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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 日月(精)
内容
编辑推荐

《日月》是一部关于西藏,关于现代仓央嘉措,关于告别欲望、重返净土的灵性之书。

在书写本书的历程中,安意如在色拉寺皈依,成为一名格鲁弟子。

作者在展开主人公的故事和命运的同时,亦将自己对于藏传佛教哲理的感悟和理解贯穿其中。

人生就是一场修行,阅读此书,与主人公长生一起整理种种纠结,在反省自我的存在与过往中,找到真实的自己。

本书内封为从大昭寺请出藏文版《金刚经》十三、十四品,供养有情。

本书代表着安意如文学创作的最新成就,标志着安意如由一个古典散文作家向长篇小说作家的转变和过渡。

精装典藏本,值得拥有。

内容推荐

《日月》是安意如在西藏获得灵感,历时四年创作的长篇小说。

这是用纯美语言写成的一部告别欲望、重返净土的灵性之书。

书中描写了一个久居都市的藏地青年三十余年人世浮沉的心灵史;讲述了一个关于成长、超越、觉悟的故事。

《日月》亦是一曲融宿命与情感,历史与现实于一体的人生咏叹,故事中索南次仁(尹长生)的此生,恰似仓央嘉措的今生。

小说中,现代都市的浮华虚荣与雪域高原的纯洁宁静形成鲜明对比。

作者在展开主人公的故事和命运的同时,亦将自己对于藏传佛教哲理的感悟和理解贯穿其中。

目录

第一章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第二章 流月将波去,潮水带星来

第三章 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第四章 年来多梦少年事,唯梦闲人不梦君

第五章 春来秋去忙如许,未到晨钟梦已阑

第六章 山河岁月空惆怅,今生今世已惘然

终 日月为明,容光必照

后记 在我想起来

试读章节

第一章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1

他终于,要离开这个地方。在他的一生中,如此决绝的离去,只发生过两次。如同脱离母体出走,除非藉由死亡化去行迹,否则再也无法回转。这一次离开,他三十七岁,在这个城市生活了三十一年。离去时与初初到来时一样,他一无所有。

长生。他仿佛听到有人唤他。睁开眼。四下无人。壁灯依然亮着。他看到墙上的钟,指向四点

五十分。凌晨。他坐起来,拿起笔。纸就在眼下,竟无从落笔。想想。还是留了几句话--“姑姑。我走了。愿你今后一切好。诸事我已托付杨律师。你回

来可找他。相忘。勿念。”无署名。他在夜色中离去,悄无声息,像一滴水融入大海。

若摩天大楼轰然倒塌,若世间一切貌似井然的秩序崩猝,若你与我,尘霜满面,相见不相识。我们所持守的信念是否能护持我们各自安然,孤身走完必经之路。

去了这城市的新车站,宽阔明亮齐整,处处显露刻意修饰后的崭新堂皇。记忆里的老车站看上去灰蒙蒙的,肮脏而残破。那时的火车是黑绿色车皮,样子很蠢笨,到站时又很嚣张地口吐浓烟。列车员身材粗壮,清一色是大嗓门,一脸严肃挥舞着小旗。乘客下车时,接站的人不比坐车的少,常常是一堆人一拥而上,簇拥着一个人,指指点点,大声说话。

但那时连忙乱无序都满蕴温情。不似现在,有气势但寡清。

“返老孩童?”他脑中陡然冒出这个词。听说人老了才容易心事重重,一不小心就跌回回忆里。一念闪过。自失、自笑,哪里是变回孩童,不过是内心逐渐退守旧日。如人老去时重返故土,难免心有微澜。虽然只有三十七岁,但他已不自觉地用老来定义自己。

三十一年前,他随同尹莲进入这个城市的第一天,差不多也是这个辰光--这也是他为何挑选这个时候离去的原因。

上车之后,不管身后人怎么推挤,长生一直固执站在门口,不往里走。说不清在抵抗什么,仿佛脚下是仅余的一块阵地,断不能失。直到身后咣当一声,车门关闭。他心往下一沉,如同被一股不知名却极为强大的力量推入另一个世界。列车渐渐驶快。他站在那里,望着窗外,景色模糊。心里一片荒芜,脑海中不断闪现往昔的片段。记忆像一地的碎玻璃,无声却冷硬地存在于那里。他才知道,自己原来记得那么清楚。

记忆如此霸道、持久、鲜明。那些以为被遗忘的过往,是潜伏的汹涌巨浪,瞬间呼啸而来,将他吞噬。这种感觉竟似当年溺水一般,挣扎只会越陷越深。无望之中的心,却是静的,一星一点死灭。  他眷恋的,抑或是决意遗忘的那些人,那些事,都随同时光一起,无可挽回地离他而去了。

只是为什么?千帆过尽,木已成舟了,兀自情难割舍?

2

一九七九年春。

三月高原,清寒天气。

尹莲开车进藏,到达孜已经是下午,离拉萨还有几十公里。一边是拉萨河,一边是嶙峋山体。山上被雨水洗刷,冲去泥土,凸出坚硬的碎石,像是随时会掉下来。路面狭窄倾斜,路况惨不忍睹。这与其说是路,不如说是被碾出的一道道土痕。坑坑洼洼,颠簸起伏。路极难走,估计到拉萨得很晚。

尹莲一边开车,一边看路。前方泥石随时有可能掉落来。每过一个弯道,总是既兴奋又紧张。从车窗看出去,入眼皆是黄黑的山脉,连绵不绝。秃山顽石伫立在河两边,莽撞地拥到眼前来。山上没有植物,山石粗糙地泛着光,并不秀丽。

路边的树,青叶未发,光秃的枝桠裸露在寒冷的空气中,不屈不挠指向天空,好像誓要讨个说法。拉萨河水轻缓清澈,如青绿相间的碧带。河洲上的红柳,一簇一簇,是眼前触手可及的亮色。

空气里有一种仓皇的味道,叫人顿生寂寞。天空清澈斑斓。明湛的蓝色,饱和得像要滴下来,看久了的话也会令人很疲惫的。

春天的气息虽然寒凉,高原炎阳直射过来,仍是逼目刺眼。远方的山和路都像在水汽里蒸腾,车仿佛开着就会开到水里,或撞到土坡上去。尹莲心里一阵躁郁,拉下遮光板,带上墨镜,看世界暗淡了一层。开得累了,下车来休息,在路边的摊子上买了几个野果,讨了水洗了,靠在车门边吃着。

从这路上就能远远地看见甘丹寺。半山腰一片庙宇,从高处逶迤而建,层层叠叠,回环起伏,如展开的金色哈达,气势不凡。

五彩经幡摇动,白塔鲜明,金顶灿烂,阳光下辉煌夺目。太真实的目睹,反而像海市蜃楼的幻梦。

尹莲想起入藏之前做的一个梦。梦里是一座藏式的寺庙,如眼前这般恢弘、沉静。法音梵唱,韵律齐整动人,似有神秘力量召唤。她攀着狭窄木楼梯,走上二楼。楼上一眼望不到边,数不完的转经筒中间有一座高高的佛塔。辨不清眼前的光明是酥油灯光,还是灼灼的日光,总之让人心生暖意。

许多人在转经。她顺着人潮走,看见人群中有个小孩沿着转经廊走。她心里觉得莫明亲近,居然就一路跟着那小孩,走到她都觉得很累了,依旧追不上,她又累又急又不肯放弃。

一时人潮退去,那小孩回头,居然是谢江南年幼的样子。她大吃一惊,站住了,正迟疑间,却见那小孩顽皮笑着招手,感觉上是谢江南在说,我在等你呀!带我走吧。  她心中又喜又悲,再看自己,也变成了年幼时的样子。因为追不上谢江南,眼看他消失,待在原地,哀哀地哭。

醒来时她脸颊犹带泪痕。明明感觉此梦未完--这个梦使她念念不忘,一度她企图日有所思夜有所想。白天都在使劲回想追溯,想找到契机回到梦里去,延续梦中的情节。看清楚那个小孩到底是谁,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尹莲确信那小孩说的是:“带我走吧!”但最后到底是谁带谁走,她混淆了。那个梦如一闪而过的惊鸿,再也没有回来过。

以后的梦里,绕满经幡的白塔,红墙巍峨、金顶绚烂的藏式寺庙一再出现。就连拉萨,年幼时行过的古旧街巷,残破的青石土路,灯火昏黄、笑语喧腾的小酒馆,都久久存在于她的念想中,一心探究的情节却从此下落不明。

梦中,铺天盖地的阳光,像永不熄灭的璀璨火种。沐浴在这样的阳光里,灵魂好似被照亮,变轻盈,整个人不再沉痛,悲哀羞耻地无处藏身。

得知谢江南结婚的消息,两人深谈之后,尹莲知事无挽回,亦深知他的绝情。潜在是想逃避,自我放逐,最好一人远至天涯海角,人迹罕至。她甚至想过死在外面,天地之大,人身渺渺,连尸骨都不被找到。

感到冥冥之中宿命的指引,尹莲有强烈的心愿要回到藏地去。寻回什么?是当年的谢江南,还是当年的自己,还是曾经相爱,无所畏惧的赤子之心。

是。你拥有他的现在,而我拥有他的过去。尹莲这样宽慰自己,亦与那不曾相识的女子交言。

如果能够,藉由这趟藏地之行,洗去内心的尘垢。如果能够,勘破,解脱……留在这里,哪怕是死在这里……无论结局之后的结局如何,算是给自己一个彻底的交代和慰藉吧。

沿途也参拜了不少寺庙。此时,面对着甘丹寺,尹莲隐隐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好像回到了久违的亲近之地。

寺主甘丹赤巴是父亲尹守国的故交。一九五一年签订和平解放西藏十七条协议,尹守国奉命率军进驻拉萨,对甘丹赤巴和寺中僧众多有照顾,甚得敬重。尹莲年少时多次到甘丹寺,对这个寺庙和这里的人比较熟悉。

车开到寺前就停下,尹莲一路走上去。从半山腰往下看,眼前是一片平坦开阔的腹地,欣欣然有绿意。群山莽莽,山间的青白炊烟,像千百年不曾消散过那样漂浮着。墨黑丛林隐于其后,明净苍穹悬于其上。

寺庙周围错落有致的石头房子,是僧侣的居所。那墙上的白色因为年久而泛黄变脏,窗户和门上都长出了野草,却因此增添了几分沧桑的情调。

寺庙里,身着绛红僧衣的古修拉,手持念珠静然走过。他们与这时日无扰。措钦大殿门口的石阶上,有两个年轻的英迥拉坐着聊天。他们抬头看了尹莲一眼,两双眼睛寂寞而宁静。

尹莲向他们合掌示意,跨入了昏暗的大殿。

P2-7

序言

日月为明,容光必照

我将以磕完十万长头之心,写完此书。

《日月》应是我五年来,写得最漫长和投入的作品。

当这个故事在心中逐渐成型,当这个名字在我心中显现,我便知道,这是注定的因缘。

完成这本书,对我而言,不啻于另一种形式的朝圣,如书中的尹长生——索南次仁①一样,回到故土,发愿磕完十万长头。

这是一次心灵的完整回溯和超拔。

若说这五年来我最大的改变,不是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女子,成为畅销书作家,不是身份际遇的改变,而是,我逐日确认了自己内心的归宿,找到可以信受奉行的信仰。

这是有福的。如我在书中所言,在这浪游的尘世,多少人心醉神茫,能在有生之年,找到心灵的皈依之所,无论是一地、一人、一事,即是至深福德。

这一切的改变,与那雪域高原隐秘关联,与那茫茫轮回之中的因果,更是密切相关。

我对西藏的感情,超越我的生养之地,超越所居的任何城市。这感情一旦被唤起,渐渐成为一种血脉里沉涌、跌宕,终至静默的情感。它与宗教、民族、信仰、经历无关。

西藏,在我的意识中,亦不是一个地域的概念,不再是一个符号,不再是一个一厢情愿的避世之地,我见的它的好和不好。辉煌和残败,均不能减损我对它的情感和虔诚。

举重若轻,又举轻若重。欲说还休,欲休还说……写作的过程中,我始终沉湎于这般深重的感情中。我对西藏的感情,不可言尽。这一本书,不是终结,只是起程。

《日月》是一个关于成长、超越、觉悟的故事。我二〇〇七年八月第一次入藏,在珠峰脚下的老定日,遇见了一个极伶俐的流浪小孩。一面之缘,是他触发我的灵感,由此构思出这个故事,这是此书的缘起。而今思来,却不知他身在何处,际遇如何。一面之缘,恐难再遇,人世茫茫,浮生之嗟,莫过于此。

初时只想探讨人的出生和成长的问题,以及一路行来,所目睹的现代商业文明对古老文化的侵蚀问题。渐次变成了探讨人与生俱来的孤独感,讲述一个人摆脱世俗的束缚、内心欲念的执障,寻根溯源,踏上修行之路,走回觉悟之途的故事。

我实质是愚笨的人,从构思到故事成型、写完,我花了四年时间。在这四年中,我不断地游走各地。每一次,回到西藏,都是一次整理和剖自;每一次,匍匐在布达拉宫和大昭寺前,都是一次检点和回望。

无论我在做什么,我的心魂是与这个小说里的每一个人物联结在一起。他们行经的每一处地方,都是我曾亲身走过、驻足观望的。

体验无常。这书写的历程,犹如书中提及的转山之旅,本身即使不具备赦免人罪的能力,亦可使人付出长久的耐心和耐力,无形中成为我对自己的检点、自省和修度。

游走中,我将自己想象成尹长生、尹莲、苏缦华、谢江南、范丽杰、Sam,这书中若隐若现的每一个人……试图在自己和所见的每一个人身上,找到光明和觉悟的契合点,剖解人性与生俱来的矛盾。

唯有,懂得自己才能谅解他人;唯有,宽悯他人才能解脱自己。开始懂得,我与众生,众生与我,并无分别。坚信,每个人身上都存在光明和晦暗的部分,如日如月,执障与觉悟,一体同源,和光同尘,它终将被人证得。即使此时,我所知悉的不是究竟的答案。

从今开始的修行,允许自己困惑、怀疑、时时折转、退还反复,但心中,不存倦意、懈怠。

听到遥远而清晰地呼唤。心中渐次升起的正念、正信、正觉,是来自纯真本我的召唤。我寻回它,即将奉持它,如奉持心中的莲花。

故事的男主角——尹长生,藏名“索南次仁”,亦是长生之意。这个名字,来自李白的那首诗(《经乱离后天恩流夜郎忆旧游书怀赠江夏韦太守良宰》:“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在许久之前,我已认定,这是我小说里必将用到的名字。  尹长生的故事,可以看作仓央嘉措的现代版。两人都是突然接受了命运的安排,从一无所有变成应有尽有。但又心有不足,存在种种挣扎。生命的矛盾在于,不是满足了物质和地位,心性就能得到彻底的自由和圆满。心识的混沌正是现代人所有精神疾困的根源。

市面上有很多写仓央嘉措的书,很多人谈论仓央嘉措,解析他的诗或人。仓央嘉措是不可解的,起码不可单纯作为一个情圣、情僧来理解。

我将仓央嘉措写入故事,塑造了长生这个角色,希望能够更全面地诠释“仓央嘉措”这个符号所蕴含的精神意义和价值。

仓央嘉措存在的意义,不是浪漫和叛逆,颠覆了众人对活佛的理解,迎合了众人对爱情的喧嚣期盼,他昭示人性的自由广阔和觉悟的可能。他的境遇和状况,他的痛苦,在每个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呈现,只是方法和形式不同。

我所擅长的不是写情节,因此故事并不复杂,情节亦不算跌宕起伏,靠的是文字所营造的意境和意蕴。意图写出人物在不同的时段,对生命的理解和困顿。

生存的价值和方式该如何抉择?人所寻觅和追逐的最终答案是什么?孤独感与生俱来,焦虑感与日俱增,物理的乡关和精神的乡关混淆不清,生命的根源在哪里?

无论是生活在何方的人,爱与救赎,死亡与再生,纠缠与解脱,幻灭与真实,拘禁与自由,都是命定的主题,这也是这个故事要探讨和应答的内核。

微言大义,我所能给出的不是答案,是属于个人的理解。

对爱心存执念,生死大关,觉悟超越——这是我在这本书里书写的内容。

人性有种种弊端,亦有种种珍贵。得到和放下,同样不易。修行是希望和失望反复交替的过程,是可能终此一生都无法抵达和完成的事。

从当下开始,比永远踟蹰不前要好。  修行,不仅是佛教徒所为,它应属于每一个升起觉悟,试图超越烦恼拘禁的人,以自身真诚认可的方式,对生命做出的探讨和回应。

日月为明,明者为觉,觉而后悟。生而为人,不应泯灭本来的灵性之光。

慈悲喜舍,是这本书传达的意念核心。

如我当年借红楼一梦中贾惜春这个寥寥数语的人物,写出了《惜春纪》,那是一个关于女性,自证觉悟的故事。我自信表达了自己当时要表达的理念,即使它并不完善圆满。但我深信,懂得的人,会懂得,喜欢的人,会喜欢。

而今这部小说,背景放在现代,主角为男性,和《惜春纪》遥相呼应,如日月交辉呼应。

《永嘉证道歌》言:“在欲行禅知见力,火中栽莲终不坏。”信然!我的小说,从来只与自性的觉悟相关。

超越性别、出身、境遇、种族、信仰,超越这人世交付给我们的种种身份标签、认知的困缚,宕开胸怀,接纳无常变幻,做一个真实坦荡、端正敬直的人,获得长久的安宁和喜悦。

慈悲的爱人即自爱,此生纵不能无憾,亦求无悔,问心无愧。在自省中觉悟前行,度过短暂的一生,这便是此时我所认知的“长生”和“永恒”。

后记

在我想起来

想起我第一次看见珠峰的时候,一晃已经过了五年。也是胆子大,初上高原,仗着自己没有任何高原反应,吭哧吭哧到了珠峰脚下。从珠峰大本营下来的时候,金乌西坠,晚霞映照在我面前的山壁上,是我的幻觉都好,那一仞岩壁上显现出山峦河谷寺院的剪影,霍霍然是藏式寺院的形制,只是不辨是哪座寺庙,我至今亦未深思,但那一幕映入脑海,予我震慑久远。

我与藏地此生因缘确立,与其说是信仰,不如说是相契,有太多令人感怀的生动细节。那天我先去了绒布寺,在僧人的引导下参拜了海拔最高的寺庙。庙门口长风猎猎,我转动经筒,口诵真言,彼时,夜色将坠未坠,明蓝隐现藏青,我回望着雪山巍峨,大美若斯,一时心生空寂,感而下泪。

随后约好等我的藏民把我接到他家的帐篷住宿,掀开帐篷就有浓浓暖意扑面而来。女主人已经在往炉子里添牛粪,等火旺了,开始打酥油茶。她的脸已经有风霜劳碌的明显痕迹,但那双细长眼极明亮,不减少女温存,她话不多,说话时笑容腼腆,总是殷勤添茶,不肯歇下。

在我喝酥油茶吃糌粑的时候,藏家小妹已经抱过被褥来,放在卡垫上。回头对我一笑,示意我晚间就睡这里。那被褥极厚实,我没用随身的睡袋,直接盖上被褥入睡,躺下闻到浓重的膻味。以我的洁癖,居然心无抗拒,安然入睡,心定如回到故乡。

夜来风大,扑打帐篷,帐篷外有狗吠,追逐的声音,我朦朦胧胧醒来,原来是藏家小妹怕我冷,临睡前还要来添一次牛粪。我对她笑笑,很快在老人家的诵经声中再次睡去。

第二天醒来,知道很快要离开,彼此已有恋恋之意,我在天色将明的时候出去,站在外面仰望珠穆朗玛,看见有些孩子已经起来干活,都是年纪不大。心下真是感慨,城市里的文艺青年只知羡慕他们放牧挥鞭,自由自在,又谁知他们生活艰难寒苦。若真将我们丢在这里过日子,怕过不了一星期,就要哭爹喊娘地回到城市去。

几个孩子怕我行走不便,放下手中的活计,一直跟随身边,我哼起仓央嘉措情歌,他们都不掩惊讶,对我说,你会唱这个?我说,是啊!然后我们就一起对着雪山唱起来。我没有说的是,我是个藏族人啊!我终于回来了!这山河浩荡,雪山耸峙,亘古无言,面对着它,除了自觉渺小,心生谦卑,我还能做什么?说什么呢?我知道这座峰是全世界登山者心中的圣地,由于身体的原因,我不能去尝试登山,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靠近它,我仰望它,就足够了。

须知靠近珠峰和登上珠峰是绝然不同的概念,许多人去到珠峰大本营就敢号称自己上了珠峰,这是贻笑大方的事情。至今我亦未觉去到大本营是多难的事情。去年登山季节还去到大本营探亲访友,看着登山学校那帮孩子在帐篷里忙得热火朝天,开玩笑说,不如拎个包上来度假,反正有人管茶饭,带几本书上来读书晒太阳真是很爽。

他们用藏族人的热情回应我,你来嘛!想住多久住多久,这里的酥油茶,风干肉够够的!让你吃得饱饱的!

我知道他们有多可爱,多朴实。眼前这些年轻或看着已经不年轻的人,每一位都有着一次或多次登上珠峰的经历,他们已经是训练有素的高山协作,帮助那些想登上珠峰的人实现梦想,是他们的职责。即便如此,他们对山,对珠峰依然敬畏,说起那些登山前辈们依然是发自内心的崇敬。

回想起旅行书泛滥,去往西藏尤为盛行,有些人坐火车和飞机去趟拉萨就敢吆喝“生死青藏线”,真是误人不浅。真正经历过生死考验的人,反而会气定神闲,从不多言。我问起他们一些精彩往事,如果是自己的事迹,他们都会摆摆手说,不要说了嘛!那有什么好说的嘛!怕人多问,就会起身给你添茶拿吃的,害羞到可爱。

那一天在珠峰脚下待了许久。我长久地凝视着藏民口中的“三神女”,默默对她顶礼祷告。天气晴好,珠峰显现真容,一道山岚如哈达缠绕,朋友拍了极美的照片,后来被我放在《日月》的书中当明信片。

回程又一次经过定日,我想起零五年在老定日的时候,中午停车在路边的一个四川馆子吃饭。老板娘很热情,做饭的手艺不赖,大家吃得心满意足。这时来了一个乞讨的小孩,看眼眉是个藏族的,因为在西藏的关系,我们习惯了随处布施。我就问那个小孩,给你添碗饭,跟我们一起吃,要不要?那小孩摇摇头,绕着我们的桌子跑,说,你们一人给我一块钱么?

老板娘怕他闹得我们心烦,走过来喝止他,又对我说,不要给他钱了,每天都来,见到客人就要钱。我问,他爸妈呢?不管他么?

老板娘说,我来这儿的时候,他就是一个人了,这些年这里的游客多了,这些小孩也变得油滑了,你给了他一个,回头来一堆。

我笑,知道她所言不虚,还是给了那小孩一块钱。他接过钱时,我清楚地记得那笑容依然羞涩。

离开之后,在车上,那小孩的言行举止在我脑海中拂拭不去,这一路行来,有些藏族孩子的改变也让我惊讶,比如他们会选择要钱,一毛,五毛,一块都行,他们对铅笔本子的兴趣远远没有钱大。有些亦不再矜持,如那老板娘所说,你给了其中一个人或者买了一个人的小东西,会有一群人一窝蜂地涌上来,缠到你招架不住,直到关紧车门落荒而逃。

寻常乘兴而来的游客遇到这种事情是会失望和厌烦的,我也不止一次升起这样的情绪,觉得他们本该是单纯的呀!单纯到看见钱都拾金不昧的呀,怎么会这样!遇到这个小孩之后,我开始思索,汉地的旅游经济对藏地文明的侵袭,进而更深入地想到,喜马拉雅山麓这古老的土地上,几千年的改变或许都没有这几十年大。

藏人的生活方式正在不知不觉的改变,年轻人不再作兴骑马,原本的良马和牦牛成为他们招揽顾客的工具,他们热衷于骑摩托车,在高原牧场上风驰电掣地奔走……他们放弃了牧场,开始转行做天珠、虫草,木材的生意,开着车听着汉族的口水歌曲。他们甚至都不再钟爱藏袍,转而喜欢一些运动牛仔的品牌。

这一切的一切让我思索,矛盾。一方面我知道他们有权利去选择更先进的物质生活,他们没必要活在我们的期望里;另一方面,我更希望他们能保有悠久的传统,古老的纯真。这曾经金戈铁马的民族,不要被彻底同化成汉民族的一个分类。

是在遇见这个小孩之后,我开始构思《日月》的故事,我当时想到,像这样一个聪明伶俐的小孩。以他的年纪,如果他出身在汉地,他应该能接受不错的教育,而不是这样四处游荡乞讨为生。但我转念想到,汉地的教育真的是成功的教育么?即使他在汉地生活,衣食无忧,我能够确认他会成为一个优秀的成功的人么?答案是不能。所以,成功的定义是什么?什么样的人生,该拥有什么样的信仰才是真正俯仰无愧的?

这个孩子就是《日月》里尹长生,索南次仁的原型。在五年之后,检点回忆。我庆幸我的冲动,我不管不顾的来到珠峰脚下,是珠穆朗玛给了我实证明证的机缘。我通过这个小说的构思和完成,进行着另一种形式的修行。这是一次心灵的完整回溯和超拔。

仓央嘉措情歌里有一句:“转山转水转佛塔,只为今生与你相见。”这句话,很多人理解为情语,为此念念不忘,心怀期许。这自然也可以,然而更深的,我们应当了知,在这浪游的尘世,能在有生之年,找到心灵的皈依之所,无论是一地、一人、一事,即是至深福德。

佛经有云,闻佛语,要像听情人的话。又说,般若之道分,文字般若,观照般若和实相般若。第三个层次最高。我仍勉力挣扎在第一个层次和第二个层次之间,上下左右奔突。

传递正念,正信,逐日成为我写作的原动力,而我深知,这与我第一次面对珠峰时的震撼和感怀密不可分。  我该如何去表达自己对西藏的感情呢?我这不会说藏语的藏人。每一次回到藏地总是待也待不够,每一次离开不久就涌起浓烈的乡愁。这千头万绪,说也说不尽,写也写不完,有时候为了珍重情怀,都不敢轻易落笔。即使我知道你不是那么完美,我依然无条件的爱你,就如同你接纳我的不完美。如浪游的孩子回到故乡,雪域高原,日光倾城。那是我身心安止的地方。如果此生福德具足,我愿归葬于藏地,让雄鹰带着我的灵魂,飞在珠穆朗玛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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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日月(精)
副书名
原作名
作者 安意如
译者
编者
绘者
出版社 天津人民出版社
商品编码(ISBN) 9787201081915
开本 32开
页数 355
版次 1
装订 精装
字数 280
出版时间 2013-06-01
首版时间 2013-06-01
印刷时间 2013-06-01
正文语种
读者对象 青年(14-20岁),普通成人
适用范围
发行范围 公开发行
发行模式 实体书
首发网站
连载网址
图书大类 文学艺术-文学-中国文学
图书小类
重量 0.56
CIP核字
中图分类号 I247.5
丛书名
印张 11.5
印次 1
出版地 天津
218
153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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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质 图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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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5/15 8:11: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