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会议室,院子里温暖的玻璃樽自然成了最佳选择。尽管是冬天,但正午的阳光足可以把拉萨的每一个地方照射得温暖如春。端阳确信,人体对温度的感知除了受自然温度影响之外,还会受到周围的人和事的影响。
白拉姆节这一天,清早起来,端阳就能听到大昭寺广场人声鼎沸。
整个拉萨城里的女子们是期待这一天的。白拉姆的阿妈带着三个女儿住进了大昭寺,成了拉萨女子心中不可替代的仙女。这一天,拉萨街头所有的女子都会云集在此,手持饮酒的器皿“冲魄”,斟满青稞酒,燃起桑烟,感恩女神在过去的一年里对她们的护佑,同时也祈祷在未来的日子里容貌如月,并恳求仙女持续惠泽夫婿及子女。这一天,家里的父亲兄长自己丈夫,会提前准备好礼物赠予家里的女子,而女子们则可以不必顾忌太多,喝酒唱歌。这一天,在拉萨人心里,贪杯的女子才最美丽和可爱。
端阳比平时早起了半个小时,安顿好小虎之后,叫了多吉开始布置院子。四十把椅子围成一个标准的扇形,小舞台和观众近在咫尺,朗诵者轻轻吐出的丹田气,若化作声音可以第一时间进入观众耳中;化作气息,则可以通过嗅觉被观众感知。
三十多位诗歌爱好者,来自不同的地方,民族不同、文化背景不同,甚至连语言都各不相同,却因为同一个人聚到一起,做他们看来最有意义的事情,想来气温的高低并不算什么。
定好的时问是上午11点,可是上午10点刚过,就陆陆续续有人来了。加上客栈里的常客,玻璃樽下像晨起的鱼缸,慢慢地热闹起来。
端阳请欢欢来主持沙龙,欢欢开心不已,光是化妆和搭配衣服就忙乎了一个早上。好在这一个早上的工夫不白费,她从房间里走出来时,着实让大家惊艳了一把。多吉带头鼓起掌来,玻璃樽下相聊甚欢的人们也跟着开始鼓掌。
“老妹儿,早知道你把自己捌饬得这么好看,我应该和端阳商量一下,给你铺一条红地毯。”赵蔚是欢欢的哈尔滨的老乡,多年的藏漂儿。第一次在白拉姆客栈里见到欢欢时,赵蔚又惊又喜,心里的小算盘暗暗地噼里啪啦打了半晌,年貌相当又是老乡,这要是能成了,日后过年回家都不用打架。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欢欢根本就没看上他。赵蔚软磨硬泡了半年,看欢欢不为所动,只得知难而退,改口用东北话称欢欢为“老妹儿”。
“你拉倒吧,你铺完红地毯最后结账的时候人家找我要钱!”欢欢嘴不饶人,狡黠地冲着赵蔚做了个鬼脸。
众人哄堂大笑。
沙龙还没有开始,气氛就已经慢慢热起来。
“白拉姆客栈是我们大家的家,我们因为共同爱着一个人所以聚到了一起。今天,我们以‘爱与相守’为主题,共同怀念他。”欢欢按照端阳给出的开场白,虽照本宣科地念但也满含情感。
“怀念谁呀?我们共同爱的人不就是端阳吗?她就在那儿,大家为什么还要共同怀念?”欢欢的开场白话音刚落,玻璃樽下的人群里不知是谁没心没肺地接了一句,众人又笑作一团。
“什么呀,我们怀念的是仓央嘉措,跟端阳有什么关系!”欢欢有些懊恼,两只大眼睛像个探测器一样在人群里寻找端阳并寻求帮助。
端阳本不想抛头露面,可是看欢欢有些撑不住场了,果断从人群里走到欢欢身边:“承蒙各位抬爱,能把白拉姆客栈当成大家在拉萨的家。我很开心能够留守拉萨,迎来送往,希望友谊长存!”端阳素面朝天,未施粉黛,站在精致的欢欢旁边,朴素中透着一种不一样的养眼。短短几句话算是开场,也算是道谢,借着众人安静下来,趁机给欢欢使了个眼色,欢欢赶紧接过话茬,言归正传。
前后三排人组成了个小扇形,肩膀与肩膀之间的距离一近,人和人之间的距离也似乎近了许多。刚刚坐定时略显生疏,等到彼此间呼出的冷静气息在玻璃樽下相碰时,原来熟悉的和不熟悉的能量就开始悄悄流动,这种反应折射到每个人脸上,大家向左右前后的“邻居”投出一个个善意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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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晓俐擅长写爱情、写人性、写她心里的善念与爱意。人性中最善良的一面在《白拉姆客栈》的玻璃樽下铺展开来,每个人都能在《白拉姆客栈》看到自己的影子。希望有一天我们能在这间客栈相遇。
——主持人那威
藏族题材的文学作品相对稀少,最重要的原因是青藏高原山高路远,并非每个从事文字工作的人都能亲自体验。宋晓俐用了十年时间触摸西藏,深入到最偏远的藏区,才有了她的两部西藏题材作品:《北京遥望香巴拉》和《白拉姆客栈》。文学作品中向来不缺爱情,但是把爱情背景放在高原,则尤显缠绵悱恻、动人心魄。推荐宋晓俐的作品《白拉姆客栈》,希望这部小说能让更多人爱上西藏。
——作家叶倾城
很久或者不久以前,在拉萨,所有的藏漂儿们都知道一个与客栈有关的故事。
去往珠峰的路上,星斗满天。
山高,月明,人小得像蚂蚁。
一个小伙子在半路上接到一个陌生女孩儿的电话,女孩儿说自己在去往珠峰的路上迷路了,问可不可以帮忙。男孩儿有些意外,但还是点头答应。
后来才知道,女孩儿在拉萨的一间客栈住了一夜,出门前闲来无事看到客栈软扎板上内容丰富有趣,顺手用手机拍了下来。出发去珠峰的路上,包的车走在半路抛了锚,被拖车拖回了拉萨。女孩儿一心想去珠峰,决定留在路上等到顺风车再继续前行,结果等了几个小时没有等到,眼看天黑,女孩儿心里着急,百无聊赖翻看手机,无意中看到了出门前拍的照片里,有人在客栈软扎板上贴着的同去珠峰的小广告。女孩判断出电话的主人也在往珠峰去的路上,于是把电话打了过去……
三百公里,虽月朗星稀,但是青藏高原夜色中的道路处处悬崖峭壁,无比凶险,小伙子折返三百公里在路边找到了女孩儿。寒夜里,小伙子递上的除了一句“你还好吗”,还有一件从自己身上脱下来的大衣……
十天后,他们一起从珠峰下来。
又过了不久,他们两个人结了婚。
后来,这个故事被广泛传播,传说中的这间客栈叫白拉姆客栈,就在从拉萨往北去往色拉寺的路上。
客栈的主人是个明媚的汉族女子,她的名字叫端阳。
入秋之后,落地的玻璃阳台成了端阳最喜欢停留的地方。
穿上练功的水袖,细长的衣袖从她单薄的肩头倾泻而下,把她原本修长、纤细的身体拉得更长,水袖仿佛两条春日里扭着身子的水蛇。和着伴奏,端阳口中吟出一句软软长长的念白“摆驾”,踩着细碎的步子绕着巨大的阳台转了一个圈儿,转身站立、抬眼亮相。玻璃窗映照着端阳的一招一式,端阳看着看着,自己先笑了。
“端阳阿佳,你这唱的是藏戏吗?”
多吉站在玻璃窗户外面许久,正盘算着怎么和端阳开口,就被窗户里影影绰绰的端阳吸引得忘记了自己想要说什么。
多吉把一张黝黑的脸整个地贴到了玻璃平面上,像一只巨大的壁虎,一张黢黑的脸严重变了形。因为脸黑,龇着的两排牙齿便显得格外白,端阳无端被吓了一跳正要发作,就被这张脸逗得“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什么藏戏!这叫京剧!”端阳一面脱下水袖,一面抬起眼睛问了一句,“大中午的你不在画院待着,怎么跑回来了?”
“端阳阿佳,欢欢回来了,今晚你还让她住客栈吗?”多吉终于收起满脸的笑,明亮的瞳孔里塞满了期待。
其实,端阳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名叫“白拉姆”的客栈能为她赚回多少钱。一是拉萨的小北郊原本就不是这个城市最热闹的地方,更重要的是端阳压根儿就不是一个会三下五除二的精明商人。当初选定这个院子做客栈的时候,端阳身边绝大多数朋友并不看好它的前景,偏远是最大弊病。
偏偏端阳不这么认为。
在端阳看来,绝不能把拉萨简单地定位成一个旅游城市。每一个有勇气千里迢迢来拉萨的人,绝不是为了看个红火热闹。一万个来拉萨旅行的人,一定有一万个不同的理由,而这些理由的背后,必然藏着一个又一个的故事。这些故事像是冬日里蛰伏在泥土中的蟾蜍,只等着有一天春回大地,它们终将用不同的方式破土而出。这些故事,需要一个安静的可以听到自己心跳的场所来倾诉,有的甜蜜如糖,有的却血肉模糊。
端阳愿意给这些故事提供一个久久回荡的空间。
两幢三层的藏式楼房,一前一后,地基相连。每幢楼共三层,分出大大小小不同的房间。端阳把朝南的卧室全部用来做客房,朝北的用作他途。连贯相通的走廊全部由木头搭成,看起来古色古香的,上面挂满洁白的哈达、五彩的经幡。尤其是两边拐角处高高挂起的镶满松石和蜜蜡的牦牛头骨,更是在无意中让这个院子充满了藏族的特色。
谁也不知道,这样一个满眼西藏风格的院子,其实按照端阳当初的设想,原本应该是一间红砖碧瓦的纯汉式房子。
说起房子的装修风格,还有一个小小的插曲。
客栈开张后不久,端阳突然动了重新装修的念头。
重要的是她的想法出乎众人的意料:摒弃原来所有的藏族元素,全部改成汉式!尽管端阳自己也明白,在拉萨这个遍地是藏式房子的城市里,想要自家的房子一点藏族元素都没有,这无异是在一片茂盛的百里桃园里种下一棵松柏,还得要求它不声不响地融入其中,不突兀、不张扬。
端阳的想法让许多朋友有些不解,你在拉萨建个纯汉式的院子?这想法太特立独行了吧?到底是为什么呀?端阳笑而不答,最后被逼得没办法,只说了一句话:为了一个承诺。
负责装修的藏族阿久啦叫扎诺,端阳刚到拉萨那年就认识他了,也算是多年的老朋友了。端阳把自己装修的想法一点点告诉他时,扎诺的眉头越皱越紧,仿佛他要干的活儿不是装修一个普通房子,而是美国白宫。
最后,扎诺操着一口略显生硬的汉语咬牙切齿地对端阳说了三个字:我尽力!
几天后,扎诺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正式动工。 然而,在施工的过程中,端阳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文化这种东西如同人的口味,是从呱呱落地开始就潜滋暗长并深深植入人心的,成长的环境会在不知不觉中透露着一个人的口味、嗜好以及眼光。扎诺有着多年的装修经验,在拉萨算是一名知名的设计师,他的公司也在行业里小有名气。
按理说,严格地按照设计施工是装修公司的基本守则,就如同小学生上课不允许交头接耳一般,然而在真正动工之后,扎诺发现,尽管每天不断地提醒着自己“纯汉式”的主题,可是具体施工过程中,还是在不知不觉中把说好镶嵌在房檐前的“大红灯笼高高挂”换成了藏族象征吉祥的宝鱼和宝瓶。
交工那天,扎诺自信满满、得意扬扬地把藏族人看起来装修得无懈可击的房子交给端阳时,端阳禁不住笑出声来,“扎诺阿久啦,这是咱们说好的纯汉式?”扎诺扬起一张黝黑的脸,仿佛一台精巧的扫描仪似的,把装好的房子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地扫了一遍。
最后,扎诺不自在地嘿嘿笑了:“仔细找还是能找到的,比如木制的大门就是汉式的,只不过挂了经幡之后不太能看出来了……”
端阳有些哭笑不得,这样的结果仿佛一个女子求神拜佛,一心想要生个巧笑倩兮、顾盼生辉的女儿,结果费了半天工夫,接生婆抱在床前的却是个虎背熊腰、膀大腰圆的儿子。孩子是亲生的,只是性别出了点问题。扎诺没有偷工减料,人人都能看出这个耿直的藏族小伙的尽心竭力。
端阳看着说好的纯汉式不知不觉中成了藏式,选择了欣然接受。一是客栈因重新装修已经停业三个月,时间耽误不起,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是,这是佛祖的安排。
重新开张那天,前来道贺的朋友们打趣地说:“端阳,早就告诉过你,在西藏不可能建起一幢纯汉式的房子!这就好比加勒比海滩上,人人都穿比基尼,你不可能穿成西服革履……”
“这回没穿成西服革履,但是早晚我得穿一回!”端阳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早晚有一天,我得建一座纯汉式的院子!
好在,无论什么样风格的房子,在一个乐观勤快的女人手里,呈现出来的景致总是欣欣向荣的。
楼房外面平整开阔的院子像一头忠诚的骆驼,白天把高原丰富的阳光满满地存入驼峰,在夜深人静时再将热量缓缓地释放出来,用以抵挡入夜后的寒冷。
于是,院子也成了客栈人气最旺的地方。
高原的阳光再好,总会有刮风下雨的时候,端阳心里总会下意识地拒绝这种天气,那么,怎样才能为来来往往的过客和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提供一个可以挡风遮雨的地方?怎样才能在下雨的日子里依旧端坐在院子里喝茶、看书、听雨声?端阳颇费了一番心思。 有一次,端阳无意中看到小虎画的一幅画:四只小猪合力举起一块大木板,为几棵还没有长大的小蘑菇挡雨,端阳来了灵感……
“没有纯汉式的房子,我先建个纯汉式的院子!”端阳暗暗想。
幸好拉萨最不缺的就是藏族的能工巧匠。
扎诺这回可没敢像上次一样在不经意间“偷梁换柱”,而是严格“按图索骥”。扎诺团队里的几个藏族阿久啦,看上去憨厚老实,实则聪明至极,端阳只简单地把自己的意思表达了一半,几个皮肤黝黑的阿久啦立刻心领神会,并拉开卷尺测量,然后在草图上用藏文写写画画,几个轮回的讨论之后,其中一个鼻梁挺直、身形高大的阿久啦拍了板。
施工那天,端阳恰好陪着内地来的几个高中同学去了羊卓雍措,傍晚时分回到家里,着实被眼前的情形吓到了。
高原的太阳光非常强烈,所以藏族阿久啦选择了钢质的落地支柱,粗壮的柱子像八只执着的穿山甲深深地扎进土里,八块加厚的钢化玻璃,严丝合缝地拼接出一个平整的顶,看上去轻薄透明不堪一击,实则却是钢筋铁骨坚硬无比。就这样,一个巨大的透明玻璃大棚像一个张开的怀抱,把整个院子揽入怀中,这样一来,阳光可以随意地穿过玻璃,但是雨雪却被这个透明的顶挡在了外面。
端阳高兴地尖叫起来!
“我要给它取个名字--叫‘玻璃樽’!”
端阳喜欢接待这些南来北往候鸟一样迁徙的旅行者,透过他们的眼睛暗自猜测他们的故事,让他们在离家千里之外依旧能有一碗汤汤水水的手擀面和一个温暖舒适的被窝。
每一次的迎来送往,端阳都很快乐。当然,这份“快乐”的前提是能够养活自己、弟弟和小姨。
由宋晓俐所著的《白拉姆客栈》中的汉族女子端阳背负巨大秘密离开内地,与弟弟和小姨在西藏拉萨的小北郊开了一家名叫“白拉姆”的客栈。在这间客栈里,来来往往的过客们,呈现着世间百态、人性的救赎。一对四川夫妻逃离虐缘、一个藏族少年执着寻梦、一个年轻女子游戏人生、一对藏汉青年的生死爱恋……最终,通过这间小小的客栈,回归人性最美最纯的本性,爱情落地生根,梦想开出五彩的花……
由宋晓俐所著的《白拉姆客栈》是他的处女作《北京遥望香巴拉》(被誉为“近年来用最温暖的方式记录西藏”)的后续故事。
作者有十几年的记者从业经验,善于描写赤裸裸的人性,是这部小说最震撼人心之处。
宋晓俐用了十年时间触摸西藏,深入到最偏远的藏区,她的西藏情结和西藏旅程自然而然地转化为文字。
导演赵林山、主持人那威、作家叶倾城强烈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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