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部教诲世人“去妄存真”的宝典。人心渐渐“失真”，便为“荣利所缠缚”，追逐着吞噬纯真心性的物欲，积淀起掩蔽纯真心性的“尘埃”，真心也就变成了“妄心”。

这也是一部教诲世人“行止在我”的宝典。“行止在我”，即是让人“进退有方”，“风斜雨急处，要立得脚定；花浓柳艳处，要着得眼高；路危径险处，要回得头早”。

一部《菜根谭》，不教你做穷凶极恶的“狼”，也不教你做任人宰割的“羊”，而是教你做一个率真自在的“人”。李商隐在《赠荷花》一诗中吟道：“惟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此等率真自在的人生境界虽不易达到，但我却心向往之。

《菜根谭》是一部清言集，以明代习见的格言体写就，作者洪应明，字自诚，号还初道人，明朝万历年间人士，其人其事不见经传，另著一书《仙佛奇踪》。书名《菜根谭》，又作《菜根谈》，书名的由来历来说法不一。有人以为典出“性定菜根香”，所谓“夫菜根，弃物也，而其香非性定者莫知”；有人以为化自宋儒汪信民之语：“人能咬得菜根，则百事可做。”而洪氏友人于孔兼在“题词”中则称：“谭以菜根名，固自清苦历练中来，亦自栽培灌溉里得，其颠颠风波、备尝险阻可想矣。”几种廉洁，似乎皆合作者本意。

《菜根谭》现存有几种不同版本，本书采用的是有三峰主人于孔兼题词的版本，系日本内阁文库昌平坂学问所的藏本，据说当初刊载于明代高濂编辑的《雅尚斋遵生八笺》中。书分前后两集，前集225条，后集135条，共360条，此版本为现在国内流行的版本。为方便读者轻松阅读，更好地领略原书精义，笔者进行了重新分类，特此说明。

一 清莲风致篇

　 崇德尚节谭

　 名缰利锁谭

　 洁身自好谭

二 澄潭映月篇

　 率真生趣谭

　 观心自省谭

　 静慧躁昏谭

　 恬淡自适谭

　 借境调心谭

三 云卷云舒篇

　 顺逆欣戚谭

　 避祸致福谭

　 去苦存乐谭

　 建功立业谭

　 知所进退谭

四 玉韫珠藏篇

　 交友识人谭

　 谨言慎行谭

　 抱朴守拙谭

五 和气甘露篇

　 行善弃恶谭

　 感恩忘怨谭

　 居家和乐谭

　 贵贱炎凉谭

　 圆活机趣谭

六 会心玲珑篇

　 善读善观谭

　 明理达观谭

观物外物 思身后身

[原文]

栖守道德者，寂寞一时；依阿权势者，凄凉万古。达人观物外之物，思身后之身，宁受一时之寂寞，毋取万古之凄凉。

[译文]

恪守道德节操的人，或许会寂寞一时；而攀龙附凤的人，却会受世人唾弃而凄凉千秋万载。通达事理、明德辨义的人，看重的是物质生活之外的道德修养，顾及的是身后的千古美名。故而为人处世宁可忍受一时的寂寞，也不去遭受千秋万载的凄凉。

[评析]

栖守道德者，未必会落个孤家寡人、向隅而泣的境地。他也能左右逢源、人脉丰沛，也能“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

栖守道德者，“虽未尽如人意，但求不愧我心”，至于能否“流芳百世”，又何须顾及呢？

澹泊明志 肥甘丧节

[原文]

藜口苋肠者，多冰清玉洁；衮衣玉食者，甘卑膝奴颜。盖志以澹泊明，而节从肥甘丧也。

[译文]

吃得粗茶淡饭的人，多具有冰清玉洁的高尚情操；而嗜好锦衣玉食的人，大多甘愿向人卑躬屈膝。所以，人的志向因恬淡寡欲而显得高尚，人的节操也因贪图奢欲而丧失。

[评析]

有博客说：“肉体之累的背后是道义的快慰，道义之损的反面是肉身的舒适。”

那么，拥有了锦衣玉食，是否就必定损害了一身的正气呢？粗茶淡饭的生活，是否就一定显出了高尚的志趣呢？不尽然。

“立身”与“养身”并非水火不容。贪图肥甘而丧志者固为人所不齿，情操高尚者也大可不必刻意追求粗茶淡饭。关键在于先后层次和尺度。

胸怀天下者，独乐不如众乐；忧国忧民者，后天下之乐而乐。圣人也曾云：“食色，性也。”

利毋居前 德毋落后

[原文]

宠利毋居人前，德业毋落人后；受享毋逾分外，修为毋减分中。

[译文]

追求恩宠名利不要抢在别人的前面，做积德的功业不要落在别人的后面；对应享受的待遇不要逾越了自己的本分，对于提高道德修养的事情则要尽力去做。

[评析]

古人有云：“德业常看胜我者，则愧耻自增；福禄常看不如我者，则怨尤自息。”换成现代的说法，就是雷锋说过的一句名言：“在工作上，要向积极性最高的同志看齐，在生活上，要向水平最低的同志看齐。”再简单一点说，就是要“吃苦在前，享受在后”。

志向坚定 仁义无敌

[原文]

彼富我仁，彼爵我义，君子故不为君相所牢笼；人定胜天，志一动气，君子亦不受造物之陶铸。

[译文]

别人安享富贵，我则恪守仁德，别人加官晋爵，我仍恪守正义，君子原本就不为高官厚禄所束缚；人力必定战胜自然，志向坚定如一便可撼天动地，所以君子当然不会受到命运的摆布。

[评析]

仁义者，“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胸存仁心，即使富有四海也知“爱人”；胸怀大义，即使身居高位也有一身正气。

P2-4

卷舒开合任天真

这是一部教诲世人“去妄存真”的宝典。

明代李贽如是说：“失却童心，便失却真心；失却真心，便失却真人。”人心渐渐“失真”，便为“荣利所缠缚”，追逐着吞噬纯真心性的物欲，积淀起掩蔽纯真心性的“尘埃”，真心也就变成了“妄心”。

“人心有一部真文章，都被残篇断简封锢了；有一部真鼓吹，都被妖歌艳舞淹没了。”

这是洪氏在痛陈世人“失真”的根源；

“作人无点真恳念头，便成了花子，事事皆虚。”

这是洪氏在告诫世人“失真”的恶果。

“人心一真，便霜可飞，城可陨，金石可镂。”

这是洪氏在赞美“真心”的可贵；

“一真自得，唯知素琴横月，短笛吟风。”

这是洪氏在欣赏“真心”的超然真趣。

因此，洪氏对返璞归真的林泉风流不吝其清丽笔墨：

“芦花被下，卧雪眠云，保全得一窝夜气；竹叶杯中，吟风弄月，躲离了万丈红尘。

兴逐来时，芳草中撒履闲行，野鸟忘机时作伴；景与心会，落花下披襟兀坐，白云无语漫相留。”

洪氏因而由衷感慨：“羁锁于物欲，觉吾生之可哀；夷犹于性真，觉吾生之可乐。”

不过，洪氏深知一个“真”字在于自觉自悟，而不在于忸怩作态的所谓“淡泊”，“不然，纵一琴一鹤，一花一卉，嗜好虽清，魔障终在”。洪氏更是告知世人“去妄存真”之法：

“今人专求无念，而终不可无，只是前念不滞，后念不迎，但将现在的随缘打发得去，自然渐渐入了无。”

解读即是：不再为过去痛悔，不再为将来担忧，只求当下就开始觉悟。简言之，“平平淡淡是最真”。

这也是一部教诲世人“行止在我”的宝典。

如果说，“去妄存真”是为自己觅得一个隐逸的精神家园，“行止在我”则是为自己开辟一片全身的现实乐土。

“行止在我”，即是让人“进退有方”，“风斜雨急处，要立得脚定；花浓柳艳处，要着得眼高；路危径险处，要回得头早”。

洪氏“行止在我”的立身处世之法，要诀有三：一是锋芒内敛，二是清浊包容，三是超然事外。

锋芒内敛即是“君子要聪明不露，才华不逞”，要“冷眼观人，冷耳听语，冷情当感，冷心思理”；

清浊包容即是“持身不可太皎洁，一切污辱垢秽，要茹纳得；与人不可太分明，一切善恶贤愚，要包容得”；

超然事外即是“君子身虽在事中，心要超事外也”。

一部《菜根谭》，儒释道三教合璧，以禅宗的“心性”之论贯穿统领全篇，讲求“知行合一”，既倡导个人“去妄存真”的品德修行，也强调“智圆行方”的中庸之道的人生智慧，少了空泛说教的儒腐气，多了立身处世的实用性。

值得一提的是，《菜根谭》中极富浓厚的思辨色彩。福与祸，苦与乐，静与动，善与恶，恩与怨，贵与贱，顺与逆，进与退，清与浊，巧与拙，理与欲，这一对对涉及人生知行的方方面面的辩证关系，看似枯燥而抽象，却被洪氏了得的生花妙笔阐述得理趣盎然，鲜活透彻，让人颇受教益。

《菜根谭》是一部清言集，以明代习见的格言体写就，作者洪应明，字自诚，号还初道人，明朝万历年间人士，其入其事不见经传，另著一书《仙佛奇踪》。书名《菜根谭》，又作《菜根谈》，书名的由来历来说法不一。有人以为典出“性定菜根香”，所谓“夫菜根，弃物也，而其香非性定者莫知”(三山通理达天语)；有入以为化自宋儒汪信民之语：“人能咬得菜根，则百事可做。”而洪氏友人于孔兼在“题词”中则称：“谭以菜根名，固自清苦历练中来，亦自栽培灌溉里得，其颠颠风波、备尝险阻可想矣。”几种说法，似乎皆合作者本意。

还需提及的是，《菜根谭》现存有几种不同版本，本书采用的是有三峰主人于孔兼题词的版本，系日本内阁文库昌平坂学问所的藏本，据说当初刊载于明代商濂编辑的((雅尚斋遵生八笺》中。书分前后两集，前集225条，后集135条，共360条，此版本为现在国内流行的版本。为方便读者轻松阅读，更好地领略原书精义，笔者进行了重新分类，特此说明。

最后要说的是，一部《菜根谭》，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菜根可以“咀嚼”，可以“清炖”，也可以“爆炒”，各品其味、各得其所就好。

一部《菜根谭》，不教你做穷凶极恶的“狼”，也不教你做任人宰割的“羊”，而是教你做一个率真自在的“人”。

李商隐在《赠荷花》一诗中吟道：“惟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此等率真自在的人生境界虽不易达到，但我却心向往之。

韩世元

2007年盛夏于武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