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说话的却是总统。不是对刚刚冒犯过他的人，而是仍然对我说。语气几乎是友好和安抚的，真是一个令人吃惊的男人。在那一刻，那一天起了变化。炙热的太阳暂时隐退到阴云背后，我们松了口气，马上庆祝起来。我能预想到，等总统阁下一转身，就会有很多人送上赞美的话：总统阁下的问题在于，他从不会伤了人之后置之不理。
顺便说一句，那是我们还没有失去的教养之一：我们确实在等他转身。有些人还会加一句：真遗憾，因为这个国家真正需要的是一位无情的独裁者。至少还要五年。我们都会肆无忌惮地大笑，因为我们知道——祝贺我们吧——我们永远也不会有这个福气，得到一位无情的独裁者。
“你知道你在要求我做什么吗，克里斯?”他说。我什么也没说，一动不动，连脑袋也没动一下。在这种时候，我的脑袋承受着花岗岩的重量，虽然我的思路很清晰，也很有逻辑，但它好像游离到很远的地方，通过望远镜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我在想，他为什么不再用冷冰冰的让人有距离感的称呼部长先生以及奥力克先生。但我不再让这些小细节分散我的注意力。我想，他把我的沉默误解为赞成或反对了。其实都不是。我不说话只是纯粹的冷漠。
“你是在要我侮辱这些人的智商。”他说，语气虽然有所缓和，但还是相当高傲。我缓缓地摇了摇头。“是的，你就是想要我那样。”他盛气凌人地说，我稍一表示反抗，就激起了他的斗志。“既然那些人相信雨神，我们就去利用他们的无知来换取廉价的名望。那就是你想要我做的，克里斯。但我不能那么做。你们似乎都忘了，我还是名军人，不是政治家。”
他穿着便服，他现在越来越喜欢在总统府里穿便服了：一件非常精致的镶着金边的白衬衫，以及与之相配的裤子。相反，我的很多同事，尤其是那些上过大学的家伙，却喜欢打扮成军人的样子。奥贡教授从来都穿一身配有肩章的卡其色军装。知识分子如此羡慕军人，真是太奇怪了!
听到总统说他还是名军人时，我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我想他注意到了：他的读脸术很高超。我看到他犹豫了一会儿：可能是在质问我为什么发笑，也可能是不理睬我。最后，他两者都没干，而是干了件他很在行的事情。他一边盯着我看，一边通过他的声音向我传达出这种意思：他现在说的话跟我无关，他的金玉良言不会浪费在职业反对者身上。
“军人简单而直率，”他挑衅地说，“等我们把国家的事情交给你们，回到军营，就是你们重新开始政治把戏的时候。耐心等等。”
这时候，司法部长和总检察长大胆地打断他，然后所有人都参与进来，表示各种抗议。实际上，这是总统阁下经过精心挑选的话，提醒大家可以勇敢地打断他。虽然语气听起来很有气势，但他的言语本身很明显地告诉我们，现在是时候发表我们的看法了。于是我们便说出心中所想。总检察长一本正经地说：“阁下，我们不要忽视人民的意愿。”
“你的意思是‘轻视’。”我说。
“人民?”总统阁下问，没有理会我的迂腐。
“是的，阁下，”总检察长大胆地回答，“人民已经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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