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祝西藏自治区成立50周年,北京援藏21周年!
在高原上工作,稀缺的是氧气,宝贵的是精神。
“对口支援西藏是中央的重大决策,也是北京承担的光荣任务。”
二十多年来,北京市对口支援拉萨市,数百成千名干部、教师、医生,从北京来到拉萨,在这里度过了人生难忘的岁月。宗昊编著的《京味藏缘:北京援建者的高海拔故事》选取了援藏干部们自己烹制的菜肴为插图。每一个菜肴背后都有自己的故事,它是繁忙工作间的一个符号,包含了援藏干部在西藏高原每一天的艰辛、努力、乐观。
在这片离太阳最近的地方,援藏的种子已经生根、发芽。人们期待着美丽、和谐、快速发展的新西藏,同全国人民一道并肩携手跨入全面建成的小康社会。
宗昊编著的《京味藏缘:北京援建者的高海拔故事》生动详细地描绘了北京援藏干部在西藏开展工作的真实画面,他们中有干部,也有普通医生、教师;有经验丰富的老党员,也有没吃过苦的80后;这些各行各业不同经历的人来到西藏都为了一个目的:做好新时期的援藏工作,到2020年,确保实现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奋斗目标。他们遵循首善、创新、奉献、律己的北京援藏精神,全身心投入到各项建设之中。他们苦中作乐,乐观生活,在艰苦的条件下努力做一口“京味儿”饭,把味蕾留在家乡,让身心投入在西藏。
一手托三家
在拉萨援建,每个北京来的干部都得承包几个困难户,这已经是多年来北京援藏的传统。李锦民在城关区当副区长,城关区在拉萨市的地位相当于东西城区在北京的位置,是核心中的核心区。城关区每天的事务多得数不过来,李锦民忙得一天到晚也没个准点儿,可再忙,每个月他也得空出那么几天上山去。
不知道的还以为李锦民每月都得去爬山呢!还有人笑话他,拉萨的山有什么可爬的?连草都没有,光秃秃的全是石头砂子,还动不动海拔就四千多米,走不了几步就呼哧带喘,那不是运动锻炼,那是要命呢。
李锦民当然也知道拉萨的山不好爬,可那也得去啊!自从他到拉萨援建,城关区政府就给他结对了三户、四个人让他帮扶。甭问啊,这三户都是困难户,家里经济条件不好,收入低、文化低,更特别的是,李锦民这三户、四个人全是女性。
帮扶的第一户是个独身老太太。要说这个老太太真是够可怜的。她老伴本是农场的职工,儿女也都给拉扯大了,本来一家子生活还可以。可老伴在退休前夕突然提出和她离婚,老伴有工作,退了休有退休金;老太太是家庭妇女,一辈子都贡献在家里了,没收入。老伴突然一走,老太太的生活就陷入了困境。找儿女吧,儿女们也不愿意管。当地政府做了很久的工作,又是讲法律、又是讲亲情的,这才说服了一个女儿带着母亲过日子。
但是女儿的生活也不富裕,老人上了岁数,住在保障房里,平时日子过得还是艰难。李锦民和她结对之后,甭说了,逢年过节就得去,有事没事的一个月也得去一回。每次去不能空手,要么买点米面粮油,要么带着蔬菜水果。藏族同胞忌讳杀生,但是每年入冬之后有个“杀季”,就是可以杀一些牛羊,为冬天储存一些肉。一到这个时候,李锦民就去定牦牛腿,一条牛腿一两千,那也定,买了之后就给老太太扛去,好让她做风干肉,预备过年。
冬天的事办完了还有夏天的。拉萨是日光城,一到夏季就白天暴晒、晚上下雨。有时候雨水还夹带着冰雹,风也大雨也大。这天晚上,李锦民刚下了班回到宿舍,老太太的电话就追过来了:“李区长,我的房子漏了!”
李锦民一听这话,别待着了,赶紧看看去吧!叫上司机,俩人晚上就赶到老太太家了。老太太家里一共五间房,可能是防水没有做好,五间房子无一幸免。李锦民进去的时候,嚯,外头下大雨、屋里下小雨,漏得严重的地方地上一个水桶接不过来,得用两个水桶互相倒着接。轻一点的,也滴滴答答,弄得满地是水。老太太家里的锅碗瓢盆都用上了,自己就在屋角的垫子上蜷着,谁看谁心疼。
这个时候能打电话给自己求助,那是真把自己当亲人了。李锦民二话不说,就跟老太太保证:“阿加,你的房子我来修!”李锦民说完这话,陪着去的司机都愣了。李锦民一个月的高原补贴就那几千块钱,全用来修房都不够。可李锦民不往那想,说完就干!雨停了他就找人过来检查,做方案。工人看完一圈说,您得等着,雨季这活不能干,只能等秋天,天旱的时候干。那就等着吧,这个夏天李锦民过得可不消停了,一到晚上下雨,就往老太太家里赶,挽起袖子就帮老太太接雨水,一折腾就是大半宿。 好不容易雨季过去了,李锦民紧锣密鼓地找工人,修房!李锦民嘱咐人家,活一定得干好,不用考虑钱。人家还真没考虑,确实也给修好了,完事一结账,三万多!李锦民眉毛都没皱,直接从自己身上掏钱结账。
李锦民这么做,把当地的藏族干部都惊住了,用现在时髦的话说,李锦民对帮扶对象,那是真爱呀。对这几户人家,他绝对是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不是三家吗?还有一家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性,别看岁数不大,可她患有类风湿性关节炎,常年要卧床。李锦民就为了她这个病,把所有援藏大夫咨询了一个遍,得知目前没有太好的办法可以治愈这才作罢。援友们都打趣他,问:“李区,这要是真有能治好的地方,你是不是就带着人家去啦?”李锦民很认真地说:“那必须的!这是咱自己家的事,必须得管啊!”
第三户是个姐妹俩,双双都是聋哑人。这户李锦民去得少点,因为实在是不好交流。可是每次去都是实打实,送钱送物。去年的藏历新年在2月底,李锦民刚从北京休假回到拉萨,正是拉萨温度最低、氧气最少的时候,天冷加上强烈的高原反应,让李锦民下了飞机就在宿舍里躺了一整天,实在是太难受了。第二天,刚爬起床,他就买了东西去看那姐妹俩。再过两天就是藏历的腊月二十八了,藏族风俗,看亲戚要赶在二十八之前。可这姐俩住的地方在海拔四千多米的山上,刚到拉萨就爬山,李锦民说,他自己都不知道最后100米是怎么走过去的……
虽然那天李锦民一进门就栽倒在椅子上,人家跟他比划聊什么、村干部们说了什么他全都不知道,但是姐妹俩接过慰问品那高兴的样子他可记着呢,不仅当时记着,到了现在都还忘不了。
李锦民一手托着三家,平时除了上班、开会、驻村,能留给自己的休息时间本来就少得可怜了,一个月能有一天在宿舍里待着就不错。可就这一天,李锦民还得紧忙活,上山、下村去看他这几户的实在亲戚。
李锦民自己做的一手好菜,平时楼上楼下的援友们谁一馋了就想吃他做的饭。本来有一个周末,大家好不容易能凑到一块儿,说一人做一个菜当配菜,等李锦民给来个压轴的大菜。没想到,都快8点了人还没回来呢。一问,说是类风湿关节炎的大姐又不舒服了,他又陪着看病去了。让大家先吃得了,别等他。
等到晚上9点多了,李锦民回来了,累得浑身瘫软、口干舌燥。大家围上来,给他沏茶倒水,问他想吃什么。李锦民扫了一眼饭桌,居然有人给炖了一盘子鸡翅,还给他留了几个。他眼睛一亮,就来这个吧。宣传部的霍亮正好在呢,说别呀,咱累一天了别吃凉的,我给你加加工,让李大厨也尝尝我们的手艺。
他把鸡翅回锅一热,加上水和小半瓶可乐,咕嘟咕嘟地冒着气,瞬间满屋子都是甜香,刚吃饱了的几个人觉得怎么又饿了。鸡翅一端上来,大伙又喊香,再一看李锦民,已经歪在椅子上,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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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从我知道有援藏这回事,到背着行李到了拉萨,前后不过十天左右。那个时候你要是问我,为什么要援藏,我肯定只有一个回答:想来。
从下飞机到正式上岗,我又用了一个星期。因为严重高反,吐得昏天黑地,整个脑袋和胃好像都不是自己的,在医院里断断续续地一直在输液。从首都儿研所去的援藏大夫把我背到病房,北京友谊医院的两个援藏大夫给我扎针,整个医院都充斥着浓浓的酥油味……后面的事不记得了,断片儿了。
然后……转眼间就过了一年。每天日观碧空、夜望银河,一件一件地做事,一宿一宿地睡不着,身边的人从不认识到熟悉,我有幸结识了一群来自北京的各行各业的人。他们在北京都是小人物,平凡又朴素,走在大街上不会有人多看他们一眼;但是到了拉萨,他们是县长、是局长、是老师、是专家……在好多藏族朋友看来,他们都长得差不多,名字也复杂,相处一年多了,还认不清、叫不准他们。没关系啊,反正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称呼:北京援藏干部。
这一年多,我们工作生活都在一起。我知道城关区的副区长掏自己的工资给老百姓修了房子;知道从海淀区过来挂职的县委书记想吃菜只能自己种西红柿;知道一个局长帮着藏族农民收青稞,因为他们家的劳动力受伤了;知道北京的援藏大夫为了说服山沟沟里的家长给孩子看病遭遇过白眼儿……
他们别家离子,到拉萨干三年,你问他们为什么要来援藏?他们说不出的。没有那么多高大上的理由,共同的特点是,所有人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内心深处都有一股热血在往上涌!你说这是为什么?从北京到拉萨的人无一例外地都想做事;做了事的都想做好。可这些人初来乍到,资源、朋友、亲人都在三千多公里以外的北京,他们能做的十分有限。除了做好本职工作、恪尽职守,他们的想法就是“做一点、是一点;帮一个、算一个”。
2015年夏天我跟着堆龙德庆县的医疗队去山区,这个县一共有四个北京来的援藏医生,他们要在任职期内把全县的适龄儿童做一次彻底普查,筛查出患先天性心脏病、唇腭裂和先天肢体畸形的孩子,然后送他们去北京做免费治疗。我看着他们一个乡一个村地跑;听着他们用蹩脚的藏语连说带比划地给家长们讲利害;陪着他们一个孩子一个孩子地做检查……在这些孩子里我见到了一个小姑娘,叫曲尼,8岁,先天性下肢畸形,左右腿不等长。小姑娘从1岁起就在腿上戴着支架,不能跑不能跳。一听说孩子能去北京儿研所免费做手术,孩子的妈妈当时就哭得稀里哗啦。我答应小姑娘,从北京做完手术回来,我要给她买漂亮的裙子穿。小姑娘长这么大还没穿过裙子,因为腿上有支架,她不想把自己的残疾暴露在大家的目光里。
一个多月后,筛查出来的孩子们从北京归来,所有人的手术都很成功。我去看曲尼,她当时还在做术后的恢复训练,一看见我,孩子的眼睛就亮了。她还记得我们的约定。我拿出几件裙子,她高兴地把一件粉色的、蓬蓬的公主裙抓在手里,迫不及待地想试穿。她还不怎么会说普通话,可是她学会了说“谢谢”。我想等她长大以后,能跑能跳了,她一定会记得,自己的腿是北京的医生治好的;自己的第一条裙子,是北京的一个阿姨送给她的。
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了,我为什么会来援藏。在拉萨,每个北京来的援藏干部都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存在感。它和物质无关。在这里喘不上气,血氧不达标,血压、尿酸会升高,人会失眠焦虑,但是这里好像比任何地方都需要你。北京人有句口头禅,叫作“来都来了……”是啊,来都来了,就好好干吧!
我是一个干新闻的,记者出身。从2009年起开始写作,每年会写一本小说。我相信艺术来源于生活但要高于生活。但是自从加入到了援藏人这个群体,我不得不承认,生活远比艺术更感人。那是一种源于平凡的感动,它不矫揉不造作,直击心灵;它能让你笑、让你哭,你不会质疑,只会接受。
援藏干部有几个分类。专职的、挂职的,这些人一干就是三年;还有短期的,比如医生和老师,他们有的干一年有的干两年;还有一些专业技术干部,任期在半年左右。我认识的每一批援藏干部里,都有任期满了之后再次主动要求延续的,我相信,在他们的心里,一定觉得这里更需要自己。
我说,每一个援藏人的内心深处都有一份家国情怀。不理解的人可以表达质疑和不屑,理解的人会投以赞许的目光。如果我不写他们的故事,等他们任期满了、回到之前的岗位上,除了他们的亲人、挚友,恐怕不会有人对他们在这三年中经历过什么感兴趣。对于有援藏经历的人来说,恐怕也不会愿意把自己的故事拿来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我写他们,是职业使然。
所以我要真心地感谢中国青年出版社,感谢这里的编辑们能用理解、融入的眼光来看待这些真实的故事、真实的人,感谢他们对北京援藏事业、援藏干部的尊重和体谅。北京每年用自己收入的千分之一支援着拉萨的建设,这里面有每一个在北京纳税的人的贡献。
从2014年开始,每年在拉萨工作的北京援藏干部有将近200人,我们的身后是将近2000万的北京人。在拉萨援藏这事是所有北京人一起做的,你不在我不在,谁还会在?2020年,西藏会和全国一起奔小康。没有什么能阻挡这个未来。
从1994年北京对口支援拉萨建设以来,好像还没有这样一本书,用这样的视角、这样的“京味”来写援藏干部。也许有人会问,你为什么这么写?还写“吃”,还做菜?这也太不高大上了吧?
是啊!如果这几十篇文章让读者读出了饮食男女的味道,我会很开心。因为,我身边的援藏干部就是这样,是一群和你和我都一样的普通人。大家身处海拔近3700米的高原,平时的问候就是老北京人的口头语“您吃了吗”;大家最常进行的聚会方式就是一起做饭;我们在拉萨是异乡人,我们心里牵挂着远在北京的父母孩子,我们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吃饱了才不想家”。
动了写这本书的念头是因为我自己也是援藏干部,来拉萨一年多了,亲眼看到这一百多个拼命三郎在这里是如何工作和生活的。写他们,因为心有所感;用“京味”来写他们,是因为我自己就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他们也都是北京来的援藏干部。我们身上的烙印是如此的清晰和明显,谁都无法忽视。写工作和做菜,是想告诉大家,这是一群爱生活、有理想的人,他们有血有肉,就是一群奉献了自己的普通人。
我在拉萨工作期间,全拉萨专职、挂职的北京援藏干部有76个人,只有3名女性,我很荣幸地名列其一。援藏干部里女性占少数,这个我不奇怪;我惊讶的是,余下的那占据了96%份额的男性干部,一个比一个会做饭。我在北京援藏指挥部宣传联络部工作,我们部门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我,另一个是从房山区来的80后小伙子,叫霍亮。霍亮之前是房山地区小有名气的城管队长,到了拉萨,用他自己的话说,“扣摊儿的手拿起了笔杆子”,写的东西还老让人眼前一亮。聪明得让我羡慕。就是他,让我领教了男人手巧起来是什么样子。到了拉萨没多久,他就说他会做饭。我对做饭一窍不通,要是食堂停伙,我只能煮方便面。但是我馋啊,就怂恿霍亮做点啥让我解解馋。然后,我们宿舍里的厨房就开始热闹了,霍亮随便买点什么都能炒得很好吃。不仅炒菜,他还能烤曲奇。我们网购了一个烤箱,在拉萨最有名的药王山菜市场淘到了人造黄油和一些调料,霍亮就跟变戏法似的给我们烤了一大盘子热腾腾的黄油曲奇。这一盘子曲奇刚端出来的时候,那味道闻得我直想哭。后来,他还给我们做泡椒凤爪、烤鸡翅,教我用电高压锅蒸软硬适度的米饭,做鱼、炖鸡、煲汤、包饺子……忘了说一句,霍亮是华中农业大学学水产的,他知道什么鱼怎么做最好吃……
下了班不做饭的时候,霍亮还会做手工。他用两根毛衣针,把一团马海毛的毛线织成漂亮的围巾,用不同的针法,还带着华丽的流苏。他织出来的成果有的寄回北京送给老婆,有的被我们抢去扣下了。有人一边“嘲笑”他“怎么尽干老太太的活”,一边乐此不疲地跟他预定“给我织一条蓝的”。大家看着一个体重快190斤的男性80后城管队长一会儿在灶台前烹小鲜,一会儿又坐在沙发里穿针引线,看得我们恍若隔世,仿佛只能用一个词来表达那场景的美妙:岁月静好。
霍亮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这就是缘分!”在他眼里,我们能从北京的各个地方、各个单位奔赴拉萨,在这里相识、相知,那是我们之间的缘分;我们能在祖国召唤、需要我们的时候,自发报名来到雪域高原,那是我们和拉萨这个城市的缘分。
看着霍亮,我就知道,我们来援藏,是奉献而不是牺牲。我们内心的情怀和对生活的向往不会因为环境的改变而泯灭。相反,我们要热情、愉悦地生活,只有这样,才能更投入地工作。
在拉萨生活工作的一年多时间里,我听到了全国各地的南腔北调,但是我们自己一张嘴,说出来的还是一辈子都变不了的北京乡音;我们在这个城市吃过藏餐、山西面条、四川泡菜、陕西肉夹馍……但是轮到自己下厨房,肯定最想做的还是那一碗炸酱面。或许,我们中的绝大部分人,在拉萨生活和工作只有三年的时间,但是所有援藏后回到故乡的人,都会有同一种感受,那就是,我们这一生都和西藏结下了不解之缘。今后无论我们走到哪里、在哪里扎根生活,我们生命中都刻有“援藏”的烙印。拉萨和北京一样,是我们一辈子都魂牵梦萦的地方。用“京味”为我们和拉萨之间的情缘代言,对我和我的援友们来说,那是最真实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