑、力透纸背，在我们面前展现出一幅幅波澜壮阔的画面。抚今而追昔，历史发展的脉络昭然若揭。作者发幽远之思，述末日之景，哀叹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无分男女，不避老少，顷刻问灰飞烟灭。1914年的枪口，无异地狱之门，到处撒播着末日气息。这种说法也许有失偏颇，却也清楚地表达了作者无声的抗议。她得出的结论是，那个恐怖的8月，两大阵营之间充满肃杀之气的对垒，决定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走向，奠定了苟安的基石，确立了战争的间隙社会生态的格局，并埋下了第二次世界大战所由发生的伏笔。”

费迪曼笔锋一转，接着分析书中的主要人物，声称“优秀的历史学家，善于勾勒历史人物，描述历史事件。”他特意挑出几个重要的角色，如德意志皇帝、阿尔贝国王、霞飞将军、福煦将军，做了一番点评，所言与我的表达意图毫无二致。我当时备感欣慰，觉得自己的创作目的达到了。费迪曼深谙我心，着实令人动容，更别说他居然拿我与修昔底德相提并论了。我情动于中，不觉间热泪盈眶。这么强烈的情绪，我此前不曾产生过，此后也不会再有。欲取鸣琴弹，知音何其少啊！

纪念版印行之际，我挥笔作序，感慨万端。一本书要受到推崇、获得殊荣，还须仰赖其内在价值，还在能否经受时间的考验。平心而论，《八月炮火》一书当之无愧。世事白云苍狗，瞬息万变。而今返观其书，尚无挂一漏万之憾。

描写英王爱德华葬礼开幕式庄严肃穆的场面的那段文字，历来最得读者诸君之厚爱；《后记》最后一段与其说阐发了本书主旨，毋宁说点明了第一次世界大战在人类历史进程中的意义。

与费迪曼的赞赏相映成趣，有“出版业《圣经》”之誉的《出版人周刊》也做出了大胆的预测。“《八月炮火》，”该刊宣称，“将稳居整个冬季非小说类图书畅销榜之首。”《出版人周刊》望之殷殷，赞之切切，断言“这本书将引导庞大的美国读者群怀着满腔热情回首往事，重温湮没在历史长河中的最惊心动魄的一页……”用“满腔热情”一类字眼形容第一次世界大战，我认为不尽贴切；同样，用“满腔热情”体验川晾心动魄”的历史瞬间，也有词不达意之嫌；再说，第一次世界大战并没有“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中”，纽约公共图书馆里，相关书目之长，专著之丰，堪称汗牛充栋。尽管如此，对于《出版人周刊》的偏爱，我还是感佩有加。本书起草阶段，我也有过笔墨滞涩心灰意冷的时候。我曾经对斯科特先生说过这样的话：“这种书，谁看呀？”他回答道：“有两个，你，还有我。”这话没给我增添多少信心，所以《出版人周刊》的宣传口号大出我的意料之外。事实证明，他们确实有先见之明。《八月炮火》上市以来，销量扶摇直上，历久不衰。我的三个女儿，该书版税及版权交易收入的指定受益人，支票源源不断。虽说三人分享，所得无多，但这足以说明，26年时光漫转，这本书的青春宛在。

新版面世，又一代读者将尽享含英咀华之乐趣，为此我欣喜莫名。希望这本已近而立之年的老书魅力不减，趣味犹存。

巴巴拉·W·塔奇曼

世人皆知，马恩河战役是在德军的后退中落下帷幕的。在乌尔克河和大莫兰河中间，德国人在自己的作战时间表只剩四天的时间，失去了取得“决定性胜利”的机会，因此错失整场战役，最终失去本次战争。对法国、协约国，乃至最后对全世界，马恩河的悲剧在于没有得到最大的胜利。

莫努里进攻冯·克卢克部队翼侧，冯·克卢克部队回头迎战，于是在德国第一、二集团军之间产生了一个很大的缺口。所以这一战胜败的关键就在于，在弗朗歇·德斯佩雷和英军从这个缺口突破德军中路之前，冯·克卢克部队能否击溃处在法军两翼的莫努里部队和福煦部队。眼看就要被克卢克击败之时，莫努里得到第四兵团6000名士兵的支援，从而守住了阵地。这些士兵在巴黎一下火车，加利埃尼就用征用来的出租汽车以最快的速度送他们上前线。在圣贡的沼泽地区的福煦部队，在豪森部队和比洛部分部队的猛攻下，右翼接连失败，左翼一再后撤。在这个失败的临界点上，福煦下达了后来使他声名大振的命令：“向前，进攻！德军气力已衰，坚持就是胜利！”弗朗歇·德斯佩雷打败了比洛的右翼；英军挺进了缺口，但行动太迟缓；德军得以及时撤退，从而避免了全线被突破的厄运。

当德国人胜利在望、法国人厄运近在咫尺之时，德军气势汹汹地一步步进逼节节败退的协约国军队，在巴黎的人们整日惶惶不安。，在这样的形势下，法国人一战力挽狂澜，转败为胜，因此这一战堪称“马恩河的奇迹”。奥秘生命哲学的代表人物亨利·柏格森，从马恩河战役中发现曾经拯救过法国的奇迹又重现了，他说圣女贞德打赢了马恩河战役。像是被一夜之间出现的铜墙铁壁拦住的德军也有这样的感想。战斗正激烈的时候，毛奇写信给妻子伤心地说：“眼看法国的精神就要崩溃，但忽然问又迅速燃烧起来了。”事后克卢克评价马恩河战役中德国失败的根本原因时说，“法国兵神速恢复元气的特质是最关键的原因。士兵都具备宁死不屈的精神，这是可想而知的；但在连续十天节节败退中困乏到了极致的士兵居然能在一声号角下迅速拿起武器冲锋，却是我始料不及的，在我们的军事学上也从未有所涉及。”

不管柏格森说什么，决定马恩河战役结果的绝不是什么神奇力量，而是开始一个月各种设想、错误和行动的结果。也不管克卢克说什么，德军司令部的错误决策和法国士兵的英勇气概起了同样的作用。如果德军不从西线抽调两个兵团去东线，那么其中一个就可填补比洛部队与克卢克部队之间的空隙；另一个就可与豪森并肩作战，打败福煦部队。信守诺言的俄国人发动的一场仓促战争转移了德军两个兵团。法国情报处长杜邦上校给予了俄军很高评价。他说：“让我们向俄军致敬，它们是值得尊敬的，它们的失败和我们的胜利息息相关。”

各种各样的假设层出不穷。如果德军没有在左翼投入太多兵力，妄想两边夹击法国；如果德军右翼离补给线不是那么远，士兵能得到一些休息；如果克卢克能和比洛保持齐头并进，即便最后一天，如果克卢克能撤回马恩河北岸，而不是继续挺进大莫兰河，那么，马恩河战役的结局也许是另外一个样子，也许能完成六个星期战胜法国的宏愿，但是如果这个假设要变成现实，必须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六个星期的时间表不能建立在打破比利时中立的基础上。把比利时当成敌人，暂且不论此举导致了英国参战，影响了整个战争结局；不论其招致世界舆论的压力；仅就马恩河一战而论，它不仅减少了德军的可增援的部队，同时又为协约国招来了英军五个师。

在马恩河战役中，协约国军队在数量上获得了开战以来从未有过的优势。一方面是由于德军抽调了部分兵力用到了东线，另一方面也是最主要的是法军从第三集团军和德卡斯特尔诺与迪巴伊两集团军中得到了几个师的增援。在边境战役后的一个月内，其他各集团军节节败退，但这两个集团军毫不畏缩地坚守着法国东边的门户。它们连续不断地战斗了18天，直到9月8日毛奇下令停止进攻法国堡垒防线为止。如果法国的第一、二两集团军稍有闪失，如果9月3日鲁普雷希特疯狂进攻时稍有退缩，德国人所谓坎尼战法就会获得成功，法国人在马恩河就没有了全线反攻的机会。如果说马恩河战役是一个奇迹，那么这个奇迹是摩泽尔河一战创造的。

没有霞飞这位总司令，就没有阻挡德军进攻的协约国军阵线。霞飞坚定不移的信念挽救了在12天灾难性的后撤期间法军惨遭土崩瓦解的危险。战争初期换成别人或许能避免法军所犯的根本性错误，但在节节败退以后，法军需要的正是霞飞那样的特质。除了霞飞，难以找到一个人把法军从失败中挽救出来，并保持强大的战斗力。捕捉反攻时机，仅霞飞一人是办不到的，他原计划在塞纳河停止撤退转为反攻，这太迟了。加利埃尼独具慧眼，敏锐地捕捉到了时机，在弗朗歇·德斯佩雷的通力配合下，促成了提前反攻。是马恩河战役前被解职的朗勒扎克，把法军从愚蠢的第十七号计划中解脱出来，为后来的翻身奠定了基础。不过，他决定在沙勒罗瓦撤出战斗，和后来他的职位由弗朗歇·德斯佩雷接替，都是反攻的必要条件。虽然如此，组织一支反攻的军队还是有赖于临危不惧的霞飞。霞飞的接班人福煦说道：“1914年，如果没有他，不知道会怎样。”

出租汽车在这次战役中扮演的重要角色令人永远难忘。当时在巴黎军政府服务的出租汽车有一百来辆。克莱热里将军计算了一下，每辆载5名士兵，往返行驶两次，要运送6000人奔赴60公里外的乌尔克河前线，还需要500辆出租车。下午1点，根据这个情况，他在巴黎各街道发布了出租车征用命令，规定下午6点出发。出租汽车司机们得知这个消息后，激情澎湃，立刻自豪地向车上的乘客说他们要上前线了，然后加足油便开往指定地点。在规定的时间内，六百辆汽车整整齐齐地集合在那里。加利埃尼亲自检阅这个特殊的车队，非常激动地大声说：“看，这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啊！”夜幕降临，出租汽车、卡车、公共汽车和其他各种机动车辆，满载着士兵浩浩荡荡地开赴前线。

马恩河战役尚未决出最后胜负时，德军向埃纳河后撤，海峡港口成了新的争夺焦点，随后安特卫普的陷落，伊普雷的战斗打响。在伊普雷战役中，英国远征军的全体官兵发挥了死而后已的战斗精神，最后在佛兰德地区击败德军。最初一批英国远征军中有五分之四的官兵战死在伊普雷，所以英国人战斗的丰功伟绩不在蒙斯或马恩河，而是在伊普雷。此后，寒冷的冬天来了，战争演变为残酷的堑壕战。这条宛如生蛆的伤口一般的堑壕，从瑞士边境横穿法兰西和比利时，延伸到海峡。这条堑壕的形成，决定了这里少不了有一场阵地战和消耗战，少不了疯狂而残酷的大屠杀。这就是长达四年之久的西线战事。

施里芬计划失败了，但德国人成功地占领了整个比利时和法兰西北部直到塞纳河的广袤土地。以致克列孟梭执政时期，报刊不知疲倦地时刻提醒读者说：“德国人还在努瓦荣”。德国人深入法国腹地是由法国第17号计划的过失酿成的。德国人长驱直入，导致法军在马恩河展开反攻时，要把他们赶走就变得很困难了。对德军突破的防线，法军付出了惨重的人员伤亡才堵住。1914～1918年战争的牺牲为1940年第二次世界大战埋下了祸根。这是一个致命而无法补救的错误。法国第17号计划的失败与德国施里芬计划的破产共同促成了西线长达四年之久的残酷僵持状态。在西线战场上，每天死亡5000人，有时甚至高达5万人，还要消耗数不尽的军火、能源、金钱、脑力以及生命。协约国的战争资源因此消耗殆尽，致使被迫在敌后开辟新战场，如进攻达达尼尔海峡等战争，但都以失败结束。第一个月的战况演变成相持战局，决定了后来的战争进程，进一步决定了《巴黎和约》的条款和二战爆发前的世界格局以及“二战”。

如果人们内心没有希望，那将难以忍受这场规模浩大而残酷的战争——他们希望这场浩劫一去不复返，他们希望战争结束的时候，能为美好的未来奠定基础。就像进军巴黎的诱人幻想，促使克卢克的士兵继续前进一样，在曾经幽幽绿草与伟岸挺拔的白杨树共存原野之上，如今却是满目疮痍，隐现着人们憧憬的一个美丽世界的幻影。正是这个美丽的幻影，使残酷无情的进攻具有真正的价值和意义，为了夺取一块狭小的阵地或夺回一个泥泞的战壕，而不惜付出数以千万计的生命。每当秋天来临，人们总是说战争不会再打过冬天，可是到了春天，看到战争仍在继续。这时让士兵和各个国家继续战斗下去的希望，只是这场战争结束后，人类将能获得的些许美好生活。

战争终于结束了，伴随而来的是各种各样的结果，其中最为突出而又非其他一切可比的结果是：幻想破灭了。英国小说家D·H·劳伦斯为他的同代人写了个简单的总结：对这一代人而言，从前的所有豪言壮语都不复存在了。如果像埃米尔·韦拉朗一样，有人以痛楚的心情回忆过往，那是他心里明白，现实世界中已经没有1914年以前的豪言壮语和信念了。

马恩河战役后，战争进一步扩大，最后东西半球的国家都加入其中，并把各国卷入任何和约都无用的世界冲突之中。马恩河战役之所以被列为影响世界进程的决定性的战役之一，倒不是因为这一战决定了最终的胜败，而是因为它决定了战争还得打下去。在开战前夕，霞飞鼓励战士们说，绝不能后退。后来，法军也确实没有后退。各国都深陷其中，这是因为头30天里没有决出胜负而产生的陷阱，这个陷阱以前没有出路，现在还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