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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 古村落里的济南
内容
试读章节

朱家峪:旧时光,新时光

村名:朱家峪

位置:章丘区官庄镇

关键词:文昌阁、山阴学校、康熙立交桥

到朱家峪时,村人说,这时候来,不是最美的时候,最美是在雨季,天高云淡,山水漫流,满眼的古建筑仿佛从历史中苏醒,要和人一起,来争睹满山的桃红柳绿。古村的灵性,就会挡不住地跃动起来。

但冬天的古村无疑也别有一番意趣。贯穿整个村子的水流虽然干涸,但天蓝到透彻,悠长、光洁的石板路和星罗棋布的古建筑,被冷风冻瘦,一个个凝神聚气,眼望岁月静好。

这静好,是从旧时光、新时光的缝隙之中遗落下来的美好。历经土地改革、“破四旧”、拆旧建新等等历史风潮,朱家峪却完整保留了下来,这不得不说是个奇迹,它仿佛被热闹的时代遗忘,但正是这种遗忘,让我们至今可以有一个地方,去捡拾从前,去触摸古村落的传统之美。

“九山不露头,学子四海游”

朱家峪三面环山,南面胡山、东面白虎岭、西面雁落山,古村仿佛镶嵌在山峪之中,只在北面,留有一个进出村子的通道。

站在村北圩子墙“礼门”的嘹望台往南望去,便能看到整个村子的全貌,在东、南、西三座高山之下,村周围又有九个小山头,但都没超过三座高山,村民于是编出一句“九山不露头,学子四海游”的话来。

这不是一句空洞的吉祥语,而是朱家峪重视教育、人才辈出的历史总结。礼门南边的文昌阁和村南文峰山山顶的魁星楼遥相呼应,正是寄托了村人对培养人才的美好愿景。村中体量最大的一组老建筑——山阴学校,则正是朱家峪重视教育的一个明证。

占地6.6亩的山阴学校保存得十分完好,学校有四进院落,南北长、东西窄,校门是仿广州黄埔军校校门而建,以示“育世英才”之意。校门内一条笔直的中央甬道直达后院,四进院落布局中规中矩,和谐对称。学校的建筑结构全是青石根基、青瓦白墙,传递出一种宁静而有意蕴的美感。

山阴学校的建立,离不开教育先贤朱连厚,他十分重视文化教育,积极敦促颇有社会活动能力的朱连勋等人,募捐助学,多方筹措资金,终于山阴学校在民国三十年动工,民国三十三年九月竣工。后来地方武装又在这里营建改造,扩大了校舍。在进校门的影壁上,北侧写着山阴学校校歌,南侧写着校训。

今年27岁的朱立华就是在山阴学校上的学,1995年上小学一年级,2000年小学毕业。每天早上,朱立华和同学们都会肃立在影壁墙前升国旗,只不过彼时,墙上的校歌早已被一幅山水画覆盖。2000年朱立华那拨学生毕业,山阴学校也停止了使用,两年后被当作景点对外开放。兜兜转转,从小在村里长大的朱立华,如今已经成了村里的导游。

朱立华赶上了山阴学校被当作学校使用的最后时光,而已经74岁的老支书李家均则是在学校刚启用没多久时上的学。数十年时光倏忽而逝,宁静的学校见证了一代代人的成长。

村人说,早在山阴学校之前,村里的私塾就多达二十多家,重视教育,早已成为村里的传统。也正是因为这一传统,小小的朱家峪才能出进士、出举人,他们在“退休”之后,才会在老家建起宅子、家庙,才会让传统延续不断。

62万字村史定稿

仅就古建筑而言,山阴学校的历史其实并不长,朱家峪村的古建筑十分密集:文昌阁建于清道光十八年,朱氏家祠建于光绪八年,关帝庙建于明代,复修于清嘉庆十三年,村中立交桥则建于康熙年问。此外,村中上百年的老宅子更是数不胜数。

根据老支书李家均的说法,朱家峪原名城角村,后又曾改名富山峪。在明代以前,村中就有石、康等十大姓,明朝洪武二年,赵氏从河北枣强迁来,洪武四年,朱良盛也从河北枣强迁来,村中于是有了朱姓。如今,几乎近一半的村民都姓朱。

在李家均的印象里,朱家峪重视教育,也许和旧时土地贫瘠、灾害频仍、粮食产量低、生活艰苦有关。李家均认为,《闯关东》把朱开山老家放在朱家峪,是有历史根据的,在他印象里,旧时村中有大约70%的人都曾闯过关东。

1960年,家里没啥吃的,李家均的父亲就闯关东去了,在齐齐哈尔给人打铁。家里的日子艰难无比,难的时候把原本用来喂驴的糠都吃了。1963年父亲回家后,李家均家的日子稍微好过了一点儿。改革开放之后,村民开山打石,也打铁,日子终于好过了。

特别幸运的是,在“文革”破四旧风潮中,朱家峪的众多古建筑都没被破坏。李家均说,这要得益于村人人性好,“各家各户,都很熟悉,没好意思搞破坏,‘破四旧’时只把一些古书搜起来,连着祠堂里的一些牌位,给烧了。还有文昌阁前的两块碑,被用来修桥了。其他都没大破坏。两块石碑后来又被找出来立到了文昌阁前,可惜上面的文字,已经都基本看不清了”。

古村毕竟闭塞,从20世纪70年代开始,就陆续有村人搬到圩子墙北面不远的村外,20世纪80年代,越来越多村民搬了出来,形成了朱家峪新村,到如今,村子五百多户人家,留在老村居住的只有七十来户。自主性的搬迁也保证了村中原貌得以完好保存。

2014年1月11日,长达62万字的朱家峪村史正式定稿。在李家均看来,十几个人忙活了两年,能把朱家峪的荣光记录下来,真是一件令人欣慰的事情。(P003-008)

书评(媒体评论)

这静好,是从旧时光、新时光的缝隙之中遗落下来的美好。历经土地改革、“破四旧”、拆旧建新等等历史风潮,朱家峪却奇迹般地完整保留了下来,这不得不说是个奇迹,它仿佛被热闹的时代遗忘,但正是这种遗忘,让我们至今可以有一个地方,去捡拾从前,去触摸古村落的传统之美。——《朱家峪:旧时光,新时光》

雪覆盖了很多,却覆盖不住一切,就像岁月,努力想遮盖这偏于一隅的东矾硫村,但村子过往的风光和风雅,却总会沉淀在村人心中,并通过依然矗立的老建筑,倔强地诉说曾经的荣光。——《东矾硫:曾经风雅》

从清末开始,一百多年来,它像碉堡一样巍然而立,见证岁月沧桑。如今,和这座石砌二层楼同属一个院落的其他建筑都已成废墟,唯有这栋楼还保存完好,在一片废墟之中,别有一种肃穆的尊严。

只有在现代的喧嚣中,废墟的宁静才有力度;只有在现代人的沉思中,废墟才能上升为寓言。——《岳阳:废墟里的尊严》

后记

后记

这本书脱胎于我在《济南时报》开设的同名专栏。这个专栏的第一篇稿件刊发于2013年7月23日,最后一篇刊发于2015年12月25日.基本上保持每周一期,每期写一个村落,总共刊发了85期,寻访了85个村落。需要说明的是,虽然每个村落我都去了,但其中有8个村落的稿件,是由我的同事江丹所写。江丹的稿件十分精彩,但为了不掠人之美,故而本书所收的70个古村落,都是从我所写的77期稿-件中选取。感谢江丹在专栏期间为我分担。

感谢所有接受我采访的人,原谅我不一一列出名单,他们中的大部分,都已出现在我的稿件中。走村串户,最令人感动的是那些淳朴的村民。回想两年多寻访古村的经历,脑海里时常会浮现那一张张淳朴的面孔。在涝坡村,热情的韩大娘领着我去看村里的龙神庙,打开庙门,韩大娘一边利索地掰着院子里高耸的杂草,一边跟我聊天,完了还扯了几把香椿,硬塞进我的双肩包里,说一句“回家炒个鸡蛋,可香呢”。在矿村,我跟着老村主任看了怀晋墓,拜访了怀晋的后人,然后又从村北穿山越岭,遍赏“林壑尤美”的佛峪风光,在佛峪半山腰的龙峪观里喝了一壶李道长亲自沏上的热茶,听这位白发道长传奇的人生故事。在斗母泉村,我和79岁的谢福祥老人坐在他家屋后山坡上的地里聊天。我们背靠着大青桐山,面前是一片群山幽壑。老人健朗而通达,虽历经种种苦难,却依然如松如柏,想“继续看看社会怎么变化”……我不知道该如何概括我的所有采访对象,有时候脑子里会浮现罗中立创作的那幅著名的油画《父亲》,有时候又会想起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被侮辱与被损害的人》,更多的时候,心里只是一种交织着历史和时代、往昔与现实的莫名而复杂的感慨。

感谢在两年半的采访过程中所有帮助过我的人。感谢平阴县博物馆馆长翟建平先生,翟先生踏访过平阴境内所有村落,为我提供了极好的寻访指南;感谢我的同事汤启卫先生,作为当时的平阴县北毛峪村“第一书记”,为我在平阴的采访提供了很多帮助;感谢章丘区宣传部曹长兴先生、袁致甲先生、厉晓伟先生、朱恒彬先生、曲晓明先生,他们为我在章丘的采访提供了大量帮助;感谢历城区西营镇文化站站长李勇先生、柳埠镇文化站站长刘善田先生、彩石镇文化站站长王升亮先生,他们多次陪同我采访,令我十分感动。

感谢我所供职的济南时报,用足够的耐心和宽容让我的这个选题得以完成。感谢专栏刊发期间的所有读者,他们的一个个热心鼓励我的电话,都成为我继续上路的动力。感谢同事们的理解和帮助,其实我不觉得辛苦,我很喜欢到村里采访。每次进村都觉得心旷神怡,心悦安康。我还喜欢偶尔骑着摩托车进村,找路、问路,随遇而安地看到一些古迹,遇到几个人,随遇而安地听到几个朴素的人生故事。  感谢我的老师谢锡文教授,邀我在山大文学生活馆介绍自己的采访经历,让我摆脱了在公众面前讲话声音都会发抖的窘迫。感谢方言先生,邀我做客著名的《方言客栈》,让更多人通过广播了解了济南古村落;感谢《中国之韵》杂志赵学关女士,应她之邀而写《乡愁,何处安放》,提醒我在行色匆匆的采访中不要忘记更为深入而宽广的理性思考,《乡愁,何处安放》也成为本书序言的雏形。

2016年6月4日

目录

朱家峪:旧时光,新时光(章丘区官庄镇朱家峪村)

东矾硫:曾经风雅(章丘区官庄镇东矾硫村)

西八井:深山石屋藏春秋(章丘区官庄镇西八井村)

三德范:古意何蓬勃(章丘区文祖镇三德范村)

大寨:古村不寂寞(章丘区文祖镇大寨村)

郭家庄:深山,小村,有牌坊(章丘区文祖镇郭家庄村)

梭庄:且怀一腔诗意,去寻往日风流(章丘区相公庄镇梭庄村)

寨子:进士故居诉沧桑(章丘区相公庄镇寨子村)

桑园:古槐育进士,此处有传奇(章丘区相公庄镇桑园村)

博平:那时候可真威风(章丘区普集镇博平村)

杨官庄:颓然的浩气(章丘区普集镇杨官庄村)

茂李:祠堂深深锁春秋(章丘区绣惠镇茂李村)

柳塘口:唐槐石狮纪氏祠(章丘区辛寨镇柳塘口村)

东鹅庄:李开先老家有传奇(章丘区埠村街道办事处东鹅庄村)

三涧溪:地道幽深庄卧龙(章丘区双山街道办事处三涧溪村)

四风闸:稼轩故里,阳光炽烈(历城区l临港街道办事处四风闸村)

章灵丘:废墟里的守望(历城区唐冶街道办事处章灵丘村)

黑龙峪:古意悠悠风起时(历城区港沟街道办事处黑龙峪村)

东泉:古树名泉,悠悠石板路(历城区彩石镇东泉村)

中泉:水潺潺,山深秀,撇石崖边故事多(历城区彩石镇中泉村)

玉河泉:泉涌成河绕古村(历城区彩石镇玉河泉村)

捎近:山谷里的小村,说不完的故事(历城区彩石镇捎近村)

斗母泉:泉涓涓而清流,云深深而触起(市中区兴隆街道办事处斗母泉村)

涝坡:碑刻零落庙孤寂,只有山色浓(市中区兴隆街道办事处涝坡村)

王家窝坡:古道、河沟、义合桥(市中区兴隆街道办事处王家窝坡村)

矿村:庙观映山色,古村眠高士(市中区兴隆街道办事处矿村)

凤凰:藏之群山,传之久远(历城区仲宫镇凤凰村)

邱家庄:何处可归田(历城区仲宫镇邱家庄村)

北道沟:古寺沧桑诉古今(历城区仲宫镇北道沟村)

槲疃:王家往事(历城区锦绣川办事处槲疃村)

北坡:群山群泉,果香满林(历城区锦绣川办事处北坡村)

藕池:云淡风也轻(历城区西营镇藕池村)

天晴峪:山秀天晴岁月长(历城区西营镇天晴峪村)

拔槊泉:山高有村,拔槊涌泉(历城区西营镇拔槊泉村)

石匣村:扑朔迷离“张良墓”(历城区柳埠镇石匣村)

岳阳:废墟里的尊严(历城区柳埠镇岳阳村)

亓城:山风清凉,吹落多少故事(历城区柳埠镇亓城村)

黄巢:在这里,听历史的回响(历城区柳埠镇黄巢村)

炒米店:湮灭的“辉煌”(长清区崮云湖街道办事处炒米店村)

大崮山:烟云真浩荡(长清区崮云湖街道办事处大崮山村)

皇姑井:涌出多少历史的碎片(长清区崮云湖街道办事处皇姑井村)

钟庄: “高大门”里故事多(长清区崮云湖街道办事处钟庄村)

土屋:每个人都可以“悠然见南山”(长清区归德镇土屋村)

黄立泉:黄鹂何时再饮泉(长清区双泉镇黄立泉村)

五眼井:天齐庙里槐抱椿(长清区双泉镇五眼井村)

王庄:老戏台,听得见往事(长清区双泉镇王庄村)

尹庄:那座没有神像的关帝庙(长清区双泉镇尹庄村)

马岭:莫嫌孤叶淡,终久不凋零(长清区孝里镇马岭村)

南黄崖:名山怀抱见气势(长清区孝里镇南黄崖村)

小寺:那座消失了的神宝寺(长清区张夏镇小寺村)

润玉泉:泉如玉村古朴,悠悠岁月稠(长清区五峰山街道办事处润玉泉村)

贤子峪:一颗隐居的心(平阴县榆山街道办事处贤子峪村)

翟庄:在黄河岸边,听历史回响(平阴县榆山街道办事处翟庄村)

大李子顺:林密果香岁月长(平阴县锦水街道办事处大李子顺村)

南泉:石头房,安静的力量(平阴县玫瑰镇南泉村)

南石硖:分香岭下玫瑰香(平阴县玫瑰镇南石硖村)

停山头:群山止步望平川(平阴县玫瑰镇停山头村)

孔子山: “杏坛遗响”何处寻(平阴县孑L村镇孔子山村)

前转湾:廉氏故居访沧桑(平阴县孔村镇前转湾村)

高路桥:古桥老树,锁不住时光(平阴县孔村镇高路桥村)

书院:泉飞万壑音,谁听水龙吟(平阴县洪范池镇书院村)

东峪南崖:大村近城(平阴县洪范池镇东峪南崖村)

小屯:石门晚照“卖炭翁”(平阴县东阿镇小屯村)

衙前:古城繁盛,唯留记忆中(平阴县东阿镇衙前村)

直东峪:山谷里的隐秘传说(平阴县东阿镇直东峪村)

兴隆镇:一辋开三辙,古风今犹存(平阴县安城镇兴隆镇村)

刘光照:一个家族和一处老宅院(天桥区大桥镇刘光照村)

举人王:流风遗韵到今朝(济阳县回河镇举人王村)

后楼:一个人的守望(济阳县垛庄镇后楼村)

宁家:老人,古屋,村庄的故事(商河县沙河乡宁家村)

后记

序言

这本书的缘起,与冯骥才先生有关。

2012年6月5日,由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中国文学艺术基金会、山东省文联共同主办的“中国北方村落文化遗产保护工作论坛”在济南举办。来自全国历史学、民俗学、人类学、建筑学等不同专业领域的近二十位知名专家、学者出席论坛,共同讨论现代社会语境下中国北方村落文化遗产的保护问题。我作为记者采访了那次论坛,并和中央电视台等媒体一起采访了前来参加论坛的冯骥才先生。

冯先生人高马大,声音洪亮,性格爽朗。面对古村落的话题,他满脸焦灼和热切。他说的一番话令我印象深刻。他说,古村落已经处于最危急的状态:在2000年的时候,我国拥有360万个自然村,但到了2010年,这一数字变成了270万,也就是说,10年问就消失了90万个自然村。一个古村落就像一本大书,最恐怖的是,我们还来不及打开这本书,它就已经消失了。

因为版面限制,那次采访只刊发了一千多字的稿件,但冯先生说的古村落的危急状况却让我难以释怀。那段时间我心里老是隐隐地想要做点什么。酝酿许久,恰好我调任报社副刊部门,不用日日为一条短新闻奔波,终于想,何不在副刊上开设一个有关济南古村落的专栏。这个想法很快获得了报社领导的首肯,于是,持续两年半的济南古村落寻访就此开始。

当时专栏的题目,也就是现在的书名,定为“古村落里的济南”。之所以以此为题,其实源于我对这个专栏的“野心”:我想在每一个村子里住上几天,感受这个村子的气息,了解这个村子的所有古迹、非物质文化遗产、历史、现状,并尽可能多地对村民进行口述历史式的采访;我想把每一个村子都作为一个时代的切片,让它从历史一直映照到现在,让人看得见丰富的传统承载和文化断裂,看得见在时间流逝,在时代变迁中,人心与自然的涌动。

当然,我没有成功。报纸的性质和我工作的节奏清晰而坚硬地阻挡了我的“野心”。最后的情形是,我在一个村子里采访一天,然后再用一天时间写出一篇稿件,“学术调查”最终沦为“浮光掠影”。虽然如此,原本的“野心”还在,所以采访虽多简短,我还是希望尽量能最大限度贴近这个村子,尽量能在更久远和更广阔的意义上去理解、把握它们。

两年半的时间,85个村落的调查,越到后期,感受越发明显,其中最突出的一点是,历经“土改”“文革”,以及20世纪90年代经济建设大潮,留存在乡村的老建筑已经相对较少,不少村落中的大家族,原本的高门宅院,不是被扒,就是被分割成不同的小单元,虽仍隐隐可见雍容气度,却掩不住颓败和衰老。

与此同时,勾连在建筑这一有形物质上的无形的精神传统,也在时代的凶猛浪潮中被冲击得七零八落。以我所调查的章丘普集镇杨官庄为例。村中有一处蔚为壮观的袭家大院,是袭家第十七代孙袭肇运于清朝嘉庆年间在杨官庄建造的宅院,至今已有近二百年的历史。五个组合式四合院雍容大气。但随着家道中落,除了袭肇运长子之后一直住在第二进院落,其他几个院落都被袭氏后人卖给了村里别的财主。

与老建筑的颓败同样命运的,是袭家祠堂延续数百年的“春秋之祭”。据袭氏后人保存的家谱记载,明嘉靖二十五年九月,一位身为济南府儒学生员的袭氏后人,不仅力图恢复春秋之祭,还写下了“行会条约”,规定了祭祀祖先的贡品、过程等等内容。其详细程度可以作为明代社会风俗的一份研究样本。“行会条约”的最后写道:“圣谕族约内事理,不许分外生事,欺凌乡里,游惰失业,违者绝之,生不与祭,死不许入墓。”这份“条约”,形象说明了家族对其成员的道德约束力。如今,社会形态早已天翻地覆地改变,人伦秩序当然不能再指望族约这样的规定了,“春秋之祭”自然也早已荡然无存。

这是物质形态和传统精神的双重失落。因此,古村落的“危急形态”,绝不仅仅体现在一些老建筑、老手艺的消失,这是一种村落文化的整体性失落,它包括与自然的和谐,对传统的皈依,以及对族群的依靠和制约。

我的另一个颇为鲜明的感受,是现今村落民居在审美意义上的普遍粗鄙化。往往是,你来到一个古村,古意却早已荡然无存。村民们翻盖的房子,鲜有人会考虑审美意趣。在一幢老建筑或者一处老四合院里,你一定看得到木雕的门窗或者石刻的构件,一定看得到不以实用为主要目的而诉诸审美寄托的元素,但是放眼那些改建后的房子,一概实用而粗鄙。站在这些房子前,你看不到任何审美的需求。也正是这个原因,当我在柳埠镇岳阳村看到一幢清末碉楼式民居,看到如此精美的建筑矗立在一片废墟和更大的一片粗鄙的“现代民居”中时,脑子里涌出来的,只有“废墟里的尊严”几个字。后来我还一度很想把“废墟里的尊严”当作这本书的书名。

行走村落,进家串户,我也很难见到谁家里有书。审美和书籍的缺失,是文化断裂带来的细节呈现,也许我们习以为常,其实兹事体大。

当然。情况也在逐渐改变。近些年,与城镇化进程同步滋长起来的,还有众多乡村对接续“根性文化”的渴望。修撰村志的村落增多,不少断裂的家谱开始被重新修订。走访一个个古村落,你也总能在每个村子里找到一两个对本村历史如数家珍的“乡土专家”。

上文提到的章丘普集镇杨官庄袭家大院,也有新的故事发生。2002年,袭氏后人第八次续谱,至今依然有从北京、天津到袭家大院来寻根的人。一切都证明,族人之间依然有着家族向心力,家族的荣耀依然是村人心中默默涌动的需求。

与民间找寻“根”的荣光的自发行为几乎同时发生的,还有官方抢救古村落的行动。2012年4月16日,国家几个部委联手,已经开始对古村落进行地毯式普查,到2016年,第四批“中国传统村落名录”已经评定。评定之后,国家将会拔出大额保护经费。

这毫无疑问是一件好事。但我内心的忧虑依然还在。以我走访的85个古村落而言,空巢化的现象十分突出。年轻人纷纷外出打工,村里更多的是老人和孩子。如果空巢化的情势继续,如果一个村子不再有人居住,那么即使将这个村子像标本一样完整保留,其意义也会大打折扣。而更令人深思的是,农村空巢化的背后,其实勾连着包括城乡差距的长期存在、城乡户口的区别对待、城乡收入的严重不平衡、农村在经济迅猛发展中的红利缺失等等诸多社会问题。因此,真正意义的保护古村落,不在“名录”,不在投钱将它们修建成城里人的怀旧景观,而在为乡村提供更多的资源分配,让曾经为城市的发展付出巨大代价的农村获得城市的反哺,让生活在村里的人,能有尊严地安居乐业。

早在1931年到1937年,著名思想家、社会活动家梁漱溟就曾在山东邹平搞过乡村建设运动。邹平离胶济铁路不远,离济南也不远。梁漱溟的行动很明确,第一是让农民采用新技术,这同时需要进行平民教育;第二是组织合作社,比如成立棉花营销合作社,帮助农民创收;第三是组织治安自卫团。从1931年开始到1937年因为战争而离开,梁漱溟在邹平的乡村建设运动成了当地百姓在新中国成立前的一段切切实实的“好日子”。

事实上,梁漱溟的“野心”要大得多,乡村运动勾连着梁漱溟对“革命”的看法,他认为中国革命的关键是“上层动力与下层动力接气”,以乡间人磨砺知识分子,以知识分子变化乡间人。在梁漱溟的构想中,学校应该是村人的聚会场所,受信赖、能办事的乡村领袖和全村居民常常聚在这里商量本村的事。事办好了,团体生活的新习惯也养成了。同时要扩大农民的视野,使其从关心一家,扩大到关心一村,最后到关心一国。推广开来,全国都养成新的习惯,制度也依靠习惯建立起来。他试图让中国传统的伦理情谊也发挥作用。比如中国人有敬祖习俗,他就设想在村学里放上“民族祖先”牌位,增强村民的民族观念。此外,他还试着改造补充传统的“乡约”。

战争阻断了梁漱溟的乡村建设运动,村人念念不忘梁漱溟带来的经济效益。但是,在狂奔的现实中,梁漱溟想讲的“道理”,很多还是被忘记了。海内外第一部研究梁漱溟的专著《最后的儒家:梁漱溟与中国现代化的两难》的作者、美国芝加哥大学历史系教授艾恺,对梁漱溟的乡村建设运动曾经如此感慨:“通常,一件事情做成了,人们会说那是对的;一件事没有做成,人们就说那是错的。但是并非任何事都宜于根据我们眼见的成败去认识和估量。多次去邹平后,我觉得他是对的。他提出的确实是建设中国的长期方案。”2014年3月21日晚,我坐在山东大学的一间教室,听远道而来的艾恺教授演讲,那一天他感冒严重,讲得很少,也很不流畅,但我依然听得十分感动,海内外研究梁漱溟的第一人,正是这个美国人。

最近几年,国内不少学者开始重新思考并践行新的乡村建设,越来越多的知识分子开始回归故乡,“抢救故乡”。在全球化背景下,传统文化和现代化之间的“两难”也许永远存在,但唯其难,对乡村建设、对中国出路持之以恒地思考、实践,并且坚守,也许才显得尤为珍贵。

最后再说一点事关我个人的感受。我从小在浙江的一个乡村长大,1998年上大学才离开故乡到了北方。久居城市,深夜失眠时,我常常想就此逃离,回到故乡,但以我在农村的成长经历和这些年目睹的老家变化,又觉得很难再回到村里生活。大约在十年前,网上就有人写过“故乡在沦陷”。这是漂泊的异乡客的感叹,也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当远离故乡的游子重回故乡,会发现,多少年来自己心心念念的故乡,早已不是想象中的那个模样,内心浓得化不开的乡愁,已经不知何处安放。

止庵先生《月札》诗,起首四句,“时针指向十二点半/没有什么不放心/在梦与梦之间就像在城市与城市之间/我们醒来就是流浪者”。

我多么希望,某一天醒来,不再是一个流浪者。

需要说明的是,本书的编排顺序,是以济南市区为中心,基本按照东、南、西、北的顺序排列。古村落的分布特点,山区为多,尤其集中于山区河流之上游,济南东部章丘山区,南部仲宫、柳埠、西营三镇,以及西南部长清、平阴山区,古村落最为集中,而北部黄河以北,济阳、商河等地,因地处黄河冲积平原,古村落相对较少。

整体而言,济南的古村落现状不容乐观,如我所见,很多村落的老房子都已所剩无几,因此,本书所及的不少村落,在物质形态上已非严格意义上的古村落,但我依然不忍舍弃——它们的历史足够悠久,它们的故事大多平凡,但足够动人,它们不应该被轰然向前的时代遗忘。

此外,本书每一篇中都注明了村落名、具体位置和关键词,以方便读者“按图索骥”。更要感谢吴振宇女士为本书精心绘制的手绘地图。但愿这本书能引起读者对济南古村落的兴趣,从而增强保护古村落的意识。

2016年6月1日

内容推荐

由钱欢青所著的《古村落里的济南》一书是一本对济南古村落的进行文化寻访的城市文化读物。通过作者对古村落里老房子、古迹的探访,描绘古村落的历史变迁,以及村里人的生活状态,具有历史和人性的温度。

编辑推荐

由钱欢青所著的《古村落里的济南》一书的编排顺序,是以济南市区为中心,基本按照东、南、西、北的顺序排列。古村落的分布特点,山区为多,尤其集中于山区河流之上游,济南东部章丘山区,南部仲宫、柳埠、西营三镇,以及西南部长清、平阴山区,古村落最为集中,而北部黄河以北,济阳、商河等地,因地处黄河冲积平原,古村落相对较少。

本书每一篇中都注明了村落名、具体位置和关键词,以方便读者“按图索骥”。更要感谢吴振宇女士为本书精心绘制的手绘地图。但愿这本书能引起读者对济南古村落的兴趣,从而增强保护古村落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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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古村落里的济南
副书名
原作名
作者 钱欢青
译者
编者
绘者
出版社 山东文艺出版社
商品编码(ISBN) 9787532954551
开本 16开
页数 401
版次 1
装订 平装
字数 260
出版时间 2017-07-01
首版时间 2017-07-01
印刷时间 2017-07-01
正文语种
读者对象 普通大众
适用范围
发行范围 公开发行
发行模式 实体书
首发网站
连载网址
图书大类 生活休闲-旅游地图-地图
图书小类
重量 0.728
CIP核字 2017042237
中图分类号 K925.21
丛书名
印张 26
印次 1
出版地 山东
241
171
23
整理
媒质 图书
用纸 普通纸
是否注音
影印版本 原版
出版商国别 CN
是否套装 单册
著作权合同登记号
版权提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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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5/12 15:42:04