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子女摆脱农民身份是一个农民所能想到的最大梦想，这个事情就像让地狱的鬼魂摆脱地狱一样重要而又艰难。如果自己的孩子能够过上城里人的日子，这对于一个农民来说就是最大的光荣。通过读书考学走出乡村，改变自己的命运。

本书就为你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

年少时，她向往那陌生的城市，向往飞的样子，她将一腔纯真，化作美丽的翅膀。

——飞翔，却依旧黯然神伤……

多年后，她回望村庄，回望爱情，回望永逝的一寸寸时光。

是否，是时候了，去践行那真正的、宿命的飞翔?……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第十一章

第十二章

第十三章

第十四章

第十五章

第十六章

第十七章

第十八章

第十九章

第二十章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九章

第三十章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三章

第1章

1987年秋天，梅花中学发生了一起学生自杀事件。高三毕业班女生龚雅丽在学校饭堂吃完午饭后就开始收拾课桌，她把课桌仔细擦干净，又把书本整整齐齐码在抽屉里，就爬到五层教学楼天台，纵身而下。

龚雅丽的同桌李小丽亲眼目睹了这起事件的过程。自杀事件突如其来，没有任何征兆，李小丽不明白，平时胆小如鼠的龚雅丽，怎么会有勇气从那么高的地方飞翔而下?事后，她常常想，假如自己早点看出一点苗头，兴许就能制止一桩悲剧的发生。

关于龚雅丽的跳楼的情景，李小丽在向所有讯问者作答时总是不忘用一句非常诗意的语言来描述。

李小丽说，那天龚雅丽穿了一条花连衣裙，就像一只斑斓的蝴蝶，从楼顶飞翔而下，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她倒在后山那片草坪上。

对于龚雅丽的自杀事件，学校讳莫如深，空气显得有些沉闷。平日习惯昂首挺胸信步闲庭走路的老师们这时也都一副低眉顺眼、行色匆匆的模样。

接下来的几天，李小丽被叫去校长室问了一次话，李小丽坐在班主任、教导处主任、校长面前，一位戴大盖帽穿制服的民警手里拿着一支笔一本软皮抄正在低头做记录，李小丽觉得自己就像电影镜头里那些被审讯的犯人。

校长首先发问，李小丽同学，你和龚雅丽同桌一年多，她最近有什么地方和平时不一样吗?

李小丽低着头，说，没有……感觉不到。

那，她没跟你说过什么?

也没有。李小丽抬头看了校长一眼，补充了一句，龚雅丽平时不大爱说话。

坐在校长身旁的班主任问，那她最近跟什么人来往比较密切?

李小丽摇摇头，说，她下课就走，极少与同学来往。

教导主任清了清嗓门，提示道，不一定同学，比如老师。她有没有和哪位老师或者社会人员经常接触?她有没有对你经常提起某人?

大盖帽显然对老师们这种不着边际的提问不耐烦，他拿出平日提堂讯问时的直截了当，问，你知道龚雅丽已经怀孕的事情吗?

怀孕?!李小丽的脸旋即红了，这个暧昧恐怖对于一女中学生来说似乎过于刺激。李小丽听到一声发自脑袋的闷响，仿佛又看到龚雅丽如蝴蝶坠落的情景，对于接下来的问答她已经没有印象了。大盖帽看样子有点疲惫，他正要合上软皮抄结束今天的谈话，李小丽突然想起什么来，怯怯地说，龚雅丽经常提起韦老师。

大盖帽听了，精神为之一振，连忙追问，她都说了韦老师些什么?

李小丽说，她说韦老师虽然教数学，可是英语比我们的英语老师还棒呢!

校长皱了皱眉头，她是如何得知韦老师的英语水平的?

李小丽低着头，说，英语老师教单词的时候，是不教国际音标的，而是让我们在每个单词后面注上汉字发音。比如读到“HELLO”的时候，他就让我们在后面标上“黑佬”或者“哈喽”这样的字眼，为了避免过后忘记，老师还教我们在“黑佬”和“哈喽”后面分别用括号注上“粤”字和“普”字，分别代表粤语和普通话的意思。

大盖帽听了不禁“噗哧”一声笑了，说，呵呵，还别说，你们这英语老师倒是蛮有创意的，居然想出这么一个教发音的招儿。

校长听了，脸“刷”地一下红得像个西红柿，他咽了一下唾沫，埋怨李小丽，你绕这么大圈子干吗?你说韦老师怎么扯到英语老师身上来了?

李小丽说，龚雅丽说过，有一次韦老师帮她复习英语时，发现她整本课本都用这种办法密密麻麻地注满了汉字，就对龚雅丽说这样教英语是误人子弟，甚至让他怀疑英语老师本人根本没学过国际音标。  班主任打断李小丽的话头，望着校长说，这个韦老师为何要帮龚雅丽补习英语?这不是狗拿耗子吗?

大盖帽继续问李小丽，龚雅丽说了韦老师为什么要帮她补习英语没有?

李小丽摇摇头。

大盖帽估计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便站起身来，说，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有什么新的情况请及时与我们联系。

校长等连忙起身相送。

李小丽如临大赦地走出校长室。自己竟然出卖了韦老师!她越想越怕，一路小跑回到教室，匆匆忙忙把书本文具收拾好塞进书包，然后来到自行车停放处，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自己那辆单车。体育委员陈瓶梅跟在李小丽后面，见她魂不守舍的样子，便关心地问，小丽，校长他们刚才找你去问了?看神情恍惚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小丽偷偷看了看四周，紧张地看着陈瓶梅，说，我说出了韦老师。

陈瓶梅说，真的说了?

李小丽说，真的说了。

陈瓶梅舒了口气，说了就说了，本就该死!要不是他，龚雅丽也不至于跳楼自杀。

李小丽自言自语道，你说龚雅丽怎么会和他好上呢?

陈瓶梅道，还不是甜言蜜语，答应在龚雅丽毕业后帮她争取留校做民办老师!也难怪龚雅丽，想做老师想疯了，她姐姐做了几年民办老师，后来转了公办，多年媳妇熬成婆，终于不用再和泥巴打交道了。龚雅丽也想有样学样吧。

李小丽说，其实我们早该劝劝龚雅丽，兴许她就不会走上这条路。

陈瓶梅打断她的话头，小丽，别再自责了，龚雅丽是铁了心，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了。没听她说吗?做不成居民，毋宁死。要不怎么会上了韦老师这艘贼船。

陈瓶梅见李小丽还是闷闷不乐，就陪她骑了一段路，临分手时再三叮嘱李小丽，别想太多，过几天就是校运会了，记得报名啊。

李小丽放学回家，经过自家那片农田，看着早春的田埂边长了很多新嫩的草，便停下来拔了一捆，放在单车前的塑料篓带回家喂兔子。李小丽远远看见母亲陈琼花正从布袋里抓出一把小青蛙奋力摔在地上，一群鸡飞快地抢啄。

母亲见李小丽回来，就扯开喉咙嚷道，死哪儿去了?这么晚才回来!去切两条腊肉放饭里蒸，你姐今晚回来吃饭。

李小丽跑上露台，从一个箩筐里掏出一包冒着油渍的草纸，取了两根自家腌晒的腊肉。李小丽家里楼阁上搭建了一个宽敞的露台，用来腌晒和储藏五花八门的货色，鸡鸭鹅鱼猪狗兔萝卜蔬菜霸王花龙眼杨桃，一切能制成便于存放的食物无一漏网，除了梅雨季节外几乎从不间断。在各种有幸登堂入室的品类中，腊鱼和菜干的数量是最多的。李小丽家里包了一口鱼塘，因为鹅粪可以喂鱼，养鱼的人家都会养上一群鹅，卖剩的鹅和鱼都被晒成干储存起来佐餐。姐姐李小美在城里给杨阿姨家做保姆，每次回家都要取走许多干货去孝敬杨阿姨，有时候也捎带一两只鸡鹅一两条活鱼。广州人嗜好白切鸡，农家放养的土鸡深得杨阿姨喜好，每次李小美带活鸡给杨阿姨时，陈琼花都特别心疼，她捉了一只，看看，又放下，再换一只，看看，又放下。李小美知道母亲不舍，便说，妈，您不舍得就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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