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推荐 《一个美国记者眼中的真实民国》乃《纽约时报》驻华首席记者哈雷特·阿班的回忆录。 阿班在华15载,适逢中华民国历经多重巨变:北洋系统由盛及衰,国民党一脉则随北伐兴起;欧美势力在革命打压下委顿,日本势力则日益坐大。因地位尊崇,各国政要无不奉他为座上宾,中方如蒋介石、宋美龄、宋子文,日方如松井石根、须磨弥吉郎等,皆与之过从甚密。其报道则覆盖国民革命、蒋冯阎大战、九一八事变、西安事变……一直到上海孤岛时代的最后一刻。可以说,中国历史这十余年的每一起伏、每一皱褶,无不通过他的笔端,传递给全球大众。 史家知道的中国现代史是干枯的事实,而阿班提供的一个个侧面与细节,来自美国记者的独特视角,鲜活得带着汁水,而且向不为我等熟知,因而填补了空白,提供了参照,使历史更形丰满完整。 本书堪称采访学中的孙子兵法。书中各个精彩故事,教会我们于复杂万变中,如何施展手段,如何施放烟幕,去准确挖掘新闻,抢先发表新闻,是采访学的最佳教科书。 内容推荐 晚年孙中山曾经导演“打倒列强除军阀”罗生门?胡适如何从国民党的阶下囚变为蒋介石的坐上宾?南京大屠杀的真正罪魁战后如何得以全身而退并怡然寿终?“二战”期间美日开战再难避免的首要事件是什么?…… 《一个美国记者眼中的真实民国》作者哈雷特·阿班就任美国《纽约时报》驻华记者期间(1927—1940年),采写了大量有关当时的中华民国政府的内政、外交事件及人物的报道,彻底扭转以往西方新闻媒体对中国乃至远东局势兴趣寥寥的局面。 目录 译者序 卷一 中国苏醒了 1.只身来到动荡的中国 2.帝国主义的前哨 3.孙中山晚年的秘密 4.从上海至北京 5.《英文导报》的丑闻 6.投入《纽约时报》怀抱 7.京津备战插曲 8.济南惨案独家报道 9.混乱的国民政府 10.遭国民政府驱逐 11.宋子文出面和解 12.营救胡适 卷二 日本发动战争 1.九·一八事变前的徒劳警示 2.征服满洲只是第一步 3.日本人的高薪诱惑 4.现场采访一·二八事变 5.日本蚕食华北 6.被公开叫卖的秘密协议 7.1936年夏天的中国时局 8.独家新闻:西安事变 9.与莫斯科的双重关系 10.蒋介石听从意见了 11.南京路的死亡与恐怖 12.日本恶魔第一人 13.日本在上海的暴行 14.引狼入室 卷三 世界进入战争 1.日方要员登门警告 2.和平的一线希望 3.日本高官的试探性接触 4.住所突遭日本兵搜查 5.全球率先报道日德谈判 6.横遭日本便衣毒手 7.日本宪兵队偷袭的内幕 8.美国的幻灭与沮丧 9.中国人的中国 10.战后并非太平盛世 结语 一个驻外记者的感触 译名对照表 试读章节 12.营救胡适 国民革命军获取华北后,各外国在华当局立即应允国民政府要求,任其对进出中国的有线及无线电报内容实施检查,实属极大失策。 仅就理论而言,赋予南京政府此种权力是理所应当的。尽管大多数电报都是去往上海的公共租界或法租界,但中国政府认为,这些地方毕竟都是中国土地,因而,对进出那里的电报实施检查乃是中国政府的基本权力,若长期阻碍此种权力的施行,将导致主权受损。中国的这一司法主张确实正确无误。 但问题的症结是,大多数检查员都是不称职的政工人员,要不便是与高官们有裙带关系。他们中泰半对新闻或宣传的价值一无所知,许多人外语一窍不通。于是,新闻稿便不得不先译成中文,供这帮检查员审阅,由此而造成的延宕,实难容忍。这帮大爷们多数自成一统,南京政府那些头头们固然有能耐,却难得给出只言片语的指示。 国民党的小官们大多陶醉于新近到手的权力,不可一世到可笑地步。又因中国实行一党统治,至使褊狭盛行。一党制还导致各种卑鄙伎俩层出不穷,目的是遮掩累累罪恶。许多小官僚更是堕落到公然撒谎,企图让中国人民及境外各国政府相信,南京新政权的官员全是超人,个个能力卓绝,品德高尚,廉政不阿。若有谁胆敢道出真相,哪怕稍有非议,便被冠以“危害国家”或“叛国贼”的罪名。 时任财政部长的宋子文与审查制度作了奋力抗争,但成果总难持久。我屡屡将审查员的恶行秘密呈报他,其中一些还被转呈蒋介石和蒋夫人。但要他们一而再地干预,不断惩戒或开除那些审查员,确实也勉为其难。故总体而言,邪恶长期存在。 不过,有一次宋子文倒是果断行事,从而顺利渡过一场灾难。那是1932年1月,日本人轰炸了上海的闸北。开战当晚,电报局几个负责人告诉我,从午夜起,中国政府的新闻检查员将进驻电报局。我立即打电话将此事告诉宋子文,恳求说: 千万别让他们这么做。日本人的进攻现在成了世界上最大的新闻,电报线路已经爆掉了。报道这事的外国记者,是没有一个会说中国坏话的。现在应该让新闻不停地发出去,不要去阻碍它,检查员来了只会拖延新闻的发送。别忘了,要是允许新闻检查员阻挠新闻电讯的发送,美国和欧洲的报纸就只好采纳日本的版本了。日本人正在夜以继日往外发新闻,数量惊人,而且不受中国人的检查。 当时及随后多年里,虹口有一条直通长崎的电报线,为日本人所有。该条线路按规定只能发日文电报,但实际上却什么文字都发。当然,中方的检查人员在此是遭禁止的,而日本陆军和海军都派员驻守,对往来电文作详细审查。 若碰上中方电检人员过分捕风捉影,过分愚蠢,实在无法打交道,我也常享受日方给予的特权,将我的新闻电讯通过这条线路发给《纽约时报》驻东京记者休·拜尔斯(Hugh Byas),由他转发纽约。我多次光顾那里,但在1932年战事爆发期间,却决不踏足。 多年来,上海的电检人员行事无一定之规。美国记者发往纽约的无线电讯可以过关,英国记者发往伦敦的相同稿件却遭枪毙。电检人员也不想想,这条电讯只需从纽约再发一次,跨越大西洋,伦敦的报纸照样收到。更恼人的蠢行是,一些电讯稿明明已获军方电检人员通过,可以从北平或天津直发纽约,但若将其先发上海记者站,譬如我这种情况,则有可能遭上海电检人员截留。 让外国记者深感不便的是,中方电检人员长年隐身幕后,默默无闻。记者若想登门拜访,请教为何某些新闻不得报道,则永远不得其门而入。他们也从未向记者们颁布过规章制度。倘若真有正式条文存在的话,我们是一无所知的,只能懵然行事,被迫将电讯稿交给不知名的人,任由他们校订、删改、批准或枪毙。 情况堪称荒谬,然而,即便是宋子文和早已身心俱疲的总司令,对此也无能为力。这自然造成大量的新闻走私现象。我自己就无数次托轮船公司的可靠船员或朋友,将消息送到八百英里以南的香港;若没有南行的轮船,便以同样方式,将消息送往八百英里以北的大连,通过日本人的电报局拍发。 中方电检人员中,有一些无疑在领取日人津贴。一些电讯稿明明于中国有益,于日本有害,却遭到扣押。我已多次将证据呈交宋子文。但这家电报局的问题解决了,那家电报局又出现。记得上海的电检人员曾将南京政府一名部长的声明枪毙掉,而中国政府的意图是要将其传播到海外的。但数小时后,他们却将另一篇稿子放行,那稿子是心怀不满、藏身沿海租界的军阀政客对南京政府的猛烈攻击。 对思想独立与写作独立的迫害,最臭名昭著的例子,要算对胡适博士的迫害。胡适博士后来被任命为中国驻美大使。他常说,是《纽约时报》救了他的命。此话是恰如其分的。 1929年,胡博士任教于上海黄浦江口吴淞的一所小型大学(即中国公学,胡适任校长)。虽然他家在相对安全的公共租界,但大学却在华界。众所周知,胡博士的讲课内容及他在《新月》杂志的文章,让南京的众多高官恨之入骨。为此,他的中外友人纷纷劝他辞去大学教职,免得每天离开外国控制的地盘,在中方地盘长途行驶,冒着被南京当局手下逮捕的危险。但他对危险嗤之以鼻,继续尽他的职责,无所畏惧。 那时,胡博士是中国“新文化运动”的领袖,厕身全世界伟大的哲学家和思想家之行列。他从未加入国民党,获任驻美大使时,连党员也不是。他在大使一职上,一直待到1942年末。 胡适身处险境的最初征兆,是以下正式公文的颁布: 案奉国民政府训令,内开: 案准中央执行委员会训练部函开: 径启者:顷奉中央常会交下上海特别市执行委员会来呈一件,内称: 案据职会属第三区党部呈称:“查属区第三次全区代表大会决议案呈称市执行委员会转呈中央,咨请国民政府令饬教育部将中国公学校长胡适撤职惩处案,附具理由:胡适借五四运动倡导新学之名,博得一般青年随声附和,迄今十余年来,非惟思想没有进境,抑且以头脑之顽旧,迷惑青年。新近充任中国公学校长,对于学生社会政治运动多所阻挠,实属行为反动,应将该胡适撤职惩处,以利青运。等因,合亟缮呈钧会,祈查核转呈”,等情前来: “查胡适近年以来刊发言论,每多悖谬,如刊载《新月》杂志之《人权与约法》、《知难行亦不易》、《我们什么时候才可有宪法》等等,大都陈腐荒怪,而往往语侵个人,任情指谪,足以引起人民对于政府恶感或轻视之影响。夫以胡适如是之悖谬,乃任之为国立学校之校长,其训育所被,尤多陷于腐旧荒怪之途。 为政府计,为学校计,胡适殊不能使之再长中国公学。而为纠绳学者发言计,又不能不予以相当之惩处。该会所请,不为无见。兹经职会第四十七次常会议决,准予转呈在案,理合备文呈称钧会,祈鉴核施行。”等因: “查胡适年来言论确有不合,如最近《新月》杂志发表之《人权与约法》、《我们什么时候才可有宪法》及《知难行亦不易》等篇,不谙国内社会实际情况,误解本党党义及总理学说,并溢出讨论范围,放言空论。按本党党义博大精深,自不厌党内外人士反复研究探讨,以期有所引申发明。惟胡适身居大学校长,不但误解党义,且逾越学术研究范围,任意攻击,其影响所及,既失大学校长尊严,并易使社会缺乏定见之人民,对党政生不良印象,自不能不加以纠正,以昭警戒。为此拟请贵府转饬教育部对于中国公学校长胡适言论不合之处,加以警告,并通饬全国各大学校长切实督率教职员详细精研本党党义,以免再有与此类似之谬误见解发生。事关党义,至希查核办理为荷。等由,准此,自应照办,除函复外,合行令仰该院转饬教育部分别遵照办理。”等因,奉此,合行令仰该部即便分别遵照办理,此令。 文告发布了,胡适也被召去听训,但他继续无视友辈的警告,终至被捕。他的危险极大,我也全情关注此案。及至听说他已被秘密判处死刑,且刑期已定,便马上写了一篇电讯稿,对此案作了概述,然后托人带往香港,再发往纽约。 我还告诉时报,拯救这个伟人及好人的唯一方法,是在时报上发表社论,对迫害行为作强烈谴责,然后通过电报将社论发给我,授权我不惜财力物力,设法让远东的所有报刊将此篇社论刊出。 以下是1929年8月3日《纽约时报》的社论: 胡适博士是当代中国最优秀、最具建设性的领袖人物之一,其智慧,实在是远胜于他在政界的同龄人。正因如此,国民党对他的抨击,及要求对他作出惩戒的举动,意义非比寻常。他本是一个哲学家,杰出,富有勇气,思想及言辞坦诚,大部分时候超然于政治之上。作为中国“新文化运动之父”,他只兢兢于使中国人的思想及教育体系现代化。 他之受到谴责,非关个人有政治野心,只因他敢于直抒胸臆,指出国民党治下之中国,并非如该党向外部世界所描绘的那样,纯然是一片玫瑰色。对那些打着已故孙逸仙博士之名的经济理论,他特别质疑了其正确性。他之有罪,不是罪在见解不同,是罪在道出了真相。 胡适先生的友辈中,许多仍在他的求学之地美国,对于他至今没有倒在国民党独裁者的枪口下,常感惊奇。1927年回国后不久,面对主宰一切的排外主义,胡适便充满勇气,敢于放言,将西方文明与中国文明作比较,坚持认为,横遭抨击的西方物质文明中,其所蕴含的精神性,比之肮脏、残暴、极端漠视人类生命及充满宿命论的东方“精神”文明,要远胜一筹。胡适的真话,对于这一精心塑造的东方假象来说,无异于叛国之举。 去年冬天,他再次强调了这一观点。在为美国驻华使馆商务参赞的书作序时,他呼吁中国人民停止自欺,直面现实,称改革乃必由之路,而且必须发端于内部。他谴责政客的腐败和低效,否认中国之灾祸全因国外“帝国主义”而起的流行理论。这些文章招来憎恨,不仅因其真,更因他没有“参与游戏”,去粉刷中国的弱点,将所有一切怪罪到外国人身上。 中国企图指逼外国记者沉默,已经够恶劣了。而当他们企图惩罚一个自己人,便不禁令人害怕,不知这种褊狭何时到头。要知道,这个受迫害者对当代中国所作的贡献,将被永远牢记,而迫害他的人,将早早被人遗忘。若受害人只是一介政客,此事作为地方性事件,或许可以接受。若此人只是寻衅闹事,鉴于当前局势动荡,此举或许也可解释得通。但是,作为中国新文化运动的领袖,中国最杰出的思想家,在胡适冒险对国人道出实情时,他的声音,应该是去倾听,而不是去压制。 我将这篇社论,在远东广为散发。社论的英文版被送给上海的所有英文报刊,并通过无线电报发往北平、天津、汉口、南京、广东和香港。英文版还通过有线电报发往日本和菲律宾的所有英文报刊。中文版则通过快递、邮寄、无线电报发给了中国的所有中文报,并发往曼谷、马尼拉、爪哇和新加坡。日文版则通过有线电报发往日本十几家最具影响力的日报。 四天后,胡适被无条件释放,继续讲学写作。他对国民党的批判,未有丝毫减弱。此事发生后,南京政府里想将我驱逐的一伙人,对我更是喜欢不起来了。 P126-133 序言 关于本书作者哈雷特·阿班,日本的松本重治在《上海时代》(上海书店出版社2005年)中作了如下描述: 在所有美国新闻记者中,我认为最为杰出的要推《纽约时报》的哈雷特·阿班。由于阿班常年驻中国所积累的经验,以及他颇为老成的待人接物,加上又有时报的声誉,所以他的交友相当广阔。他与蒋介石夫人宋美龄也是极为亲密的友人。他不用像我这样,身为日本通讯社记者,每天都必须为早晚两次的报道发稿而疲于奔命。他只需拣一些重大的信息加以传送即可。所以说他是处在一种极为有利的位置上。我虽然身在上海,始终关心美国的对日政策及对华动态,所以常与阿班交换意见与情报。 他是独身,在外白渡桥附近新建的布罗托多威公寓①包下了最高一层,找了几个年轻助手,在那里悠闲自得地工作着。有时,我约他一起去江湾的高尔夫球场打球。一次,一局未完,他突然想起什么事情对我说:“真对不住,我忘了还有约会,今天就失敬了。”我半开玩笑似的问他:“还能有什么事比打球更重要?”“实际上我忘了今天宋美龄要请我喝茶。请务必多多包涵。”他连打招呼。听他如此说,我想可不能影响朋友的工作,便只能让他这么离去了。这儿也多少可以看出,宋氏一家极为重视与美国的关系。 上世纪30年代,在驻华外国传媒中,阿班的地位首屈一指,因他代表的是《纽约时报》。报纸在西方舆论界本就一言九鼎,记者的人品操守又让人起敬。西安事变发生后,蒋介石的洋幕僚端纳赶赴西安调停,向新闻界发出的电报,头一个对象便是阿班。这在泽勒的《端纳与民国政坛秘闻》(湖南出版社1991年)中便有记载。 阿班1884年生于美国俄勒冈州波特兰市,卒于1955年,一生未婚,无子嗣。阿班向不喜循规蹈矩的生活,1905年,在斯坦福大学刚念到三年级,便辍学到社会混,谋了一份实习记者职位。来华前,他在美国报界已足足浸淫了二十一年,最高职位做到总编。这期间,阿班不曾考虑娶妻生子,只管频频跳槽,还曾隐入山林写作,总之,任何一成不变的日子,都让他深恶痛绝。这么折腾到四十岁出头,竟又突发奇想,要到远东一闯天下,就这么来了中国。 阿班在华十五年,后十四年供职于《纽约时报》。他从驻华北记者做起,迅速升任驻中国首席记者,管辖中国各地诸多记者站。他在华期间,适逢中华民国历经多重巨变。北洋系统由盛及衰,国民党一脉则随北伐兴起,并统一全国;欧美势力在革命打压下委顿,日本势力则日益坐大。粗略数来,他的报道覆盖了广州革命风云、北伐大业、东北易帜、蒋冯阎大战、中东路战争、济南惨案、九·一八事变、西安事变……一直到上海孤岛时代的最后一刻。可以说,中国历史这十余年的每一起伏、每一皱褶,无不通过他的键盘,传递到《纽约时报》,传递给美国大众、全球大众,并影响各国的政界决策及外交方略。 20世纪20年代起,涌入中国的西方记者如过江之鲫,但就当时的社会地位而言,无人可望阿班项背。阿班生性争强好胜,在第一线拼抢突发事件,人所不及,但他的真正优势,还在于广泛的上层关系。中国政府高层及日、美、英、苏等国在华最高层里,尽是他的私交。国民政府初期想逐他出境,弄到后来,四大家族竟都奉他为上宾。日本方面更重视,文武各派各系的最高头目,恨不得把他门槛踏破。苏联也有趣,一边掀起批判阿班浪潮,一边派大使与他密谈,托付他转达高层意思。至于美英方面,自不待言了。阿班之重要,在于他的作用已完全超出了区区记者的层面。对美国政府而言,他是个不支薪的高级情报员,免费提供绝密情报,分量超过任何正式间谍。对其余各国政府而言,他是个编外的美国外交官,其作用,常常是美国大使所不能及。因此,日美之间、中美之间、苏美之间,都要由他来频频传话。至于各国的内斗,也要向他暗泄天机,好登上《纽约时报》,搞乱对方。比如,日本正式加入轴心国前,即因最高层两派对峙,有人将消息暗中相告,使他平白得了一个全球超级独家新闻。这一切当然有赖《纽约时报》的金字招牌,及其取之不尽的资源。 驻上海的外国记者中,以阿班的阵仗最大,居则百老汇大厦顶层,行则车夫驾新款轿车伺候,玩则江湾高尔夫球场,饮则英国总会、花旗总会。手下记者、助理众多,仆役成群,保镖随行。豪宴酒会里,他时而主人,时而座上宾。亚洲各地,只要认为必要,便可随时豪华出行。《纽约时报》的金库为他安了龙头,需要时,只管拧开便是。看他在北京、上海的日子,与其说他是记者,不如说是王公,寒酸的同行们,谁能与他争锋。 《纽约时报》驻中国各地(含香港)的记者站,无论财政、人事及报道业务,均归上海分社的驻华首席记者统管。阿班自1929年起便任驻华首席记者一职,前后凡十二年。《纽约时报》总编及发行人的 职位迭有更替,他的位置却稳如泰山,皆因业务精湛全面,难以随意取代。1940年,阿班终于离华,却不是总部将他调回,而是架不住日本人屡下毒手,企图对他实行肉体消灭,以至于美国亚洲舰队司令哈特看不过眼,逼其走避。 阿班一生除新闻报道外,著述也丰。第一本书为1930年出版的《苦难中国》,最后一本为1950年出版的《一半人为奴,一半人自由:这割裂的世界》,凡十一种。其中不得不提的,是1947年出版的 《华尔传》,该书早已由雍家源先生翻译,收入中华书局1985年出版的《太平天国史译丛》。因流传不广,可能知者寥寥,否则的话,近年写到洋枪队及华尔的作品,应不会如此信口雌黄,令人诧愕。阿班半途辍学,以后也不见受过史学训练,平日里忙于采访,不想治起史来,其谨严深厚,已远远超出一般史学票友水平。华尔死于宁波后,全世界研究他的著作,屈指可数,出自国人之手的,一本没有。好在有阿班的《华尔传》在,这段历史,才有血有肉。这本书的撰写过程,也历经坎坷。全书杀青后,唯一的手稿还未及送交纽约的出版社,便于1940年被日本宪兵入室抢走,十个月的努力毁于一旦。日人的恶行,使该书的出版推迟了七年,也使阿班多受了一遍写作之苦。这段经过,于本书中有详细描写,这里略费笔墨,交代背景。 本书原名为《我的中国岁月》(My Years in China,1926-1941),有些版本亦作《中国十五年》(15 Years in China)。书出版于1944年,即他去华后四年。全书分三卷,三十六章,外加后记一篇,译成中文约二十万字。外国记者关于中国此段历史的著述不少,但松本重治讲历史,白修德讲政治外交,斯诺、福尔曼(Harrison Forman,著有《来自红色中国的报告》)讲见闻,都与阿班的书不同。阿班此书采回忆录的形式,有见闻,却不是见闻录;有大量历史片段,却非历史著作;有切身经历,却不是自传;有逸事珍闻,却不是掌故集。此书讲的是美国式的新闻采访实践,而施展的场所,却是变革方兴的古老中国。自由主义的新闻观念及美式的采访操作,处处与中国现实起碰撞冲突。西方记者的常规技能,不足以应付中国的情况,他必须去应对,去适应。有时使狠,有时使巧,有时妥协,却要死守真实与公正的底线。他以记者的亲身体验,写出这采访历史中的一幕幕。读下来,在看到历史风云的同时,也见识了历史是怎样被投射到传媒。笔者见识有限,涉猎的书中,如阿班此书的还有待发现。 这十五年里,阿班直接接触的中、美、日名人政要,比比皆是。他打过交道的著名中国人,有蒋介石、宋美龄、宋子文、唐腴胪、梅兰芳、孔祥熙、陈友仁、张作霖、张学良、张宗昌、王正廷、吴铁城、胡适、顾维钧、伍朝枢、李宗仁。西洋人士中,著名的有鲍罗廷、端纳、司徒雷登、林白(首次环球飞行家)、马慕瑞(美国公使)、雅内尔(美国亚洲舰队司令)、哈特(美国亚洲舰队继任司令)等。另有大批美英人士,包括驻华的美英军旅高层、外交官、新闻从业者、租界官员、间谍等,也在阿班笔下一一上场。他们虽不为国人熟悉,却是中国现代历史的重要组成部分。 阿班与日方各种人物的交道,更是精彩纷呈。他笔下涉及的日本人,包括日本外相松冈洋右、驻华公使重光葵、驻南京总领事须磨弥吉郎、驻华舰队总司令盐泽,日本的无任所公使加藤、南遣舰队司令官岩村清一、日本第三舰队司令长谷川中将、上海派遣军司令官松井石根及其手下桥本欣五郎大佐等。他对南京大屠杀首要责任人松井石根落墨尤多,许多细节国内出版物中罕见。一般认为,松井及手下八十军官被日本召回,是因为南京大屠杀后对日负面报道过盛,而读了本书后即知道,其主要原因,还是与美舰“帕奈号”在长江被日机击沉有关。而拖松井石根下马的报道,正是出于阿班之手,发表于《纽约时报》并造成轰动。对于一干下等的日本角色,阿班也作了描绘,其中有狡诈,有忠厚,有愚钝,有精明,有凶悍,有温良……不再千人一面、夸张失真。 阿班加盟《纽约时报》前,曾短暂主持北京的《英文导报》。该报的出版人是燕京大学校长司徒雷登,总编是美国人克拉克。《英文导报》是20年代北京仅有的两份英文报之一,阵地虽小,却各方争夺。明里由教会资助,暗中又收受顾维钧、冯玉祥和苏联人的津贴。该报在中国现代新闻史上地位虽有限,却为在华的国际媒体输送了两位关键人物:一为《纽约时报》驻华首席记者阿班,一为风头极健的路透社驻华记者赵敏恒。本书未提及的是,阿班离开该报后,克拉克又去纽约寻来赵敏恒接任。由于报纸规模局促,兼之克拉克人品有缺,阿班及赵敏恒均未久留。本书对《英文导报》之运作及克拉克的为人皆有生动描写,可资研究北京早期英文报业者参考。 阿班一边讲述新闻的采写,一边带出历史细节。许多资料是罕见的,因而珍贵。关于孙中山死前向美英求助一事,他从美国驻广州领事馆采得了第一手资料,是全球报道此事的第一人;济南惨案发生时,阿班是置身现场的唯一非日籍记者,对事件的陈述,具极高史料价值;九·一八事变前,阿班事先得了日本人的提示,走遍东北,最早作了预报。 关于中美两国关税条约的签署,阿班也为读者补充了细节,正是由于国民政府行政无序,美国政府虽主动提议将关税自主权归还中国,却被有关部门误置十八个月,不为高层所知。直至宋子文与美国公使马慕瑞碰头时,才知此事存在,于是加紧签署。故而《整理中美两国关税关系之条约》是由财政部长宋子文签署的。而与其余列强间的新关税条约,均由外交部长王正廷签署。 对于鲍罗庭的外表,阿班作了极生动的描述。在中国革命史中,这位苏俄顾问的作用举足轻重,提到他的著作可谓汗牛充栋,但绝大多数面目模糊,唯有阿班作了目击者的描写。他还写了顾维钧的暴跳和无奈,张宗昌的奢靡与残暴,宋子文的坚韧与精干,张学良的沉湎和昏庸。在中国官员中,他对宋子文着墨最多,评价最高,认为他无论政见人品,都可跻身世界伟人之列。 …… 这一类的故事和细节,在本书中通篇皆是。史家知道的中国现代史是干枯的事实,而阿班提供的一个个侧面,来自美国记者的独特视角,鲜活得带着汁水,而且向不为我等熟知,也不为我等常见,因而填补了空白,提供了参照,使历史更形丰满完整。 中国历史各方面的研究,无论视野还是史料,都应放在世界大范围中。仅举松井石根与八十部下被召回国一例,若只从中日关系看,而略去美日关系的角度,便不会顾及“帕奈号”事件,亦不会考虑《纽约时报》报道的影响,所得出的结论,自然欠完整,甚或有实质错误。笔者翻译此书,亦是希望拓展自己的历史视野,兼而惠及同好。 对于今天的新闻从业者,阿班的书更有意义。它像采访学里的《孙子兵法》,教我们于复杂万变中,如何施展手段,如何施放烟幕,去准确挖掘新闻,抢先发表新闻。它还教我们如何在职业操守上严于律己。阿班的个人情感观点固然爱憎分明,新闻报道本身却力求超然于党派政争及国家、民族爱恨之上,一贯死保新闻来源的身份秘密,不管其为何党何派、何国何种;社交方面,则长袖善舞,左右逢源,与中外各界打成一片,因而能大量挖掘独家新闻。即使被日本宪兵压跪在地,双臂强扭至背后,腰部、腹部遭猛力狂踢,即便日人在珍珠港屠杀了他的数千同胞,他的笔端触及日本人时,却能避免作情绪性宣泄,该褒处褒,该贬处贬:均秉公直论,就事论事,因人而异,分别对待。在新闻业者里,这种大家风范,让人油然起敬。 原书的各章标题,有部分语焉不详,故加以重拟,以图一目了然。译者于史学是外行,个别次要人物名字,一时竟无从考证,只好暂以译音标注,希望专家不吝指教。至于译笔的粗陋,也是难以掩饰的。 杨植峰 后记 一个驻外记者的感触 初到中国时,对中国画之美,我是不懂欣赏的。我承认它们色彩绝妙,但图象似不够精确,最主要是犯了透视错误。那一幅幅岁月染黄的丝绸上,画满了奇山异石,问题是,那些山石耸峻倾斜的样子,似乎全然是不对的。 但随着时光推移,我的眼光慢慢适应了,或毋宁说,是我的见解适应了。我发现,中国人作画时,并非在几乎垂直的画板上涂抹,而是弯下腰来,在较低矮的水平画桌上挥毫。看中国的山水画,若当成是登峰顶之高,观峡谷之深,则视角就调整过来了,透视法也就不再怪异,整个构图,便流畅秀美了。 现在,居于佛蒙特州,住在山谷,四周山林环绕,与美丽古老的北京隔开半个世界,我终可以放眼四顾,前后瞻望,好比置身于一幅中国的山水画里,来对我的东亚岁月作一番审度。中国山水画中那些奇山异石。真是至善至美。而我的回忆,也跟它们一样的丰满生动。 在我定居的佛蒙特州山谷里,有个朋友爱追捧“二战”以来所有驻外记者的著作,那些书多到汗牛充栋,他却乐此不疲。他读得兴趣盎然,激起了无穷好奇,而那颗凡心,也受了某种惊骇。所以,当他把一大堆书还我时,不免要大惊小怪道: “不值得,不值得,你怎么会去干这行?上帝,这算是什么日子!你们这帮人,到底觉得这里头有什么价值?你又没挣到什么钱,不是吗?” 我们倒真是没有致富。按那些佛蒙特老乡的“富裕”标准看,我们连“有钱”的最低微含义亦够不上。我们这些驻外记者当初为寻求刺激及冒险扬帆远去,在海外历尽艰险多年,回国时的有形财富,大概不会多过离去的时候。 既然如此,我们这些代表美国最伟大报纸、最伟大新闻社的记者群体,又为何要赴身海外呢? 我敢说,若预先知道这职业的所有艰难困苦,我们中的大多数,是会裹足不前的。首先是生活动荡,今天还在这里,明天“总部”就可能一纸电文,催你尽快赶往某个闻所未闻的所在。其次是远离家乡、远离家人、远离祖国及同胞。再次,一般而言,至少要去学一门古怪外语。而在多数情况下,尤其是在欧洲以外的地方,还要时时警惕染病——伤寒、霍乱、黑死病、疟疾和痢疾,不一而足。不经煮沸的水,是绝不可食用的,甚至不可用来刷牙。全球大片地方,水果蔬菜不经煮熟,便不能食用。对挑剔者而言,火车及轮船的状况简直不堪忍受——到处是臭虫、虱子、蟑螂。全球半数以上的外国城市都恶臭扑鼻,令人欲呕。 在交战区里,生命则危在旦夕,极可能不死即残。在政治动乱国家,遭狂热分子暗杀,亦是隐忧。而至少在亚洲大部分地区,对白人或“帝国主义者”总怀有天生的仇恨。由于美国人一般都被视为有钱,更易遭压榨及索取,也许是些许小数,也许是庞然巨款。 驻外记者去国有年后,因长久分隔,便与故国及朋辈关系疏离,付出极高代价。当他每隔三五年回一次国时,常发现友人已对他淡漠,反之亦然。因他所熟知的,尽是那些闻所未闻的异土,他的友人对此是兴趣索然的。他们对他的国际政治或种族问题毫不关心,他则可能记不起各位夫人的芳名。若他谈起某位总统,或总理,或大使,他们便认为他在“臭显”。 有次我回国休假时。第二晚便去参加一个晚餐会,发生的事情,让我永难忘怀。我的邻座是个甜美可人的太太,只是不再青春了。她一味大谈最新上演的戏剧。我是一无所知的。当我提到中国时,她盯着我,一脸茫然道:“中国?哦,对了,就是那个女人把孩子背在背上的国家,对不对?” 即便那驻外记者的朋友是较有知识的,能对你提问,并对你的回答觉得来劲,情况亦不见得好到哪里。我反复听人说这样的话:“天啊,既然这么严重,为什么不在稿子里写出来?” 其实,你早就写过,还自以为动人心魄,脉络清晰。你早已一次又一次,反复报道过。你知道那些较有知识的友人是认真读报的。他们也说,对你的署名电讯和通讯稿,一直跟踪阅读,已经持续了“许许多多年了”。然而,他们对你最精通的国度到底发生了何事,却依然一无所知。你不禁觉得,所有工作,全都白费了。今日上头版,明日遭忘却。 然而,当一名驻外记者,为毫无私心杂念的报社工作,依然是世上最显要的职业。 苦水归苦水,其实回国休假,是不乏心理补偿的。走进出国前待过的报馆,你看到比尔还在为电讯稿起标题;杰瑞还在写体育,为谁赢了地方冠军激动不已:吉米依旧忙于乡镇政治的肮脏交易,为某人卷入五万元的贪污案激动得口吐白沫;而曾经如此年轻活泼、金发飘飘、无比动人的安妮特。居然芳颜褪色,动辄发怒,仍一成不变地负责社交版。她对生活的兴趣,也就是社交新秀派对和教堂婚礼了。这时,你对当初未娶安妮特,立刻就庆幸不已了。 你并不想自以为是,但看着这些男男女女,还是由不得要心生怜悯。他们在同样的地方,干着一成不变的差事。除了每年两三星期年假里短期出游,他们可以连续十几年不挪地方。比尔、吉米都自购了住宅,孩子也都十几岁了。这是不是美好生活呢?当然是。然而,你想起的,却是西藏的日出,苏禄海的台风,戈壁沙漠里随你蜿蜒前行的驼队。望着吉米夫人,你想起的是曼谷偶遇的绝美英国少女,想起如何两相依偎于乡村俱乐部的长廊,迷迷糊糊,呷着苦艾酒。当薄暮冥冥,你们各怀心思,却欲言又止。只望着塘里像鲸鱼般射水的有趣小鱼,懒散地下注,赌哪只掠水低飞的蛾子会被射湿了翅膀,然后被那鱼扑通一声跃起,大口吞下,成为下一个猎物。 未几,你就坐立不安,觉得是不是该回去工作了。走苏伊士运河的话,可以看到红海的满月,但如果从莫斯科飞往卡拉奇,则可以省下时间,绕到克什米尔两个星期,看看佩格和洛德。达芙妮应该还在孟买吧,还是她在你没到印度前,先去了西姆拉? 没错,该回去干活了。对手报纸昨日登了广东省政府主席的事,语焉不详,背后是否另有玄机?再有,拜慈昨日的公开讲话,究竟何意?在远隔千山万水的这一头,你实在无从判断。你的手指一离开远东紊乱而有力的脉搏,便觉得无所适从了。 再说,你的家,你的仆从是在上海(或在其他闻所未闻的地方)。你还有文件要处理。若取消在锡兰(今斯里兰卡)的两周逗留,或可赶上秋季赛马会。最好再去一次华盛顿,只要不待超过两天,便可赶上下周四去汉堡的快船。乘飞机的话,超重行李的罚款实在要命!不过,只要吃得消行李费,还是飞越大西洋的好,这样,再下一周,你还可在欧洲逗留,听听莉莉·庞斯的演出。 当然,蓝色多瑙河并不蓝,东亚和南太群岛,也并不全如吉卜林及康拉德笔下的描绘。但你仍渴望回归。此地的美国大都市,大多清洁而平庸,此地匆匆赶路的美国人群。大多干净而衣履光鲜。但一切已开始显得无趣。半个世界以外,各种力量正在较量,他们却懵然不知,而这些力量斗争之结果,终将迫使数百万我国青年奔赴异国,在那里战斗,在那里死去。所以,你还是驾帆离去,或是飞越太平洋,并为回到自己的“片区”暗喜。那可不是一般的“片区”,它横亘一块大陆,其长度或宽度,绝不亚于纽约到旧金山的距离。 现在,惨烈的大战在一月一月拖延,而我却滞留祖国。许多人问我:“你怎么现在不去了?难道你就不会手痒,渴望报道这场战争,书写这场战争?” 去报道目前这场大战,最大问题是,前方的记者,无人可逃脱地域限制。置身达尔文的记者,对悉尼或墨尔本的事,恍如隔世。而报道突尼斯战役的人,对同时发生于苏联前线的事,或英国撤出缅甸的原因,或隆美尔部队在波恩角被歼情况,一概无所知晓。此外,前线的记者不仅调查受限,写好的电文也要经军事审查员审查,极其可怖。 多年来。我的片区一直是整个东亚。若单单派驻新几内亚一地,或重庆一隅,势必很快厌倦。战前,我可随心所欲择地出访,从各方广集消息,写作内容自定。让我再回去照着军事当局的油印材料写稿,将是可叹的反高潮。要知道,置身任何前线,任何战役,都是无法纵观战争全局的。 是的。等到战争结束,我将重返远东。我要亲眼看看和平如何得来,还要看看战争的终结,是带来持久的安宁,还只是权宜之计,以致不出一二十年。便引发另一场屠戮。 对此,我的佛蒙特朋友仍坚持己见说:“我还是认为不值得!” 但我坚信,这很值得。若我有儿子,喜欢写作,喜欢旅行,生性还算谨慎。则我将不仅鼓励他投身新闻业,而且要鼓励他去当驻外记者。 未来的驻外记者应是专家。其中的佼佼者,必须受专门的职业训练。其所受教育,不仅要包含语言与历史,还需有地理、经济及社会科学。他们需精通国际法律与礼仪,了解全球政治格局。 当下的大部分驻外记者,尽管报道战争有成,却都是在无意中踏入驻外报道领域的。他们从事这一行时,几乎无人受过专门教育或培训。因而,能在观察时全面深入,报道时言之有物,已是难能可贵了。但未来的驻外记者,若受过认真培训,当更有成就。其提供给国内大众的信息,当更具价值。而历经此战后,美国人民也应是更具“世界胸怀”了。轴心国既已无条件投降,美国人民若重新陷入思想的麻木孤立,将是难以想象的。 新闻检查制度尽可以屡下杀手,官方机构也尽可以不断压制,但报道这场大战的男男女女,仍不畏艰难险阻,为我国立下了丰功伟绩,并使媒体获得了空前的崇高地位及威势。 战争的胜利,若不能使传媒恢复彻底自由,并在鸣金收兵后即刻生效,则这场战争,便是徒然。只有报道自由及评论自由,方能避免和平初临后的错误。而这种错误若出现,则不等回国将士的下一代成人,势必使战火重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