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侬》是一部著名的法国古典小说，在世界文学史上也占有一定的地位。

作者成功地塑造了两个主人公的形象，细腻深刻地描绘了他们的性格。格里欧为了曼侬，情愿背叛家庭和宗教信仰，放弃个人的前途，甚至不惜从事骗人的勾当，最后又不怕艰苦，陪伴曼侬去美洲。他天真热情，对曼侬一片痴情，但是却一再受到挫折，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部小说写的是18世纪法国一对青年男女的爱情悲剧。当时法国是一个封建专制的国家，贵族地主拥有特权，残酷剥削人民。他们与农民、城市平民之间等级界限森严。贵族青年格里欧爱上出身低微的曼侬，虽然他对她满怀真挚的爱情，但在他的父亲的眼中，贵族和平民相爱是大逆不道的事情；因此加以阻挠破坏。最后格里欧的父亲将自己的儿子保释出狱，却让曼侬流放美洲。这个年老的贵族是一个坚决的封建主义的维护者，他要对小说的悲剧的结局负全部责任，他对这对青年男女的迫害，正是封建宗法制度对追求个人幸福的青年男女们的迫害。普莱沃神甫身处在那样的社会环境中，能写出这样一部揭露封建等级制度罪恶的作品，把他的全部同情倾注在格里欧和曼侬两人的身上，这是小说非常可贵的地方。

就在前往西班牙之前的六个月，我第一次遇到了格里埃骑士。我一向不喜欢过那种离群索居的生活，尽管如此，为了有益于孩子的身心，我还是会在某些时候短时间出去旅行一下。不过，我也会想方没法缩短旅游的时间。

曾有一天，我专程去了鲁昂。以前我去过那儿，是应她的邀请到诺曼底最高法院去办理一些悬而未决的遗产继承事务，我从外祖父那儿继承了一些地产。第一天晚上，我住在埃费勒斯，第二天大约晚餐时间，我赶到了帕西，一个距离埃弗勒斯五六里远的地方。

一走进这个平日里宁静平和的小镇，我就惊呆了，因为我看到全镇的居民们乱成了一团，他们从自己家里蜂拥而出，成群结队地冲向一个小旅馆，旅馆门前两辆带篷马车显然是刚刚停下来，马身上还套着马具，浑身上下热汗直冒，而且看上去疲惫不堪，一切都表明这队人马刚刚才到这儿。停了一会儿，我才上前去打听究竟发生了什么，是谁搞出的这场乱子。但是什么也没问出来，因为好奇的人们正全力以赴地推推搡搡着想挤到前面去，根本就没有人答理我，他们不耐烦地拼命往里挤符看热闹，乱得不可开交。终于，一个警卫人员出现了，他站在门口，身上有一个斜挂皮肩带，肩上背着火枪。我冲他做手势招呼他过来，向他请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先生。”他说，“就是十几个妓女，我和伙计们要把她们押到勒阿弗尔·德·格拉斯，再从那儿把她们送上船运到美洲去。她们中还真有几个漂亮姑娘，所以这帮好事之徒好奇心大起。”

听了他的解释，我基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我正打算转身离开，却被一个从旅馆挤出来的老妇人的嚷嚷声吸引住了，她双手合十，正大声唠叨着：

“残忍之极！多么可怕的事情，可真让人同情！”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问道。

“啊！先生，你自己进屋去看看吧！”她答道，“看看那是不足让人撕心裂肺的惨状！”

好奇心驱使我翻身下马。我把马交给旅馆的马夫照料，自己用力在拥挤的人群中冲出一条路，挤了进去。眼前的一幕确实让人心里很不好受。

那儿有十二名妓女，她们分成两队，分别被人用绳子绕着腰部捆在一起。在那些妓女中有一个姑娘，她的气质和外形看上去与她现在所处的环境是那样格格不入，如果换一个地方，我会毫不犹豫地认为她是一个有高贵血统的人。

她神色凄惨，连那破破烂烂的装束也丝毫不能掩盖她非比寻常的美丽，从第一眼看到她起，我心里就不禁油然生出一种混合着敬重和同情的复杂情感。

虽然被绳子捆绑着，她还是尽力在绳子许可的活动范围内扭转过身去，不愿让那些粗鲁的看客无礼的日光在自己脸上扫来扫去。

但是，她那试图避开看客们的举动那么自然，丝毫不显得做作，似乎纯粹是天生的害羞和自然而然的动作。

六个护卫人员也在这屋里，他们负责押送这些被捆成一串的不幸女人。我把他们的长官叫到一边问究竟是怎么同事，顺便了解了一下这个漂亮姑娘的身世。

可惜他所能提供的信息实在是太含糊不清了。

他说：“遵照警署总督的指示，我们把她从收容所里提出米，但从外表来看，谁也不敢相信她是因为干那种事情被关起来的。路上我已经审讯过她很多次了，但她从头到尾一言不发，拒不认罪。而且，尽管没有任何人命令我对她另眼相看，但我总是情不自禁地把她和她那些伙伴们区别对待，因为在我看来，她确实要比她那些同伴们要显得高傲些。你看到远处那个小伙子了吗，”这个警卫继续说道，“也许你可以从他那儿了解到她不幸的身世，他肯定比我知道得多，从巴黎动身的时候，他就一路跟着她下来，老是泪水涟涟的，眼泪就没干过、我看他八成是她的兄弟或情人。”

我转过身去，目光落在房间的角落里，警卫说的年轻人就坐在那儿，他好像正陷人对某个问题的深思中。他脸上那副悲痛欲绝的神情是我过去从来没有见过的。他的穿戴很平常，但人们一眼就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出身高贵、受过良好教育的人。

看到我向他走去，他站了起来。一种优雅而高贵的东西从他身上很自然地流露出来，从他的眼中、他的脸上、他的一举一动中表现出来，让我不由自主地产生了想帮他的冲动，愿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帮他。

“很抱歉冒昧地打扰你。”我说着坐在了他身边，“我不知道，也许您愿意满足我的好奇心，我很想知道那位漂亮姑娘到底怎么了，看上去她似乎不应该处于眼下这种悲惨的境地！”

他很坦诚地告诉我，在他没有公开自己的身份之前，他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她的过去。但是，他现在有着难言之隐，不得不隐姓埋名。

“不过，我还是可以告诉你很多事情，因为对这些可怜的人来说，那已经不再是秘密了。”他指了指警卫，接着说，“我是如此爱慕她，这种狂热使我成为世间最不幸的男人。为了使她获得自由，我在巴黎用尽了手段：恳求、用计，甚至不惜以武力威胁，但都以失败而告终。”

“最后，我只能决定，无论她走到哪儿，哪怕走到天涯海角，我都会和她在一起。这次我要和她登上轮船，漂洋过海到美洲去。

“但是，那些没有人性、卑鄙无耻的恶棍，”他指的足那些警卫，“他们不让我走近她！我本来有一个公开袭击他们的训‘划，准备在离巴黎不远的地方动手。开始我觉得这计划应该是万无一失的，因为我花大价钱雇了四个家伙帮我干这事。没想到那些家伙却背叛了我，带着我的钱溜了，只剩下我自己，赤手空拳的，想成功简直毫无指望，我只好放弃了计划。然后，我只能苦苦哀求警卫们允许我跟着他们的队伍。我答应，作为回报，我会给他们钱。

“这些警卫出于对金钱的热爱答应了我的请求，但是每一次当我恳请和她谈谈的时候，他们都会让我先付钱，这样一来，我的钱包很快就被掏空了。现在我囊中空空，再想接近她时，他们就会粗暴地把我赶到一边去。就在刚才，我不顾他们的威胁，冒险这样做的时候，他们当中的一个家伙居然举起了枪向我瞄准。为了满足他们贪得无厌的勒索，我被迫把自己的马卖掉了，那匹可怜的马一路陪伴着我来到这里，而我已经做好了步行陪着她继续行进的准备。”

尽管他试图稳住情绪，尽量平静地讲述自己的故事，但等说完，我还是看到他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泪。他的传奇故事深深地打动了我，这实在是太让人感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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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千五百多年前，遥远而神秘的东方土地上，一个美丽的姑娘收拾好自己的行装，准备出发。看着自己成长的地方，到处都留下点点滴滴成长的记忆。突然心里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怅惘，从此之后，这里再也不是属于她的地方了。而且她在这一瞬间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这里从来就没有属于过她，因为今天她才真正要回归到属于自己的家园。前半生就是为了这一天的到来，这一天到来之际，自己的生活才真正开始。

那天，是她一生中最美好最灿烂最绚丽的一天，阳光明媚，爱抚的光芒洒遍每一个角落。放眼望去，满眼都是灼灼的桃花，开得那样的热情而又热烈，好像她的命运与这桃花有着某种默契。耳畔传来了悠扬的歌声：“桃之天天，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归宿，阳光下，一切都是那么美丽，充满了色彩的生机。所以，没有人愿意去想，桃花开到最艳丽的时候，等待着它们的将会是什么。没有人肯承认，桃花的艳丽是一个姿态优雅的谶语，阳光背后隐藏着它的忧郁。所以，占今中外美丽的神话传说最后总是用千篇一律的一句话收尾——从此，他们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总之，花开花落，一时的繁华过后，等待着守获的人儿，期待着沉甸甸的果实，饱满而甜蜜。就像《诗经·桃天》中的那个女孩子，春华秋实，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家。从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时光流逝，爱情的基调却就这样固着了一般，新翻的曲子永远在这个调子上婉转流动，始终无法摆脱它的纠缠。

然而，我们也许是习惯了在美丽虚幻中麻痹自己，不想去面对桃之天天过后还可能出现的其他情形，比如雨打桃花、落红满地，比如华而不实、有花无果，甚至有始无终、始乱终弃，那些悲悲凄凄的惨状，有谁愿意面对？何况还有更加令人痛心疾酋惨不忍闻的故事。现实中受够了痛苦的人，怎么会愿意在别人故事里再去揭开刚刚复原的伤口。所以，无数人面桃花相映红的故事在流传着，鲜艳欲滴的花儿旁边播出的是满心欢喜的爱情剧，戏里戏外的人都在快乐地欢笑中忘掉了悲与愁。

可是，在遥远的西方却有着完全不同的爱情故事。在那里，故事里的花是断了根、剪了枝、打了包、带了修饰的，故事里的人却是真真实实的存在。人生无常，命运多蹇，该是什么就是什么，没有粉饰没有遮掩。本来，爱情就难得看到一个圆圆满满的收梢，何必非要让它粉墨登场呢？

于是，一幕幕的悲剧开始上演……

虽然真实与虚幻没有严格的界限，但爱情的果子一定不会只有一种，酸、甜、苦、辣，五味俱陈，而它之所以让人心驰神往，就在于着了魔的人正处于期待中。桃之天天给予人的是启示，表明爱情都有那浓艳耀眼的一刻；同时它也有暗示，群芳过后必然是狼藉残红，谁也无法遮住爱情的无奈和凄凉。

这次，我们选取国外多篇著名爱情小说，汇编成《罗密欧与朱丽叶·奥塞罗》《卡门·高龙巴》《红字》《曼侬》《傲慢与偏见》《呼啸山庄》《麦琪的礼物》《了不起的盖茨比》《魔沼》《野姑娘黛茜·密勒》十种，并做成英汉对照版，以期使读者在阅读一篇篇震撼人心的爱情故事的同时，也能潜移默化地提高自己的英文水平。

纪尧姆·普雷沃(1697—1733)，法国散文作家，著名小说家，文学史上通常称之为“普雷沃神父”。普雷沃从二十岁左右开始创作，一生创作了丰甯的作品，大约有一百多种，代表作是七卷本小说《一个贵族的回忆和奇遇》，其中最后一卷是《德·格里埃骑士和曼侬·莱斯戈的故事》，简称《曼侬》，讲的是格里埃骑士和曼侬·莱斯戈的爱情故事，其实在很大程度上是他的自传。

《曼侬》的出版也是一波三折，1731年首先在荷兰出版，当时寂寂无闻，两年后才在巴黎发行，当年即遭查禁，罪名是“除了让当权的人扮演了不相称的角色外，恶习和放荡也被描绘得不足以让人感到厌恶”。于是，格里埃首先一度成为“骗子”的代名词，曼侬则被称为“婊子”。然而，从浪漫主义时代开始，曼侬不再被称为“婊子”，而被奉为“永恒女性”了。缪塞把她比作“惊人的斯芬克斯”、“真正的海妖”、“带裙环的克雷奥帕特拉”，福楼拜说她“真实、可爱、可敬”，莫泊桑则盛赞曼侬是个“惑人精，比所有的女人更女人”……

同时，历史也显示了这部小说顽强的生命力：两百多年来，《曼侬》不仅一直博得广大读者的青睐，而且被普契尼与马斯内分别改编为歌剧，在舞台上久演不衰。

但阴差阳错，其实普雷沃神父在卷首的《作者意见》中明确指出：“我所描绘的是一个拒绝幸福而甘愿堕入极端的不幸巾的盲目的年轻人”，可见在作者心目中，格里埃是当仁不让的绝对主角，但在传世的过程中，曼侬取代了格里埃的重要位置，甚至连书名都由曼侬一人独占了。

那曼侬究竟有什么样的魔力呢？

在书中，她是一位为了追求物质享受不惜出卖自身的法国女子，这样的女子，谁爱上她只能是谁的不幸。

但曼侬天生是痴情男人的克星，明艳不可方物的她无邪得近乎天真，从乡村来到巴黎，却是被家人送来做修女，可以想见，这样的境遇对一个心里充满了各种欲望的美丽女子来说，是怎样的一种磨折。

就在这时，她遇到了贵族子弟格里埃，格里埃对她一见钟情，从此，他的心就附在了她的身上，两人热切地相爱并私奔了。为了她，他儿乎与家庭决裂，却也因此失去了经济来源。在同居的狂热过后，柴米油盐的现实生活开始了，但没有钱就没有一切，所谓贫贱夫妻百事哀，古今中外慨莫能外，尤其是对曼侬这个年轻美丽的女子来说，这个大都市中充满了诱惑，她很容易就陷入深深的物质欲望巾不能自拔，于是，她不惜为此出卖自身，投入别人的怀抱。

格里埃受到打击，曾一度心灰，重又潜心向学，回归正途。但在两人重逢后，曼侬的忏悔让格里埃心中爱的烈火死灰复燃，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为了满足她的享受，他成了赌场老手，作奸犯科、违法乱纪几乎无所不为；为了营救她，他可以逃学、越狱、劫囚，乃至杀人。然而，二人的爱情却始终不那么牢吲，关键就在于格里埃是否能满足她对“享乐和消遣”的追求。在经历了种种的波折之后．我们发现，格里埃骑士终究是她的最爱，在故事的最后，她终于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一桩有利的婚姻，坚定地跟随他出逃，并最终死在了路上。

她似乎不是个坏人，她对格里埃的爱发自内心。但她也绝非一个好人，她对物质享受的追求可以凌驾于爱情之上，如果要在贫困的爱情和奢侈的享受之间选择的话，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所以，她一次又一次地背叛格里埃而投入那些有钱人的怀抱。可是，她的矛盾之处在于对格里埃的态度上，她只是在格里埃和物欲之问做选择，而不是在人之问做选择，这就让格里埃永远无法彻底忘掉她，因为一旦经济上有了保障，她就会给他百般柔情。就像在一个循环往复的行程中不断遭遇的陷阱，格里埃只能以百死犹未悔的精神守候着她的灵魂，而不是她的身体。

爱情的灵魂竟然如此虚无缥缈。

按照鲁迅先生的讲法，悲剧就是把美毁灭给人看。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曼侬》绝对是一出悲剧。

侯长生

2009年3月于长安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