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

安娜·斯坦即将跨入不惑之年。但她看上去至少要比实际年龄年轻十岁，而通常在她这个富裕阶层里，大部分人看上去最多比实际年龄年轻五岁。但岁月不饶人，眼瞧着就步入中年了，这真让她不寒而栗，她本人一直感觉自己还是清纯淑女呢。可转眼就到四十岁了……因为她一直想象着，不惑之年仿佛是一个坎儿，有一个之前和一个之后，就像头发护理剂广告上所说的那样，她已经开始埋葬自己的过去，对尚未出现的未来感到恐惧。

她童年时的记忆：作为长女的安娜才七岁，有一个妹妹和两个弟弟，最小的弟弟刚会说话。当老大可真是不容易，家长总是责备她，因为弟弟妹妹都太小，不会遭受责备。但迷人的安娜知道该怎么做，好让母亲始终偏爱她。她让弟弟和妹妹围着自己，围成一个半圆坐好。那是一个星期日，在乡间别墅里，一缕金色的夕阳穿过玻璃窗，照到屋里来。安娜手里拿着一本书，站在弟弟妹妹面前，高声朗读着。这是一个巨龙和仙女的故事，以她的情趣来看，这个故事太简单了，于是她就给这故事添点作料，但故事却变得含糊不清了，连她自己有时也感觉越讲越糊涂。孩子们认真聆听大姐给他们讲故事，大姐既快活又光彩照人，而弟弟妹妹们已听得入了迷，被故事情节吸引住了，甚至对其中的片段感到害怕。安娜挥舞着手臂，有时甚至模仿故事中的情节跳起来，她刻意讲得抑扬顿挫，让自己的语调带着情感，好紧紧抓住小听众们的注意力。她毫不怀疑自己的能力，相信自己长大后一定能当上演员，当上舞蹈家或者歌唱家。

到了十五岁的时候，安娜将自己的一头黑发拢到脑后，露出颈背。她的身体已发育成一个女人的模样，她为自己的模样感到得意。她戴着富有挑逗性的胸罩，身穿花斑图案的紧身女服，脚蹬高跟鞋。她梦想着能过一种抛头露面的生活，能从事一种登台表演的职业，那些如雷贯耳的城市，如纽约、布宜诺斯艾利斯、上海等，让她激动不已。她创建了一支摇滚乐队，自己担任歌手。她将这支乐队命名为“安娜和她的三个情人”。不管怎么说，无论是吉他手，还是低音提琴手，或是架子鼓手，他们都喜欢安娜。每个人都差一点点就成为她的挚爱，但最终都没有博得她的芳心。

转眼到了二十岁，安娜穿着医学院学生的白大褂，显得很优雅。她选了一个最适合自己身材的款型，宁可穿着不舒服，也要穿得漂亮，穿白大褂时刻意把胸口开得很低，由于只有脚上的鞋子能让人看出自己的个性，她便花费很大精力去挑选鞋子。她选的鞋子往往都是闪闪发亮的那种款型。年复一年，她变成了斯坦医生。她既聪明又爱好文学艺术，每一次考试都能顺利通过，也许她太要强了，因此绝不在学业上遭受失败。可她又不够要强，对于失败连想都不敢想。冒险的生活需要做出许多违抗的举动，但这样的生活已逐渐离她远去，从那时起，她就知道尽管自己长着一双修长的美腿、一对漂亮的乳房，但永远也不会在夜总会里跳舞。她母亲是医生，于是她就女承母业，当上了精神病科医生，后来嫁给了一个眼科医生。她丈夫也是犹太人，他们生育了两个孩子，一个名叫卡尔，另一个名叫蕾雅。“算是一家小型犹太企业吧”，她有时笑着这样说。但她在二十岁桃李年华时的梦想，憧憬当上艺术家的梦想最终化为泡影，唯独从她的步态中还能看到当年梦想的勇气，从她的微笑中看到梦想的光芒。她承认自己从未彻底放弃登台表演的梦想，而坦言说出自己梦想的方式显得十分老练。

是的，安娜现已成为斯坦医生。但她是否完全相信自己是医生呢？

她给医院打电话，要联系一位同事，她以坚定的语气说道：

“你好，我找斯坦医生。”

她猛然间感到惊愕不已，随即挂断电话，希望接线员别听出她的声音来。等过了一个小时之后，她才敢把电话再打过去。

P16-18

要论最有“法国味”的小说，那一定是这本。

——ELLE

无病呻吟或者激情做爱，是此书的焦点所在。虽然故事从头至尾都在讲述身体与情欲，但格调十分高雅，他很善于用细腻的情感描述抓住读者。

——《文学杂志》

2009年秋季，法国各大书店都摆上了勒泰列的这部小说，这是他的第五部长篇小说，小说一经出版，便获得文学批评界的一致好评，并被翻译成多种文字。其实这并不是一部普普通通的小说，而是一部文学实验性作品，因为作者本人是文学团体乌力波（Oulipo）的成员，他所写的每一部小说，不论是长篇还是短篇，都是依照文学实验的手法创作的。在此我们有必要简单介绍一下这个文学团体。乌力波是“潜在文学工场”（Ouvroirdelitteraturepotentielle）的缩略词，它是由作家和数学家组成的松散的国际团体，团体创立于1960年，至今仍然活跃于法国乃至世界文坛。乌力波成员定期举办活动，聚集在一起研讨，通过对现有文学作品的剖析，挖掘出现存作品中再创造的潜在可能性，从而制定出新的规则并发掘新的技巧，使文字获得一种视觉上的美感，以便为文学寻找新的出路。在写作的过程中，他们为自己设定重重限制，尝试着以新的文本结构来激发创造力。

摆在我们面前的就是这样一部小说。其实此书的情节并不复杂，小说讲述了两对婚外情恋人的故事，因此主线人物比较多，而这两对恋人又相互关联：年届四十岁的精神病科医生安娜爱上了作家伊夫，而为安娜进行心理治疗的心理分析师托马斯则把女律师露易丝拉入自己的怀抱。小说的主线围绕这两对恋人展开，精神病科女医生的丈夫斯丹及女律师的丈夫罗曼则成为小说副线的人物。小说的每一个章节或取其中某一人的名字，或用夫妇及恋人的名字来命名，通过标题，读者就能知道作者在这一章节里讲述谁的故事。这是依照阿布哈兹骨牌游戏的结构而设计的。除了个别章节之外，每一章节都很简短，情节转换很快，又包含大量的对话，戏剧色彩多于故事描述，这也算是作者的叙事风格。

作者在搭建小说结构的过程中，有两处做得很有特色：一是作家伊夫在会堂里做主题演讲时，恰好其情妇的丈夫斯丹也受邀来聆听演讲，作者在此将一页文字拆成两个分栏，一栏是演讲人的讲稿，另一栏是斯丹的内心独白；二是作家伊夫为自己的情妇写了一本书，作者将此书全文嵌入自己的作品里，读者倒像是偷窥这对恋人秘密的看客。

通过讲述各个人物之问的关系，作者描述了各种各样的爱情，有夫妻之间的爱情，有情人之间的爱情，有单身汉与前女友之间的爱情，此书堪称讲述爱情的万花筒。虽然从道德层面上看，婚外情是有悖于人的行为准则的，但作者并没有去抨击某个人，亦未把此人描写成凶煞恶魔，他只满足于讲述事实，进而让读者去做评判。

在人物的设定上，作者也有自己的设想：“我需要两个有知识的女性，而且她们的工作与语言有关，一个善于辩术，是一位律师；另一个精于分析，是精神病科医生。而在男性人物方面，我希望他们的工作也与语言有关，一个是心理分析师，另一个是作家。两个被戴绿帽子的丈夫则从事科技方面的工作，一个是外科医生，另一个是语言学家。”

作为长期从事“潜在文学工场”创作的作家，这部小说依然是一部实验性文学作品，尽管读者很难从中看出端倪，按照作者的说法，他要参照阿布哈兹骨牌游戏的规则来搭建小说的结构，并以此为限定条件，为此他设立了六个主要人物，作为骨牌的游戏者，“带数字的骨牌就是我的六个主要人物，而数字为零的骨牌就是次要人物，但每次出场的次要人物均不同”。因此每一章节需要哪个人物出场，均与要打出的骨牌数字有关，这无疑增大了写作的难度。依照骨牌的游戏规则，两个互不相识的女性又要同时出场，于是作者就安排她们在商场买衣服时碰了面，从而出现在同一场景里。至于说托马斯与伊夫这两个情人，他们能同时出现在同一场景里，是因为他们的父亲几乎在同一时刻去世，在《世界报》的讣告栏里，两个人的名字刊登在同一版面上，作者还特意将报纸的影印版放在这一章节里。

作者并未将写作风格局限在传统形式上，而是将富有特色的手法嵌入到小说之中，除了前述将一页文字拆分成两栏之外，作者还把街的标牌、歌词、昆虫图片、旅行小册子（意大利文）、信件的草稿、犹太玩笑的注脚等嵌入到自己的作品里，让丰富多彩的形式与形形色色的人物互为衬托。

本书作者系法国作家兼诗人，自1992年起投身于乌力波文学实验活动，并创作出多篇带有文学实验色彩的作品，如小说《盗走思乡之念者》（1992）、《岩石一站立者》（1999）、《我易堕入情网》（2007）、《W有轨电车》（2011）；短篇小说《酒吧奏鸣曲》（1991）、《八月暴风雨》（1995）、《无用的百科全书》（2002）、《记忆之城》（2004）、《西斯廷小教堂》（2005）；诗集《著名的负鼠》（2007）以及随笔《潜在文学工场的美学》（2006）等，其中《我易堕人情网》荣获2007年法国爱情小说大奖。作为语言学教授，他在巴黎第三大学教授新闻学，在巴黎第五大学教授编辑实践，此外还在法国文化广播电台担任一栏节目的特约嘉宾。

袁俊生

2011年10月22日于苏州

托马斯、露易丝、安娜、伊夫、罗曼、斯丹，他们是心理分析师、精神病科医生、律师、作家、生物学家……《说烦了爱》由这六组人物的关系展开，其中有两对已婚的巴黎中产家庭，还有两个单身汉。在她们之外，还有孩子，朋友，前女友，暧昧关系……这些人相爱、出轨、分手、离别、重归于好，或再组家庭，在诸多多角关系中，每个人都为爱备受煎熬，却又都不厌其烦地爱着。

《说烦了爱》由埃尔维·勒泰列所著。

埃尔维·勒泰列所著的《说烦了爱》是一个在三个月或稍长时间内发生的故事。不管是女人还是男人，凡是不想或不欲再听爱情故事的可以合上此书。爱情，并没有那么美好；爱情，其实我们早就谈烦了。

法国文学团体“潜在文学工场”代表作，借阿布哈兹骨牌游戏，呈现一场爱情世界“万花筒”。

不论是对爱情失望或者依旧怀有憧憬的人，都能从中找到属于自己的故事。

一举颠覆固有法式浪漫印象，直指爱情关系“心脏”：他们大多天性浪漫放荡不羁，对生活与人性不乏深刻见地；看似游龙戏凤般的爱情背后，浪漫也许从来都不真实，而每个人都为真爱备受煎熬。

一部最适合被拍成法国文艺片的现代小说——浓浓的法式情趣，絮絮叨叨谈情说爱之余，是出其不意脱离常轨的小心思，以及似乎早已被设定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