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逼我看朋友圈
曾经被广为流传的微博上有“四俗”:城里开咖啡馆、辞职去西藏、丽江开客栈、骑行318。他们脖子整天挎相机,走哪都穿冲锋衣,人手一个iPhone机。这四条多文艺啊,根本不是一般有理想的人就能干得出来的。如此对比之后,显得我特别有情怀,特别雅,因为我微博里发的那些,不是厕所里贴出的怪异告示就是哪个摊儿上的螃蟹又便宜了。人家的微博与生活有关,我发的微博都是活着那点儿事。
微博的阵地忽然让微信给拿下了,原来坚决不用智能手机的白花花都禁不起周围人的撺掇和白眼儿,跑网店花四百块钱买了个触屏手机,还赠了白色手机套呢!白花花一上来可劲儿发微信,一会儿一个字母,一会儿一个表情,可算会使了。她划拉到微信上,看见“摇一摇”仨字就可劲摇,真听话。然后看了一眼手机,兴高采烈地蹦了起来,像个没智商的小姑娘尖叫着说:“呀,看我有好多好友耶!”我瞥了一眼:“别叫那么大声,你把八百里外的三陪小姐都给摇晃来了。”这闺女很费解地看着我,随便找了个人去打招呼,立刻人家就给了她一个报价,问是否要全套服务。
白花花问我这跟QQ有嘛不一样,我还真说不上来。就跟夏天的游泳池一样,大家都往一个坑里扎,还互相往身上撩水玩。微信就因为在不同场合上的一句“你有微信吗,咱互相加一下”,带着一股烦人劲儿就成了生活必需品。
微信里所谓的朋友圈,也有三俗:有孩子的晒孩子,没孩子的晒宠物,没宠物的干脆晒自己。我们的原创本事也就到此为止了。凡是自己发的就这老三样。孩子和宠物,不多加评价,因为这在很多人心里是生活的重心,但你深爱的,我未必一定也爱。所以,我一般都会对那些不分时间段出现的狗脸直接选择“屏蔽此人微信”,一条狗的生活起居真耽误我微信阅读时间。
有一次遇见一位美女科学家,她年纪轻轻却能用斑斓的科学术语把我一次性聊蒙,实属不易,所以我对她崇拜有加。在这么一个连电视剧里都频繁出现富二代的时候,还有人热爱科学,还有人对不同分子结构在时间和温度轴轨上的演变产生兴趣,是件多么不俗的事。所以,在她要求互换微信的时候,我们都当着对方面给彼此发了个笑脸,就算可以窥探对方思想、兴趣爱好以及私生活了。
女科学家发微信的时间是不固定的,但一般都是两个时辰,早晨或晚上,不过内容都是一样的,全是仰着脸,瞪着俩大眼看镜头,偶尔鼓着腮帮子作卖萌状。再瞧那张脸,本来就已经化了完美的妆,还要再拿美图秀秀PS一下,脸的立体阴影全被抹去,那叫一个白!躺在棺材里直接可以盖盖儿了。她给每张自拍照都配了说明文字,如同落寞的风尘女子,不是“今天好无聊哦”就是“依靠的肩膀在哪”,还有一些是直接用脏话骂大街的。连续看了几天,我就开始怀疑当初那个阳光热情热爱科学事业的女孩真实吗?为了依然能在一个层面上保持我们对科学的探讨,我果断屏蔽了她的微信。
还有一个朋友,平日给我留下的印象是豁达幽默的感觉,连她老公外遇都看得轻描淡写。再瞅她的微信,满眼都是莺歌燕语,分析男欢女爱,展示自己的家庭生活如何比蜜甜,一个月晒了四次西红柿炒鸡蛋,晒了两次他们家的写字台和小院里的那把椅子,晒了她和老公的摆一块儿的日用品数次,配图的语言真张爱玲啊,全是正能量,说这样一茶一饭的日子才是白头到老的幸福。可是,明明在看见这条微信的白天,她还骂骂咧咧地在说自己打算离婚的事。
于是,我不再看什么“朋友圈”了,有事打电话吧!P3-5
我已经适应了轨道生活。每天上下班坐地铁,很多书就是在这段时间里看完的,文字在任何场合都能让人声鼎沸心烦意乱消停下来。也有坐过站的时候,可以再从容地坐回去,能够返程,是幸福的事。不像人生,全是时光在身后咣当咣当的锁门声。
在天津开往北京的火车上,一个同事打来电话,用特别八卦的严谨语气问:“听说你外公是有名的翻译家?”我一边找座一边说:“你问点儿跟历史无关的行吗?”我对中国近现代史打心里恐惧。可这同事拧啊,非让我当着一车厢的人在电话里说,好歹我还是有点修养的,答应马上把资料发给他。
我外公叫颜毓蘅,百度里是这么介绍他的:南开大学外文系教授,才学渊博,翻译家,其外祖父陆钟琦,光绪十五年进士,曾任山西巡抚。颜毓蘅就读清华大学时,与钱锺书、曹禺三人按属相被比拟为“龙虎狗清华三杰”。英国留学回国后,在燕京大学、辅仁大学、长春大学等校任教。无党派人士,1955年肃反运动中受到个别谈话审查,在校园内马蹄湖自沉。
看着手机里这简短的介绍,我把目光转向迅速向后飞逝的景物,眼泪才不至于掉下来。记忆瞬间就把我扔回童年,我站在马蹄湖边,一手拽着我外婆,一手去湖里摘荷叶。把荷叶盖在自己脑袋上,然后笑着问外婆:“我外公怎么在湖里淹死的呀?这湖这么浅。”阳光很刺眼,以至于我根本没看见外婆脸上的表情。等我长大之后,每一次站在马蹄湖边,都在想:一个人要有怎样的失望和痛苦才能抱着必死的决心把自己沉溺在只有齐腰深的污水中,要受到怎样的奇耻大辱才能在凌晨留下万言长信抛妻弃子结束生命?
更让我想不明白的是,他怎么就不能活下来,就算是单薄的肉身也可以为妻儿抵挡一丝风雨?对于我的这个疑问,外婆从来都不置可否,她的生活里似乎没有过去和以后,只有现在。她的很多句子是以“今天”开头的,比如今天做什么饭,今天干什么事,今天高兴不高兴,特别特别的简单。在风雨飘摇的年代,我外婆一个人像斗士一样承载着历史的重压,知识分子的命运在那样一个时期,被彻底扭转了。
我的童年很单调,只有外婆和一只会说话的鹦鹉,我们每周都要去医院看望在“运动”中精神分裂的、曾经是最年轻的大学教授的一个阿姨。这漫长的路途中,外婆给我讲了好多往事。她说,她的父亲曹元森是给皇上看病的御医官,因为曾用医术救过饱受流行病肆虐侵害的江浙百姓,被封官进宫。我问外婆:“会治病能救人,为什么你不跟父亲学中医呢?”外婆说,她的家族世代行医,而她父亲曹元森在临终之时留下一句话:“我的子嗣日后世代不许行医。伴君如伴虎。”
后来在查阅清末历史时,看到末代皇后隆裕一段时,文中有这样一段话:“据清室内务府总管报称,二月二十二日丑时,隆裕皇太后仙驭升遐等语,当经派员查检,医官曹元森、张仲元等所开脉方,俱称虚阳上升,症势丛杂,气壅痰塞,至二十二日丑时,痰壅薨逝。敬维大清隆裕皇太后,外观大势,内审舆情,以大公无我之心,成亘古共和之局,方冀宽闲退处,优礼长膺,岂图调摄无灵,宫车晏驾?追思至德,莫可名言。凡我国民,同深痛悼。除遵照优待条件,另行订议礼节外,特此通告!”
外婆口中的家族故事几乎蔓延到了中国近现代史,从清朝到民国,从抗战到解放,再到历次“运动”,每一个历史时期的重大事件竟然都有跟我血脉相连的人。家谱上
……
坐地铁的时候,所有人低头看着手机,一车厢很肃穆,集体默哀一般。自媒体时代,手机变成了人体外挂器官,它起搏着你的所有时光。朋友圈,多美好的词儿,说得跟一包糖豆似的那么甜美。朋友们都很大气,高屋建瓴,时不时转发的东西也不知道他们自己看没看,那么小的字,那么长,我眼睛都快看瞎了。我很排斥社交平台,我觉得我不需要社交了。可在不知不觉间,却随波逐流也有了微信公众账号。我要求自己在公众账号上发的东西尽量别超过两屏,还要用质朴的声音给大家讲讲故事。
我喜欢故事。各种各样的故事。生活因为故事而变得更加有趣。
《喜欢》是著名畅销书作家王小柔继《越二越单纯》后的最新作品,收录了王小柔最新创作的“喜欢”的段子,延续了王小柔独创的“二得有性情”和“妖蛾子”的文学风格。
《喜欢》的主题是:人生总有不期而遇的温暖。
《喜欢》分为四辑:关于微信生活的“朋友,加一下微信吧”;依然是把日子过成段子的“安静里也能听出人声鼎沸”和“安贫乐道是励志语”;关于旅行的“看看别人的地盘里有啥”,以及王小柔微信公众账号发布的一些落在时光里的句子“微言动听”。
《喜欢》的序《一切,随你》中,王小柔首次披露了自己不同寻常的家族史。
《喜欢》的跋《你究竟有几斤几两》中,闺蜜白花花披露了王小柔改名、买鞋、减肥等几件趣事。
关于《喜欢》,王小柔说:“喜欢”是我从小到大最常用的一个词,清新,寡淡,有些小小的愉悦。我的生活即是如此。我选择了一种我喜欢的生活,尽管经年累月我的个性已经磨钝了,但我还是这样独来独往,喜欢我喜欢的人,喜欢做喜欢的事,时不时笑笑,然后跟所有别样的人生观价值观擦肩而过……我喜欢,这样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