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腾的黑洞，你将把物理学引向何方？透过奇异的黑暗，辐射出新世纪的曙光。

的黑洞，你将把物理学引向何方?透过奇异的黑暗，辐射出新世纪的曙光。

19世纪、20世纪之交，是物理学发生重大变革的时期。至19世纪末之时，牛顿力学、热力学、统计物理、电磁学和波动光学，都已取得了长足的进展和巨大的成功。当时的物理学家普遍对本专业的成就感到自豪，学术界有一种大功已近告成、物理学已发展到尽头的满足情绪。1900年，在英国皇家学会迎接新世纪的庆祝会上，著名热力学家开尔文致辞说，物理学的大厦已经建成，未来的物理学家们只需要做些修修补补的工作就可以了。不过，在自豪之余，开尔文也谈到，明朗的天空中还有两朵乌云，一朵与黑体辐射有关，另一朵与迈克尔孙实验有关。

1901年，从第一朵乌云中降生了量子论，1905年，从第二朵乌云中降生了相对论，经典物理学的大厦被彻底动摇，一个崭新辽阔的未知世界展现在人类的面前。

在20世纪的100年中，量子论和相对论都获得了极大的成功。从波尔的量子论到薛定谔、海森伯的量子力学，从二次量子化、重正化到规范场论的建立，从弱电统一、大统一到超弦理论的提出，从原子弹、氢弹到原子能的和平利用，量子论已发展为成熟的理论，并广泛地深入到人类的科研、生产和生活中。

爱因斯坦最初提出的狭义相对论，是一个研究宏观高速运动的理论。它把时间和空间联系为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四维时空)，把能量和动量也联系为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四维动量)。后来发展的广义相对论则进一步认为物质(能量、动量)与时空也不可分离，物质的存在和运动会造成时空的弯曲，时空的弯曲又反过来影响物质的运动。按照广义相对论，万有引力不是真正的力，而是时空弯曲的表现，行星绕日的运动，是沿弯曲时空中“直线”(测地线)的惯性运动。广义相对论后来被用来研究宇宙的结构和演化，使人们认识到，宇宙也同生物界及人类自身一样，处在不断演变和进化的过程之中。

特别值得赞颂的是，广义相对论预言和描述了一朵至今尚未发现的灿烂花朵——黑洞。其实，黑洞最早是由牛顿理论预言的。大约200年前英国的米歇尔和法国的拉普拉斯指出，最大的星有可能是看不见的。他们认为，当星体的万有引力强大到能把自己发射的光子拉回去时，外界就看不见这颗星了。他们预言的暗星形成条件与今天广义相对论预言的黑洞形成条件恰好相符。从今天的观点来看，米歇尔和拉普拉斯的论证中有一些错误，但这些错误相互抵消使他们导出了正确的结论。

黑洞最初被视为一颗死亡的星，被认为是恒星演化的最终归宿。起初，人们的着眼点只放在研究它的力学行为上。后来才突然发现黑洞有着丰富的内涵，它不仅有一般的力学性质，而且有量子性质和热性质。黑洞不是一颗死亡了的星体，它有着充沛的生命力。黑洞不是天体演化的最终归宿，而是天体演化的一个中间阶段。

最为奇妙的是，黑洞有温度，有热辐射，黑洞的表面积可以看作熵。黑洞具有负的热容量，发出热辐射后，自身温度不仅不降低反而会升高。因此，黑洞与外界很难形成稳定的热平衡。大黑洞温度很低，小黑洞具有极高的温度，最终会发生爆炸。我们最近的研究表明，两个黑洞接触时，接触点的温度会降到绝对零度，而尾部会产生高温。

广义相对论的研究，特别是黑洞理论的研究，引导出物理学的一个基本困难——奇点困难。奇点是时空曲率发散(无穷大)的地方，是时空的病态部分。目前认为，奇点本身不应属于时空。奇点可以看作时间开始或终结的地方。彭若斯和霍金等人严格证明了一条奇点定理。该定理的内容可粗略表述如下：

只要广义相对沦正确，因果性良好，能量正定，而且时空中至少有一点存在物质，那么这个时空就一定有奇点，或者说，就至少有一个物理过程，时间有开始，或者有结束，或者既有开始又有结束。

他们似乎证明了，任何物理时空中的时问，都不可能全是无限的。彭若斯和霍金证明了时间的有限性!奇点定理对物理学和哲学的重要影响是显而易见的。不过，今天知道奇点定理的人还很少，因为它太专门化、太难于理解了。

现代物理学的另一个重要困难也来自弯曲时空的研究。多年的探讨表明，引力场量子化后不能重正化，其中有一些无穷大的项(发散部分)没有办法消除，即使采用现在的任何一种超对称、超引力和超弦方案也解决不了这一困难。爱因斯坦的广义相对论明确指出有引力波存在，而且引力波带有能量，引力能应该能够量子化。把引力场量子化的想法看来是合理的。但是，实际上总是不能成功。人类总共只知道四种相互作用，前三种相互作用的场都量子化了，惟独引力场碰到了大麻烦。

“奇点困难”和“引力场量子化困难”，是21世纪前夜摆在物理学工作者面前的两大难题，它们有可能把物理学导向一场新的革命。

这里，黑洞的研究最值得注意。它把热力学与时空弯曲联系起来。物理学中有两个规律比较特别，一个是广义相对论，另一个是热力学第二定律。所有的物理理论都把时空看作平直的，都认为时空是与物质和运动无关的背景，只有广义相对论认为时空与物质和运动不可分离，时空不是平直的，而是弯曲的。所有的物理理论(甚至包括广义相对论)都认为时间是可逆的，只有热力学第二定律显示了时间演化的箭头。热力学与时空理论(广义相对论)的结合，很有可能是物理学革命的新起点。

作者及其合作者长期从事广义相对论、特别是黑洞物理的研究，我们希望向感兴趣的读者介绍这一充满活力的研究领域。为此，我们对本书的内容做了精心的选择，突出了物理思想的表述，避开了繁杂的计算，但又不完全放弃数学。作者曾写过一些没有数学公式的较浅显的科普书籍，这使没有大学数学物理背景的读者能够对相对论和黑洞有一个定性的、粗浅的了解，但在深度上是很不够的。作者还写了一部介绍黑洞物理的学术专著，但对于非物理专业的读者来说，看起来会十分困难。

喀兴林教授和山西科学技术出版社建议作者写一本介于二者之间的读物，让具有大学理工科一二年级数学物理知识的读者，有机会比较深入地了解这一领域的基本内容、所遇到的研究困难和该领域的发展前景。 作者希望本书也能对理论物理和天体物理专业的大学生、研究生学习广义相对论和黑洞物理有所帮助，使他们能够更为容易地把握住这一专业的物理思想。

感谢我的导师刘辽教授把我领进黑洞物理研究的天地。感谢喀兴林教授引导我学习量子论的知识并促成此书的出版。感谢刘文彪、徐永利老师及我的夫人帮助打印书稿并协助整理文稿。书中所含的作者个人的研究成果是在国家自然科学基金的长期资助下获得的，在此深表谢意。

赵 峥

于北京师范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