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汉中编撰的这本《黄永玉和我们（黄永玉全集编辑出版前前后后）》首先记录了湖南美术出版社多年来与黄永玉先生的交往与合作出版经历，接着描述了从2010年《黄永玉全集》编辑工作启动以来我就十进万荷堂五下凤凰等拍片、访谈经过，随后介绍了《黄永玉全集》美术篇、文学篇的一些内容，全书既体现出湖南美术出版社与黄永玉先生的亲密合作关系，更展现出艺术大师创作的杰出艺术成就。

《黄永玉和我们（黄永玉全集编辑出版前前后后）》是一本了解艺术大师黄永玉勤奋创造与非凡人生的书，是一本了解《黄永玉全集》编辑出版艰辛过程的书，是一本了解《黄永玉全集》美术编与文学编全貌的书。

《黄永玉和我们（黄永玉全集编辑出版前前后后）》由左汉中编撰。

【序】

我们所知道的黄永玉

黄永玉和我们（一）——曾与黄永玉合作出书的情谊

黄永玉和我们（二）——十进万荷堂和五下凤凰

我们应该知道的黄永玉——《黄永玉全集》所展开的许许多多

 1.幽默大家黄永玉

 2.版画家黄永玉

 3.彩墨画家黄永玉

 4.油画家和雕塑家黄永玉

 5.小品、插图画家黄永玉

 6.书法家黄永玉

 7.设计家黄永玉

 8.美术编8卷与遗珠之憾

 9.诗人黄永玉

 10.散文与杂文家黄永玉

 11.小说家黄永玉

 12.文学编6卷及小说卷的待补

世界的黄永玉【跋】

黄永玉是一个机智、幽默的人，他常以诙谐和调侃的方式笑谈人生或冷观这个在他眼里多少有些滑稽和荒诞的世界，并以机智的反讽方式寓言，使人在轻松一笑的同时庄严地沉思。

黄永玉从6岁开始，就喜爱看漫画杂志，半懂不懂地看《时代漫画》、《上海漫画》。青少年时期崇拜漫画家张光宇、叶浅予、张乐平，他说自己的“美术专业”是从漫画开始的。他曾经说过：“我最喜欢反映生活情趣的漫画、批评了，却把人的情感调得又浓又稠，培养着人们重要的品质——幽默感。”

我想黄先生将幽默感视为一个人的重要品质，这与他经历了漂泊与磨难，看透了世态炎凉，修炼出乐观、开朗、睿智、幽默的秉性有着密切的关联。

美术理论家刘骁纯先生在《黄永玉全集》美术编总序中以“幽默大家黄永玉”为题，较为透彻分析道，黄老的幽默“井喷”应是在中年以后爆发出来的。

1968年，44岁生日那天在中央美院大规模批斗会上黄永玉被揪斗并遭暴打，第二天被软禁“牛棚”，第二年被下放到河北军垦农场劳动三年。

“皇天之不纯命兮，何百姓之震愆？”（屈原《楚辞·哀郢》）他爱画《楚辞》，反复地画醉酒，也都是一怨愤心结的精神释放。

这次宣泄极为重要。由此，他在知天命前后彻悟了天命，古有印章“五十以后”；儿时的顽皮天性再次被唤醒，故又有印章“老夫聊发少年狂”。从而，黄永玉杜绝了老舍悲剧在自己身上发生，并一步步开始了他的幽默人生。古稀前后，“从心所欲，不逾矩”，大量幽默作品井喷式地创作出来，幽默人生再度升华。他的超旷、专注、智慧、幽默和顽皮，给周围人留下深刻印象。

见过黄永玉的人们都知道，和他交谈一般都是希望听他说话，因为他说话有趣。他的知识常寓笑谈之中，时不时蹦出一条段子，让你开心，捧腹，笑掉大牙。比如说一个傻婆娘：

傻婆娘的丈夫买来一段好布，要傻婆娘做件长袍，傻婆娘关着门在家里慢慢剪裁，几天后丈夫问长袍做好没有，傻婆娘说没有弄好，改做一件褂子吧。又过了两天，丈夫问褂子做好没有，傻婆娘说还是没有弄好，改做一条短裤吧。丈夫没有办法，只好又等了两天，再问短裤做好了没有，傻婆娘真的不好意思了，说，又没有弄好，改做一双鞋垫算了吧！比如说一个守财奴：  有个守财奴，痛得快要断气了，家人看他平日舍不得，想备点好吃的补偿他。家人请示：“红糖炖银耳，可不可以？”守财奴摇头：“不要！”“红糖炖地瓜，可不可以？”又摇头：“不要！”“红糖炖狗屎，可不可以？”守财奴最后艰难地吐出一句：“可不可以不加红糖？！”

也有说真人真事的，比如说到一位漫画家的“文革”遭遇：

有位漫画家平日比较小气，给一些报纸杂志画了点作品，常常会向对方问到稿费什么时候发。“文革”开始后，单位开他的批判会，不少人提到他“爱财”的问题，最后轮到他自己表态，他说：“同志们的意见提得好，这是用金钱也买不到的。”与会者大哗：“你还是离不开钱！”

也有说到古人的事。一次鲁豫访问他提了个问题：“您现在只要一说话就不抽烟，只要不说话您就会抽一下烟。”

黄永玉回答：“曾经有人问苏东坡，你睡觉的时候，你的胡子是放在被子外面，还是放在被子里面？苏东坡当天晚上根本没有睡着，放在里面也不是，放在外面也不是，搞了一个通宵没有睡着。我这个也是一样，你这一问我才想起了，他肯定是散着放不管它，一问就变成要整理出一个道理来就麻烦了。钱钟书，人家送他一个烟斗，他说，你简直是送一个美女给太监嘛。”

黄永玉的这些段子及故事，有些是他从别处听来的，有些是他自己创作的。有的段子其实很普通，我们学着讲也许不会逗笑，但一经黄永玉口述出来，便有了绘声绘色、妙趣横生的效果，你说怪不怪？

艺术中幽默的前提是精神上的超旷和逍遥。黄永玉主张艺术是一件快乐与开心的事。他在《水浒人物》后记中说：“《水浒》中男女多捣蛋纵酒任性乡民……尽为余当年浪迹江湖时之朋友熟人，街头巷宅，野火荒村，信手拈来，写日常见闻经验，边写边笑，席地坐卧，旁设茶酒，或互通新闻，或指天骂娘，混沌乐陶，不觉困惑也。”何其超旷，何其逍遥。

幽默即错位，即打乱惯性思维的错位引发的笑。黄永玉说：“颠倒常规，好笑；掩盖颠倒，更好笑。”他又说：“什么是幽默，我告诉一个说不清楚的专家：‘正常的情况失去平衡，就叫幽默感。’”

黄永玉的书法作品就是常常来用错位和颠倒的思维方式行文遣句的：

世上富足一知足，人间何止五车书。（2007年）

一个人做坏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专做坏事不做好事。（2009年）  和魔鬼相处并不可怕，讨厌的是天天要我说它好。（2009年）

可爱的人都是一样，讨厌的人各有各的讨厌。

漫画像是一种夸张的肖像画。肖像画需要抓住相貌特征，特征的适度强调和微妙夸张，常能比本人更像。夸张一旦越过了肖像画可以容忍的尺度，就转化成了漫画像。

P173-176

我们与黄永玉共一方土地。

半个世纪以来，我们始终与他的传奇艺术人生有着丝丝缕缕的牵挂。我们始终对这位耄耋文化老人怀着深深的敬佩与仰慕之情。

在湖湘这块土地上，不知还有谁，出生在这座景色如画、人文如诗的美丽小城，童年追忆如小城故事一样缠绵幽远？

不知还有谁，揣着迷茫与憧憬，少小离家，弱冠远行，开始着艰辛苦涩的漂泊，“一文不名而胸怀万金，以饱览大干为乐”？

不知还有谁，经历战争的炮火硝烟，于山河破碎、家园离乱中，以木刻为投枪，迎来解放的黎明与曙光？

不知还有谁，心怀报国志，回到祖国的首都，成为新中国高等美术学府最年轻的讲师，在版画创作中展露惊人才华？

不知还有谁，经历着“十年浩劫”的苦难和“黑画风波”的诬陷，“情绪交糅于白云苍狗”，幽默谐谑中寓凄怆与正义？

不知还有谁，年近九旬，仍然精神矍铄，谈笑依旧，健步如初，艺术创造力似春潮奔涌，佳作迭出，令人屡新耳目。

这，的确是一条湘西边陲“无愁河”畔走出的“浪荡汉子”留下的一道道鲜明而结实的足迹，一个中国文化老人的非凡经历，一位卓越艺术大师的旷世传奇。

他的丹青妙笔，他的锦绣文章，他的人生际遇，他的精神世界，就像一杯醇酒，敞发着令人沉醉的魅力；而他更像一个谜，蕴藏着引人入胜的玄机与奥秘。

作为黄永玉家乡的出版人，深感有责任为先生记录下他一生艺术创造的里程和履迹。

早在上个世纪80年代初，我们曾尝试着为先生出画册，一本薄薄的《画家黄永玉湘西写生》（1982年），记下了先生对彩墨风景画的大胆探索和对家乡故土的眷恋之情。

不久，我们联合外文出版社出版了大型画集《黄永玉》（1988年）；还先后出版了《永不回来的风景》（1990年）和《黄永玉的柒柒捌捌》（2004年），后者是在“黄永玉八十艺展”之际，向黄老八十大寿献上的一份礼物。此时，先生的成就早已经饮誉海内外，成为名满天下的艺术大师。

在黄老八十大寿之后，我们就一直在准备着编辑出版《黄永玉全集》；经多方运筹，直到2010年8月5日，我们在北京万荷堂接过黄老亲笔签署的《黄永玉全集》出版委托书，这一计划方才尘埃落定。

两年多来，我们曾北上首都，会谒荣宝斋、融德画廊、麦豪斯酒店、国家博物馆；南下广州、珠海，寻访石磨坊雕塑工场和卓雅工作室；我们曾五赴凤凰，十进万荷堂，为黄老拍摄作品与整理资料，聆听先生幽默风趣又不乏深刻的谈话，深为先生的人格魅力所感染。

先生歉逊地表示：

“……我画画没有根底，一边画一边后悔遗憾，觉得不好，直到今天。

别人喜欢我的画，大概是因为我活得长，怜悯老人的同情心所致。如今老头儿死得快，今天死一个，过几天又死一个，剩下的老头儿不多，‘物以稀为贵’，所以选上了我，给我出个集子。”

当然不是这样，给黄老出集子，是半个世纪以来我们伴随先生同行的必然结果，是出于我们对先生的仰慕与敬重，出于先生家乡出版人的文化责任感。每当我们走入凤凰，或是离开万荷堂，都会油然而生一种会心的愉悦、振奋与满足。人们方才明白，作为一个艺术家的生活，也可以如此自在而意气，如此充实而丰盈，如此多姿多彩而又光华烁人。

今天，当我们捧出新出版的《黄永玉全集》美术编8卷本和文学编6卷本时，心中会涌起阵阵波澜，这其中，既有遭遇难题时山重水复似的困惑，也有解决问题后柳暗花明般的欣喜。

同时，我们还会有一种发白内心的忐忑，不知我们所做的一切，能否对得起黄老一生的辛勤劳动？

世界的黄永玉

2006年3月14日下午5时，北京通州万荷堂的大门前飘扬着中国和意大利的国旗。

为了表彰黄永玉先生在中意两国文化交流中作出的卓越贡献，意大利政府向黄永玉先生颁发意大利团结星二级骑士勋章的授勋仪式在这里隆重举行。

黄永玉先生与意大利有着特别的关系，也有着特别的情感，这里，不只是指意大利佛罗伦萨芬奇镇有他的住所——“无数山楼”；也不只是指他画过意大利的许多大街、小巷和邻居们；他的那本《沿着塞纳河到翡冷翠》详细记录了他在意大利的生活，也正说明了他与意大利情感的缘由。

早在1997年，意大利政府曾授予过黄永玉先生意大利共和国骑士勋章，这是第二次享受这种殊荣。2006年是意大利中国文化年，给黄永玉再次授勋是中国文化年的一件大事，也是中意两国文化交流史上重要的一刻。

意大利驻华大使凯帝先生在授勋仪式上讲话：

“尊敬的黄永玉老师，我非常荣幸今天下午能够代表意大利政府参加这次重要的活动。黄老师您可能知道今年是意大利的中国文化年，意大利的中国文化年代表着两国文化交流的非常重要的时刻，也是代表我们要感谢为两国文化界所作出贡献的人士。中国和意大利一样，在两国，我们一样非常尊敬历史，非常尊敬教授这个词，非常尊敬老师这样一个词，非常尊敬画家这样一个词。意大利和中国一样，从小的时候我们父母就教育我们要尊敬历史。所以，我是非常荣幸能够代表意大利共和国，能够代表共和国的总统先生向懋颁发意大利团结星二级骑士勋章。我们当然知道伟大的画家黄永玉先生是我们多年的老朋友，也希望将来能增强这个友谊。谢谢。”

原国家发改委主任、现国务院副总理马凯也在授勋仪式上讲话：

“尊敬的大使先生、参赞先生，尊敬的黄老，女士们，先生们、朋友们：

下午好。我非常高兴能够参加黄老的这次授勋仪式，这次授勋仪式没有金碧辉煌大殿，没有雄壮的乐队，但是非常庄重，简朴，别有风趣，别开生面，这也是一种创造。

我首先祝贺黄老获得这样的殊荣，您是当之无愧的，也对意大利政府能够授予黄老这个骑士勋章表示高度的赞赏，因为中国有句老话叫‘慧眼识珠’。意大利政府把骑士勋章授予黄老说明你们非常有眼光，因为黄老是我们国家著名的木刻家、雕刻家、作家、画家，还是著名的教育家、慈善家，他还是建筑设计师，（今天我们所在的）这个大殿就是他做的，还是广告设计师，大家都知道‘酒鬼’就是黄先生设计的。他是一位多才多艺的大家，是我们国家国宝级的文人，我最敬佩的还有他是一个充满活力，永远给人们带来快乐的人。今天意大利政府给黄老授勋再一次说明了我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就是黄老和他的艺术不仅是属于中国人民的，而且是属于意大利人民的，也是属于世界人民的。我们衷心地祝愿黄老用他一支毛笔，能够为祖国的繁荣昌直，为中国和意大利的友谊，为人类的文明事业发展作出更大的贡献。我衷心地祝愿黄老和阿姨健康长寿。谢谢！”

黄永玉先生最后致答谢词：

“尊敬的大使、夫人、参赞，尊敬的马凯先生，高强先生，还有我的好朋友，先生们、女士们：

我荣幸地在寒舍万荷堂接待你们，说起我们中国和意大利，就不能不想起远隔重洋的两个有着悠久历史国家奇怪的共同点：两个国家的人们自古以来的特点是世界第一流的精确的懒散。好的心，好的食物、好的酒，好的脾气，看起来成天无所事事，却做出了世界最高的，最精美的文化产品，为世界所景仰。第二是浓稠的家庭关系。父母之外，阿姨，舅母，表姐，表弟一大串亲戚和朋友，中国和意大利是一样的，尊敬父母，友爱兄弟姐妹。中国人动不动就‘我的妈呀’，意大利就说‘MammaMia’。所以中国人在意大利至今的日子过得不错，当然也添了不少麻烦。第三，朋友是永远的。在意大利我有许多朋友，放牛的，种地的、修钟表的，新闻记者，银行家，雕塑家，我最赞成交朋友，没有利害关系，不管财富文化的差异，只有想念，只有友谊。只可惜有很多的意大利朋友怕坐飞机，所以没有机会请到我的家里来玩。谢谢意大利总统和政府第二次颁给我这个光耀的勋章，这对我、对我的工作、对我的家人、对我的故乡，对我的祖国是一种荣耀。我家里的两个孩子，一男一女，都是在意大利受教育培养成长的，罗马的那个狼肚子底下吃奶的不仅仅是两个孩子，应该是四个孩子。我的父母都是音乐、美术的教员，在我5岁的时候母亲就告诉我，意大利有一位伟大的画家——里奥纳多·达·芬奇。中国人常常讲运气和缘分，说来巧，七十多年以后，我有一个在芬奇（城）圣塔玛托的家，跟里奥纳多·达·芬奇的家不远，每天早晚都看得到。

谢谢光临！”

在黄老的答谢词的字里行间，我们分明看到，在他的心里，不只是装着他的家乡——美丽的凤凰古城，同时也装着“接天莲叶无穷碧”的万荷堂，甚至还装着离里奥纳多·达·芬奇的家不远的圣塔玛托的家——无数山楼。

确实，我们尊重和仰慕的黄老虽然是我们湖南湘西凤凰人，我们也一直视这位幽默、乐观、睿智而又勤劳的老头儿为湖南人的骄傲，但是，我们同时认为，黄永玉是中国的，也是世界的。

当年仅十二岁的黄永玉走出凤凰小城时，便注定要在美丽与丑陋、安宁与动荡的世界开始他的人生，而他永远是自己的主宰。

黄永玉是在这样的世纪中从过去到现在，近九十年的人生，漂泊、动荡、坎坷，同时，丰富、刺激、充实。大起大落，大悲大喜，交替出现在他的命运中。他很幸运，即使有过磨难，但没有迷失自己，没有荒废自己。

他步履从容，潇洒地走在这个世界上。

美妙而充实。（李辉语）

黄老的一生在不停地播种和耕耘，也在不断地收获丰盈的果实，享受着创造的辛辣与甘甜。面对这些，作为黄老的家乡的出版人，我们能为他做点什么？

经过三年多的努力，我们将黄老辛勤创作的美术作品和文学作品收集整理出来，汇编成集，献给众多喜爱与关注先生的艺术界同仁和社会各界的读者朋友，也是对刚刚迈入九十高龄的黄老一辈子辛勤劳作的一种回报和献礼。

此刻，我们看到黄老叼着烟斗站在万荷堂宽阔的大厅里，背后是刚给香港荣宝斋画的巨幅彩墨荷花，他正用一种平静的语气说着：

“在我年轻时读过的诗里，我至今没有忘记的是这样一句：为了太阳，我才来到这个世界！”

2013年6月20日于长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