辻原登，本名村上博，日本当代作家，1945年生于日本和歌山县。现为日本东海大学文学院教授，日本文学界新人奖、三岛由纪夫奖评选委员会委员。

《不可饶恕的人》是一部以近代日本历史为背景的长篇爱情小说，充满了战争、恐怖活动、不寻常的爱情以及革命等沉重话题。小说将日俄战争时期、在近代化进程上波澜起伏的明治时代日本社会众生相栩栩如生地展现在我们眼前。

川端康成文学奖、谷崎润一郎奖、读卖文学奖获得者过原登的煌煌巨作，日本的《战争与和平》。

辻原登所著《不可饶恕的人》中主人公以“大逆事件”中的大石诚之助为原型，他崇尚新思潮，研究社会主义，开启民智，反对战争，却与藩主之子的夫人发生了“不可饶恕”的恋情。小说将历史现实和艺术虚构相结合，以日俄战争为背景，以纪州熊野为舞台，描写了在动荡多变的明治末年，一场回肠荡气的、战争与爱情的交响曲。

第一篇

第二篇

第三篇

第四篇

第五篇

第六篇

第七篇

第八篇

第九篇

第十篇

第十一篇

第十二篇

第十三篇

第十四篇

第十五篇

第十六篇

第十七篇

第十八篇

第十九篇

第二十篇

第二十一篇

译后记

每月一次，中子菊子都要查看一下帮会有关营业所的账目。一天，她在看船只租赁店的账目时发现，泛舟游览申请表上有棋隆光的名字。最近听说，著名的社会主义者从东京来过森宫，日期与此相同。祛毒医生好像在经济上援助东京的社会主义者，所以招待其代表人物，大概会以泛舟游览来接待，她并不认为有什么大不了的。

刚好这个时候，菊子到名古屋医院接受定期检查，不在森宫。检查结果，确认是癌症复发，建议手术，菊子说自己需要考虑一下，就回来了。

查看过船只租赁店账目，几天后，她因在养老馆有个小聚会就外出了。在2月和8月末游客稀少的冬天和夏天淡季，汤之峰、川汤、汤川、胜浦等地温泉旅馆女老板集中到养老馆来，举行住宿恳谈会，命名为“汤烟会”。森宫虽没有温泉，却处于离四个温泉场最方便的位置，而养老馆是从德川将军时期就有的老字号，那些女老板们乐得大方，十年来都将聚会场所定在养老馆。聚会发起时，菊子被强行推举为顾问。

这天，恳谈会讨论两个议题。一个是温泉客人在减少，会不会以战争胜利为契机而重新光顾温泉呢？另一个是有关铁路开通后旅游业的前景。

刚进入宴会没多久，养老馆女掌柜说，“老大，请这边”，说着将菊子请进包房。

女掌柜神情严肃地说，负责养老馆经营以来，泄露这样的事还是第一次，会破坏代代相传的家训，但想来想去……她说一大堆套话后说：

“听说署长鸟子先生对永野夫人很着迷，你知道吗？”

菊子笑了：

“傻男人，不自量力到了这种程度。”

“是的。不过，署长先生挺认真的。据说每天晚上都牵着狗在植松别邸周围巡逻……”

“女掌柜，那是为什么啊？”

“问题不是鸟子先生，而是祛毒医生呀。”

菊子心跳有点加快。

“老大，我的内包房丁号，知道吗？”

养老馆女掌柜继续说着。

“那里只让有很重要事情的客人作为密室使用的，但实际上两个人以前好几次使用……”

“说两个人，指的是谁？”

“祛毒医生和永野夫人……”

“说以前，什么时候？”

“是去年年底。”

那就是说，是祛毒医生和永野夫人在忠庸还活着的时候就见面了。

“今年年初开始没有再来，不过前几天，夫人那边突然有预约了。”

“祛毒医生也来了吗？”

女掌柜点头，说了日期。

菊子头拧过去。让女掌柜再次确认日期和时间。怎么想也觉得前后矛盾，这天，槙隆光同一时刻出现在两个地点：或飘荡在熊野川的小船上，或在养老馆的内包房里。

“是的。不过，未铺床。男的和女的在内包房里相见，会有那样的吗？而且啊……”

“是什么啊？”菊子怒视着女掌柜，催促她快说下去。

“祛毒医生，带着出诊包。”

“出诊包？”

“夫人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女掌柜，这个事别对别人提起，行吗？”

菊子严厉下了缄口令，她起身跳上了人力车：

“阿政，往王子滨稍微绕一下好吗？我非常想吹吹海风。”

飞毛腿阿政将车把提到胸口。

菊子让人力车往松林中间跑，把松叶强烈的香气深深吸入胸内。这时响起轰的一声，从放船小屋附近升起了一缕白色烟雾。男人哇的一声大叫起来，四五个男女从小屋子里奔了出来。

“你们在干什么啊？”

菊子用洪亮的声音上前发问。这些人一溜烟工夫逃走了，有一个人手臂在流血。

“女的是左巴君枝与《熊野魁》报社女记者，其中一个男的是泥瓦匠阿坂。”

P231-P233

辻原登是日本著名小说家、教授，三岛由纪夫奖、川端康成文学奖等奖项的评审委员。1945年，辻原登出生于和歌山县，1990年以《村的名字》荣获第103届芥川奖，开始在日本文坛崭露头角。1999年因《飞翔吧，麒麟》获得第50届读卖文学奖，2000年凭借《游动亭圆木》赢得第36届谷崎润一郎奖，2004年创作《枯叶中的蓝色火焰》获得日本最优秀短篇小说奖——川端康成文学奖。一人能获得如此众多的文学奖项，可见其写作实力确实非同凡响，堪称实力派作家。

《不可饶恕的人》是过原登以日俄战争为背景，以纪州I熊野为舞台，描写了在动荡多变的明治末年，由战争与爱情交织而成的一部长篇小说。2007年至2009年，《每日新闻》晨刊分582次连载，2009年汇集成上下2册出版。这部800多页的煌煌巨作，2010年荣膺第51届每日艺术奖。Magazine House旗下杂志《Dacapo》特别编辑版“2010年最佳书籍”将它评为日本文学类第1名。

小说的主人公槇隆光远赴美国学习医学，后在印度研究脚气病，回到日本后在森宫开办医院。森宫之名虽属虚构，但描写的显然是作者的故乡和歌山县新宫，棋隆光在这里组建“无差别医疗服务团”，对穷人免费诊治。棋医生这个角色是以日本“大逆”事件中因连坐而被处刑的大石诚之助为原型。大石诚之助(1867—1911)出生在新宫仲之町，毕业于美国俄勒冈州立大学医科，后赴蒙特利尔大学修习外科。回国后在新宫町开设医院，人称“祛毒，，医生。为了研究传染病，他去孟买大学留学，在那里接触到种姓制度和社会主义思想。他在新宫开办太平洋食堂，自任厨师介绍西方饮食，也给《家庭杂志》撰写有关西餐的文章，与幸德秋水、堺利彦有交往，这与小说主人公槇隆光的经历大体一致，但辻原没有局限于具体史实的罗列。棋医生崇尚新思潮，研究社会主义，身边聚集了“熊野革命五人团”。他与森宫第10代藩主之子永野中庸的夫人发生了“不可饶恕”之恋。小说就是以此恋爱为主线，穿插了战争、继承家产、争权夺利、革命党人爆破铁路事件等，将历史事件和艺术虚构相结合，作者自己的目标就是想把这部小说构筑成托尔斯泰《战争与和平》式的作品，小说的出场人物也多与日俄战争有关。

永野中庸是陆军步兵少佐，在日俄战争中身负重伤，无法站立，行动都要依靠轮椅。其妻美丽温婉，向往自由思想，对此，下身不遂的永野中庸由生理上的无比颓丧发展为心理上的极端嫉妒，而这种嫉恨深藏在体面人的“文明”后面，比《查特莱夫人的情人》中的克利福特·查特莱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永野中庸在小说中虽然只是个配角，但辻原通过人木三分的描写，正好反衬出棋隆光的阳光和热情。永野夫人既要照顾伤残的丈夫，又不由自主地陷入与槇隆光热恋的漩涡，让读者不禁把疑问的目光投向标题：何谓不可饶恕的人？

小说中不仅有激烈的战斗场面，也生动地描写了当地的日常生活，栩栩如生地描绘出明治末年的世相百态，小说中单有名字者就多达70余人，既有普通市民、实业家，也有警署署长、帮会的女头领等，连森鸥外、田山花袋、幸德秋水、杰克·伦敦等也先后登场，充分体现了过原登擅长创作历史小说的特色。

《不可饶恕的人》是部大河小说，但它与日本许多历史大河小说不同，独具特色。同样是描写日俄战争，司马辽太郎多采用俯瞰式的审视，而过原登则是以当时之人的视角展现历史。历史不会重复，小说不是历史实录。在辻原登的小说世界，各种历史事件和风俗被巧妙地融合在一起，可谓是虚实相间，挥洒自如。比如说：棋隆光胸怀反战思想，却因日俄战争作为军医被派赴满洲。他反对陆军军医总监森林太郎(即森鸥外)的方案，对当时日本陆军痼疾——脚气病的治疗进行了革新，这些都是其原型大石诚之助所未曾经历过的。小说中，幸德秋水、田山花袋、石光真清等人都是以真名登场，而谷晃之显然是指大谷光瑞，他组建了著名的大谷探险队，也是净土真宗西本愿寺派第22代法主。大谷光瑞请著名建筑设计师、建筑史学家伊东忠太设计了二乐庄，用以收藏和展示中亚探险时所得文物，而小说中以二乐庄为原型营造出了个美妙而神奇的洲本别邸。过原对它的描写极其精湛，令人过目难忘。

在日本，学习和模仿文学名著的作品并不罕见，但据我所知，很少有人能把多种世界名著的情节运用得如此巧妙。小说中，干春的猫“帕克”其名源自莎士比亚戏剧，而安排警署署长鸟子薰的纪州犬说话，辻原说这是因为有个先例：《安娜·卡列尼娜》中出门打猎的那一段就有狗说话(《新刊新闻》2009年8月号)。永野夫人的名字“晓子”在小说中仅出现过一次，这显然是模仿司汤达的《红与黑》，《红与黑》中雷纳尔夫人的名字也是惊鸿一瞥，仅仅出现过一回。干春身上洋溢着《战争与和平》中娜塔莎清纯的一面，而小说第一篇第一节中“蓝灰色丝帛面的女用遮阳伞撑开着，干春轮廓鲜明的五官上映照出优雅柔和的阴影。清澈的光线和柔风包裹着她那身穿洁白连衣裙的娇躯”。这一描写又有着《包法利夫人》的影子。

如此巨作，但许多情节的安排极其精致入微，这是此部小说的另一特色。过原说，在创作这部小说之前，他花费了两年半时间来阅读相关资料，进行准备。这部小说的许多写作技法里都能找到托尔斯泰、福楼拜、契诃夫等文豪的影响，但这不是简单的模仿，而是一种再创作，可以说《不可饶恕的人》既是辻原文学的集大成，也是荟萃了世界文学菁华的优秀之作。

毋庸讳言，过分讲究这种技巧，难免有炫技之嫌。过于穿凿也可能会影响到其可信度。比如：有柄眼镜是这部小说中的重要道具，辻原登认为它是通奸题材小说中常有之物：《包法利夫人》的主人公爱玛最初头颈上就挂着这种眼镜，辻原想像安娜·卡列尼娜自杀时扔下的红色皮包里也应该有这么一副，在契诃夫《带狗的女人》中，同样名叫安娜的女人在雅尔塔的码头上遗失了一副有柄眼镜，不知所踪。辻原小说中描写谷晃之途经雅尔塔码头，恰巧在那里捡到了一副有柄眼镜，上面刻着安娜之名，谷晃之把它作为礼物赠送棋隆光，而棋隆光又给了永野夫人。由有柄眼镜这个道具串连起了一系列情节，令人啧啧称奇之余，不免惊叹：真的无巧不成书？

辻原登知识渊博，对各种器物、民俗等描写不仅精准细致，而且引人人胜。不单是日本国内，他对国外的描写也非常传神。翻译期间我曾去过新加坡，特地去莱佛士酒店等处感受一下辻原登笔下的风情。可惜过原描述上海时略显美中不足：“数日前，上海日本经济同友会主办的谷晃之欢迎会在山东中路的粤菜馆——杏花楼举行”(第一篇3)，当时的杏花楼还未改名，叫杏华楼，名声大振的杏花楼不在山东中路，而是改址在福州路(当时的四马路)上。日本经济同友会1946年方才成立，当然，小说中的经济同友会亦可视为杜撰之名。

尽管下册略显松散，但就整体而言，《不可饶恕的人》构思极其精巧，前后呼应，精彩纷呈，以至于译者会不由自主地把许多时间耗费在考证和核对上，以至于有些浅显的描写和对话反而译得不够流畅，有些地方倒属有意为之。翻译要求忠实，但何谓忠实？如今较为流行的做法是以流畅的汉语去体现原文意趣，但这就真的忠实了吗？究竟多大程度保留原文表达方式，这依旧是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本稿也可算进行了某些尝试。

本书由我负责上册、戴兄建方承担下册的趍译。本书翻译出版承蒙日本明治大学教授张竞先生鼎力相助、译文出版社朱阿根先生诸多赐教，在下深表谢忱。惠蒙编辑唐丽芳博士热心关照，使拙译得以顺利付梓，籍此机会，谨致谢意。

我等才疏学浅，翻译中若有疏漏不妥之处，敬请方家不吝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