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铺着银灰色真丝床品的午休床上，神情慵懒的女孩子刚刚坐起身，揉了揉看似睡意蒙咙的眼睛，举头向这边看来，露出了一个迷惘的微笑，“哎呀，你回来了？几点啦？”
她不好意思地翻身跳下床，去摸包里仍然作响的手机，“跑到床上躺着，就不知不觉睡着了……啊，原来是你的电话。”
看着她依旧带着睡意的眸子，原芮风在门前停顿了数秒，心里那突如其来的慌乱这才慢慢消失。露出一个宠溺的笑，他招了招手，“等的肚子都饿了吧？这才刚刚过七点，你倒睡得着。”
“没办法啊，今天白天太累了，好多工作！”林磬抱怨着，“还不是在忙你们原科的资料吗？整整几千页资料要核对，还遇见一个问题，说想来请教你呢。”
“哦，什么问题？”原芮风拉着她的手走到办公室外间。
正要拿出白天那条被莫名删除的报表附注来问，忽然地，林磬脑海里有几个词跳了出来：原科征地，商业谈判，外公……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但是偏生就那么忽然缠绕在了一起，混乱而纠结。心里有那么一个小小的声音响起来：别问了，先别问。
奇怪的阴影在心里泛起来，就在那个问题就要脱口而出的一瞬间，她抿住了嘴巴。歪着头看着原芮风，她勉强做出露出顽皮的笑脸，“嗯，我还是不问了，就是个业务上的请教，我忽然觉得，还是应该自己去找答案。”
原芮风也笑了，“也对。这种事啊，要不就去请教你们单位里的专业前辈，要不就自己多想多琢磨，反而印象深刻。”
是的，她不能问。她需要自己去找一下答案。
再次把自己埋首在事务所的文山案海里时，林磬开始搜寻资料。她也说不清自己想找到什么，她只是遵循着心里的直觉，奇怪的不安和困惑就像是一根带着尖刺的藤蔓，深深地在心底扎了根。
从陶经理那里，她没有什么阻碍地就拿到了想要的资料——原科地产最初送来的原始财务报表和其他数据。而在这些资料中，更加进一步证实了一件事：老家那块被拆迁的地皮，的确是原科在很早以前就纳入商业开发用途项目范围的，而且也曾积极和业主做过初步接触。
这些，都是在政府征地之前发生的事。而后来的报表中，也恰好删掉了这项锦上添花的成功提案。就像是觉得这件事并不值得宣扬一样，它被原科集团刻意淡化，选择遗忘。
为什么？有什么原因，不能告知天下的呢？
掩上手边的案卷，林磬沉默地坐在KJD事务所的写字楼里，觉得心头疑团更大了。
窗外是阴沉沉的天，K城和所有大型城市一样，空气质量总是处于污浊的边缘。看着这令人不喜的天空，林磬想起老家固丰那片清澈蔚蓝得多的天空。
下定了决心，她拿起桌上的电话，拨响了长途汽车站的订购电话，“您好，我想订一张明天去固丰市的早班车票。是的，越早越好。”
漫步在固丰市的街头，她忽然发现，半年多没有再回来，熟悉的街道已经开始有点陌生。
农机所昔日年久失修的破旧居民楼，早已经消失不见。原先十几栋旧楼所在的地皮上，整齐漂亮的高级住宅群拔地而起——有几十层的高层住宅，有联排的四层复式别墅，有的还在拔高，而有的，却已经封了顶。
熙熙攘攘的工地上，找不到农机所过去的影子了，更是看不到一个熟悉的邻居。也对，他们都拿着补偿款搬走了，这里，又怎么会有熟人呢？
正在工地茫然徘徊着，忽然背后一声犹豫的叫声：“这是老李家的姑娘，小磬吗？”P5-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