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中国首部后现代历史叙事的这部小说，写的是平王东迁前后的历史，那正是一个巨大动荡深刻变革的时代，一个铁血的时代，群雄逐鹿、诸侯争霸的时代，黄钟毁弃、瓦釜雷鸣的时代，日月光华、旦复旦兮的时代。这个时代，在历史编年上，就是开始于公元前770年的绚烂春秋时代。而在中国历史上，春秋是持续时间长、破坏性大的时期之一。在这个时代里，出现了枭雄，出现了霸主，出现了诸子百家，孕育着思想、人文和民族性情，孕育着中华文明最缤纷奢华的盛大绽放。

作品是一个历史迷对历史的触摸，用的是现在通行的“穿越”，又不同于一般意义的“穿越”，因为“穿越”的现代人没有获得全知全能，无所不能的优越感，他如现实中一样，卑微，弱小，然而，真诚。

一切历史都是当下史。亲历也好，直录也好，都不可能是彼岸那个历史本身。作者试图把这样的理念，通过对一段历史的探照，传达出来。

作品的主线是西周末年东周之初的一段史实，主要的人物有周宣王、周幽王、周平王以及郑庄公。试图在原始的故事还原中，挖掘民族的血性，鲜活的生存野性，用以冲开一些当下人目下的烟瘴。文字质朴厚实，很见功力。

壹：月将升（上）

（公元前八四一年-公元前七八一年）

一、我女人都种不了，还种什么地

二、周朝的乌鸦都得了抑郁症

三、这个时候，可以夸张一下

四、小则寓一人之凶吉，大则成国家之兴亡

五、野玫瑰，有毒的那种

六、一闪而过的惊乍和惊恐

七、很漂亮的中年男人

贰：月将升（下）

(公元前七八一年-公元前七七一年)

一、月亮升起来了

二、进来的就是宜臼

三、攥起来的手，的确非常难看

四、我身边竟睡着一个小小的女人

五、我们知道，宫涅死了

叁：日将落（上）

（公元前七七一年-公元前七七0年）

一、我望见了神圣高拔的岐山

二、这帮给脸不要脸的家伙

三、眼睛里全部是那种叫幸福的东西

四、申伯真是老奸巨滑

五、标志着春秋时代的开始

六、可以想知，秦人会舍身忘死

肆：日将落（下）

（公元前七七0年-公元前七二二年）

一、一场巨大灾难的分娩

二、舔嘴唇的毛病就落下了

三、制邑不能拿，京邑也不能拿啊

四、说句名言拍拍屁股走了

五、傻瓜是谁？谁是傻瓜？

六、咱都这么装鬼弄神地演戏吧

伍：带弓箭（上）

（公元前七二二年-公元前七一九年）

一、大隧之中，其乐也融融

二、王居者，天下之至中也

三、笑话，天大的笑话

四、和寤生在一起，就站在了时代的前列

五、天天竖着他的耳朵

陆：带弓箭（下）

（公元前七一九年-公元前七一七年）

一、宋殇公也掺和着一起来了

二、“浮萍之家”的网站

三、宠过必骄，骄必生乱

四、夯死他个狗娘养的

五、活路和死路全都走到了头

六、为什么总是要有善良的人担负

七、悲伤的不是历史事件

八、鲁国人让她弄得痛不欲生

九、留住他，不能让他走了

十、这老狗想干啥，抽我嘴巴给个馍

柒：亡周国（上）

（公元前七一七年-公元前七0七年）

一、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

二、要说寤生不会说假话，打死都没人信

三、不管她是谁的女人，我要要她

四、你看这可以去打许国了么

五、闪电般倏然照见了他的一头新生的白发

捌：亡周国（下）

（公元前七0七年-公元前七0一年）

一、十年是一个底限，也是一个极限

二、天子和郑国，让他们选择一个

三、打他个威风、恣肆和霸气

四、我从来没有像现在离战争这么近

五、王肩可射，还有谁的肩不能射

六、这个时代，给个台阶，你就下吧

好像是从前年开始吧，姬静率兵去平息江淮间的荆楚、淮夷和徐戎的叛乱，回来后，他在他的女人那里，突然就举不起来了。开始不信，换了女人再试，依然无能。姬静百思不得其解，而我们却心照不宣。谁都知道，太过频繁的战争，让大周王朝已是纵欲过度，也让天王的身体挥霍透支，终于泄空了去。

性功能的丧失，对于姬静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毁灭性的。这不仅让他失去了一向的自信与昂扬，甚至连他的那副特制的甲胄，也再散发不出那种气味了。因此在接下来的那个极度燥热的夏天，周朝的大小官员，都变得疲惫不堪昏昏欲睡。为了能让姬静的身体复原，所有民间的、宫廷的、正道的、邪道的方法和手段都试过了，皆无济于事。姬静身下那一向生机勃勃的活儿、那一头充满攻击欲望的猛兽，好像是累了，倦了，睡着了，怎么弄它，它都不醒。这极大地摧毁了他治理国家的勃勃雄心，以致到了第二年春天播种的时候，他连设在千亩那里隶属王畿的农业示范田，也死活不去种了。我们都去劝他，费尽了口舌，像劝一个一时想不开要去自杀的人。劝得多了，劝得烦了，姬静就狂躁对我们大喊大叫，我无能了。我无能了。我女人都种不了，还种什么地！

大家觉得这应该是一个问题。这问题很严重，当然也很无奈。因为姬静所有国家和天下的观念，都来自他对人类交配和自然繁殖的理解，他曾经和我说过，他崇拜天地原始造化的力量，说任何一朝天子性欲的强弱，直接标明着他的时代的盛衰，而他子民的生育繁殖能力，看看大地上生长的树木和庄稼就知道了；遥想先祖周文王，至耄耋之年，依然发出生命激情的赞美：男女构精，万物化生；云行雨施，品物流形。因此，姬静说，所谓“龙翻”、“虎步”、“猿搏”、“蝉附”、“龟腾”、“凤翔”、“兔吮毫”、“鱼接鳞”、“鹤交颈”等性交“九法”，我只选择上下体位。说你想想吧，你血肉丰满的女人，躺在你的身下，就像是躺在大地上；而当你全部埋伏下你的身体，你便有了大地的支撑，继而自由驰骋，纵贯古今，或耕耘千亩，或会师盂津，或战于牧野，或问鼎中原，或荡平天下。这才堪称男人本色，天子雄风，王者气象！

这进一步证明了我对姬静曾贸然有过的判断，我一直认为，姬静这个人，首先应该是一个哲人，然后才是天子；在他以一个哲人驾驭和管理他的国家时，你很难说他哪些是对的，哪些是错的。而当这一切都成了过去时，他严重地忽略了他的另一个问题，那就是你首先应该是个天子，然后才是个哲人。天子代表着天下，代表天下大小诸侯、官员百姓、猪狗马牛、花鸟鱼虫、春夏秋冬、风雨霓虹。那么在这个意义和属性上，你就是这天下的一个象征，一个器物，一个摆设；你没有属于自己的血肉，更不能由着自己性子的好恶。这一切同样也是延续下来的，几乎亘古不变的礼数、范式、规定、宿命。譬如你女人种不了，但那地你要种。这可不管你心情好不好，也不管你阳不阳痿。

虽这么言之灼灼据理力争地说，但我们心里也是乱七八糟惶惑不定的，不知这一向强大的姬静，没有一点预兆和过渡，怎么就一下变成了这个样子。就像我们现在，果然拥有一院子的母鸡和母狗，驯服它们、霸占它们和扔弃它们，都没有任何理论上的意义了。最让我们心有不甘的是，自从姬静阳痿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向我们提出那些高深莫测的质问了；而我们到现在，竞没来得及向他请教和证明那些问题的结果和答案。譬如我们的声音和语言，在没说出之前，它们都储藏在什么地方呢？我们的眼睛，究竟为什么就不能像鱼那样睁着呢？女人和男人，为什么被造得那般天衣无缝恰到好处？怎么能看出来这个人美，而那个人丑？究竟是音乐好听还是耳朵好听，究竟是食物好吃还是舌头好吃……

没有了姬静的问题，我们才知道，日子会变得如此索然无味，国家会变得这么委靡不振；我们这些维系于国家的人，也变得了无生趣，脑子里会经常生出许多和姬静完全不同的古怪念头，生出令我们自己也大惊失色的古怪念头。譬如过去那些许多我们以为十分庄严的事情，现在来看，不过是姬静领着我们，在做一个又_个情绪化的游戏；游戏其实并没有结束，而现在姬静他觉得没意思了，不想做了，才知道原来那些事情是你让它庄严它才庄严。

难道那激发和感染了我们的种马和甲胄，是曾经有过的幻觉或虚拟？难道那个雄性勃勃亢奋不已的姬静，是远在他之前的一个历史替身？我有了害怕，我觉得这些古怪的念头，会像瘟疫一样迅速传染和蔓延，直接导致天王尊严和国家权威的倒塌和倾覆。

你想，这可比姬静失去性功能严重。

P5-7

法国年鉴派大师马克·布洛赫说，历史自有其独特的美感。这虽然说的是历史学，也同样适用于文学。对这一说法的认可和记忆，有助于我们对峻峰的这部有点另类的历史小说的诗意阅读和知性理解。在数千年的重重烟瘴探索，一双明亮澄澈的眼睛是不够的，我们还需要洒扫自己的心灵，让它和历史在编年间宁静芬芳，诗意葱茏；让它在这个我的眼瞳里，饱含了我的想象力。如此一来，那段历史，也就活了，有生命力了。

有人说，历史是一个河流，浩浩荡荡，连续不断，站在高地上极目眺望，还在远方；有人说，历史是一个美丽而苍凉的手势；有人说，历史是彷徨者的向导；有人说，历史是隐藏的一种力量；也有人说，历史是一首用时间写在人类记忆上的回旋诗歌。其实无论怎么说，转瞬即成过去，而那就是历史。

作家峻峰自称为中国首部后现代历史叙事的这部小说，写的是平王东迁前后的历史，那正是一个巨大动荡深刻变革的时代，一个铁血的时代，群雄逐鹿、诸侯争霸的时代，黄钟毁弃、瓦釜雷鸣的时代，日月光华、旦复旦兮的时代。这个时代，在历史编年上，就是开始于公元前770年的绚烂春秋时代。而在中国历史上，春秋是持续时间长、破坏性大的时期之一。在这个时代里，出现了枭雄，出现了霸主，出现了诸子百家，孕育着思想、人文和民族性情，孕育着中华文明最缤纷奢华的盛大绽放。

《我在两千年前混来混去——春秋纪事》是穿越小说。与众多穿越时空叙述历史的文字不同的是，“我”在两千年来来往往的时候，“我”就只是一个简单的“我”，并没有通晓古今，全知全觉，以致对历史事件和人物，有着轻易评判善恶钦定生死的那种传统叙事的话语霸权。“我”在其中，身临其境，具体可感，有时候大智大慧，光华一现，混得个人模狗样；有时候不过是一个喜怒形于色的小丑型人物，不慕名利，不贪权利，在那段历史里，穿越奔走，身不由己；被历史推动着、携裹着，和历史一起行进；懵懂得甚至像一直没有睡醒，屡遭欺骗，却并不能透过现象看本质。到最后，“我”完全被纠缠交着在熙熙攘攘的事件中、纷纷扰扰的人物中了，分辨不出也判断不清了。于是“我”终于决定，从“历史”中抽身而去，找“我”小小花朵样的爱人“后”去了。而当我——“平子”，在另一时空转换中成为“莫子”的时候，诸多的历史的悬案、谜团、探问和真相都又被一一打开，“平子”和“莫子”一表一里，“平子”在历史现场中陷落，“莫子”则高屋建瓴，以一个现代人的价值观和视角来审视历史，两者交相辉映，共同构成了既有后现代喧哗和无厘头，又漫溢着现代理性和哲学观的生鲜历史。这也表达了作家对历史史实书写的严谨和态度上的尊重。

在作品中，有一个闪亮的人物不得不提，那就是春秋初年霸气浩荡的郑庄公寤生。对这个人物，历史上有段众所周知的公案可证，《春秋》载：郑伯克段于鄢。这是“春秋笔法”的著名例证，所谓微言大义，将责难、讥讽、价值判断尽蕴于这六字中。郑庄公极善谋略，雄才大略，精明沉着，是春秋时代的第一位霸主。春秋初年是个波澜壮阔的时代，时势催生了英雄。而在作者笔下的郑庄公，活泛粗实，活灵活现。他不再是一个只存在于历史书中的，平面的人物，而是一个有烟火气，总是舔来舔去地舔自己嘴唇，见了天王腿会打摆子的寤生。他很擅长装白痴，从不人云亦云，有大主意，下决定干脆利落，含而不露的智慧内敛恰恰形成了一个伟大人物的个性张扬。同时，大事件，大场面，大人物的光华四射，也照耀了另一批个性人物，如心怀怨恨的召公，深水不响的美男子申伯，暴躁而底气不足的姬林，狡猾阴毒的祭足等，一起构成春秋初年的绚烂画卷在场语境。在这一起作者自诩为后现代历史叙事的事件里，他进行了一贯的恣肆淋漓性情书写，那般风光情景，诗意铺陈，感官刺激，语言暴力，果如我们人人都亲赴并享有了一次历史人文盛会，一场古今知觉盛宴。

我是峻峰这部书稿出版的责任编辑，自然也是这部书最早的读者之一，以上这些阅读感受，本来是写给编辑部的书稿评语，峻峰一定要拿来做这部小说的序言，便有了慌张，加了一点，减了一点，终不能修饰出全面的概括，也没能道出该书的写作要害和要义。才知道，真正创造意义上的先锋文学，不仅创新着自身的文本和叙事，也在改变着时代的欣赏和阅读。原著的精神，将会成为不同受众的不同表情，我们可以有猜想的预期，但还不能看到，这需要时间来做出说明。

哦，对了，峻峰还交待，让我一定在这里代他感谢为本书制作图示和古文字以及提出很好建议的几位作家、艺术家朋友，他们是王敏、殷丽、朱华梅、殷秋艳、马亚非、胡亚才、陈皓、周斌、黄镛等。峻峰说，除此，他还会请他们喝酒、品茶、听大别山情歌。说，有点儿色，但古老，诗意，纯净，绝美。

张 娟（云锦）

2008年11月29日 郑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