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啊摇,
摇啊摇——
摇大毛毛捡柴烧……”
躺在怀里的孩子睁开眼,第一次看见了一张美丽的笑脸,那就是妈妈。孩子的耳边响起了一串银铃似的儿歌,那就是妈妈的摇摇歌。摇摇歌伴随着母亲摇晃着的坐椅响起。这歌声,婉转悠扬。妈妈是第一次学唱这甜蜜的歌。
一个瘦小的婴儿躺在母亲的温馨宽厚的胸怀里。他松开了口里含着的乳头,睁开两只黑溜溜的眼睛,仰望着母亲,聆听着……
一个小生命出世了,那是一个娇小瘦弱的男孩。在母亲肚子里,还没有待满七个月,他就急匆匆地带着这皮包骨头的小躯体和那死命的号哭声,降生在这个偏僻的穷山沟。
望着这个黑不溜秋的“小怪物”,母亲的心酸酸的。可怜的小娇儿啊,你是这样瘦小娇嫩脆弱。他咧着皱皱的大嘴,一天到晚就这么凄然地哭叫——似乎责怪命运之神,不该把他降落在这个作孽的世界上。
这里确实是个穷得让人惭愧的地方。这里地处偏僻,此时又处在遭受帝国主义侵略的悲惨时代。这里是乌石寨,处在湘赣交界的峻岭崇山之中的一个穷山沟。在这里,举目尽是老树枯藤,荆棘顽石。这里,山路崎岖,人烟罕迹,连日本鬼子也懒得“光顾”。
大自然赐予这里的是一幅色彩斑斓的风光画。无边的深山是飞禽走兽追逐的大世界,广阔的荆棘草丛是万类昆虫荡然快活的游乐场。而这山里的人们,日子却过得孤寂而凄然。
闭塞的山里人,全住在山坡边稀稀落落的矮小土屋里。小土屋上面盖的是树皮和茅草。这里的人们只知道“盐”是宅贵的,似乎世间上除了“盐”,谁也没有任何别的追求。对于山外的世界,他们全然不得知晓。一切都像乱草丛中的顽石,那样凝固,那样死板。
母亲望着躺在怀里噙满泪珠的娇小婴儿。她弯下身子,微张着慈爱的嘴唇,紧紧地贴在小乖乖的脸蛋上,吻着,吻着。她在心里念叨,祈祷孩子平安长大。
这个乌石山寨啊,住着百十户人家,都是那么可怜,那么贫穷,那么愚昧。在这个村寨里,每年都有几个瘦小的生命降生,都像母亲怀里的婴儿一样。可是,这些降生者,很多都难逃疾病的折磨而不能成人的。多少小生命,在瘟疫和病魔的折磨下,没来得及下地试步,就躺进了小棺材里!
母亲弯下身子,用自己俊美的脸紧紧地贴在怀中那黑瘦黑瘦的小东西的脸上。她心里感到一种满足,一种安慰。于是,那悠扬的摇篮曲便是她这种快乐心情的泄露。
妈妈是乌石寨里一个不可多得的俊美女子。她生得一副匀称的身材,长着一张俊秀的脸蛋,配上一个美好的名字——田桂芬。即使初次见面,也会使人生出美好的感觉。更美的是她那温柔的性格、一颗善良的心和勤劳的品德,这更使山里人称羡。她是山外人。1942年,桂芬刚16岁,为了躲避日本鬼子的奸淫烧杀,只身逃进了深山老林之中的乌石寨。后来,与山里的一个憨厚老实的青年汉子陈守德结了婚。结婚时,她除了手上的那两只银镯子,再也没有什么嫁妆。但是,她的到来,却给山寨添了一些色彩。人们都用羡慕的眼光望着陈守德:一个老实巴交的黑汉子,竟然娶上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山外姑娘!怪不得山寨里的后生眼红。你看守德那婆娘,走起路来像仙女下凡!那一头乌黑的秀发,一双黑杏似的大眼,只要她嫣然一笑,那一对深深的酒窝儿泛着红光。一口洁白的牙齿,细细密密,整整齐齐,格外惹人喜爱。
“好一朵鲜花,插在牛屎上!”村里一个比桂芬小一岁的乖小子黄叔贵,常常露出贪婪的目光望着她,发一声无可言状地感叹。他没料到憨头笨脑的穷小子陈守德,娶老婆竟有如此大的能耐。
山里女人勤劳能干,田桂芬更加温厚贤惠。她上山打柴,下地播种,样样皆能。而且,她独具女人那种操持家业的本领。这对于老实本分只知道一头扑在活计上的守德来讲,他们真是上帝精心安排的最好一对!
P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